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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前沿77-2022边缘民族现代诗群大展 -彝族现代诗群(二)

宇宙 时间的形状 诗歌阅读 2023-01-16


稿    约


“2020【独立】前沿”是【独立】新设的一个栏目,请朋友们来稿支持,尤其欢迎探索试验先锋作品,长诗、组诗、短诗、散文诗、诗剧、诗小说等皆可,行数在500行以内,附简介、相片一张、诗论随笔(诗歌感想、诗思)等,除以上纯文学作品外,也欢迎其它艺术种类中先锋的文字作品等类型,审编后先在微信上专栏推出,以后如征稿达到预期,将以纸质刊形式存档。
截稿时间:2022年12月31日前。
稿发邮箱:2077043901@qq.com
发星致谢!



【独立】前沿77-2022边缘民族

现代诗群大展

彝族现代诗群(二)

 


(说明:彝族现代诗群将陆续推出多辑,尽量展示新世纪后彝族汉诗主要成果,敬请期待,由于微信公号容量有限,每人只选发少量作品,此大展在2009年曾展出过一次,此次展出主要以2009-2021的作品为主)
 
目    录
 
“彝诗学”论纲(节选)/发星
鲁娟的诗
吉克布的诗
黑莫尼章的诗
阿于阿英的诗
倮伍拉且的诗
普驰达岭的诗
阿诺阿布的诗
施袁喜的的诗
阿卓务林的诗
柏叶的诗
罗逢春诗五首
俄狄小丰的诗
吉尔羊力的诗
比机凡米的诗
拉玛伊祖的诗



“彝诗学”论纲(节选)

 

 

    

 

 

    

 

 

基于百年中国现代诗阵营中,以大西南为根据地的彝族现代诗(“彝族汉诗现代诗写作”与“彝族母语现代诗写作”)已取得令人瞩目的写作成就,特别是自1980年新时期以来的彝族汉语现代诗写作,历经40年风雨,已崛起成为中国现代诗的重要一支力量,特别是以四川大凉山地区,以彝族原生文化浓厚为基根的汉诗写作,已然成为彝族现代诗写作的重镇与生发潮流地,40年来,一代又一代诗人不断探索,已形成不同风格、代际层次的写作群体,已形成彝诗学充足的书写与研究资源与基础,本文只是根据作者的感觉草纲梳理,这是一个极大的富有挑战与诗学重要意义的建构学系,需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让完整而全面的“彝诗学体系”成为中国现代诗学中独特而富有生命力的诗学理论,这对于中国现代诗与彝族现代诗的发展极有意义。由于资料有限等原因,本文主论彝族现代汉诗写作,见谅。

 

第一部份 文论阐述

 

一、“彝诗学”解义:“彝诗学”是彝族现代诗学的缩写。

 

1、首先是中国彝族,其次是他们用现代汉语写作,再次是他们在汉语抒写过程中发生的彝族母原(源)文化转化为现代汉语的一种有别于汉语本身的差异文化(文明)抒写,这也是彝人在汉语抒写过程中自觉自然自醒自尊呈现其母源文化原根力量与原色厚度的一种激活汉语本体的再造(创造)书写。彝族现代诗写的意义是其诗学背靠自身古传悠远文化而又通过汉语带出其当下彝族原色文化的传统现代转换建设意义。因为是现代汉语写作,写作者又是当下现代彝人,又处当下中国与世界多重现代语境的流交碰撞中,特别是40年(1980-2020)来以四川大凉山地区形成的规模宏大的“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的诗人们活力依然,代有人出,不熄的边缘现代诗火,在整个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界与中国现代诗界已形成自已独特而决然的现代诗性精神力量与来自边缘写作活力的话语文化影响,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边缘民族现代文化艺术建构重要力量,他们以彝族文化个性色彩为底的现代诗学已经形成。

 

2、本诗学理论基础以大凉山彝族现代诗人为主,兼论云贵部份彝族诗人,基于40年间他们诗歌累积成果的影响以及在边缘民族现代汉诗写作上的实力与水准为基础。

 

二、彝族现代诗学建构由以下几个重要因素构成:

 

1、40年的写作成果、经验已经形成一个“彝族现代诗学体系“(“诗歌传统”)。

目前,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已形成一个群山式代表性的书写典范,他们影响着后来的写作者。

 

⑴狄马加宏大视野的“世界性现代诗写作”

 

