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访古之旅是从山西悬塑开始的，那你之后的行程一定会少了些惊喜——作为行走山西的行程中最不可缺少的亮点之一，悬塑给与你的震撼和感动，是其他地点很难赋予的。长治观音堂 图源/筱溪听泉
隰县小西天 图源/小西天景区
分明只是迈入殿堂的一步之遥，却恍然有种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炫目与惊奇。这些翩然预下的神佛。让你无论是面向哪一个方向，都放若来到了古人口中富丽堂皇的“佛国仙境”。祂们微微倾身，似是凝视，又似乎只是托身于此。置身其中，满目皆是流光溢彩。仿若传说中“宝石楼阁、琉璃为阶、黄金铺地，微妙香洁”的世界切实降临。人们从更为古老的浮雕中汲取灵感，将人物自二维的画面中解锁出来，于是就有了别样的神圣仙佛景象。它不同于孤立的彩塑，也不似凝固的笔画，这些立于墙壁的佛龛，展现出一种呼之欲出的姿态。 今天，我就来和大家讲讲何为悬塑，中国都有哪些值得看的悬塑。
01
什么是悬塑？
把某个部分从单纯的画面里突出，并不是件新鲜事。
无论是古拙的青铜，还是氛围上更为趋近的画像石、画像砖中，我们便可以找到类似的灵感。
但这些都称不上是“塑”，最多只是雕刻的一种。
商周时期盛行的青铜艺术，也正是人们对于“天”的迷信和敬畏的体现。
真正意义上的悬塑，可以追溯到唐代。
在莫高窟里，就有一处现存已知最早的悬塑——唐代第27窟壁面上的众赴会菩萨。
图源/《中国美术全集·雕塑编·7·敦煌彩塑》
这里原本应该有十二尊菩萨，环绕着两座佛龛近乎对称的分布。虽然现在我们只能看到其中的两尊，但若是放到全景，还是能从佛龛四周残留的圆孔和用以支撑的木桩中看出昔日十二尊菩萨翩然而至、相约赴会的情景。
但这些塑像不过是单纯的“挂在墙上的彩塑”而已，并不像我们如今看到的悬塑那样，将塑造的人物与立体的场景融为一体，令人恍惚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盛唐-敦煌27窟西壁-上层龛-悬塑供养菩萨。图源/《中国美术全集·雕塑编·7·敦煌彩塑》
我们如今所说的悬塑，其实还可以称作壁塑，也被叫做影壁或者山水壁。有学者认为它与中国的山水画“同出一源”，是由吴道子的师弟杨惠之从山水画中获取灵感从而创建的。
“旧说杨惠之与吴道子同师，道子学成，惠之耻与齐名，转而为塑，皆为天下第一，故中原多惠之塑山水壁。”
——宋 邓椿《画继》
保圣寺古物馆陈列的罗汉塑像（宋） 相传此处塑像是杨惠之的作品，但并未得到公认。摄影/禹涵
随着时间进一步发展，宋代山水画大师郭熙从这种艺术形式中得到灵感，将塑像本身与自画面中延伸而出的背景融合在一起，这才形成了我们如今常见的壁塑形式。
“（杨惠之）塑山水于壁，士俗聚观，咸谓深得画理，郭熙往见之，注目良久，忽创新意，令圬者以手抢泥乱涂于壁，奇绝妙绝，或凹或凸，俱所不问，迨其既就，以笔墨随其行迹，晕成峰峦丘壑，远树平林，加以楼阁台榭人物之属于，宛然天成，殊胜绘素，因谓之曰影壁。”
正定隆兴寺大悲阁宋代壁塑旧照片（现已毁） 图源/看碟听雨
此后，悬塑变正式成为了一门艺术种类，成为了中国雕塑史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尤其是当时间来到明清时期，悬塑迎来了自己的兴盛时期。
02
悬塑讲什么？
这一时期的悬塑，不仅分布地广、造型丰富、色彩绚烂，在主题和内容上也有了明显的区分。
图源/最笨旅行家石头
从主题来看，大概可分为以景为主和以人为主两类。
以景观为主的悬塑重心往往放在对场景与世界的刻画，如果是佛教主题，那么有很大概率是经变的一种。
繁峙公主寺 图源/山西文旅融媒体中心
这类悬塑会在大殿的墙壁上雕琢出山水或者云彩，高低错落、连绵不绝。亭台楼阁、城楼、寺院庙宇、塔幢等建筑分布在山体或者云彩之中，人物和神兽、花草也是以点缀的成分分布在整个画面之中。我们熟悉的五台山殊像寺悬塑便是其中的一类代表。这里有一组内容连贯的“五百罗汉渡江”的悬塑群像，再现了佛经里文殊菩萨教化成熟的500名罗汉奔赴文殊菩萨故乡舍卫国，朝拜文殊的故事。而以人为主题的悬塑就比较好理解，对人物的描绘往往占据整组塑像最大的比例。同样以佛教主题作比喻，大概可以将之比为佛传。这一类悬塑通常会分为若干层次，每层以建筑内部的自然的分隔为划分，不同的人物如佛陀、神仙、僧人、道士、武将、文臣、仙女、小鬼、供养人等，皆在这里上演自己的悲欢离合。长治观音堂悬塑就是其中的一类代表，在这里，庙宇四壁及柱、梁、架上处处塑满了神话传说里的人物，大小近千尊的塑像神态各一，栩栩如生。这些塑像仅靠背后的横柱连接，四面悬空，周围祥云环绕，颇有天宫仙境之感。长治观音堂悬塑 图源/筱溪听泉
除此之外，还可以根据内容的不同将之分为宗教故事、历史故事等，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03
山西最值得看的七处悬塑
作为展现人们虔诚信仰和美好祝愿的绝佳方式，悬塑的分布称得上是四处开花，在甘肃、陕西、山西、河北、江苏等地的石窟、寺观、庙宇中皆有遗存。
但是，坐落于地面的彩塑尚且因为环境湿度、战乱等因素难以保存，更何况那些挂在墙上的呢？
