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梦潜重洋》（三十六）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
今天更新房泽宇的长篇小说《梦潜重洋》第36话！
【前情提要】
诗迷雅带着老威潜入深海，让他看着城墙坍塌。随后她寻觅着雾的踪迹，进入到了传说中的巨舰牧场。本着一丝好奇，她发现了那制造雾的阀门，并出于女王的责任感关掉了雾的联动装置，海下的雾开始消散。当诗迷雅从巨舰离开，准备前往北角山寻找白夏时，一个奇怪的景象吸引了她。欢迎在公众号后台以“小说名+评论”的格式点评小说！精选留言将出现在不定时放送的【读者专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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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梦潜重洋
三十六 雾中瓶
（全文约4000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远处的绿影像是树，也许是树一样的海藻，可看起来就像树。
诗迷雅扭起腰游下去，带着些许震惊地看着那边。
漆黑的海底那处有些光亮，好像夜幕下的一处篝火，又像乌云中显现出一抹幻影。
光如在船上摇灯的老人，勾引着她孤单的好奇心，像片树叶似的向那幽深飘荡。
扫描，呜嗞——扫描，呜嗞——
这声音是她脑海里传递出的，每响一声，代表她身边五十米半径收到一次回波。回波包含了这半径中的任何信息，没有警报，也没有提示，即代表这一圈磁波里没有任何东西。
她不再是那个能受幻觉左右的人了，与潜水艇融合后她就知道自己算不上是个人了，是一种比人更高级的东西。机械成为了她的身体，填补了每道伤疤，不再需要费心学习它的功能，潜艇的所有功能都成了她的器官，成为了她能感受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认为那不是幻觉，海底深处的那几棵树不像幻觉，一片树丛在长在一片阳光里。
但并非是树引起了她的惊奇，虽然海底有一片光，虽然光里有几棵树是挺奇怪的，可最令她不敢置信的是在树下方的情景。
那树下站着几个人。
深海，幽暗无际，全是海水的世界，是鱼和海怪的栖息之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即使是诗迷雅，也是由于偶然，由于基因制剂产生的作用，由于和潜水艇的相遇，由于可能是那上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她能在深海里遨游，却也不能像那些人影一样站在那儿，在那树下散步。
可她的确看到了这副景象。
那几个在散步的人，穿着盔甲一样的衣服，头是裸露在外的，等她看得更真切时，发现那些人在交谈。笑着交谈。
诗迷雅放慢了游速。
她感到奇怪，无论怎么看那些人都不像在海里生活着，走路的样子就如同在陆地上一样，没有悬浮感，没有飘荡感，动作是那样利索，没有一点阻力。
可他们却又无比真切，身边没有潜行机的影子，好像并不需要任何装置就能在海下行动。诗迷雅想到了山洞，那道光像她在南烟市看到的那种玻璃，这些人像活在玻璃罐中。
一座海下的城市吗？诗迷雅这样想着，西角城、南烟市还有深海城墙，她只知道这几座城市，不过倒是听白夏说起过她出生的地方，空气岩，可那应该是一片海下岩石，而不太会是像这样在深海中凭空立在那儿的。
是战舰里的活下来的人？诗迷雅觉得这有点可能。战舰沉于海下，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逃出来了，没逃出来的也不一定全死绝了。或者海下有个与海水隔绝的地方，利用舰上的某种装置让他们生存了下来。
想到这儿，诗迷雅再次加快速度，人和树越来越近了，可她没有透过光看到任何建筑，仿佛那里面是一个新的世界，是开阔、自然的地方。
她难免有些激动，在纷争之外竟有一处世外桃源，这让她的冲动和傲慢忽然柔软了一些，心中产生了一丝寄托。但她没忘记自己海中女王的身份。她手持着镰刀骄傲地仰头游去。或许能在这儿落脚，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谁知道呢？她不想这力量只展示给空无的大海，她想让别人相信自己并非只能带来毁灭，她还能带来权力。
