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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都市主义的终结?不,这是景观的历史,也是景观的未来

郑振婷 全球知识雷锋 2021-06-17


“我感兴趣的是: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学科,我们需要什么?为什么在历史上的某一时刻我们会需要一个新的学科的出现?”


“在西方,景观是一种现代缺失的征兆,是一种在人类与自然原初的关系被城市化、商业和技术扰乱后才出现的文化形式。”


“景观设计师最初的工作并不是设计公园,不是为休闲场地或者公共花园进行设计,而是对整个北曼哈顿岛进行规划。景观设计师最初的职责是设计城市的形态,而不是那些剩余空间。”


——哈佛大学景观系前系主任Charles Waldheim 2015年9月8日卸任讲座

(Charles上场音乐,同时他也收到这张唱片作为礼物)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54篇讲座,

本讲座为Charles Waldheim 2015年9月8日在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的讲座"A General Theory"。当时正值Charles从哈佛大学设计学院景观系系主任任职6年的退位之际,讲座由哈佛大学设计学院院长Mohsen Mostafavi主持。讲座中,Charles一方面表达了对其任职期间同事给予的帮助和支持的感激, 另一方面主要是对其新书《Landscape as Urbanism: A General Theory》的介绍。本文由东南大学郑振婷总结整理。由哈佛大学批判性历史保护硕士闵冠推荐并校注。




记录者:郑振婷

东南大学11级景观专业本科,慕尼黑工业大学景观硕士在读





推荐人:闵冠

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硕士。科班景观设计师,跨界社会研究者,十八线写手。关注城乡发展背后的社会、经济、文化影响。曾撰写对话大卫·哈维奇幻小说《哈佛酒吧的共产主义浪潮》



主讲人:

Charles Waldheim

Charles Waldheim, 景观与城市规划理论学家,2009年至今任哈佛大学设计学院教授,2009-2015年任哈佛大学设计学院景观系系主任。代表作有《The Landscape Urbanism Reader》(景观都市主义读本)和《Landscape as Urbanism: A General Theory》。


主持人:

Mohsen Mostafavi

Mohsen Mostafavi,建筑师,教育家,哈佛大学设计学院院长,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化进程以及建筑技术领域。


文章全长11002字,阅读完需要20分钟



推荐语

本篇讲座由哈佛大学批判性历史保护硕士闵冠推荐


查尔斯在2015年卸任哈佛大学景观系系主任被很多人看作黯然神伤般的隐退。从2006年查尔斯出版在行业内名声大噪的《景观都市主义》,到2009年来到哈佛上任系主任,查尔斯站在景观专业的最前端风头无两。《景观都市主义》观察到了二十一世纪之后景观实践的突然兴盛,试图结合现代化城市发展以一个全新的角度来定义景观,从而区别于以往基于造园或者生态对景观的定义。在他看来,“景观取代建筑成为了当代城市发展的基本单元”;“景观不仅成为洞悉当代城市的透镜,也成为重新建造当代城市的媒介”。


景观都市主义自提出以来也一直饱受争议,这些争议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论述方式本身——《景观都市主义》作为一个论文集,在很多内容只是点到而止,众多想法分布零散,表达不够明确;虽然在试图提出一套全新的理论框架,但是核心思想缺乏整体、连续的论证。同时专业词汇过多,语句有时过于晦涩。而争议的另一方面则是,这个新的景观理论缺乏对实践的具体指导。景观都市主义揭示出的景观与社会经济的联系,对设计实践意味着什么?设计师如何在设计实践中获取与更宏大社会问题对话的话语权?


而在这次“卸任”讲座中,查尔斯介绍了他的新书Landscape as Urbanism: A General Theory。相比《景观都市主义》,新书的巨大进步在于他对景观历史和社会经济变革做了大量的研究,以支撑起理论的逻辑基础,弥补了之前景观都市主义在论证中缺乏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在他看来,由于景观相比建筑具有更加灵活、弹性、低成本的特性,因此它更容易应对经济结构变革带来的社会问题。在社会急速变化和发展的近二百年内,景观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新的名词和学科。而另一方面,他强调不确定性、外部和碰撞,这种不确定性也许依然是景观都市主义作为学科理论的不足之处,但是客观来说,社会经济的变革过程,和景观与之的关系和相互作用方式,确实都是极为复杂的问题。


相比作为理论,景观都市主义更像是一个宣言和崭新思维方式的建立,但即便如此,它也足够发人深省,它呼吁景观设计师以一种更宏观的、开放的、透析社会经济运作本质的角度去思考景观专业影响城市空间发展甚至介入社会变革进程的方式和可能性。如何抛离个体化、简单化、自我感动式的社会理解,去更定性、精准地解读景观设计与社会的动态联系,是设计师们愈发需要面对的问题。



引言

由哈佛大学设计学院院长Mohsen Mostafavi介绍


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Charles Waldheim教授今晚的演讲。大家都知道,Charles的教席刚刚度过了在景观系的第六年。在过去的这六年中,他和景观系以及学校其他部门合作,共同做出了卓越的工作。虽然我还没有和Charles讨论过这一点,但我觉得今晚的演讲虽然是关于景观的,但是同时也广泛地提及了城市规划以及城市化问题。


很显然,在过去的10-15年间,关于景观的讨论开始频繁地出现,Charles的工作和他的文章主要是关于城市发展的方法间的联系,以及一个学科如何使用来自另一个学科的知识等等。当然大家都对Charles主编的《The Landscape Urbanism Reader》(景观都市主义读本)以及从这本书发展来的各类讨论很熟悉了,在过去的几年间,Charles和许多教员合作,共同对各类学术主题进行了研究,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我们很可能会见到大量的相关出版作品。我觉得这能够帮助我们认识到景观学科的重要性:与其他学科一起,景观学科是有能力定义更广泛围的话题的。


我觉得今晚的演讲中,Charles很可能会一方面继续或者说是回到景观都市主义(Landscape Urbanism)的话题上,另一方面会是关于他所谓的“广义理论”(A general theory)是如何建立的,以及景观如何在城市发展中承担起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角色还有我们应该如何拓宽自己对城市化的理解。我很期望知道大家是否也同意他的广义理论,但毫无疑问,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演讲。



