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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鹏奕:等待时间和光,等待爱和谅解

海杰 中国摄影杂志 202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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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品

《幽暗之爱》视频作品  蒋鹏奕


艺术家蒋鹏奕个展

《我的生命贯穿好几个忧郁的月份而活跃地发出火花》

于2022年4月21日在长沙谢画廊开展

展期将持续至7月21日


“多年来,蒋鹏奕对摄影的物理与化学过程施行了无数次拆解、干涉与改造的实验,釜底抽薪般瓦解了焦点透视的统治,拓展了摄影的“光源”、“对象”与“流程”。在这个过程中,摄影似乎重回它的史前时期那种弥散着神秘主义的实验状态,所不同的是它已经完成了哲学上的轮回。


在摄影所见即所得的天赋之外重拾不可预知的偶然性,是面向清晰的技术路径时的退却、迂回或者颠倒,在这个情境中重新审视一切,没有什么是必须遵循的绝对真理,即使萤火虫灼伤太阳也未可知。”


——节选自策展人郑梓煜策展前言



蒋鹏奕:等待时间和光,等待爱和谅解
文/海杰

2013年,蒋鹏奕数次从淘宝购得一定数量的萤火虫,将其按雌雄配对,放进自己制作好的,和24寸底片同等尺寸的暗箱中。这些自带发光的昆虫,在漆黑一片的暗箱中求偶追逐,直到死亡,长时间身体移动划过的痕迹被漫长的曝光捕捉,留在底片上的是错综复杂的运动轨迹。

 

这是个很动人的故事,因为诸多元素的同处一箱:廉价的昆虫,频繁的求偶,自由的飞舞,短暂的生命,以及最后呈现出来的灿烂耀眼而抽象的图像。
 
就连艺术家本人也不能知晓其间具体的追逐过程和运动轨迹,只有当他打开暗箱,冲洗底片,得到影像之后,才会发现这些如同星空一般的白色亮点,是经过了怎样的运动才得以形成。没有设置运动轨迹,也没有干预它们的活动,艺术家仅仅是将它们放进去,任其奔忙,进而开始漫长的等待。
 
之所以动人,是附着于其上的爱的寓意和死亡的灰烬灿烂又幻灭。因而如果作为作品来看,这些动人之处或许只是一个具体的事件,弥漫于其中的等待(时间)、关系、光与留存则是值得长期被反复讨论和测试的主题。
 
世界如同暗箱,映照在所有个体之上,如同发光的昆虫,每一次睁眼和行动,都是一次曝光。世界既是物,也是图像。所谓的物影成像,就是等待光,在时间的皮肤上留下影子,从而被看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摄影与我们的身体紧密关联,欲望作为快门,捕捉所有的目光所及之处,记忆就诞生了。 
 
作为证据,这些有梳有密的曲线见证了萤火虫的生命之火,以及燃烧的过程,但那毕竟是灰烬,只有从灰烬开始,我们才可发起追溯的行为。我很好奇,艺术家以什么来判断和执行曝光时间的结束,或许是他动用的是听觉,而不是视觉,谁也看不见它们的私密活动,连窥视的可能都没有。运动场域的设定,就决定了这个作品是一次没法左右的等待和怀想。经由这些影子的形象与试图去还原记忆,或者说,去拉伸时间。
 
时间在这组作品中,是绵延的,没有断裂,那些被注明在每件作品之上的时间,既是作品的曝光时长,又是给爱与死亡的献辞。《幽暗之爱》,这是艺术家作品的命名,如同一张大网撒开,没有几个人能从中逃脱。
 
幽暗之爱 17′33"    蒋鹏奕
201 X 160 cm

幽暗之爱 8H50″    蒋鹏奕
100X78.5cm

幽暗之爱4′16″    蒋鹏奕
60 X 50 cm

幽暗之爱 5′    蒋鹏奕
49 X 37.28cm

而时间和光又是蒋鹏奕创作持久深入的主题。从《发光体》(2007-2008)开始,城市写字楼作为发光体被当做观看和思考的对象,甚至,流溢着的荧光液的沿着黑暗的台阶而下;在《来回》(2010)中,光是时间和路程的合体,城市被拉伸成一道道光;《自有之物》(2012)里,时间会坠落,进而破碎,但光一直在,那些上了荧光液的华丽灯具,几乎就是毁灭的悲剧;到了《亲密》(2014)中,光还是荧光,只是借助于两张纸的忽远忽近来最终将时间化为可见的抽象之物,少有情感和具体的信息。这些发现光,并借助于光来显现他物的实践,到了《幽暗之爱》里,换成了自发光的萤火虫,光和物变成了一体,人造光退场。他所做的就是等待和揭晓。
 