如今因此，和古建筑一样，如今的悬塑保存情况是北方地区多于南方地区，而北方地区又以山西省境内保存最多，类型也最为丰富。
龙泉寺观音堂悬塑 图源/太原市太山博物馆
为此，我们特别精选了山西省内最值得一看的七处悬塑，足以让你置身古人心中的理想世界，遍览古代匠人的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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隰县小西天，一处可“处处称奇”的禅院。1100余平方米的空间内，“小、巧、精、奇”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除此之外，位于小西天上院的彩色悬塑更是令人啧啧称奇。在只有一两百平米的小殿堂内，围绕5尊主像排布了1030余尊彩塑。宝相庄严的佛陀、菩萨、十大弟子，还有立体而华美的小尊塑像构成的净土经变、佛传故事……
塑像们以净土和涅槃思想为中心，依照从三界诸天到西方净土、再到涅槃境界三种生命归宿层次的内在联系，逐步铺展开来，共同营造出富丽辉煌的佛国天宫景象。
这里所有的塑像比例适度、生动自然，最大的佛像3米多高，小的可放于掌中。繁而不杂，自然有序，衬托以层层迭迭的天宫楼阁。
整个殿内，无论是慈眉善目的佛陀、菩萨、弟子，还是活灵活现的飞天、神鸟、孔雀，皆错落在壁面、檩枋、柱梁之间，粉彩妆銮，精美绝伦。既呈现出仙宫佛国的迷人景象，又富于生活气息。营造出众多幻境中的佛国极乐世界。
时至今日，隰县小西天已历经三百余年，但除去两次重妆外，这些塑像依旧保留着它们刚问世时的风姿。如今人们前去观赏双林寺的彩塑，大概都是为了“天下第一韦陀”的盛名。
但少有人知的是，双林寺中各殿都满布有悬塑。这些悬塑大者丈余、小者尺许，共计2052尊，完好者1566尊。
手法上有圆雕、深、浅浮雕、主题内容涵盖佛传故事、各类观音像、天王力士、供养人、罗汉等，描绘了形形色色世俗的人物和生活景象，艺术价值极高。
这两千多尊彩绘泥塑，继承了我国唐代以及宋、辽、金、元彩塑的传统，具有高度写实的风格，是我国明代彩塑中的佼佼者。 长治观音堂，一直以精美的悬塑闻名于世界。
长治观音堂的观音殿内，三面墙壁、梁架上下、门窗上面、屋顶皆是塑于明万历年间的泥胎彩塑、悬塑，60平的空间内竟容纳了约500尊塑像。
这些儒、释、道三教共融的彩塑、悬塑或坐坛上，或依山墙，或置梁柱，有的雄健威武，气势逼人，有的雍容典雅， 富丽华贵，有的神情俊逸，仪态万千。
汾阳太符观的左右配殿内，可谓是悬塑满壁，别具匠心。东配殿为后土圣母殿，明代万历年间重修，殿内有保存完好的明代彩塑群。塑像后边的山墙上绘有壁画宴乐图，描绘了圣母宫中的生活场面，饶有情趣，起伏的山峦和升腾的云气与人物和谐一体。西配殿为五岳殿，殿内塑五岳四渎神像端坐于神坛，主像背后有精彩的悬塑五岳巡幸和四渎出行图，气势非凡。这两组悬塑凌空悬布于山墙之上，通过巧妙的构思和精巧的匠艺塑造出云雾缭绕峰峦绵延，东岳神与河神龙辇出行，青龙布雨、虎豹出没，各路侍者前呼后拥，场景华美。
福胜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弥驼殿及藏经阁下部密洞为元代遗构。殿内供奉的西方三圣是元代与大殿同期的原作。山墙背面有一铺元至治二年（1322年）塑成的悬塑渡海观音图。
脚踏祥云的观音菩萨穿行云海，两侧各有一尊明王，有强烈透视感的海水曲线烘托出波涛汹涌的氛围。崇庆寺最出名的，莫过于三大士殿内的宋塑观音于罗汉，作为我国现存三处宋塑罗汉之一，丰盈健美，神态多变，更显古朴苍劲。
但少有人知的是，崇庆寺内的地藏殿中，还有一组极为珍贵的明代悬塑。
在地藏殿内的两山墙上，塑六曹判官，上部悬塑佛、菩萨、天王、弟子、明王等，都是明代作品，塑工高超。介休后土庙位于山西省晋中市介休市庙底街，是一处道教全真派庙堂建筑，历史上有“道家地”之称。一般来讲，初见介休后土庙的人都会被它在阳光下璀璨夺目的琉璃所吸引，但少有人知的十，就在三清观东西配殿内，有堪称“明代彩塑宝库”的800余尊彩塑神像。 它们不仅姿态各异、神情自然，塑造手法极高。更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完整的道教群神像，在全国现存道教建筑内实属罕见。
后土庙三清观东西配殿内立体彩塑 图源/介休市博物馆之窗这些塑像，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分上、中、下三层，道教诸神应有尽有。行进在朝拜三清的进程中，勾画出一幅气势宏大、动感十足的“万圣朝元图”。[1] 尚荣. 苏州保圣寺、紫金庵罗汉雕塑研究 [J]. 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 2020, (03): 105-110.
[2] 张雅男. 悬塑浅析 [J].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8, (19): 30-33.
[3] 魏小杰. 晋南唐宋元寺观彩塑样式研究[D]. 西安美术学院,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