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和亲: 大汉公主的乡愁与情思

Original 覃春雷珠饰与文明 2023-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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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通丝路，

乌孙汉公主。

🔺 女陶俑，徐州十里铺姑墩出土
东汉，南京博物院

我国民间有大年初二回娘家的习俗。时下回与不回，自在亦自愿。

两千一百年前，一位大汉公主远嫁西域，曾做歌欲作鹄鸟还故乡而不得，却以身成就汉通西域的一段传奇。

宋代郭茂倩编撰的《乐府诗集》第八十四卷·《杂歌谣辞二·乌孙公主歌》曰：[1]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此歌亦有题为《悲愁歌》。[2]

🔺 银缕玉衣，徐州土山出土
东汉，南京博物院

南北朝时徐陵编的《玉台新咏》卷第九：《乌孙公主·歌诗一首（并序）》亦收录此歌，曰：“吾家（之）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常思汉土兮心内伤，愿为（飞）黄鹄兮还（归）故乡”。[2]其内容与《乐府诗集》大致相同。

《玉台新咏》中该歌序记“汉武元封中（公元前108年），以江都王女细君为公主，嫁与乌孙昆弥。至国，而自治室宫，岁时一再会，言语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2]即这首（诗）歌为西汉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公主所作。

🔺 玻璃编磬（仿），盱眙大云山出土

西汉，南京博物院

这首歌最早见于东汉班固撰的《汉书》九十六卷·《西域传卷第六十六下》，[3]全文与《乐府诗集》中同。其背景为张骞出使西域归来，带回当时中亚和西亚的重要政治、军事、经济和社会情况信息，汉武帝得知后欲联合西域和中亚各国共同抗击匈奴，以保障中原汉王朝与西域交流通道的安全。汉武帝又找来张骞让他出主意，此时张骞刚因与李广将军出战匈奴兵败，被贬为庶人。[4]

张骞向汉武帝细述他在出使西域时，听到有关乌孙王昆莫的故事。据说乌孙王昆莫的父亲为匈奴所杀，昆莫被丢弃在荒野，有鸟衔来肉给他吃，又有狼哺乳他，匈奴单于听说后很惊讶，以为他有神助便收养了他。昆莫长大壮实以后，领兵打仗屡立战功。单于就把昆莫父亲以前的子民交给他统领，让他镇守西部。昆莫的部众逐渐壮大，待单于死后，昆莫就不再像以前一样朝奉于匈奴。匈奴派兵奇袭昆莫的族众而不能胜，觉得他有神护佑，于是匈奴便对他敬而远之。[5]

🔺 玉戈，盱眙大云山出土
西汉，南京博物院

乌孙国名及地望最早见于《史记》卷一百二十三·《大宛列传第六十三》：“乌孙在大宛东北可二千里，行国，随畜，与匈奴同俗。控弦者数万，敢战。故服匈奴，及盛，取其羁属，不肯往朝会焉”。[6]即乌孙国在大宛东北约两千里，过着游牧式的生活，风俗与匈奴近似，能拉弓打仗的有数万人，骁勇善战。以前臣服于匈奴，待强盛后，解放那些被匈奴羁押的旧族，不肯再朝拜匈奴。

🔺 人羊高足铜盘，新疆新源那拉提县出土
早铁时代，伊犁哈萨克州博物馆

张骞建议汉武帝笼络乌孙王率众迁徙入河西走廊，则汉朝与乌孙结盟，而乌孙西接大夏，这样可“断匈奴右臂也”。汉武帝对张骞的计策大为赞赏，于是“拜张骞为中郎将”，携带大量金银丝绸等珍宝，率领庞大的使团再次出使西域。起初乌孙王昆莫推辞说自己年迈，国内王位纷争造成国力三分，自己不能决断。随后，昆莫派几十人的使团和翻译送张骞回国并探试汉朝国力。乌孙使臣到汉地看到汉朝人口众多，国力强盛，归国后报昆莫。于是昆莫对与汉朝结盟更为重视，主动提出希望能嫁娶汉朝“女翁主”，以汉与乌孙和亲的方式结盟，得汉武帝同意。[5]