讲座正文

Charles Waldheim

(开场音乐响起,致谢部分移至文末彩蛋)


经济冲击导致空间模式的转变

我很荣幸有机会和大家回顾过去六年间的工作成果,在此期间我主要集中在自己的研究上面,这些研究涉及到一系列的议题,我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深入分析和充实这些成果。“景观都市主义”已经是前几年的话题了,在当时它只是作为一种牵引力存在,有些人也许会觉得它涉及到了许多热点的议题,但我同时也意识到这本书的一些不足之处:一方面,书中的许多的论述都来源于报刊杂志、会议或者报告,虽然他们都是重要的、有用的内容,但并不能支撑起一本书的长度;另一方面,我发觉这个理论处于一种成为人们谈资的危险之中,就好像我们每18个月就需要有一个新的理论出现(而这本书正好满足了当时人们对新理论的需求)。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做一些背景研究,以填补这个理论在思想文化史(intellectual history)背景上的空缺。这本书《Landscape as Urbanism: A General Theory》今年将会由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在今晚的演讲中我想为此书的每个章节做一下简短的介绍和总结。


左:The Landscape Urbanism Reader | Charles Waldheim, editor | 2006

右:Landscape as Urbanism | Charles Waldheim | 2016

                 

我今天想说的是与其传统地将景观认作都市环境的一种例外或者补充,我们应该将景观认作都市环境自身原有的一部分。我研究了从17世纪至今的各类场地,不管它们是哪个年代的,我都将这些案例放置在一下这两种情况下进行研究:一方面我感兴趣的是学科的形成,关于景观论述在历史上是如何变化的,并如何在新学科的形成中宣示自我,在什么时间这些新学科成为了新的职业?我们在何时达到了某个特定职业、术语或者实践的限制并开始需要一种所谓的新艺术(new art)?另一方面是关于宏观经济学的发展变化,我们也许将其视作本学科之外事物(externality),但其实它一直从外部和我们的工作产生碰撞,这种经济学关系是值得我们研究的,也就是说何时我们在学校做的这类学科研究会开始在社会学以及环境学层面上产生影响?并且反过来讲,何时社会及环境的改变,会对我们的工作研究产生影响?这本书将一种稳定的状态视作前提条件,这是一种经济结构和空间形式以及相应的我们学科之间的相对稳定状态,而当宏观经济倾向于改变的时候会(对社会、政治及我们学科)引发一种破坏和变化。


显然,在这点上我对大卫·哈维(David Harvey)(注1)的工作很感兴趣,他早期的工作将文化转变与建筑文化、经济学的转变相关联,但同时也涉及到关于空间修复(spatial fix)的概念以及各类成熟的经济秩序(economic order)都倾向于产生一系列可预测的空间结果(spatial outcome)的想法,以及最常见的,在Harvey的构想中,对稳定的经济区域的冲击(shock)或者转变(transformation)会产生对空间和社会结构造成扰乱。我的论点是,在过去的三个世纪中,针对这些冲击,景观的概念至少三次被提及。也许景观的概念比其他学科更经常的被提到,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它自身灵活性、柔韧性(flexibility, malleability),并且与景观学科相比,城市中的其他规则制度更加的难以变通且难以担当起责任,我们后面会更具体地谈论到这个方面。


注1:David Harvey,大卫·哈维,著名社会理论家,人文地理学家,马克思主义研究者,著有《地理学的解释》、《跟大卫·哈维读〈资本论〉》、《新自由主义简史》、《资本的空间:批判地理学刍论》等。哈维的研究始于城市和社会公平问题,后将马克思主义方法运用到了城市和社会空间的研究,革新了地理学科的边界,为研究城市问题提供了新的理论和视角。

本文推荐人闵冠曾据大卫·哈维2016年于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演讲编写奇幻小说《哈佛酒吧的共产主义浪潮》,为全球知识雷锋第2篇文章。


这本书有九个章节,共三大类主题,以一种粗略的逆时间的顺序进行叙述,时间跨度从上星期一直回溯到19世纪我们学科领域的发明。1-3章是关于景观都市主义的论述与实践的起源,大概的开始时间是本世纪的开端。关于这个话题讨论的紧急性是处于后现代主义文化以及对现代主义规划方式失败的批判的背景之下的。4-6章更多关注的是为城市化打下基础的经济结构以及这些转变之间的经济关系以及在此情况下产生的关于景观作为都市化的一种形式的(landscape as a form of urbanism)讨论。7-9章回顾了一系列历史上人们对景观的主观理解或者表现形式,包括景观最初的作为一种风俗画流派的代表(genre representation)。


我对一些重要的历史时刻很感兴趣,比如在1955年的访谈中,密斯表达了他对城市的缺失感到悲痛。“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城市了,城市就像森林一样不断蔓延。”(注2)当然,这跟所谓的密斯和Hilberseimer(注3)在芝加哥甚至整个北美地区所遇到的都市化形式有关。


注2:原话为 “There are, in fact, no cities anymore. It goes on like a forest.” _ Mies van der Rohe, 1955


注3:Ludwig Hilberseimer,1885-1967,德国建筑师、规划师,代表作为与密斯合作完成的战后底特律Lafayette Park的规划,重要著作为1927年出版的The Architecture of the Big City(Grossstadtarchitektur)。


另一方面我也对表现方面的实践感兴趣(practices of representation),比如成熟的福特主义经济(mature Fordist)(注4),它代表着一种去中心化的城市化模式(decentralized urbanization pattern)。下面这幅画是来自CCA Archives的Alfred Caldwell的作品,它勾画了Hilberseimer提出的新型区域模式(regional pattern)。这张图展现了一种的紧张局面,这类摩擦及学科间混杂搅拌的张力,产生于我们学科的形成之时。


注4:福特主义经济(Fordist):20世纪30-50年代在美国形成,是一种以市场为导向,以分工和专业化为基础,以较低产品价格作为竞争手段的刚性生产模式,帮助美国在二战期间达到世界政治经济的统治地位。


Hilberseimer的新型区域模式,by Alfred Caldwell


我特别喜欢这段Roland Barth的引述,在这段话中他主要是想论证,通过这类关于时尚、新语言或者新事物形成的冲击,扰乱(disruption)将会产生(注5)。我并没有在这里宣称我们处在任何新冲击或新事物的尖端,我只是在试图理清历史上所发生的事件。


注5:原话为:Interdisciplinarity is not the calm of an easy security; it begins effectively...when the solidarity of the old disciplines breaks down-perhaps even violently, via the jolts of fashion-in the interests of a new object and a new language._Roland Barthes, 1971.



