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中实录丨孙超:回国难,难于上青天
孙超,吉林人,1979年考入吉林师范大学历史系,1985年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进修研究生。曾任吉林师大世界近代史教师;吉林市电视台、吉林市广播电台记者,编辑,主持人。1988年南下深圳,在深圳南油集团任总经理秘书、办公室主任等职。1993年起任深圳电视台记者、编辑、主持人、制片人、主编等职。现已退休,定居美国。
回中国,难于上青天
作者:孙超
人言落日是天涯,
望极天涯不见家。
——宋.李觏
老话说得好:有妈的地方才是家。我的父母都在中国,所以,我把中国还看做是家。而且父母年老多病,快过年了,我必须要回去陪伴和照顾他们,谁让咱是孝子来着。
然而,这次的返国之行,让我深深体会到,现在,回家之难,难于上青天。
从打定主意回去,就开始了艰难的跋涉,可谓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我们先从买机票说起。买机票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之前还可以买转机机票,比如从台北或东京转机到中国,这样既便宜,选择又多。但2020年11月得到消息,回中国必须要双检测,所谓双检测是检测核酸和血清蛋白,检测核酸还要注明必须是鼻腔采样,血清蛋白检测只允许静脉抽血,不接受指尖取血,这些必须在登机前的48小时内完成并生效,这就彻底堵死了转机回国的路。
疫情以来,航班大量减少,直飞的航班屈指可数,要想在官网和携程上买到机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实在是考验能力和智慧的时刻。起初,我也想方设法在官网上查询购买,但得到的回复一概没票。就在山穷水复之时,我动起了歪脑筋,在中国是有人好办事,我何不找找关系买一张,明明知道这样不好,平生也最厌恶走后门,但毕竟回家见父母心切,还是昧着良心找人买到一张平价票。
中国的事情老外一定很难理解,既然官网明确说明没有票,怎么找了关系不但有了,而且还是便宜的价格呢?这就不得不说中国特色,一些官员手里的权利是用来寻租的,他要把一部分机票留起来,给那些领导,关系户或者用来谋取私利。这样,百姓的生存空间就被挤压的小之又小,官员把本来属于百姓的公共资源截取下来,当作他们的特权发放,这种现象绝不是个别的。
也许你会骂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起初,我也有歉疚感,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事后一想,这本来就该是我的资源,凭什么不去争取,无非是通过官员的手,把本来属于我的资源拿了回来。
机票终于在手,接下来就是准备一些路上的防护用品,比如:消毒液,消毒纸巾,防护服,护目镜,帽子,口罩,手套等等,该想到的都想到了,再三核查,恐有遗漏。
提前将近一个月,就开始预约核酸检测,之前在家附近检测机构就可以做,后来中国领事馆要求必须要在他们指定检测机构做。于是,在网上查询到一家检测机构属于指定机构,就打去电话约好日子登门交款预约。
就在临近检测日期时,又传来消息,这家检测机构的检测权被取消了,原因据说是有些检测机构涉嫌造假,让本来检测不合格的或者根本未经检测的人蒙混过关,导致一些人在登陆中国后检测呈阳性,增加了境外输入病例,也加大了中国传播病毒的风险。因此,中国领事馆再一次重申严格检测,重新指定检测机构。
没办法,只好按照领事馆要求再一次重新预约。待预约完成,已经距离回国的日子所剩无几了。
国内对待病毒的做法,用四个字即可概括:严防死守。尤其对境外归国人员更是严格把关,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由于严格到极致,导致政策朝令夕改,令归国人员无所适从,精神高度紧张。
终于到了检测日子,我胆战心惊的来到检测点。联想到近日我身边的几个朋友都已染上新冠病毒,其中有两个在染病前不久还来过我家,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实在担心检测通不过。如果检测呈阳性,不仅回不去中国,就连老命都难保啊。
为我检测的是一个西裔姑娘,说话柔声柔气,态度和蔼可亲,当她把长长的棉签插入我的鼻孔时,嘴里不停地唠叨对不起,对不起,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怀歉疚。我不停地安慰她:错不在你,在新冠,没关系,你放心大胆的插,我能忍受。
