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丨做研究要多打几个问号——追思陈章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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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研究要多打几个问号

——追思陈章太先生

文丨彭雪

今年10月17日凌晨，陈章太先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听到这一噩耗，我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一代著名语言学家就这样陨落了，而很多人还不熟悉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

5月12日，经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郭龙生教授引荐，关彦庆老师带领我们一行人拜访了陈章太先生。刚一进门，邓庆春医生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走几步路便迎面看见陈先生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前，笑盈盈地朝我们挥挥手，这一幕让我们一路的忐忑不安烟消云散，心中更是泛起阵阵暖意。采访时先生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样子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曾想，当日与先生一别竟成了永诀，深深的不舍之情不禁袭来。

5月12日，在陈先生家里访谈。

左起：陈先生、邓医生、冯瑞、彭雪。

陈先生一生为语言文字事业殚精竭虑，默默奉献自己的一生。先生的思想是语言文字事业的宝贵财富，在关老师的引导下，我最后将硕士论文题目定为“陈章太语言规划理念研究”。作为后辈，在享受先生带给我们的宝贵知识和精神财富的同时，我却没能写出一篇成型的文章给先生一个交代，没能将自己查获的资料交给先生，为此愧疚不已。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写下了以下文字，追思前辈，感恩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

一、“服务”成为先生的毕生追求

爱国是陈章太先生一生的代名词。他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紧紧相连，他的学术方向和工作事项紧紧跟随国家需要不断进行调整和改变。他的一生是饱满的，也是永不停歇的。当我们询问陈先生是如何走上语言文字工作之路时，先生精神倍增，目光炯炯，滔滔不绝地与我们聊起了过去的往事，那些细节更加让我们懂得了先生报国的初心。1951年先生考入福州大学，后转入厦门大学，大学期间他身为学生会主席，致力于通过实践来服务同学；1956年先生调入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参与方言调查来服务家乡；1960年先生在《中国语文》编辑部任职，负责审稿和编辑，开始关注语言学成果来服务语言科学建设；1983年先生调到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作为秘书长转向社会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的研究，开始服务语言文字工作；1996年先生从国家语委退休，继续深入调查语言、进行社会语言学理论和应用语言学教材建设；2005年起先生出任《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的审订，十多年来持续为构建和谐语言生活服务……

纵观陈先生的人生图谱，“服务”两个字贯穿了始终。从服务同学、家乡，到语言学、语言文字工作和语言生活，他服务的范围越来越广，责任越来越大，任务越来越难。但是先生乐在其中，永远保持“为国家富强，为语言生活和谐”不断奋斗的初心。如今先生虽已离开，但是这份爱国心无时无刻不激励我们要努力将自己所学应用到实践中服务社会，为国家长治久安，为创造和谐的语言生活不断奋斗。

二、“领跑”彰显先生的学术眼光

陈先生敢为人先，打破学术禁区，将学科发展和社会发展产生的问题作为学术研究旨趣，将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视为自己研究的指导思想。改革开放初期，语言规范程度不高，语言学落后于社会发展需要，语言文字事业方向摇摆不定，先生正是在这个时候纠偏正向，推动语言学和语言文字事业适应社会发展需要。从其学术成果来看：《语言美与精神文明建设》（1985）被称为第一本史论结合探讨语言美的理论著作；《略论汉语口语的规范》（1983）首次提出口语规范三级标准；《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1996）是第一部历时六年进行北方话词汇普查的巨著；《语文生活调查刍议》（1994）是第一篇倡议语言生活全面调查的文章；《语言规划概论》（2015）被视为国内第一部语言规划学的教材……许许多多个“第一”体现了陈先生学术领跑者的地位。这种领跑是学术眼光和学术视野的开阔。先生在学术研究上不闭门造车，而是根据国家建设需要和学科建设需要去研究问题和解决问题。

5月12日，在陈先生家里访谈。

前排左起：陈先生、邓医生。

后排左起：冯瑞、关彦庆、彭雪。

回想起今年5月的那次拜访，临走时陈先生缓慢地挥手告别，向前微探身子，微笑着反复地叮嘱我们“做研究要多打几个问号”，那信赖的眼神成为永恒的画面。那时我并不明白“问题意识”的含义，也未曾读懂先生话中隐含的深意。今日回想起来，先生一生的研究历程早已渗透了问题意识，先生的话中更是隐含了对后学的鼓励和期盼，隐含了对语言文字事业传承和发展的寄托。语言学不是无用之学，也不是无为之学，语言研究要以学科建设和社会发展为己任，这是先生用行动留给我们的学术指南。

三、“跨界”体现先生的创新理念

陈先生在工作实践中尊重语言文字规律，用联系发展的眼光看待学科和事业。当我们向先生请教语言规划学与应用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两门学科的关系时，先生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从语言谈起，先生强调“语言与社会、文化应该紧密结合，语言要记录社会、描写社会、为社会发展服务”，语言研究更应该打破学科之间的壁垒，要加强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联系。先生殷勤希望我们不仅要学习语言学知识，更要学习其他与社会有关系的学科的知识。“要有发展的观点，及时留心各种语言新现象，进行深入研究。”这些是先生对未来语言学发展的寄语，也对语言研究者深情的嘱托。不仅陈先生本人关注语言学和语言文字事业，我们还从邓医生的日记中看到了她对语言文字工作的关注和支持。在访谈中，快人快语的邓医生更是时常提点、补充陈先生开会、作报告的相关内容，我们深受动容和鼓舞。

5月12日，在陈先生家里访谈。邓医生日记。

陈章太先生一辈子都在为语言文字事业奔走效力，他眼界开阔，敢为人先，既拓宽了语言学的版图，也拓宽了语言文字事业的疆域；他乐此不疲地做研究、搞学术，在生命的尽头做到了忠于事业、终于事业。先生不仅给每个与他接触过的人带来无限启迪，而且先生留下的学术财富将成为语言文字事业未来发展的原始积累。感念先生为我国语言文字事业创造的光辉前景，先生谦逊的作风、爱国的情怀、发展的眼光，将永远激励我们后人不断提升品德修养和学识水平，为祖国语言文字事业而奋斗。

陈章太先生千古！

5月12日，在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门前合影。

左起：冯瑞、关彦庆、郭龙生、彭雪。

作者简介：

彭雪，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规划与语言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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