由中国彝人民族色彩与世界其它民族文化色彩的共性上找到普适性(如作品《致美洲印弟安人》《黑色的河流》《罗马的太阳》等等),可以说吉狄马加的写作现代之脉来自南美的聂鲁达等大师和伟大80年代中国宏大的文化开放语境,这在世界与中国的诗人写作中是极少而稀缺的,这是他最珍贵的地方。而其伸向世界的目光中是以一个大凉山彝人的文化根性作为伸延,在现代书写中传达了一个中国边缘民族的声音,同时传达了世界边缘民族的声音,这便是吉狄马加给中国现代诗学提供的一个积极而成功的诗写模式。他成为伟大80年代边缘民族现代诗抒写的一个个体先锋,一个独异传奇,引领了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的抒写宽度与深度,成为中国现代诗史中重要的一个黑色符号。40年来的彝族与其它边缘民族写作者从他这里获得写作的激情火焰,继续燃烧着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的先锋之剑。所以,作为边缘民族现代诗的先驱者,吉狄马加的开天意义,值得大书特写。

 

⑵伍拉且的“图腾文化符号写作”

 

虽然“图腾”一词来源于西方人类学,但中国的边缘民族中这种文化符号比比皆是。倮伍拉且诗集《诗歌图腾》中运用现代汉语与彝人文化图符进行互撞互敞的写作方式,在传达彝人原始自然图符与汉语表达中,找到一种美术线条与文字的结合方式。其实中国汉字的原创体也是由象形原始图符而来,将两种兄弟般的灵物放在一起,定会产生美妙的艺术效果。《诗歌图腾》告诉我们,天空之下的一切神意的诗性空间书写是没有前后的,这是人类共有的文化遗产,只有我们回到母体,便感觉火的热量穿空而来。

 

⑶阿苏越尔、马惹拉哈、阿黑约夫、克惹晓夫“原族血源文化符号写作”

 

a、和吉狄马加对宏大题材的写作不同,阿苏越尔早在80年代中后期把写作的笔伸进彝族的原文化代表符号-雪。彝人自称雪族,认为自已的血源与生命皆是由雪水融化而来,足见雪在彝人精神世界中的重要地位,所以切入与歌咏雪有关的诗歌,其实是彝人自身母源与自然文化真情的一种精神尊敬与自觉意识;如果一个民族的子孙,对其民族文化的母源根基报以冷冰漠视与遗忘,那这个民族是应该获得可耻与灭亡的民族。阿苏越尔的这些密集的“雪”诗切入汉语的言说空间时,是一种自然神性与传统原色文化在爆裂与撕碎汉语中的苍白与单一的枯干之息。这种混血的抒性组合(激活),带来的是异质新鲜文化对汉语本体的重组与再造意义,因为其背靠的彝文化母源意象-雪,不是平常与凡俗的雪,而是一种具有千年传承骨血的一个边缘特殊民族生命与神性的雪。可以说,阿苏越尔将彝族文化原符切入汉语空间,在80年代和后来很长一短时间中,保持了一种自觉的先锋抒写尝试。在中国的其它边缘民族中,这种先锋行为还没有出现。有,也是很一般的,因为他们没有原文化的这种母源诗意的传承代表符号的现代诗写。

 

b、作为80年代末期进入西南民院的阿黑约夫(马晓河),这个螺髻山下的的才华之子,以诗作《边缘地带》闯入诗坛,以《雪族》洋洋洒洒的彝雪迷朦美幻我们的双眼,和阿苏越尔大凉山北越西的雪的冷寒不同,阿黑约夫的雪是如童话般的,阳光般温暖、透明而又充满浪漫情怀等的多重互混语境。

 

c、受阿苏越尔的影响,马惹拉哈也闯入“雪”境,他的《雪的系列》此时呈现出现代诗的巨大的张力感,抒情简结而不失浓淡,原文化符号抒解得自然通达,是雪后期写作的优秀作品。

 

d、克惹晓夫的《明天的雪》则将雪延伸至纯洁的爱情。在爱与雪的抒写中,我们发现彝人原族符号雪在爱的天空中的美丽,雪此时成了诗中那个“梅梅”,抒写格式中的汉语古典诗境的借用,将汉文化之符“梅”与彝文化之符“雪”互混,在火焰般燃烧的爱情中,获得“梅”与“凰”(雪)的开花,这可能是克惹晓夫青春时代最深的情记。以上四人在对彝人雪的抒写上皆有自已独到的创造,他们构成整个彝族汉诗绝妙的一境,这便够了,写作的意义就是在母亲的怀抱中大哭或大唱。如果离开母亲,我们只有孤独。