最难熬的就是等待检测结果的时刻,担心,恐惧,不安,急躁,五味杂陈。终于在傍晚时分传来好消息,我的双检测呈阴性,检测通过了!第一时间就把检测结果上传到领事馆。第二天十点钟,领事馆发给了我绿色健康码。
说到健康码,有红色,绿色,灰色,黄色之分,红色表示检测未通过,绿色表示具备乘机条件,灰色表示健康码失效,黄色表示等待核验结果。
据说,领事馆有规定,即使通过检测,也未必发给你绿色健康码,因为归国规定有一条,非必要回国,可以不予批准。因此,在北加州以及东部都有拿到健康码而不予放行的案例。
终于等到了整装待发的时刻,我穿上防护服,戴上安全帽和护目镜、口罩、手套和鞋套。在此,我透露一个绝密信息,考虑到我们是老朋友,我才实话实说,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我穿了一条纸尿裤。
我是决意在飞机上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的,这样可以尽量避免感染。临上飞机前,我饱餐一顿,就可以挨过十几小时不进食。
当乘客全副武装踏进机舱门的一刹那,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空姐,左手拿着体温枪,右手拿着“射精枪”(喷射酒精消毒用),透过宽大的护目镜,从眼睛里看出笑容可掬的神态:欢迎回家!
不知其他乘客作何感想,在那一刻,我完全没有回家的感觉,倒更像是被抓进实验室,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这时,我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广告词:“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
不只是那位空姐,其他所有空乘人员也都是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白色的防护服,口罩,护目镜,蓝手套,一应俱全。乘客一上飞机,空乘人员就开始忙碌起来,又是填表格,又是量体温。
飞机起飞了,待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空乘人员又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只见一条条白色的身影在机舱通道内穿梭,有时你一回头,会突然发现两个白色的幽灵蹲在你的脚下,让你不寒而栗。
这倒不是空姐故意吓你,而是为了工作方便,蹲在你面前,为你呈上表格或者为你测量体温。我估算了一下,一路上,光测量体温就测量了五次。
疫情期间,飞机上只提供面包和矿泉水,好在我已经吃饱喝不足(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麻烦),不需要这些东西,而坐在我身边的男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飞机就摘下口罩大吃大喝起来,两块面包没吃够,还向空姐索要。
这位男子是个热心肠,喜欢搭讪,他看着我全身的行头,冲着我说,你是在实验室搞科研工作的吧,看你这么全面的防护我看像。我也不能对人家的热心置之不理,就问他:你是学生吧,他笑了:我都四十多了,还学生呢。
其实,在猜测年龄方面,我得了我妈的真传,老人家哪怕看到一个五十岁的女人,也会这样说到:你,有二十吗?这一招虽然明显言不符实,但却对对方极为受用,你想,谁不愿意自己年轻呢?更何况还是女人。
在猜测年龄方面我得到老母亲的真传,可在穿尿不湿上就没她老人家那么潇洒了,现在,老母亲已生活不能自理,晚上要戴着尿不湿睡觉。而我由于没有戴过这东西,有了尿说啥也尿不出来,最后还是冒着危险,跑到厕所解决了一次。
飞机终于降落在宝安机场了。广播里传来空姐的声音:各位乘客,请坐在座位上,等待防疫工作人员检查。等了十几分钟,大家从飞机中间的舷梯鱼贯而出,来到机场候机厅,工作人员把这里模拟成驾驶舱,每个乘客按照自己在飞机的座位坐下,等待扫安全码。
扫码以后,大家还要填写几份表格,然后就开始进行核酸检测,我被一个全副武装的女护士拉到格子间,命令我坐下,摘下口罩,扔掉,又给我付新口罩,然后不由分说的板着我的头,先是用棉签往我的喉咙里捅,捅的我五脏六腑差点吐出来。
接下来,再用一个更长的棉签直插我的鼻孔,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她大声呵斥:别动,乱动更难受。以往的经验,都是越动越舒服,怎么到了她这里变成了越动越难受了?百思不得其解。
做完核酸检测,大家去拿自己的行李,拿好行李,护照被人收走装到一个密封袋里,登上开往酒店的大巴,大巴慢悠悠的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位于龙华区的一家酒店,这就是我们要被隔离十四天的目的了。
