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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LEAP之邀,我为最新一期的杂志专题“在希望的田野上”策划了音乐部分——一个在线的音乐/非音乐合集。以《田野》为名,我邀请了不同创作背景的朋友们参与这个合集,但作品不限于田野录音,可以延展至与之相关的任何一处。田野究竟是何含义?让我思考这个问题的契机,居然是给一位中文还不错的法国人解释这个词。在解释的过程中我把这个词拆开。田:农村,乡下,耕种,被开垦过的土地,离开人类很难在大自然中生存下来的农作物;野:荒野,野蛮,野兽,巨大的横亘,难以被征服的恐惧。野与田比邻而居。或许田野真正的含义是,那些在人类与劳动的旁边,即将与我们发生联系,但又和我们保有距离的土地,植被,存在方式……当然声音也是其中之一。在我的大多数工作与实践中,“田野录音”并非我的专注所在。不过我想我依然可以谈一谈自己的体会,就像外行也可以谈论电吉他。对我而言,田野录音其实更多像是电吉他那样的工具,而不仅限于一个风格标签。不妨就来讲讲我的两次经历吧。一次是2016年的7月,在义乌的隔壁酒吧演出后的第二晚,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一大群年轻人沿着国道走了很久,行至一片山边的水库。天黑黑的,热,远处的虫子疯了一样地在叫。都是南方的虫子,它们的声音对我来说很陌生,让我想到了合成器——那些原始的振荡器,简洁的滤波与包络。无限重复又混杂着随机变化,还有巨大的声场,我想,这真是模块合成器玩家的一个梦。另一次是今年春节,在北京郊外的一个农村。煤改电取暖的房间里,安静下来可以听到暖气管道里的一个声音:在水流声之间,一个介于嘶哑的喉鸣与金属摩擦之间的声音,永不休止地往复呈现。没有人知道这个声音来自哪里,甚至可能根本没有人留意过它。我把手机放在暖气的不同位置上来录音,试图捕捉到它,可惜总不是那么成功。用手机录下的声音可以算做是田野录音吗?答案无需质疑,很多田野录音乐手的处理对象都是人造物,包括各种机械。那么它可以算是那种非常狭义的田野录音吗——那种用非常专业的麦克风,在公园森林海边录制的“大自然的声音”?我想,在这个经历过煤改电工程的农村小屋,这个神秘的声音与土地的关联比我们想象的要更近。这便是我对于“田野”中的音乐与声音的一些想法:相比起“城市”“体系”“标准化”等这样的词汇,它们更多源自于“土地”“自然”“野生”。但它们依然是人造物,是田野,而非野。正是二者之间的距离让我发现了它们奇异的美——是的,我用到了“美”这样的词,而不是什么“呈现事物的原貌”。然而,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理解,或许我的朋友们会有不同的意见。参与这个合集的人,有人做摇滚乐,有人做即兴音乐、噪音、电子音乐这些似乎更“实验”一些的东西。有的人已经从音乐行业退休了,也有人不做音乐,他们的工作和艺术更近,但也疏离。我和他们约稿的时候是一月中,经过了疫情的爆发,或许有人对这个命题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从“田野”里到底会跑出什么?我想到了那头在快车道上飞奔的野猪,它很美,但看到它的时候却并不感到意外。2020年2月,武汉封城第一周,网友行驶在快车道上发现一头野猪在狂奔。图片来自网络。文字、策划:朱文博朱文博参与很多的音乐计划:他写作曲,也做即兴与乐队;组织活动,也做发行;致力于“不像音乐的音乐”;是磁带厂牌“燥眠夜”的老板。现居北京。《田野》合集曲目列表:保罗·盖巴·里瓦(Pao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