作为城市化媒介的景观

我在本书前三分之一部分指出的论述和实践,在20世纪末期开始出现,是一种设计文化、环境主义和城市化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注6)的形成(neoliberal economic formation)之间的特殊混合,并且和艺术及捐赠文化的进步思想有关。在此刻,通过几十年以来的城市规划实践,这一思潮已经发展到社会科学领域,放弃了对纯空间设计的研究。在这一点上,我的论点是,1968年后,我们设计学院的每个学科都以自己的方式变得更加激进,每个学科都理出了自己的目标:规划学科致力于对社会科学和政治科学的研究;建筑学科更关注自己的文化构成;景观学科则开始对环境和生态问题变得激进起来。这种学科目标的激进化对于1968-1973这段时间来说是一段非常多产的时期,但同时这种情况也导致了一种离心力的产生,使得学院内各个学科间的交流变得很困难,我们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语言与对方沟通,不知道应该在怎样的文化语境下达成一致。但近期,我们开始欣慰地看到作为设计学科的景观和建筑文化又恢复了交流。我在书中关注的就是在1968年后学科激进化所产生的摩擦,以及由此产生的城市规划项目上的空白。


注6:新自由主义经济:当代经济理论中强调自由放任理论与政策的经济学体系和流派,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在经济学中占据主导地位,提倡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和全球化。


我从近几年那些或理想化或激进主义的研究中退后一步,想要寻找一些更持久的议题,想要从历史中发掘那些可以论证景观是可以作为城市化媒介的时刻。在19世纪高密度的工业城市中,景观是作为一类新艺术、一种有别于传统城市秩序的例外被发明的,并且被用来应对当时的社会和环境问题。到了20世纪中期,在成熟的福特主义经济下,城市发展的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是和一种成熟的空间化形式相关联的,在这种情形下景观生态学(landscape ecology)诞生了,并且试图构建环境和社会方面的凝聚力。到了近期,在后福特主义或者说消费主义的环境下,景观都市化(landscape urbanism)作为一种重新唤醒后工业场地的媒介诞生了。在上述的这些历史时刻里,景观都被提及,是因为跟那些虽然持久但也许更脆弱的建筑模型相比,景观自身具有灵活性的特征。


我对不确定性(indeterminacy)非常感兴趣。对带有不确定性的特殊形式的研究在1970-80年代开始出现。我在这里展示的图片是OMA在1987年参加的的New Town, Melun Senart竞赛作品。库哈斯和昂格尔斯的《Green Archipelago》一书也是关于此类主题的,他们对城市设计和社会关系感兴趣,将城市和社会的密度以及形体、计划或者事件的混合认作为城市性(urbanity)的代理物。


   New Town, Melun Senart by OMA, 1987


The City in the City, Berlin: A Green Archipelago | Oswald Mathias Ungers, Rem Koolhaas | 1977


出于对开放项目(open work)的兴趣,这一代的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开始对不确定形式进行实验。早在90年代中期在景观学界就出现了类似这类思考的压力,但当时并没有人当众提出,因此在此书的一章中我花了一部分段落来探讨这一点。在这部分我提到了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的一些项目,比如在Bridesburg, Philadelphia的项目,在这个项目中植物修复策略(phytoremediation strategies)并不只是一种技术方法或公共空间方法,而是从整体上塑造了都市体的形状。


Bridesburg, Philadelphia By 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


也许更知名的项目是Adriaan Geuze的West 8事务所为Buckthorn City设计的方案,在这个项目中,通过填海造田形成的荷兰海边的新开拓地的城市形态(urban configuration)并不是被历史先例(historical precedent)、分区规划规范或者地产开发赋予的,而是通过对Buckthorn地区的沙棘植物根系的整合研究形成的。因此,说到底,城市形态以及对公共空间的整合可以通过一系列的不确定性被给予。无论是Stan Allen、James Corner还是Adriaan Geuze(注7),他们都真正地在生态层面进行工作,并且在生态学中找到了一种可以代理这种服从于主体的元素,一种可以让他们展开工作的开放的系统,这种思潮在九十年代中期成为了一种非常有影响力的新的设计起点。


注7:

斯坦·艾伦(Stan Allen ):  美国建筑师、理论家,曾任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院院长。代表作有台中水湳经贸生态园区,著有《Points + Lines: Diagrams and Projects for the City》。

詹姆斯·科纳(James Corner):美国景观设计师、理论家。代表作有美国清泉公园(Fresh Kills Park),高线公园(High Line)。

阿德里安•高伊策(Adriaan Geuze): 荷兰景观设计师,West 8 创始人之一。代表作有鹿特丹伯格广场(Schouwburgplein),美国总督岛景观设计(Governors Island )。


Buckthorn City by West 8


下面我想提到的是1980-90年间,在景观和建筑学间产生的一种理论模型,Kenneth Frampton将其称作反乌托邦的城市群(dystopian of megalopolis),即城市化的宏观经济结构。在我们设计学院下的学科中间,我们经常从一个学科、甚至跨越多学科的角度或者经验的角度、经济学或者社会科学的角度来讨论城市,就好像它是一种进程。这样做是很重要的,但我觉得这种学科之间的摩擦其实应该更大。下面这幅画是Alex Wall和Susan Snyder在九十年代末期创作的,他们将Newark Airport的逻辑框架以及以及Port of Elizabeth 和 Newark Airport嫁接到了曼哈顿岛上并试图论证这种新的物流景观(logistics landscape)(注8)。在这种景观中,宏观经济的逻辑、空间逻辑可以被应用到曼哈顿岛上。