一下大巴,又一批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冲了上来,先是给行李消毒,并命令穿着防护服的乘客脱下防护服扔掉,再一次填写表格,在表格上按下指印,分配房间,来到房间已经下半夜四点钟了。
这家酒店谈不上豪华,但干净整洁,装修一新,每个房间门口放着一个垃圾桶和一个凳子,走廊地面和房门用塑料包裹起来,整个酒店闻起来有着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酒店内,桌子上放着安心入住健康包和安心入住生活包,包里分别装着洗漱用品和消毒液口罩体温计等,还为客人提供四大瓶矿泉水以及方便面。
入住当天,工作人员还建一个叫抗疫关爱的微信群,群里除了我其他十四位都是工作人员,负责答疑解惑,日常沟通。工作人员还在群里发布了入住须知,入住须知的主要内容为告知隔离人员每天两次监测体温,健康宣教,心理评估,入住第七天和第十三天上门进行核酸检测,每天一日三餐送到门口,食宿费用自理,每天四百元人民币左右。
美国的朋友给我发来一条消息,称我们搭乘的这趟航班被查出一个感染者,让我不解的是,如此的严防死守,为何还会有感染者?难道病毒有翅膀?看来病毒实在可怕,稍有不慎就会趁虚而入。所以,国内严格防控是正确的,否则,如果撕开一个口子,病毒就会汹涌袭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眼下,我已经在隔离酒店住了五天了,隔着铁栏杆,遥望窗外,窗外是一条繁忙的马路,车水马龙,奔流不息,远处是一所学校,人去楼空,显得有点孤寂。天空虽然没有洛杉矶那样湛蓝,但也不乏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人们常说,经历是一笔财富,这次回国的经历实在令我身价倍增。在瘟疫横行世界的时刻,我作为历史的见证人,由疫情重灾区美国飞回严防死守的中国,所见所想尽管不尽全面甚至有失偏颇,但在此我真实记录下来,希望对其他人有所裨益。
外一篇
保护处男膜
起初,他们捅我喉咙,
我选择沉默;
后来,他们捅我鼻孔,
我依然选择沉默。
现在,他们要捅我肛门了,
哎呀妈,
处子之身难保啊!
从后面的角度看,我相信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处男,处男就意味着那个地方是新的,没有使用过的,弥足珍贵。
不过,现在,社会进步了,人们对是不是“处”也不是很在乎了,我这里指的是女人,不信你冲着某个成年女人说你是处女,估计肯定会遭到一顿痛骂:你才是处女呢,你们全家都是处女!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女人就比男人开化得多,与时俱进,与世界接轨的步伐也大。
男人还是很在乎他们的处子之身,有一次,单位组织体检,我在外科门外等候,稍许,一个同事咧着嘴,涨红着脸从里面出来了,轮到我进去,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医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冲着我笑容可掬,先是让我脱掉裤子,在我的阴部捏咕一气,然后又让我转过身去,趴在床上,突然,菊花一阵剧痛,原来老头用戴着指套的涂上润滑油的手直捣黄龙。我这才明白为啥那个同事咧着嘴涨红着脸出来,真是,不仅疼痛,更加羞愧。
后来体检,在做这项前列腺检查时,医生事先会征询被检查者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医生是不能突然袭击的,估计这项检查遭到大多数男人的反感和抵制,体检部才改变以往强行检查的做法。这也是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吧。
然而,社会进步有时是螺旋式的,尤其在威胁人类生命安全的瘟疫面前,人们谈疫色变,想方设法要阻止病毒散播。在这一点上,中国不遗余力,严防死守,绞尽脑汁的想尽一切办法把病毒拒国门之外。在我隔离期间,又传来震惊的消息,专家说了,研究发现,一部分感染者粪便或肛拭子核酸阳性持续时间比上呼吸道持续时间更长。
又是专家,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有专家跳出来,煽风点火,阴招频出。前不久,就有一位专家,为了表忠心,显爱国,竟然慷慨激昂的声称:美国有三亿多人,疫情死了三十多万。中国有十四亿人,只死了四千人,相当于没死人嘛。你说这个专家可恨不,可恶不?