这时，她离得已足够近了。那树和人已在眼前。
可她却更加惊讶了，仔细看着眼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
那几个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女人的怀里还抱着孩子，他们无疑都是在微笑着，笑容几乎是凝固在脸上的那种，而和那几棵树一样，虽然光影看起来很立体，却又像处在一张平面上。
“嗨！能听到我说话吗？”诗迷雅身上自动发起了光，使她在这深海中变得醒目。
随着这声招呼，那几个人发现了她，一同向她转过头，可没有一个说话，他们只是在对她笑。
这些笑容显得十分诡异，诗迷雅下意识地向后闪身，那几个人、几棵树随着那片光忽然缓缓向上飘去一些，诗迷雅好奇地像条小鱼一般地追着他们，啄食似的前后点划着。可她这时候已经纳闷坏了，因为她看到了薄薄的一层片，这些景象如同展现在一张板子上，就像之前她潜水艇的那层透出图像的膜，像一张屏幕。
扫描，警告，生物体接近，二十米，十二乘七，不规则，警告，生物体接近，十五米……
诗迷雅猛地向那张图像后面望去，霎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深海下显现出来了。
一具丑陋又扭曲的头颅像座山峰似从黑暗中出现，张开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嘴。
一瞬间，一排比她身体还大的牙齿迎面而来，诗迷雅马上做出了反应，向相反的方向转身回游，她以奇快的速度逃离那血盆大口。可一股极强的吸力吸住了她，那股力量让她定身在海中，她转过头，看到那张巨洞一样的圆形大嘴正在吞噬着海水。
诗迷雅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刚她看到的只不过是它头顶用肉柱悬挂出来的一幅图像，是假的，是陷阱。她想起曾窃听到中树说的那些话，雾会让机械与生物融合，那些生物就隐藏在雾中。
而她此时已经关闭了制造雾的阀门，那些怪物们被她释放出来了。
诗迷雅并不惧怕怪物，在搏斗中战胜过它们很多次了。可这怪物又和她曾遇到过的那些不同。它们更像机械，力量更加可怕，即使现在潜水艇已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可却依然抵抗不了这强大的吸力。
那东西仿佛只有一个巨大的头，看不到身体的其它部分，身体呈暗棕色，它刚刚似乎正爬在海底的泥沙里，所以诗迷雅没有注意到它。这生物看起来有一套自己的捕猎技巧，头上的肉柱像一条长长的钓竿，而肉柱的头部，那张屏幕就是它的诱饵。
诗迷雅用尽力量抵抗着水流，但身体依旧不听控制地向那巨兽移去。如果她现在能逃出这股吸力，便能快速折到侧面，让它好好尝尝猫镰的滋味。可她此时被控制的死死的，别说逃出去，想要向外游出一点都很困难。
她看着身后那张血盆大口，忽然意识到那吸力是从哪来的了。它腮的位置长着四扇巨型螺旋桨，螺旋桨正飞快旋转着，把水绞进去，再从两侧喷排出来。诗迷雅不明白这种生物与机械的混合体到底是机械还是生物，也可能和她自己也一样，成了一种两者相结合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逃不出去了，于是将镰刀握紧，看着那些弯曲的牙齿，那牙齿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自己，她想，在南烟市的时候，子弹都没法穿透她的皮肤，如果逃不开，不如直接迎上去。可她也保持着谨慎，毕竟这把猫镰据说就是一种雾中生物的牙齿，它可是能切割开潜艇的。
但她现在只能放手一搏，实际上这种雾中的生物让她迷惑，在梦森林里遇到的那些生物只能让她感叹，竟然有一个海下王国般的世界如人类社会一样生活着；但雾中生物则不是，她几次都是栽在它们手上。它们如同噩梦，没有感情，存在仅仅为了吞噬。
她不再全力抵抗，放松肌肉，将冲刺的速度一点点放慢并调过头来。她握紧手中的镰刀，看着那漆黑的吞噬机，一点点随那力量潜游过去。她思考着能下刀的地方，可它的嘴张得实在太大了，里面看不到一点肉，她只好瞄准了最前方的螺旋桨。
她踏足而起，在水中划出一条整齐的泡线，那速度与吸力叠加，如同一支箭向它嘴中穿去，而其实这速度远比那子弹都要快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巨兽的口中同时也向她喷出了一团东西，她还没看清的时候，就以极快的速度喷到了她的身上。那是一团仿佛黏液合成的舌头，瞬间将她的半截身体包裹住了，连同手臂，被它攥得紧紧的，变得完全使不出力气来。