注8:物流景观(logistics landscape):在20世纪末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产生的一种新型空间分布模式。以全球化的商品供给链为基础,以新的工业形式为特点,是过去二十年间最重要的建成环境的转变之一。(Charles Waldheim & Alan Berger)


曼哈顿岛研究,by Alex Wall & Susan Snyder


现在我们生活中充斥着图中所示的这样景象,这是Alan Berger对洛杉矶Long Beach港口的航拍图,它展示了我们目前的城市化进程所产生的空间效应。这种重组会使得港口变得越来越大,但也造就了一些跟我们今天议题相关的项目:将旧港口改造为新的都市住区是当今热点议题之一。图中展示的是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在中国深圳的一个竞赛项目。在这个项目是要建造一个可以容纳一百万人的CBD,而这个港口本身也才刚建成九年。由此可见,在这片场地里,土地被遗弃的速度和尺度是非常有意思的。


Port of LA, Long Beach, by Alan Berger

 

深圳前海合作区改造项目,by 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


当然港口地区的改造原本已经是我们专业的一个传统话题:寻找废弃场地,然后通过改造在其中置入新的经济形式。转折点在于,景观师们感兴趣的旧港口或者旧机场作改造项目是一类对于其他城市设计师来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带动的场地改造,而景观设计师则有足够的能力来牵动这种对整个城市形态的转变。关于这一点你可能也会想到Shouwburgplein little Theater Square的项目。此项目涉及到关于不确定性的话题,Stan Allan、James Corner等许多人都同意这种水平界面(horizontal surface)在未来可以被用来进行任何可能的活动。这种水平界面在设计中被用作为一种展现不确定性和临时运动的表面。



Shouwburgplein, by West 8



景观的起源

“在西方,景观是一种现代缺失的征兆,是一种在人类与自然原初的关系被城市化、商业和技术扰乱后才出现的文化形式。”(注9)这句话很好地描述了一种情形,那就是我们必须理解,景观是从城市化自身起源出现的。在书中我试图论证,景观本身是从以前的城市中产生的。也就是说,景观不仅仅简单的是从城市性(Urbanity)中发展而来的,景观本身就是深植于西方传统上对城市遗弃(urban abandonment)的具体描述中的。也就是说,没有对城市的遗弃,我们就不会有西方对景观话题的讨论。我想回到对景观最初起源的探寻中来,我相信这本书是希望复位景观作为一种媒介的历史,并以此来看去认识到在过去一段时间景观学科内发生的事件其实是非常有可能的或者说是不可避免的。同时我的工作也是为了重新构建景观的历史使其能够为我们今日从事的工作服务。


注9:原话为:Landscape in the West was itself a symptom of modern loss, a cultural form that emerged only after humanity’s primal relationship to nature had been disrupted by urbanism, commerce, and technology._Christopher Wood, 1993.


在16世纪初,景观在英语语言中是作为一种绘画流派的意义存在的。到了17世纪,景观的意义从绘画流派和装饰艺术转变到了一种主观表达模式,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在18世纪,景观变成了一种描述土地自身特性的方式,不再需要人们对这个词语主观的演绎。而到了19世纪,景观成了一种职业。在这个漫长的文化史发展过程中,我想要提出的是,景观画对于人们的景观思考有所影响。对此,我们可以先绕开时间顺序,先看看这幅1551年罗马的平面图。罗马在一千年间失去了95%的人口(近一百万),在地图中展示的1551年的罗马城内,部分区域已经被废弃了,我感兴趣的是这70%-75%被遗弃的区域,在意大利语中被称作“Disabitato”。到了18世纪中期,也就是1748年,我们可以看到被废弃的Disabitato地区大部分貌似都变成了农业用地。从这下面这张图你可以看到一些细节。发生这种转变的原因是由于教皇对罗马城的重建项目。我认为他对这片土地的开垦,就像是对郊区内部的一种整合,比如说将其改造成教皇周末的度假区,在其中建造别墅。Disabitato的大部分地区一直到19世纪都保持完好,到了1855年,英国植物学家Richard Deacon在这片区域记录到了至少420种不同的植物物种,它们自发地在角斗场周边和内部生长。而有趣的是,对于在18-19世纪来到这片地区的英国游客来说,并不是植物的数量,而是这些区域呈现出的(被遗弃的)状态更有吸引力。


罗马平面图 1551

 

罗马平面图1748

 

罗马平面图(细节)1748


为此,我想谈一谈Claude Lorrain(注10)。在1603年,“景观(Landscape)”一词第一次出现在英语语言中,Claude虽然出生在法国,但却对英国人对景观的感知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英国人将Claude的作品整合成为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下面展示的这幅画是1635年Claude的一副自画像,画中是他正在画速写,而边上的守卫在看着他画画。他关注绘画的真实性和对于自然的研究,比如下面这幅橡树画展现了他对细节的关注。他在Disabitato所作的这些绘画影响了一代人的品味,包括对英国园林运动的影响。对此我想要声明的是,没有城市遗弃地就不可能有景观的出现。我们直到开始遗弃城市,景观才开始出现在西方文化中。因此,(城市的)衰退是根植于我们DNA中的,这不是什么新的观点了。


注10:Claude Lorrain,十七世纪法国画家,其一生大部分时间在意大利度过,绘画内容多为风景画。


Claude正在画速写



Claude所画的橡树



城市衰退

下面我想着重讲一下关于城市衰退(shrinkage)的话题。“城市结构是个错误...只有城市结构性的转变才能带来必要的秩序。”(注11)在城市规划史上有许多设计师都致力于关于城市衰退的主题。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在规划实践中,人们不把衰退看作一种不可避免的失败,也不把城市规划看作一种可以颠覆更大范围上经济秩序的手段。因此在过去几年我致力于对德国城市规划师Ludwig Hilberseimer理论的研究,他对于经济形态的关注对这个主题研究很有帮助。他认为Henry Ford(注12)是能够理解成熟的福特主义经济(mature Fordism)的空间分布格局(spacial pattern)的人。在Hilberseimer的研究中,他构画了一种成熟的离散型空间分布格局(decentralized spatial pattern)。他想表达的并不是说设计或者城市规划可以抵抗这种经济动力,而是通过构建一种机制,我们可以阻止人口受到这种经济动力的有害影响。他这种立足于对社会和环境的关注,但同时也将宏观经济秩序纳入思考范畴的做法很吸引我。我觉得这一点对我们现在在生态都市主义(ecological urbanism)方面的研究来说很有意义。


注11:原话为:The structure of the city is wrong...Only a structural change of the city could bring about the necessary order. _ Ludwig Hilberseimer, 1949.


