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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子尹| 雷声响起:他的沉默开始燃烧

窗户 送信的人走了 2023-01-11

子尹,1995年出生于甘肃岷县。作品散见《诗刊》《山东文学》《青春》《飞天》《诗选刊》《椰城》等刊物,著有诗集《纯粹》。

本文已授权

 

落日谣

 

我曾无数次见到过变电站的落日

在空无一人的草原深处,天空暗红

定位于北方定西县以北的小镇,我来自这里

迷茫时,在落日里来回逡巡

跌倒时,反思,在落日里奔跑

 

我半生的羞愧,都是在和虚名困斗

在和生活反复无常的部分和解

夜深无人的时候,我经常分裂出另一个自己

绝望地的书写,在尘世

 

黄昏的落日里,我的目光点满了星星

我无比喜欢这简单的日常

 


返我录

 

忧郁的日子敲打着我,若一只木鱼

昨夜的雨下了一整夜,像极了我的心境

 

暮色中,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空旷的暮年

与生活渐而妥协达成和解,他来自我的身体

 

平静,顺从,不可思议

他喜欢把忧伤当成节奏,偶尔伴随以诗歌

 

天已亮,雨的气味开始隐退

悲观主义者再次陷入悲观

 


启示录

 

一个人走在路上,会想起另一个人来

这仿佛是大自然的规律

 

步行于三点一刻的中山桥

我忍不住各类忧伤的纠缠

像我们的生活,局促而反复

随时随地都需要懂得克制

 

我们之间,总有一方要先离开

坦白使我们不安,爱使我们躁动而不稳

像极了一对罪孽深重的人

 


卑微经

 

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日子,越来越远

像一声叹息,一件旧物器

像四散的星光,前尘往事。

 

一部分,如落叶归根,

使你变得坚韧,隐于时间之外。

 

另一部分,使你变得悲悯

在某个薄暮低垂的落日里

不停地啼叫……

是哀鸣的猿还是啼血的杜鹃?

饱含着诸多的慈悲

隐忍,不可思议。

 

一个人走了

另一个人来了

那些卑微的日子里,卑微的爱。

 

光阴在流逝,带着些许的忧伤。

 


生活记

 

我默默的想,我慢慢的写

我想到了仁寿山下的桃花

黄河的码头,安宁的酒吧

适合散步的湿地公园,以及

更多的,我不愿提及的地名

甚至一些青春的小小的证据

那里有我读过但并不喜欢的大学

有我爱慕写过情诗但并没有表白的姑娘

那里,任谁说起某段往事和某一个人

都是懵懵懂懂的

那里的风气并不值得一提

但那些都是真正的快乐

无忧无虑,不折不扣

 


春日辞

 

在北方乡下的三月,土地开始发酵

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我看到年迈的老农

架靠着马车,反复的检查和确认着行李

小心翼翼的,生怕赶不上春种

 

挑水的妇人,以一种温柔而熟悉的嗓音

互相问候着,在大雾弥漫的清晨

这一画面充满了温馨,我对此种情景

满怀迷恋,源于亲情,不是过于狭仄的爱情

 

稚气渐褪的少年,靠在家门口的墙角

两眼有神、深邃,不偏不倚

雷声响起,在空中,他的沉默开始燃烧

 


甘南札记

 

玛曲的庙里,我和许多人一样祈祷

去年许过的愿,又许了一遍

 

在迭部,我把自己变成一条白色的哈达

献给我自己的卓玛

 

在扎尕那,单反替代了我的言语

铃声叮铛响起,我离信念又近了一步

 

在郎木寺,我向自己妥协

进而达成和解,他太叛逆了

 

在夏河,我转动拉卜楞寺的经筒

风扑打着来往苦行者的脊背

游客来自远方

磕长头的人刚来到广场

 


致鸿雁,或云朵

 

我把“我爱你”的秘密交给鸿雁

鸿雁将它带给了云朵。

 

山河日月为证,那些潺潺流水

那些说过的话,那些风

统统围绕着云朵……

乌云被时间照亮了。

 

你看啊,这一场场大雨

宛若一个个生涩难懂的隐喻

先是给你设置障碍,然后把你交给我。

 

天空暗了下来,乌云迎着风

面对虚空,无数的诱惑

渴望爱,忍受,孤零零的。

 

雨过后天开始晴朗,平静回归平静

鸿雁送去了锦书?