我如此说专家,绝无贬损他们的意思,他们之中当然也有好的,但总是有一条鱼搞得一锅腥,现在,搞得专家在外边都不敢承认自己是专家了。
我就看到一个段子,说是一帮朋友在一起喝酒,谈起专家,个个义愤填膺,其中一个骂道:他妈的,专家就是傻逼!这时,一个路人不高兴了,冲着那个骂专家的人道:你侮辱了我,你必须向我道歉。那个骂人的哥们回敬道:我说专家是傻逼,你是专家啊?那路人生气的说道:我不是专家,我是傻逼。
这回,专家又出了一个阴招,不仅要鼻测,咽测,血清测,还要肛测。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肛门一阵紧缩。网友们听到这一消息,更是调侃的调侃,骂街的骂街,有人说:2021年,美好的开菊!还有人作诗:旅行诚可贵,探亲价更高。若为采菊故,两者皆可抛。有人认为,肛门测试危险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虽然只是用棉签在肛门处插两下,但在外人面前脱了裤子,被人任由摆布私处,实在羞愧难当。
肛拭子取样示意图
有好心人建议,能否像美国那样,让被检查者自己到厕所采便。据说美国现在采便很科学也很便捷,发给被检查人员一张专用纸,铺在马桶上,只需提取一点点放进试管内拿给护士。这一建议马上遭到否决,我也不赞成自我验便方式。
早年我们单位就有一个二流子,整天不务正业,酗酒闹事,不正经上班,有一天,他为了泡病号,到医院让医生给他开病假单,医生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谎称肚子疼,医生叫他去接大便检验,他跑去厕所,把憋了两天的大便用报纸包了足足有大列巴面包那样大一包拿到医生办公室,高高举起往桌子上一摔,崩得四处开花。去厕所留便还有一个风险,万一检测者作假掉包怎么办?
建议人说:可以让检查者拍照留念啊,鼻腔检测不就让拍照了吗?不行,拍了照也可以作假啊,拍完照再去找一坨别人的屎你也是一点辙都没有的。
历史上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老尼姑病了,要验尿检查,老尼姑尿了尿交给小尼姑让她送到医院去。小尼姑捧着师傅的尿一蹦一跳就下山了。跑到半路一不小心摔倒了,把师傅的尿也洒在地上,小尼姑急的坐在那里哭。一个孕妇路过得知内情,好心接了自己的尿给小尼姑。过了几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怀孕三个月。老尼姑百思不得其解。叹道:哎,都说男人坏,我才遁入佛门,难道后院的黄瓜也坏了吗?
小尼姑不是恶意掉包情有可原,检测病毒潜在传播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个个都是危险分子,防他们甚于防贼。尤其现在人们普遍诚信缺失,互相提防,万一让他自行采便,他采了别人的,把病毒传进中国,岂不演变成政治事件了?
怎么都没办法,看来这次真是菊花难保了。现在,只要房门一响,我就会下意识的捂住屁股。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刚才,我又认真看了一遍那条新闻,发现目前肛测并不是全国性,只限于几个省市,不包括广东。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暂时逃过一劫。但疫情当前,政策多变,说不上什么时候,灾难就会降临,还是祈祷快快结束隔离,早一点回家,以使肛门免遭不测。
保护隐私,拒绝侵犯,涉及每一个人的尊严,我们不应再保持沉默,就像多年前几个年轻人写的那本书《中国可以说不》,在肛测面前,我们也应该说:不!
疫中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