注12:Henry Ford,1863-1947,美国汽车工程师与企业家,福特汽车公司的创立者。


Hilberseimer相关研究


1949年,Hilberseimer发表了《The New Regional Pattern》(新型地域格局)一书,这本书既表达了他在规划理论方面的学术研究,同时他的方法研究(methodological approach)也值得我们学习。密斯在晚年时叹息道Hilberseimer的作品从来没有真正得到人们的尊重。他希望有一天人们能够意识到Hilberseimer的研究的重要性,因为在60年代人们感兴趣的事物里,比如能源、节能、太阳能等等,这些我们现在归纳到生态都市主义范畴下的主题,它们是Hilberseimer与成熟福特主义经济相关的城市规划理论的核心元素。Hilberseimer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也许有时野心过大反而导致了失败。他的研究并不是为了进行改革,而仅仅是为了展现一种文化现象。


The New City: Principles of Planning | Ludwig Hilberseimer | 1949


当然,最持久的对于Hilberseimer的作品批判来自Charles Jencks。1966年,作为一名来自伦敦的研究生,他发表了一篇名为《The Problem with Mies》的文章,随后又在70年代引用了Pruitt-lgoe(注13)的拆毁这一事件,将其称作现代主义建筑之死(death of modern architecture)这种批判的影响力持续了有十年,其结果就是人们失去了对Hilberseimer的研究的好感,这使得我们这一整代人都不再去触碰关于Hilberseimer的研究。但现在,纵观将景观作为城市化的一种形式的思想史,我认为Hilberseimer非常正确地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大范围的另类或者说激进的规划实践传统当中。


注13:Pruitt-lgoe,美国圣路易斯市的公共住宅项目,于1956年建成,设计师为Minoru Yamasaki,建成后由于衰落、犯罪和种族冲突盛行,被迫在70年代爆破拆除。


Pruitt-lgoe拆毁事件和对现代主义建筑的批判



“景观”一词的起源

“景观建筑这个词到今天都确认无疑的是一个错误的名字。”(注14)这是Geoffrey Jellicoe在退下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主席席位之后写的文章。组为一个主席,他却在文章中写了一些“异教”式的内容:也许我们把名字起错了。我觉得我们给事物起怎样的名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在我们专业领域,我们所使用的语言以及参与的形式都是非常重要的。我想说的是景观设计师不仅仅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城市规划师,而且是在这个行业刚刚诞生时就是作为城市规划师存在的。


注14:原话为:The landscape architect...is still surely wrongly named._Sir Geoffrey Jellicoe, 1960.


19世纪中期景观(landscape architecture)这个词的出现,在英语中很大程度上是延续了园艺学(landscape gardening)一词。但这种延续性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夸大了的,这使得人们忽视了其他的关于景观一词起源的证据。我的职责就是把这些其他证据找出来,并且对此展开微妙地、实质地讨论。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发明景观这种新型艺术的人们和他们的宣扬者,比如奥姆斯特德,为什么他们不续用园艺学这个词呢?这可以是他们的选择之一,我找到的证据证明他们是非常谨慎的做出这个选择的。到了19世纪末,可以在城市规划艺术领域工作的职业比如建筑师,工程师,园艺师等都让人觉得他们并不能完全胜任这项工作。我觉得对于建筑学的限制性问题我们可以展开更多的讨论:在何时建筑学会达到它学科本身的限制?很显然,那些在美国东海岸宣扬景观这种新学科领域的人们,在处理涉及到工业城市的社会和环境问题时遇到了困难。不仅仅是这一系列新的活动与实践,同时涉及到一种新的职业身份的问题。我们许多人都相信,这一切都起源于东海岸的一系列大型公园的规划。


1852-1853年间Louis-Sulpice Vare负责对法国Bois de Boulogne公园的设计工作,1854年,他找人设计了一款邮票,上面写着“service of the landscape architect”(法语:Service de l’architecte-paysagiste)。当然他当时很快就被解雇了,被Jean-Charles Alphand取代,但这里对于我们的论证非常重要的是,奥姆斯特德很可能1859年在Bois de Boulogne公园参观时看到了邮票上的文字及其暗示的景观设计师的更大范围的职责。他看到了公园设计师强烈的愿望:希望通过景观师这一职业来真正控制一个都市区域的管理,包括基础设施,公共空间,建造形式和都市形态,并且最终将社会及政治进程纳入其中。


最开始,奥姆斯特德被任命为中央公园的管理人。他和一位非常有天赋的建筑师Calver Vaux合作,赢取了中央公园的设计竞赛。但在接下来建造中央公园的几年间,奥姆斯特德从来没有使用过景观设计师(landscape architect)这个词,他将自己称作建筑师(architect)。1859年,由于奥姆斯特德的工作并没有让委员会感到满意,他被派去法国的Bois de Boulogne公园进行了两个星期的考察,我觉得他在这里看到了作为一个景观设计师可以进行的所有工作。


法国Bois de Boulogne公园


奥姆斯特德回到了纽约,从一切证据看来他都将自己对景观建筑师(architecte-paysagiste)作为一种职业身份的想法带了回来。到了1860年7月,在委员会的信件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对奥姆斯特和Vaux的身份的确认为“北曼哈顿规划的景观设计师”(landscape architect for the laying out of Northern Manhattan)。被任命后,在18621863年,奥姆斯特德又将他们的名字改为“中央公园景观设计师”。在纽约中央公园之后,他们还为Prospect Park进行了设计。通过他们一系列权威的工作,景观设计师的身份得以被确认。


未开发的北曼哈顿岛 


纽约中央公园规划

Prospect Park


最后我想讲的是,景观设计师最初的工作并不是设计公园,不是为休闲场地或者公共花园进行设计,而是对整个北曼哈顿岛进行规划。景观设计师最初的职责是设计城市的形态(the shape of the city),而不是那些例外的空间(exceptions),谢谢大家!