 

亲爱的,我还是那么的想你。

 


表白书

 

好多个日子过去了

我仍然忘记不了103室的复古

忘不了窗户上的一层霜——

我们总在那里勾勒出自己的天地

然后对比,搓手、捂脸

你一激动就跺脚

 

这都是昨天,已经消失了

一对相爱至深的人一定要互相折磨吗

我觉得不对,闪电因此而常常击中我

平静是言语,多了一份坦然

你要我把路走深,走的更深

我好像明白了你所说的——

明白了一种活法

 

我爱白塔山下巷子里的孤寂和纯粹

爱仁寿山下桃花的枯萎还有凋谢

一如我爱万物——

爱你所有的样子

 


那是一个需要治疗的我

 

我害怕每一个和爱的人相遇的瞬间

每一次相遇我都心怀忐忑

每一次的对视

都会让我变得不知所措

每走近一步

你都能看到我的慌张

手忙脚乱的样子

在整个弯曲的街道

诺大的房间

甚至连空气都饱含了爱

那是一个需要治疗的我

整个暮冬,用迟钝的话语

不停的折叠,不停的叙述

每一个相遇背面

我的心里都有些许的荒凉

因为它包含着彻夜的辗转

无尽的虚空

爱甚至让我变得荒唐

忘记了自己首先应该是自己

 


无端爱情

 

在无数个没有见到你的时辰

我总是虚构一些场景,奇怪的剧本

老街道,单反,花边裙,还有你

它们像梦一般的真实和遥远

说真的,我曾想过中断这份感情

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你拿走了我所有的孤傲,不可一世

 

在无数个准备要见你时间

我会想到那些我们在一起日子

那些我拉着你的手的日子

那些我们发誓怎么都要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你要我答应无论后来我们因什么而分手

我都要主动来找你的日子

使我感动的流泪

 

再见你时,大雨滂沱

充满着虚空,而我们

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

我喜欢这欲言又止的时辰

 

回溯你时,我常常半夜醒来

你一天比一天忙碌

你是一朵有刺的玫瑰

一次次刺入我的心脏

杀死我的虚伪――

我仅有的骄傲,我的羞愧之心

 


晚年

 

遥想生命中的晚年

应该先是经历世间的磨砺,沧桑

岁月的打磨,生活的历练

晚年的日子里,在阴影下乘凉

在讲台上,给年轻的孩子们

诉说着年少时的轻狂,无知

勇敢、反叛,还有未知的惊喜

年轻时候的阅历,遇到过的人

看过的书籍,写过的诗

那些凋零,凌乱的风雨

世事的反复、远行,还有无常

罪行还有功德。

留经这空旷的人世间

总得留下点儿什么

 


盘山路,遇见另一个自己

 

在大巴车前往岷县途中,有一段盘山路

跌宕起伏,越走越低,越走越飘

越走越胆战心惊,也越走越近

在这里,我遇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公元2014年,一个人坐上大巴

倾听着自己的心,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看着盘山路边满山遍野的绿,我得到了拯救

人生的路也发生了一次重要的拐弯

再一次,公元2019年,半山腰处,还是这座亭子

在这里,我把自己这几年回想反刍了一遍

爱了一遍,从懵懂无知到懂得珍惜与爱

从岷县到定西,到兰州,从安定到安宁

从一个人到一群人,再到一个人

这和人来到世间的命运是那么的相似

到最终也只能是自己

离开这里去远方,最终回到这里

这里成了我精神的疗伤之地

面对群山,我心无羁绊

把心底的困惑一一化解,勇往直前

以至于未来我还相信,将来的某一个日子里

在盘山路的某个拐角处,亭子里

还是会突然遇见另一个自己――

那是尘世里最纯粹最彻底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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