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牡丹》和钥匙花】当年，我是知青……（二十二）（方世岳）
《绿牡丹》和钥匙花
公路上新栽树苗的填塘、培土刚结束，老潘又下乡来，布置我给新栽下去的杨柳树抹芽。
开春了，新栽下去的杨树从上到下整个树杆上冒出许多嫩芽。只能保留顶端少数嫩芽让它们长成枝杆，其它多余的芽叶全都要抹去。抹芽活儿不重，但来回行程有十多里，连着好几天的时间都耗在了上面。好在前不久琥弟去公道镇挑河前，曾将一本16K油印本《绿牡丹》留给我翻阅，我在抹树芽休息时就坐在路边翻翻它，正好调剂调剂情绪。《绿牡丹》写的是发生在我们扬州的一段唐代侠士传奇。骆宏勋、花碧莲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引人入胜，四望亭上捉马猴直叫我拍手叫绝！可惜这油印话本缺头少尾，看到热闹处却没有下页，令人遗憾！
这天下雨，我不好上路抹树芽，就独在知青屋里把最近十多天来的工分帐扎一下。许西队队长孙正银路过知青屋，见我一人在家扒算盘，就进来串门。在过去水利工程上挑河时，他曾多次听我讲过故事。我见他进了我们知青屋，就放下算盘，和他提起了《绿牡丹》。孙队长一定要我跟他吹一段，我也就现学现卖给他讲起了四望亭捉马猴。陈庄几个年青人陈玫、陈茵、小平、小七子也前后来到我们知青屋。听我正在对孙正银讲《绿牡丹》，也就各自寻找座位，静听我绘声绘色说书。
我是越讲越来劲，在座的各位听得如痴如醉，大气都不敢喘。当我讲到花碧莲在四望亭上捉马猴，一脚踩空，“啊呀！”一声娇啼从亭上摔下时，咔然而止，不再往下叙讲。
众人等我下文，见我不再继续，老孙首先发难：“好你个刮儿，卖关子不朝下讲了？” 我将桌上的油印本抓在手中扬了扬，对他们说道：“今个只能讲到这块了，原著不全，还望众位包涵！” 大家只好作罢，众人告辞。陈茵最后离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用彩色塑料带编织的钥匙花，钥匙花呈长方形水果糖式样，约一寸半长，非常别致。她将我凤凰车的车钥匙扣在上面，然后递到我手中。
陈玫不知怎的，出了门又弯了回来，想跟我讲什么事。她看到我手中的钥匙花，就抢过去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未说，只是盯着陈茵看了几眼。她将钥匙花放在桌上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陈茵也跟着离开了知青屋，不知怎的，她脸上却泛起了一朵红晕。
玻璃丝小虾
潘长华带来了《保护公路两旁绿化的宣传讲话提纲》，是由县公检法军管会、县革会农业科、工交科联合签发的。我和他一同骑车去施桥公社，给公社秘书老崔看后转广播站广播。当时是军管的天下，只要有军管会牵头，办什么事都畅通无阻。老潘还要去六圩送讲话提纲，我正好要为队里买水车上的鹤拂，这玩意儿附近只有六圩星桥供销社有货，就和他一路前往。又到了做秧田的时间，陈庄路口小秧田靠近河塘的上首，水车已经架好，滚龙里的翻水鹤拂有几节松烂，急需换新。
我们二人从六圩往回骑，老潘骑的自行车前盘“咔！咔！” 直响，是前轴芯弹子磨损了。我俩骑到施桥镇公路边修车子的车行，我请我们庄上的小贵顺给他修一下。我关照老潘，我先骑车送鹤拂回队，等车修好后就到我知青屋吃中饭。
没有好的招待，我就用大灶烧了锅菜沓饭，调了一大勺荤油拌在里面，两人吃得喷喷香。吃饭时，老潘问我年龄，我告诉他，我25岁了。老潘对我说，他25岁时，霞子都好几岁了。老潘问我想不想谈人？如想谈，耿管营护林员老耿的姑娘他看过，人品长相都不错，他可以从中作合。我对他说，就凭我现在在队里劳动，外加看树，养我自己还差不多，想谈个人怎么能养活人家。老潘对我的回答，很不以为然。他说，照你这样讲农村里小伙子还不结婚呢。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知识青年喊要扎根农村，可谁不梦想上调回城，那怕进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如果在农村结婚生子，那上调的希望就会很渺茫。但是光荫不等人，谈婚论嫁的年龄一错就过。农村中不少大龄小伙子因穷而可能打一辈子光棍，作为知青我不甘心步他们后尘，我要在广阔天地里寻找出路，我也要在拚搏中寻找能和我同甘共苦的意中人。
老潘和我才放下碗，陈玫来到了我们知青屋。她将我停在外面凤凰车上的车钥匙下了，边进屋边把上面陈茵送我的塑料花扯了下来。我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她。还没容我开口发问，只见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透明玻璃丝编成的小虾，虾的眼睛是红玻璃丝穿结而成，活灵活现，非常喜人。陈玫一声不响将小虾扣到车钥匙上。她旁若无人地对我说：“把车借给我上扬州去一下！” 也不等我答应就跨出知青屋，开车锁，趟车而去。
老潘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等陈玫走后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好厉害的丫头，看上去很不错，比老耿的姑娘强多了！”
虾子哈来的，我什么也没有回答他，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突然回放起两年多来和陈玫的接触：秧田里比插秧、趟耙时讲“骂鸭”、人民滩打芦柴、为她家哥哥陈禾结婚盖房我和她并肩托土坯、前两天叙讲《绿牡丹》中宏碧缘……一幕一幕是那样的清晰，我陷入了沉思。
作者方世岳 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
【“9.13”机毁人亡】当年，我是知青……（十八）（方世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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