问答环节


Mohsen Mostafavi

Charles的演讲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的思考,我相信大家都有许多问题要问。以友情的名义,我有一两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的讲座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你的书的介绍,另一部分是关于景观的概念的起源。如果我是一个坐在台下的景观师,我会觉得很焦虑,因为在你演讲的第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关于建筑学和其他学科的传统,景观并没有出现在其中,这就像是对“景观”概念的否定。我想说的是,我们在学校所做的工作,可能并不总是和城市密切相关,而是利用特定的非人类的材料(non-human material)来创造事物。你在所展示的罗马地图中提到了关于古代城市的衰退和遗弃,同时由于人们对于废墟(ruins)的迷恋和审美,人们又会在其中建造别墅。因此可以说在16世纪,景观其实也是真是存在的,人们对于如何把别墅作为景观的一部分来进行建造感兴趣,你其实可以说景观早在16世纪开始就是人们规划城市的手段了。所以你是否是有意忽略掉了这一点呢?



Charles Waldheim

我还从没有用一个麦克风进行过问答辩论,但是,以友情的名义(笑),我不希望你将其误解为一种过于实质性、基础性或者说太严谨的解释。当然对于你提到的内容是需要我们认真研究的。我确实承认在历史上景观是属于城市之外的一部分。但我感兴趣的不是在那片罗马的废墟地里建造别墅,而是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学科,我们需要什么?为什么在历史上的某一时刻我们会需要一个新的学科的出现?我关注的是学科的形成和职业身份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强调人们对于景观作为一类学科的接受,因为我觉得在人们对于这种观点的接受以及景观作为一个学科和职业在过去的100-150年间是如何被建立起来的之间有一个更合理有据的、直接的、有因果关系的论据。


我觉得在一个学科所使用的材料和学科的形成之间是应该加以区分的。我们可以以我们设计学院下的学科和这些学科的设计媒介为例,我觉得历史上的某些时刻,我们的学科是被其各自的设计媒介所定义的:如果你是建筑师,那么你是用砖作为设计和建造的媒介;如果你是一个景观设计师,那么植被是你的设计媒介等等。虽然我们今天也是这么工作的,但我想表达的是,如果我们用设计媒介来定义我们的职业,这样每个学科都是不同于其他学科的,那么那些需要不同学科间进行合作的项目将会变得非常不同。追溯我们设计学院的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两种这样的情形。一种是各个学科间都倾向于相互合作,对于景观部门的人来讲,他们会感受到大量资源和信息的冲击,这种信息交换是和自主性及自我定义有关的。而在另一种情况下,会出现其他学科对景观学科的忽视的现象,比如在各学科的合作中景观会失去其中心性。所以我很抱歉,我并不是想忽略你的问题,只是这本书的核心更多是对新学科新领域的形成问题的讨论。

Q

我对你提到的关于美国20世纪中叶发生的事件很感兴趣,你提到了Hilberseimer,还有城市的衰退,但其中没有体现出来的是那个时期的其他城市化事件,比如城市的水平向扩张,这种现象是非常受景观、网络布局以及基础设施带动的,并且成为了城市化的主导因素且在世界各地被复制。我想问的是这一现象在你的论述中是出于怎样的地位的,为什么这一点在你的书中几乎没有被提及?


Charles Waldheim

我在书中这一部分想要讲的是,我们应该接受城市衰退。不仅仅是Hilberseimer,还有Herb Greenwald和Mies,他们都给出了在社会和环境方面最持久的、成功的社会保障住房模型。而且这些住房模型都是位于市区的,而不是在城市郊区。我对Hilberseimer感兴趣是因为他对于社会公正等一系列复杂的议题很关注,在这种背景下他给予了我们一种他认为合适的住区模块。这个故事的背景被掩盖了,因为长久以来Charles Jencks和Tom Wolfe提出的“现代建筑让我们失望”的观点已经融入到了我们自己的头脑中,就好像这更像是一个建筑学问题,但其实其背后的社会和政治问题应该更值得我们关注。

Q

我对你的书的副标题很感兴趣——“A general theory”,特别是在书中你是按时间倒叙来描述历史进程的,这看起来更像是“A general history”。我的理解是你希望这段历史(对证明你的论点)能够起到帮助作用。所以我想问的是你觉得我们应该从这段历史的哪个地方来找到这种普遍的理论以及这种理论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Charles Waldheim

我知道副标题会是大家感兴趣的点,因为书中的其他内容都已经非常直白了。首先,我并不是历史学家,所以对于使用这些历史素材我是非常谨慎的,我通过一系列的材料来论证我的观点,我尽可能的做到严谨。所以与其说我想让理论真正发挥作用,倒不如说其实我对于将理论应用于实践感到不安。对我来说,理论其实是提供了一种理解我们今日情形的透镜。我的目标并不是书写一部关于景观的历史书籍,我更倾向于来书写一种可为人所用的历史,它不仅是真实的,同时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当今的现状。因此,无论说是历史也好,理论也好,我在这里使用“general”(广义)一词,其实是想要暗示后意识形态的(post-ideological)的意思。这是我有意做出的努力,我采取最积极的应对方式,想要通过这套理论提供一套能够解释过去10-15年间发生的事情的框架。