 

⑶库乌雾的“混血散文诗写作”

 

可以说,在1995年前,阿库乌雾的现代诗写还没有成形自已独特的书写方式,1995后,以写作大量的散文诗开始,阿库乌雾走向了创造之路。这种多种混血(文化、语言、结构等)的书写,是阿库乌雾一个彝人知识份子在城市与现代文明等多重生存语境下的一种自然托出,也对应了一个城市边缘民族学者(诗人)为保留与传承文化母根重要性的诗意呐喊。在散文随意式的书写中,带出文化母题的人类学意义,在汉语的混血冲荡中用自我创造的新鲜语词激活汉语枯死之空与创造汉语宽远语义的延伸空间,注进边缘民族中文化自然人文的重要因素。

 

阿库乌雾把自已的散文诗命名为“人类学散文诗”,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只有在原生自然根性文化保持完好的彝人之地中才能获得人类学视野的写作材料与灵息,在这些充满原息文化的语言中,阅读者往往是沐洗一次次原族自然文明的传统厚度,在归于人性透明的语境与生存自境中,人的原义被自然还原,这是写作的伟大意义之一,另外阿库乌雾诗中显露的原族在现代文明中被扭曲与异化之痛,这种痛在他看来只有回到母族之源中去清洗与重沐(返根续血)才能治痛,这是唯一而最好的办法;不然更多的孤魂野鬼在大地上黑飞,给人类带来精神与人文的更多污染。

 

⑷莫曲布嫫的“原族史诗写作”

 

诗歌《图案的原始》(组诗)很明显是受80年代风行一时的“寻根史诗”影响,寻根史诗是在故纸堆中寻找中国文化与精神之魂,而巴莫曲布嫫的史诗是当下的,活生的彝人活态文化的一种呈现,可以说是一种潮湿依存的活文化化石的呈现,这在当时的边缘民族现代诗写中是很少见的,因为其对现存与古老的文化抒写,所以称之原族史诗写作,它和当时的“寻根史诗”有本质的不同,因为原族史诗之根就在当下,也在远古,重要的是它没有断裂。就像吉狄马加是以当时诗写先锋者切入中国诗坛,巴莫曲布嫫也一样是以一个女人敏锐的现代艺术气质融入到当时的先锋诗写。所以这组诗是当时中国女性先锋文化史诗书写的一个特别个案。巴莫曲布嫫的意义便是如此。很可惜她的诗写生命消失得太早,史诗这块巨土很长时间是充满空寞的冷寂。

 

5)阿彝、吉狄兆林、倮伍沐嘎 、依乌的“彝族现代口语写作”

 

首先说明,这里的口语写作与当下中国流行的“口水写作”是两种根本不同的写作方式。因为彝族写作者只是学习了汉语口语写作中的抒写方式,而其内容完全是以彝根为其底色的一种边缘民族新式抒写。早期以阿彝为代表,作品《回归家园》中阿彝看见了彝人所面对的现代文明冲击下的彝人自身现代性转换的黑暗部份,他的痛是诗性的,你看见了你就要面对并改变、建构,如果沉入酒杯不出,只有死亡。

 

后来的倮伍沐嘎又看见自已和朋友(现代彝人知识份子)在深夜的城市大街回不了灵魂之家,走错门了不说,根本就没有门。这种原族在现代文明的迷路与迷朦中的孤独冷漠感是很可怕的,阿彝与倮伍沐嘎是彝族现代诗人中最先看到彝人在现代文明冲击中的现代之痛的,这或许是天意,所以他们过早地停止了写作,和这种感觉冥冥中有些神意关系。

 

只有我的吉狄兆林兄弟在会理小黑菁乡隐居并写作了30多年后,终于找到一条现代彝人的精神出路,就是在海拔1500米的山地上自家悄悄地种植荞子土豆,在洒拉地坡上自已洒太阳找乐,成为吉狄部落的头人,然后给西昌一个年轻女子写出45岁男人的300行情诗,说明自己身体康健,因为天天吃新鲜空气下无污染的山菜与山水与山猪肉。兆林的口语是自已实际生活的一种自然说出。这就是诗,实实在在的生活就是诗意的生活(专心在山中爱一个女人和一个女生出的一堆孩子和爱一片金黄阳光下的兰花烟),真正人性自然的生活就是诗,这这么简单,我诗写我活,我活是快乐,这其实是诗歌最本质的意义与价值。披着精神的温暖在自己的山坡上种植幸福和铺天而来的月亮。

