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源水:玲珑和爷(上)乡村人物
枣乡纪事
他,是我家隔着一条南北大道邻居家养子。在他没有出生之前,他的亲生母亲一方,以“绝对保密”为先决条件,与养父母一方约定了收养事宜。待他出生时,养母取出了挷在腹部假装怀孕的枕头,谎称自己的儿子降生了。
他,富有心计、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为摆抛弃养父母家庭“高成分”的黑锅,他将表明个人出身属“革命家庭”的申诉信,寄到了当时为国家级的“政务院”。
他,在16岁时,与大他10岁的自家堂嫂相爱,结成“少配老”的夫妻;他,在40多岁时,又与小他11岁的本村寡妇,结成“老配少”的夫妻。
他,就是与我有过“忘年交”的——
玲珑和爷(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隔着一条南北大道的邻居户主玉和爷爷有着较深的印象。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家门口是我出门上学的必经之路,而且每次相遇他都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有其他人在场时还大声说些我念书如何聪明之类的话,从而换得了我对他的好感。后来才知道他对我好,除了自己没有男孩、我与他的大女儿同岁的原因外,还有一层讨好我父亲(当村支书),为他“落实政策”的缘故。
真正了解和爷,是从上级来人落实他的“上访”信开始的。曾记得,有一次我们家来了两个陌生人,与父亲寒喧之后就说明了有关落实和爷身世的来意。听说与和爷有关的事,我就在外间屋里隔着花布门帘偷听起来。和爷在信中提到的大致的意思是:说他不是我们村的“根横”(另有血系父母),不应该按高成分对待。并说了一些被抱养后曾受到养母及三个姐姐虐待的事情。父亲则说只是听到过他并非亲生的传言,但是并没有确切的真凭实据。再说,他们家“小土地经营者”的成份,是介乎于富农和上中农之间的一个阶层划分,不存在当成敌对阶级受管制的范围。
父亲还特别说明,自从上访人的父母去世之后,村里对划成分时尚不成年的上访人,也从来没有过以“唯成分论”压制和歧视的举动,前些年还让他担任过小队上的会计。上级来的那两个人,将我父亲说过的话写下来之后,又念了一遍(因为父亲认不了多少字),并让父亲盖上了村里的公章和他个人的私章,还盖上了什么叫“骑缝”的印章就走了。
有可能,是父亲将这次回复的内容向和爷进行了有分寸反馈,不甘心无真凭实据证明自己是外乡人的和爷,又走上了漫长的“寻根(亲生父母)”之路。有一次,他吃过晚饭早早来到他们家隔道对门的茶舘里,在灰暗的油灯光线中上了茶舘主人的炕里头。依着茶馆主人的被窝卷儿,等候每天都要来这里“扯闲片(聊天)”的几位常客。也算该着他命好,几位常客来临后根本没有注意到炕角上的和爷。海阔天空扯了一通外地的事情之后,无意中扯起了有关他身世的话题。有两位被尊为“祥字号(同辈份名字字最后一字为“祥”)”的人说:“玉河真可是不知好歹。还一个劲地要找他的真实身份。闹不好他才是真正的‘私孩子’”。
听到这里和爷急忙将本来没系扣子的上衣往上一拉,摭着脸细听起来。最后有人说:“这事可能就咱们村杨景荣一个人“抱全本(知道)”。据说,当时是由他从‘北乡溜(北面村庄)’抱过来的。杨保林(和爷养父),在中间给了他多少好处没人知道,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一向都是‘盘周依巴坐周嘴(守口如瓶)’地不提这事”。临到茶馆关门闲人解散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了和爷在炕里头。为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和爷心机一动说道:“今天‘出圈(清除圈内粪便)’太累了,一到这里就睡死了。”
事后,他找到无儿无女、已是孤身一人的杨景荣询问底细。在被对方回绝了数次之后,富有心计的和爷用上了“攻心为上”的谋略。他向论杨姓家族辈分长他一辈对方言明:养老怕一时办不到,就当时的经济条件也无能力。但是可以为其送终。并且,在他发现对方发生动摇和犹豫不决时,便双腿跪地对天发誓。就这样,性格、存些家底、对生无担忧、死有顾虑的知情人杨景荣,还真得向他道出了真情。
原来,他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守寡期间的母亲与小叔的私生子。尽管这样,为了彻底摆脱出身不好的境地,和爷还是认了家。并以他家的正根是贫农和革命家庭,亲娘不是“扎着小辫”(未婚的别称)生得他,为其实属“私生”的事勉强摭羞。
和爷的第一个女人,是他院中的嫂子。不知是因与他有了私情离婚,还是在离了婚与他才有的私情。那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女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高高的个子和胖大的身材,搭配着的却是一张不怎么出众的脸盘儿。特别是那双眼周围的黑眼圈,使人们对她貌相的评价打了很大的折扣。这个老女人说话很损,尤其是数落起和爷来,那真是刻薄的要命。平日里爱留长发的和爷,除了为赶时髦之外,主要是为了掩饰头型的“挟巴(扁形)”。每当性情懒散的和爷,因梳理那一头长发、误了家务正事或惹女人生气时,那个和奶奶就会声嘶力竭地谩骂道:“你这个‘私孩子’(和爷最忌讳的言词),成天除了‘拢拉择巴(梳理)’你这几根螃蟹‘尿器子(螃蟹生殖器周围的东西)’之外,你还有点么本事……”这损人而又尖刻的嘲讽谩骂,时常让听到的人们止不住笑出声来。而和爷一向不与女人争论高低,要么付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要么就是付之两声无可奈何的苦笑。是啊,艰难的日子还需要两人合力支撑的,所谓“怕婆子(惧内)”的男人在当时又不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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