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坏人们||拉萨：他的那几只羊跟着他一起喊,买只羊吧
他的那几只羊跟着他一起喊,买只羊吧
拉萨
买只羊吧
瘦骨嶙峋，他的羊瘦骨嶙峋
他的几只羊和集市上的他一样瘦骨嶙峋
快中午了
他的羊没有卖出一只
该吃午饭了，集市上其它的羊都卖走了
他的羊还没卖出一只
后来，他见人就喊买只羊吧
再后来，他的那几只羊跟着他一起喊
买只羊吧
老屋
开始漏下来的是风，之后有雨滴漏下来
天晴了
当一小片阳光正好漏在
屋子里供着的，佛像身上的时候
老拴子彻底放弃了
之前要把屋子补一补的
想法
重病房外的走廊
她蹲在那里，她手里拿着的几张不知是交费条
还是病危通知书？她蹲在那里哭
没有人帮她
真的没有人帮她
重病房外的走廊里，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都像刚刚哭过
弯
豆角是弯的，丝瓜是弯的，苦瓜是弯的
倭瓜是弯的……
那个在菜地里劳作的老妇人
她的腰，好像也是
在菜地里长弯的
秋收之后
玉米被掰去了棒子，高粱被剪去了穗子
向日葵被砍去了头颅
秋收之后
如果他们不急于种下麦子
那些仅能叫做柴火的庄稼还整整齐齐站着
村头那片站的东倒西歪的
是栓子家的葵花地
去年秋收之后
栓子带着媳妇孩子南方打工
至今未归
南无阿弥陀佛
媳妇撇下他
撇下七岁的孩子
跟一个有钱人跑了，他开了一个佛珠店
每次经过他的佛珠店门口
我都能听到
“南无阿弥陀佛”的唱
有时是他唱
有时是他那个七岁的孩子唱
有时是李娜唱
计划生育
计划生育那会
两男两女的他已经被罚得一无所有了
其实生孩子
并要不了他的命
要他命的
是他又有一个男孩的时候
写下的一首诗:
阶级斗争
一抓就灵
计划生育算个屁
生了小子生闺女
村长家的灯
那时候，烧洋油灯
天一落黑
最早点灯的是村长家，最亮的是村长家，最晚灭灯的是村长家
后来，村子里通上了电
天一落黑
最早开灯的是村长家，最亮的是村长家，最晚灭灯的是村长家
但也不全是这样，比如
天一落黑
村妇女主任去村长家
村长家的灯
就会灭得早一点
拉萨
面对布达拉宫，我摇起了经筒
广场上响起了的歌谣，那是丟失了
多年的风铃。我在大昭寺的
门槛之外，上师在大昭寺的门槛
之內，囚禁着祥云一片
他着红衣红帽，他有一双热烈看我的
眼睛，他说你也可以这样
我度还是不度？我泪如磅礴
湿了拉萨的天空
雨
……
有的雨命好落在了花朵上，有的雨命好
落在了小溪、大河里
有的雨命不好，落在了……
……
有的雨落在了我的眼里
它借我的眼，看到了有的雨落在了垃圾桶里
它借我的眼
它流泪
再向东约三公里是清风寺
他骂骂咧咧，他说我的扫把
扫着了他的车，他的车喘着粗气开走的时候
他差一点没撞到我
期间
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什么呢？我扫地的地方
一墙之隔的是学校
再向东约三公里
是清风寺
拉萨，本名叶继跃。现河南能源义马煤业职工。2011年出版诗集《村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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