Q

我想问的是辨别一个术语的来源对于美国这种后殖民社会相比于欧洲社会来说是否有意义,特别是欧洲和我们相比有完全不同的发展轨迹,尤其是在社会制度方面?我还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探寻建筑学的起源,比如在殖民时代或者后殖民时代的美国,我们从何时起开始将房屋称作建筑?为什么你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Charles Waldheim

我记得我读过一篇文章,是关于何时建筑学会达到其极限的。这篇文章正好是关于你刚才提到的这几点,这不仅仅是因为学科或职业内部的一种疲软,也是因为社会或者政治背景下我们需要一些(建筑学无法提供的)其他的事物。我不是有意刁难建筑学,只是这是一件需要讨论的事情,对于这些“其他事物”我们能做些什么?并且许多人都已经做过了关于建筑学起源的研究,我自身所受的教育就是被其深深影响的。我们以前都觉得,关于环境的概念是普遍适用的。而我觉得在我们这一代一个重要的转变就是我们发现生态是多义的、是跟政治相关的、是待人而估的。我觉得对于我们的学术领域是如何形成的以及这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是有许多工作需要做的。如果这些工作能够帮助我们理解现状并且对过去有所了解,那么就会帮助我们设计学院的各个学科更好的相互合作。

Q

我感到舒了一口气,我不必再缴纳会费了,因为我们专业的名字就起错了(笑)。我想问的是,通过把炮口对向其他那些曾经控制话语权的学科,你觉得关于城市废弃或衰退主题的研究对未来城市化研究来说应该位于怎样的位置?


Charles Waldheim

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新的体制会是什么样子,该来如何描述它等问题。我对此无法做出比今晚的演讲很好的回答,在都市环境中有许多活跃的参与者、职业和机构,我觉得可能的解决方法是使其问题化(problemtize),让这些不同学科间产生摩擦。我在这里并不是否定其他学科,我觉得我们无法做到在我们自己学科和专业之外的事情,但我确实觉得形成我们学科的事物是很重要的,它决定了我们的能力是什么。所以我们在学科间来带入一些摩擦,是有可能帮助新学科的形成的。这样,我可以预见到一个不断迸发灵感的、不断出现各个参与者的环境,不仅限于建筑学院内的学科。问题也许是我们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使得自己能够在设计学院占有一定的自主性。我们有一所学校,我们有自己的学院,我们有能力清楚地表达学科的形成过程,但同时,当然我们也应该谈论在这之外事物(externalities)。我们需要谈论我们所处的世界,并找到一个可以让我们开展研究和工作的空间。因为,我觉得长久以来,人们要么是在描述物质世界,要么是在讨论我们可以对此做些什么,我们必须要让这两点之间产生摩擦。


Mohsen Mostafavi

谢谢你在过去的六年间对学院的领导,谢谢你今天的讲座为我们打开了一场会继续下去的讨论。就像你说的,我们需要好好利用学校的资源,另辟蹊径来看待和创造事物。这本书会对我们以后学科间的讨论起到很大的帮助。谢谢你!



注:所有图片(除书籍封面外)都来自于讲座视频截图。

讲座视频链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KuA84LjZEs

知识星期附《Landscape as Urbanism: A General Theory》Introduction: From Figure to Field. 欢迎下载阅读



彩蛋

讲座开头Charles致谢


谢谢Mohsen,谢谢你刚才的介绍以及你在过去六年间对我和我的同事们工作给予的支持。我希望我在任职期间适当地承担起了自己的职责,使得这段时间成为学校非常多产的一段时期。在过去的数月间,我们回顾了从我们部门成立至如何推进的发展历程,并且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招待会来感谢教员们在这六年间的辛苦工作。在讲座开始前,我想花一点时间来讲讲我的想法。我很荣幸地收到了来自大家的许多信件、贺卡和礼物,对此我很感动。我无法将所有礼物一一和你们分享,但我还是想要提及其中一部分。首先,我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张“A Factory Sample”(by Joy Division, The Durutti Column)胶片的所有者,这也是今天的上场音乐,我由此受到启发,去剪了今晚这个Joy Division式的发型(笑)。


唱片: A Factory Sample

注:Joy Division,上世纪七十年代成立的英国摇滚乐队,是七十年代后期后庞克运动的先锋乐队之一,2007年的传记电影《控制》(Control)就是以Joy Division的主唱 Ian Curtis为主人公拍摄的。


然后我希望大家能够仔细看看这幅来自洛杉矶的Janessa的作品,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之一。关于这个作品有这样几点我想和大家分享:首先,这幅画中的我比起现在要年轻许多,其次,这幅画的头身比例比起真实的我看起来更合理,我觉得这才是我看起来应有的样子(笑),最后,虽然我和Janessa并没有共事很长时间,但是她却抓住了我最标志性的动作,这个动作就像是一种非常充满男性力量的说教“你们看,我们接下来就要这么做。”


左:来自Janessa的礼物

右: 招待会及Charles的标志性手势


最后我想分享一件来自Dan Borelli的礼物,Dan Borelli在过去几年间对我们一系列的项目和展览起到了引导的作用。这件礼物是图片中的那个Faux Coyote, 这个动物在我们两年前关于机场景观的项目中出现过。虽然我不知道Dan只是想清理他的办公室还是特意想把它作为私人礼物送给我,但我很珍惜它。

左:礼物Faux Coyote 

 右:机场景观的项目中的Faux Coyote


下面这张图片上显示的是在过去六年间景观专业的303位硕士毕业生,我想把此次的演讲献给这些毕业生和所有的校友们,我很荣幸能在这个集体中和大家共事,并和其中许多人成为朋友。

景观专业的(MLA)303位硕士毕业生



END


推荐书籍

左:《景观都市主义》The Landscape Urbanism Reader, Charles Waldheim,2006

右:Landscape as Urbanism, Charles Waldheim,2016


Recovering Landscape: Essays in Contemporary Landscape Architecture, James Corner,1999

中译本《论当代景观建筑学的复兴》吴琨 / 韩晓晔 译,2008


知识星期,一周即焚

公众号后台回复“景观都市主义”,获取Charles Waldheim所著《Landscape as Urbanism》Introduction: From Figure to Field 电子版,《The Landscape Urbanism Reader》(景观都市主义)英文版前六章及中文版前三章~知识星期每周不定时更新,一周即焚,获取知识请勤奋!



