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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源水:玲珑和爷(中)乡村人物

文海墨韵 文海墨韵 2022-06-25

枣乡纪事



他,是我家隔着一条南北大道邻居家的养子。在他没有出生之前,他的亲生母亲一方,以“绝对保密”为先决条件,与养父母一方约定了收养事宜。待他出生时,养母取出了挷在腹部假装怀孕的枕头,谎称自己的儿子降生了。

他,富有心计、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为摆抛弃养父母家庭“高成分”的黑锅,他将表明个人出身属“革命家庭”的申诉信,寄到了当时为国家级的“政务院”。

他,在16岁时,与大他10岁的自家堂嫂相爱,结成“少配老”的夫妻;他,在40多岁时,又与小他11岁的本村寡妇,结成“老配少”的夫妻。

他,就是与我有过“忘年交”的——



玲珑和爷(中) 


真正与和爷熟起来,是在我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停课复课没有规律,即便是上学也是学些工业知识、农业知识什么的,学习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农村的文化生活,在没有电灯照明、没有收音机声响、没有钟表计时的情况下,除了过大年时配合着拥军优属,敲锣打鼓闹腾两天,和偶尔到镇驻地看场电影之外,基本上就是看着“(太阳)”,照到“窗伙㯪子(旧式木窗的木条)”上的“影杆(影子)”计时和作息的。

后来,我的二姐嫁给了那位和奶奶的娘家“叔伯”兄弟,我们两家也算得上是“沾皮拉骨”的亲戚了。加上,我早就知道和爷有着见多识广的经历。于是就学着当时大人们的习惯,时常在冬天的晚上,以到和爷家“串门儿”聊天,在听他滔滔不绝地谈古论今中,消磨枯燥的长夜。

后来,他家那位和奶奶病故了,我去他家的时候就更多了。在冬夜的晚上我们两个人,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他的与我同岁的大女儿,一见到我去了就会半开玩笑地说:“这下好了,两个‘熬死灯(当时点小煤油灯)’又凑到一起了。暖壶里有水,嗓子说干了就喝点水湿湿。”说完就会带着笑声,去另一间屋里做针线活去了。



和爷向我说起最多的话题,是他在北京、天津等大城市的见闻。说城市人的穿戴、城市人的生活、城市人的习俗等等。而一说起村里一些当时很有头脸的人,和爷却总是不一顾。在他看来这些人们,除了只会早起晚睡受大累之外,是井里的“蛤蟆(青蛙)”孤闻寡见,全是“一肚子清屎(吃菜受罪)的冤大头”。从他总是提起某家、某家老辈少辈的丑闻、劣迹的话头里,我听得出他对村中某些人,对他的不公正诽议,已经在他心目中结仇很深。在没有报复机会的条件下,他只得以嘴上的功夫,向我这个尚不懂世事的大头孩子,重复地表白自己的。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一位在村里当干部的族叔,就曾经以他的“高成份”为由,独断专行地免了他当小队干部的职务。这,也许就是他“越级上访”的主要成因。

和爷很爱面子。曾记得,是在六十年代初期严冬中的一天,两辆大卡车开到我们村的西路上停了下来。和爷满面风光地引导着车辆,在寒冬并不怕轧的麦田里调头、停放。车上的人们给他带来了大米、白面和一些少见的生活用品。从他那自感出人头地、得意洋洋神态中看得出,精神上的收获远远大于得到那些物品。

事后,人们纷纷猜测和爷自称是朋友的来客,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正根(亲爹)”一方,派来给他“撑门面(树威信)”的人。然而,这种秘密除了和爷“说漏(自嚗)”,是没有人能够托底的。甚至,连他的家人也无从知晓。他很爱炫耀,说起在北京做客吃的糕点是“高级点心”,以致于让村人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将这四个字演化成了他的绰号。买了一块手表后,他时常是一提袄袖对打探的人们说:“知道么?这是‘大上海’!”



和爷在生产队是个吊儿郎当的社员,靠挣工分分到的那点粮食,远远满足不了一家六口的生活需要。拐弯抺角旷工到远近集市做些“投机倒把”(倒卖农产品等)勾当挣俩小钱,是维持一家生计的主要来源。在我的记忆里倒卖旱烟烟叶是他保持最长的一桩生意。比如粮票、布票、粗布什么的他都干过。我见过他在烟市里当“托儿”,配合女儿卖烟叶的场景:女儿摆摊他在一边闲溜着,一看到烟摊上有人想买,他就凑伙过去问价、试吸,接着再与想买的人商讨给卖主的价格。待商讨差不多时,他就掏钱先买上一两把离去,想买的人们大都随着买了。

  和爷吸烟能凑合事的程度,是非常少见的。平时,他不像吸烟讲究的人一样,先将旱烟叶晒干、搓碎,甚至用细箩筛去细沫装进荷包。吸烟前再用事先备好的卷烟纸,无偿占用着集体劳动的时间,悠然自得地卷好慢吸。而他,则是将多半干的烟叶草草一搓,就直接装进衣兜里。卷烟纸也是将孩子念书用过的作业本,随便撕下几张装在衣袋里,现用时再撕下长短大齐的一条现撕现用。到卷的动作和次序,就更随意了。用手往衣兜里一掏,揑出一大揑“长角八棱(不规则)”的烟叶片,用双手一“择巴(细化)”就放进不规则的卷烟纸里卷巴起来。多数情况下点一次火是点不着的,在三番五次的点火过程中,就将本来潮湿的烟沫烘干了。与他在一起有烟瘾的人们,除极个别的人之外很少能“榜(讨)”到他的那特殊的烟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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