在他的创作里,光一如既往,时间却会变形,时间被视觉化了。《给予》(2016)里,艺术家惯于彩色摄影的创作转向了黑白,他历时三年,远赴北极圈、南半球等国家和地区拍摄的瀑布,却是受美国女作家乔伊斯·卡罗尔·欧茨(Joyce Carol Oates)的长篇小说《大瀑布》的影响,“小说从一位新娘的新婚第二天清晨、她的新婚丈夫纵身跃入尼亚加拉大瀑布开始的。大瀑布在这里其实是一个生命轮回的意象。现实中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曾经吸引过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为其献身。”文学和现实的镜像作为这个作品的入口,被蒋鹏奕引入自己的理念之中。这种旁注既是稀释,又是指引。作品中因长时间曝光消弭了激烈水花的瀑布,变得柔顺而神秘。与《幽暗之爱》相比,《给予》将故事从内部移向了外部,作品本身的静默寻求观众的解读和介入,所以,它有无数个接口,而具体的故事给予了有限的注解。艺术家或许需要这样的注解,给诗意的影像以现实的脚步,以便于它走得更远。
 
发光体,朝外SOHO   蒋鹏奕
80X 100cm

来回   蒋鹏奕
120X 240cm

自有之物 第10号   蒋鹏奕
240X 171cm

自有之物 第10号   蒋鹏奕
240X 171cm

亲密 第8号   蒋鹏奕
150X 120cm

亲密 第4号   蒋鹏奕
150X 120cm

给予 第1号   蒋鹏奕
160X 227cm

给予 第2号   蒋鹏奕
150X 120cm

砾石谅解了大海 第7号    蒋鹏奕
120X 150cm

2020年,蒋鹏奕去了冷湖,一个位于甘青新交界地带,被网友称为“火星基地”的无人区,在这个被风蚀得有如魔鬼般的地貌中,他用大画幅拍摄了名为《砾石谅解了大海》的作品。艺术家曾经说,自己拍摄之前因为看了斯坦因的《西域考古记》,对里边记录发现八封私人信函特别感兴趣,于是查找其他相关资料。其中一封家书末尾字迹潦草却很坚定地写道:“显然在我答应你的那天,我就惹怒了众神。我宁愿做猪狗之妻也不愿嫁给你。”斯坦因并没有去过冷湖,而这封充满咒语的信与冷湖也没有联系。艺术家依据个人意愿的达成,而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命名一种“谅解”的因由。为什么要“谅解”,谅解意味着什么?作品中,地表逐渐溶解溢出的砾石中的铁锰质将冷湖变成黑色,而戈壁中的小山丘如同大海的波浪起伏。没错,这里曾经一片汪洋,如今隆起变成滴水不存的干燥戈壁。自然的神迹与鬼魅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艺术家的长时间曝光如同一把柔软的手,似乎在抚平这一切。砾石也融进了大海,过去与现在在此刻融合,时间既是罪责,又是谅解。
 
又是一个故事的旁注。如果没有这些故事,作品会呈现怎样的走向?
 
再回到《幽暗之爱》中,我们会发现,在蒋鹏奕的作品脉络里,时间和光密不可分,这些词被降解,然后被进行新的转译,呈现出新的样貌。而等待是一个恒定的动作,不管是等待萤火虫从激烈到寂静,还是等待风吹过黑戈壁,变成光芒。而悲剧终究在影像里被弥合,被时间和光托举着向你献上。如同诗人里尔克写的那样:“弄瞎我的眼睛:我还能看见你,塞住我的耳朵:我还能听到你……你如果放火烧毁我的额头,我就用我的血液将你承受。”


太阳!太阳!第14号    蒋鹏奕
181 × 145 cm

太阳!太阳!第9号    蒋鹏奕
150 X 114.2 cm

太阳!太阳!第10号   蒋鹏奕
145 X 174cm

蒋鹏奕个展
《我的生命贯穿好几个忧郁的月份而活跃地发出火花》
谢画廊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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