作者介绍

郑振婷

东南大学11级景观专业本科,慕尼黑工业大学景观硕士在读


振婷在知识雷锋发表过的文章

《哈佛大学20年来最经典的对谈——库哈斯与杜安尼激辩新城市主义》

《拒绝“设计”的设计——瑞士人是如何做景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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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顾


建筑学

北美讲座

哈佛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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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哈·哈迪德《那个曾被森森鄙视的天蝎座——追记扎哈在哈佛的最后演讲》

Norman Foster《“高技”不过是建筑诗人的桂冠——听诺曼·福斯特谈自己的绿色设计哲学》

《哈佛大学20年来最经典的对谈——库哈斯与杜安尼激辩新城市主义》

Jacques Herzog《来!听赫尔佐格最新的思想独白》

Kenneth Frampton《弗兰姆普敦:抵抗建筑——巨构景观的世纪》


耶鲁大学:

朗西埃《倾听耶鲁的隽语——耶鲁建筑女神翁佳品读朗西埃思想之魅》

Pier Vittorio Aureli《Dogma 返朴归真:联合空间与工作住宅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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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被跨国举报算神马?我当年还被屈米抄走拉维莱特方案呢——耶鲁知识雷锋专访Zenghe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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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尔大学:

王澍《与水絮语——以自然的方式建造》


普林斯顿大学:

安托万·皮康《所有权革命:数位化文化及建筑实践和理想的转变》

ETH客座讲师Pascal Flammer 《住宅本质上是一种孤独感的围合》

Beatriz Colomina《1953-1979——<花花公子>与现代设计相濡以沫的26年》


哥伦比亚大学:

Peter Cook《撕开天才建筑师彼得·库克的梦境,你敢看吗?》

Eduardo Souto de Moura《向武僧学建塔——在郑州原来你是这样的德·莫拉》


Cooper Union:

David Gersten讲John Hejduk 《海杜克、哈姆雷特和亡魂》

《藤本壮介所倾心的暧昧,究竟是几个意思?》


纽约州立大学:

重松象平《全世界都在抄袭OMA



加拿大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Michael Green《来自过去的未来材料——耸人听闻的“高层木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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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密斯奖、室温运动——哪个才是真正的Barozzi Veiga?》



欧洲讲座

代尔夫特大学:

Han Meyer《上帝为什么无法阻止荷兰人在海平面以下生存?》


米兰理工大学:

Francisco Mangado《你仍然认为建筑最重要的元素是光吗?》


佛罗伦萨大学:

詹尼·佩特那《他们的20岁——让摇滚都感到羞惭的建筑岁月》


AA:

Concrete Action & Finn Williams《伦敦住房危机!建筑师在哪里?》

屈米《以革命的名义跪舔,抑或以跪舔的姿态思想?》

Cooper Union前院长安东尼·维德勒《忧虑的异托邦 | 你不曾看到的社会空间真相》

Ricardo Bofill《放逐柯布的奇幻城堡——里卡多·波菲尔与永生纪念碑》
英国皇家美术学院RA:多西 Balkrishna V.Doshi 《别再道听途书!听多西亲口讲多西》

北欧阿尔托大学:

ETH系主任Dietmar Eberle《我做了400个项目才发现,现代主义对于功能的推崇可能是个历史性错误——建筑的质与量》


ETH:

Benjamin Dillenburger《手工艺死了——高精度信息时代的设计与建造进化》

Peter Märkli《ETH最受欢迎的设计课教授退休了——Peter Märkli的建筑实践、研究和教学》

Christian Kerez《被赫尔佐格抛弃的那个克雷兹究竟好在哪儿?》

Gunther Vogt 《拒绝“设计”的设计——瑞士人是如何做景观的?》

Tom Emerson《ETH第一课:从行会到田园城市——工艺的前世今生》


门德里西奥建筑学院:

Sascha Roesler《超越建筑理论——进击的建筑人类学》


瑞典皇家理工学院KTH:

Bjarke Ingels《6年来BIG有什么进步?》


亚洲讲座

东京大学:

《桢文彦×矶崎新×原广司:东京大学建筑学院三大老男神都在这里了!》

沉默的诗行——2017年普利兹克奖得主RCR东京大学讲座》

《拒绝向库哈斯低头的隈研吾,还有希望得普利兹克吗?》

《2018:和伊(东)一起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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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学:

Shin Takamatsu《被教科书拒绝的建筑师NO.1——“铁疯子”高松伸》


新加坡国立大学:

Mohd Tajuddin Mohd Rasdi《穆斯林国家谈民主 和平建设还看这》


澳洲讲座

墨尔本大学:

Rem Koolhaas《库哈斯最近在想什么?——蠢萌驯化的年轻人应该去农村撒点儿野》

Mark Burry《前数字时代的天堂之谜——详解高迪的参数化创新》


悉尼大学:

Dr.Dagmar Reinhardt《机器人与新乌托邦建筑》


政治经济学讲座UCL:

《展望2018:<经济学人>执行主编伦敦大学学院演讲》



未来科技讲座

伯克利大学:

《杀人蜂教授能否拯救人类?——不知道他这篇演讲就不配讨论人工智能》



“见艺思迁”艺术专栏

卡拉瓦乔巡展《边杀人边艺术——被遗忘200年的恶魔天才》

蒙德里安回顾展《“潮流易逝,风格永存”——YSL》

2017威尼斯双年展《威尼斯双年展大赏——当代艺术的战场在哪儿?》

菲利普·帕雷诺《与时间和空间策划一场戏剧的合谋——解读菲利普·帕雷诺中国首次个展:“共此时”》

埃利亚松讲座《能量建筑师埃利亚松——追踪人类意识的瞬时气象》


“新知视野”专栏
成潜魏:《打倒城市!——进击的贫民窟》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官晓晴译、闵冠推荐的雷锋41篇讲座《弗兰姆普顿:抵抗建筑——巨构景观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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