🔺 玉带钩，盱眙大云山、徐州小龟山出土
西汉，南京博物院

于是，乌孙一千匹马为聘礼，汉朝派“遣宗室女江都翁主（小字注，汉书曰：江都王建女）往妻昆莫。昆莫以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为左夫人。昆莫曰：‘我老’，乃令其孙岑娶妻翁主”。[7]即汉朝委派汉宗室江都王公主嫁给乌孙王昆莫，昆莫将其列为右夫人。同时，匈奴也与乌孙和亲，派遣女子（按等制应为公主？）嫁给昆莫，昆莫将其列为左夫人。

🔺 刘细君入乌孙（模拟），扬州汉广陵王墓博物馆

《汉书》九十六卷·《西域传卷第六十六下》：“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去长安八千九百里”。[8]赤谷城在今吉尔吉斯斯坦伊什提克附近，靠近我国新疆温宿县。[9]《汉书·西域传》写道，“元封中（公元前110-前105年）遣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以妻焉”，昆莫为乌孙王号，名为猎骄靡，《汉书》中亦写作昆靡）。[8]即《汉书·西域传》中阐明《史记·大宛列传》中，汉朝委派与乌孙王昆莫和亲的“女翁主”为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

🔺 铜鍑，新疆巩留县出土
早铁时代，伊犁哈萨克州博物馆

刘建是江都王刘非的儿子。《汉书》五十三卷·《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孝景皇帝十四男王……（程姬生）江都易王非”，“江都王非以孝景前二年立为汝南王。吴楚反，时，非年十五，有才气”，“上书自请击吴，景帝赐非将军印，击吴，吴已破，徙王江都，治故吴国”，“以军功赐天子旗。元光中，匈奴大入汉边，非上书愿击匈奴，上不许。”[10]

🔺 汉景帝模像 ©来源于网络

可见刘非自幼胸有大志，深得汉景帝欢心。刘非15岁时，时逢吴王（刘濞）造反。刘非主动请缨平叛，击败吴王。于是，汉景帝就把吴王刘濞的封国分给了刘非，立为江都国。汉景帝还赐给刘非天子旗，这是莫大的荣耀。汉武帝元光年间（公元前134年-前129年），匈奴犯边，刘非又主动上书汉武帝要去抗击匈奴，武帝没有批准。刘非在位27年，死后江都王位传给他儿子刘建。[10]

🔺 汉江都王刘非模像 ©来源于网络

《史记》卷十一·《孝景帝本纪第十一》“汝南王非（正义曰：汝南国今豫州）为江都王（正义曰：江都国今扬州也，吴王濞所都，反诛，景帝改伟江都国，封皇子非也）”。[11]江都国都城在今天的扬州。

🔺 扬州汉广陵王墓博物馆

《汉书》五十三卷·《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刘建）治黄屋盖，刻皇帝玺，铸将军都尉金银印”。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刘建谋反事发，自杀，江都国被废除。江都国先被并入广陵郡，后又立为广陵国。[12]可见刘细君在和亲之前即经历坎坷。

🔺 银缕玉衣，徐州土山出土
东汉，南京博物院

《汉书·西域传》，“公主至其国，自治宫室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以币帛赐王左右贵人。昆莫年老，言语不通，公主悲愁，自为作歌”。[8]其所作之歌即本文初载于《玉台新咏》和《乐府诗集》的《乌孙公主（歌）》，又名《悲愁歌》。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 西汉女舞俑，徐州博物院

昆莫年老，想让他的孙子岑陬（岑陬为头衔，其名字称为军须靡）娶刘细君，公主不从。“上书言状天子”，天子（汉武帝）回复“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于是刘细君才又嫁给岑陬。昆莫死后，岑陬即位为乌孙王。刘细君与岑陬生一女名“少夫”，约公元前102年，刘细君病死于乌孙国。[8]

🔺 刘细君大事年表，扬州汉广陵王墓博物馆

（元康元年觐见公主应为解忧公主女儿）

刘细君死后，汉朝又“以楚王刘戊之孙（女）解忧公主妻岑陬”。岑陬死后，解忧公主后又嫁给新的乌孙王（肥王）翁归靡，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8]解忧公主的一个女儿嫁给龟兹国王，并于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与其丈夫龟兹国王一同到长安（入朝）觐见汉宣帝（扬州汉广陵王墓博物馆展示误为刘细君女儿）。[13]或能些许弥补细君公主还乡之愿。

🔺 扬州市博物馆前石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