诗迷雅慌了，扭着身子想挣开这团束缚，可她立刻意识到那是徒劳的，它一黏住她，就迅速向巨兽的嘴中拉回去。这一瞬间她迷茫了，她本以为自己是海中的女王，海中的霸主，可现在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渺小，面对这样的怪物竟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她此时与任何一条鱼都没了区别，任由那力量拉扯过去，镰刀在手中也一动不动，黑暗就在眼前，而这一刻她却没有悲伤，只是非常失望，她就要这样无趣地死掉了。
可在这依然绝望的时刻，一片光明从另一边出现。正当她即将进入到那无限深渊时，一大片明闪闪的东西向这漩涡冲来。那些东西的速度飞快，根本没有躲避这卷住诗迷雅的水流，一头冲了进来，随后也被那吸力卷进了那怪物的口中。
接着就是火花一片，那巨大的嘴巴里像燃烧了起来，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火焰在里面爆开了，诗迷雅立即发现那卷住她的舌头松开了，而吸力也忽然消失。她没有放过这机会，转身冲脱出去。
这时她才看清混进来的是什么，是一个鱼群，它们闪烁着银光，如一个个长长的梭子。它们的后背和脑袋上包裹着晶石一样闪亮的物质，两片长长的鱼鳍上正向后排气。这些鱼显然才意识到自己冲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它们成片被那巨口卷入，当它们的头与那嘴接触时，瞬间便爆炸了。它们像一个个炸弹，撞在那巨怪身上，把它炸得东倒西歪。可那怪物实在太大了，即使被这一颗颗的炸弹鱼击中，也只不过是让它退缩了一下，闭上了嘴巴。这时那些忽然闯入进来的炸弹鱼似乎是在思考面前的这只怪兽是否能吃。它们看起来就是这样狩猎的，头鱼们不顾生命冲过去，将自己炸死在对方身上，而后面的则试探着想要去啄几下那伤口。但很快它们发现这是徒劳的，这样的爆炸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以这样自杀的方式想要打倒这怪物效率并不高。于是这上百万条鱼明白过来，继续前进，完全不在乎了。
而也正是这样的机会让诗迷雅成功逃脱了，她在鱼群中快速穿梭着，有几条炸弹鱼撞到了她，这比被子弹打中的滋味难过多了，她被炸得晕头转向，所幸那些鱼并不在意她，她太渺小了，不适合做它们的食物。
诗迷雅忍着眩晕从这诡异的鱼群中逃了出来，这时她看到了更多的黑影出现在遥远的海底。而刚刚想要猎食她的怪物还在瞄着她，像在等待这些炸弹过去后再次发动袭击。它的那张屏幕里又显示出了人类的影像，对她招手，对着她笑。
这是条吃人的鱼，否则它怎么会投出人的影像呢？它曾经在猎食人类，或者就是中树所提到的那种危险生物。
这些生物已经被放出来了，这让她感到沮丧。她觉得自己刚刚成为海中的女王，为何又出现了这么多难以对抗的敌人呢。
她飞逃着，那些黑影在跟着她，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战胜它们，自己女王的梦想越发变得可笑起来，她统治不了这片大海，想在梦森林中拥有一席之地也只是幻觉。
可这个时候，她又觉得不对，如果她是女王，为什么要像个战士一样和这些怪物们搏斗呢？她并不应该是战士，女王是高高在上，女王应该指挥士兵去奋战。
她再次望了眼那遥远之处的影子，对付这些外来之物，如果她想战胜它们，就得做一个真正的女王。
她思考着。
对，她需要组建一个军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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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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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海王》（2018）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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