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转向|信托汪 风中凌乱
上坡难，无限风光在险峰
下坡难，不知深渊在何处
政策难
信托公司老汪踩雷城投非标的故事，我们在踩雷者说里讲过一次。
经历过中国式催收有惊无险的他，正在国贸和一家开发商沟通确认下个月到期的10亿贷款能不能还上，就接到了公司合规负责人的电话。
属地银监局打给了合规部门负责人，窗口指导说“在符合资管新规和执行细则的条件下，加快项目投放”，合规老大直接把这个意思转达给他了。
老汪一想，监管这窗口指导有意思，新规不改，细则不变，让我们加快项目投放，是能让风控尺度松绑，还是能加快资金募集？
过了一会儿，老汪又收到了银行好基友老王（对，去杠杆众生相里的王行长）发来的总行内部文件，“下半年公司贷款多投放，加快投放或将成为常态”，老王说，“咱哥俩是不是合计合计再整点大买卖。”
老汪又琢磨，监管一边要求信托尽快投放，一边又鼓励银行新增信贷，银行表外限制严格钱出不来，信托怎么加快投放，多招点理财经理吆喝高净值客户？
又过了一会儿，经常出席论坛的央行盛参事也出来说话了，“不能把影子银行赶尽杀绝。融资难比融资贵更严重。”
老汪纳闷了，以前提起影子银行都咬牙切齿的，一说非标跟非法似的，今儿难得有人出来正名，说影子银行其实是中性的，除了人民币贷款，其他融资几乎都没了。真是要全面转向了？
业务难
再看看手里的项目，今年信托的吃饭业务房地产，开发商已经被怼得龇牙咧嘴。
一线城市楼市调控全面升级，限商限售限企限离婚；传统的限首付比例、限贷款成数已经进化到了限按揭投放、限预售发放、限网签数量；拿地成本两万八，批的预售三万二，你说开发商是卖还是不卖；要想让建委发一个豪宅盘的预售证，必须配套一个低价盘的预售证，成交均价月均增长就是这么稳。
杭州、合肥、宁波、成都等多个二线城市纵然是千人排队万人摇号，但7月土地大面积流拍，政府一边限房价一边挺地价，新房二手房价格持续倒挂，开发商手里没余粮，更不敢在地产独木难支的大背景下给政府站高岗。
三四线城市一会儿棚改贷款有政策，一会儿货币化安置没政策，真不知道人口流入和项目去化能不能跟上。
城投平台们在第一轮去杠杆中就没啥好果子吃，来自各监管机构的一道道政策封锁了限制各路金融机构违规输血地方债务等“变相举债”的表外渠道，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也让资金成本持续上涨，政府撤函划清界限，平台掀起退出潮，延期兑付不断。
上市公司信用贷和质押融资是万万不敢再做了，平台催收靠媒体，地产不良靠卖地，资本市场除了难关就是难关。累计爆仓的股票接近8000亿，大部分都在券商账户里半死不活的趴着，融资成本能过关的，不是网红就是在变成网红的路上，退市新规一出，质押的股票随时变废纸，折扣再低故事再动人，都没客户买单。
还有早在年初就一堵再堵的通道业务，从行业老大哥一纸自律承诺“只减不增”开始，全行业都争着压缩规模，不当坏孩子，转型乖乖牌，风控拿着项目一个一个过，合规性打了擦边球不能放，净资本高计提不能过，收费太低不考虑，规模太大得算算。还有五家信托同业，连通道都踩雷，白菜钱，白粉心。
去年3月至今，68家信托公司里收了监管罚单的已经有28家之多，大领导不再要求今年利润要保持两位数的增长，首要的目标是保清收、缩不良，复盘过往得失，力求安全过关。看到行业排名大分化，也不再耳提面命追利润，只是号召后台部门做好服务，给业务部门更明确的业务指引。
年中述职的时候，股东单位依然因循往年的考核惯性问“为什么时间进度过半利润实现不过半？”老汪讪讪的搭笑脸，想想自己手底下的小兄弟，一部分在到期催收的路上，一部分追着财富中心赶紧发行上线，好不容易整回来一两个项目，还得排着大长队，风控批了，文本做了，登记过了，没钱拿什么加速投放？没钱拿什么利润过半？
投资难
普通投资者看不懂热门行业、商业模式，也没有可靠的直接投资渠道，只能通过金融机构把钱投资给信用中介，包括国有企业、上市公司、房地产商和政府平台，再经由这些信用中介加价、加杠杆，放给了终端的用款主体，实际推升了实体企业的融资风险，信用中介的局部崩塌也进一步损伤了市场的信心。
从机构到个人，全市场的风险偏好都在下降，投资意愿都在萎缩。只有装死赌大运的A股韭菜还在苦苦支撑。
高净值客户连信用中介都信不过了，在一轮轮的收割中完成了自我教育，要么是真金白银挣到钱了，尝过股权投资的甜头，看不上固定收益的仨瓜俩枣，要么是结结实实赔过钱了，心存忌惮，只能稳字当头现金为王，或者是看着一路滑坡的汇率，果断转向海外置业房产。
市场似乎也对坏消息麻木了许多，疫苗案渐渐淡出视线，吃瓜群众一会儿吃冰冰波波涛涛的瓜，一会儿看拼多多承包了从一线城市到五线农村的段子，一会儿把ZZ局会议的阅读理解拆解得支离破碎，一会儿操心特没谱是不是又要出大招。
至于那些债市违约，资金断裂，P2P爆雷，股市疲软，好像已经成了戊戌年的司空见惯，即使经济学家们就路线之争打得不可开交、自媒体们突然变成了中美问题和宏观研究的专家，也拯救不了股债汇房四杀的惨烈。
老汪走在国贸的烈日下想，这一次的窗口指导，是支起地产这杆残破的大旗，让开发商享受最后一轮狂欢，还是让大基建接棒，涌入地方融资平台，解围政府债务危局，或是松一松通道的额度，让银行老大哥带着信托小兄弟再走一波投放。
大力去杠杆的时候，领导说，山有多高，谷有多深，泡沫怎么吹起来的，就会怎么破灭。
政策真要转向了，年初踩过的雷，抽过的贷，都有点不真实的荒诞感。不由得怀念起政策不打架，踏实冲业绩的旧时光。
凌乱归凌乱，老汪还是赶紧安排兄弟们打了小广告：
“通道业务额度放开，量大价优，对接从速！”
*2017-2018年信托公司处罚情况，欢迎前往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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