 

依乌是目前除吉狄兆林外,彝口语写作目前最有成就者之一,是其30多年写作之路上不断探索的成果,一个写作者,只要坚持初爱,持之以恒,成功终将给那些坚持到最后的有心人,这是依乌身上给我们的启示之一,还有就是他身经80年代理想主义诗歌时代的沐洗,身上葆有纯洁的诗歌理想主义精神,这点太重要了,一个人有了骨根之神,写作就有了依栖地,另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成功因素,就是对大凉山这片土地的不离不弃,并永远依恋回望回视这片母亲的土地与父亲的土地,使之产生了写之不尽的如火焰般燃烧的写作资源,还有就是他找到“口语”这种适合自已性格与精神的写作方式,多方合力交融,便产生如今生动而有趣的“依乌口语写作现象”。

 

6)阿索拉毅的“现代史诗写作”与“文论诗意化写作”与“原族人物史诗写作”。

 

到目前为止,阿索拉毅为我们带来诗歌文本与理论的两个创造。限于篇幅,暂谈两点。一是23岁时写出现代彝族史诗《星图》,我们估且不论其诗艺价值等学术问题,只说其构架与文化内量也是一个重量的文本,此前的中国现代诗没有那个民族能在如此语言的容量中把一个民族的文化黄金如此集中的呈现,与其说拉毅是在写诗,不如说他是在掀开群山的地皮,让我们看见彝文化中的那些芳香醉人的原矿精华。二是其25岁时写的《蛮诗歌俱乐部--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评》大型文论,这种采用神意小说与诗性随笔等多种元素来评论一个群体诗歌的文本,在中国不可能找出第二篇。其给人阅读的快感与美觉是幸福的,这便是写作的真义,快乐写作。它背离了学院派的枯干与死板。为自由写作找到的一个良好方式。2011年10月,拉毅又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写作――“原族人物史诗写作”,这点在另文中中论述。

 

7)鲁娟的“女性独立意识写作”

 

鲁娟诗歌中的女性独立意识写作是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中迟来的“苏醒”,中国女性诗歌早在80年代就已苏醒(翟永明、林珂、伊蕾、唐亚平、张烨等),她们创造的独立意识与变革语境20多年来没有人超越、突破,只在新世纪以来的郑小琼与安琪等身上得到两种不同形式的掘进与进步。鲁娟的出现是在2003-2004年如星晨一样忽闪,在《自画像》《美人》《七月泅渡》《反咒十四行》等作品中已经树起了昂然之姿,其天生美质、孤拔个性、黑巫漫沉、独亮透明等是读她作品后的感觉。这里主要强调她语言中珍贵的女性独立意识,因为这在中国边缘民族中是很少的,中国这个男权社会长期的大一统消解了多少女人的文明创造。当鲁娟在大凉山雷波上田坝刚入社会与诗写的两种境遇中,所面对的是纯静的大山和诗意简单的生活,她的独立意识书写在一个自由而自然的环境中得以实现,可以说是和阿索拉毅一样,在获得民间自由现代诗资源影响的沐洗中,人子间相互的撞碰使诗写获得天命与自定。这是2004年前后故事。历史就定在了那里,以后是以后的事。

 

8)普驰达岭的“长句排列写作”

 

其沉浸彝文化多年累积为其写作的长句排列写作奠定了语根(语言背后的文化份量与重量)。群山式的纵横延绵雄健句型是一个远离故园山地的城市彝人在语言中构筑的精神之山(或说是灵魂回归家园的自然说出)。这些群山的无垠纵横、悠长深远、神性莫测就是中国大西南那连接大凉山、乌蒙山等这些密集彝文化原气之地的一种立体活态的生存音容。其诗传播以来,影响了年轻的写作者,其诗型诗内容的多重文化含量重量,使其多重推动那些群山中的彝文化坚持者们获得身心与魂灵的共鸣与升越。

 

9)发星的“片断书写”与“黑色意识”

 

在作品《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一、二、三部)中,用片断的一句,二句,三句,多句的连续书写,为我们展示了大西南这块土地的万物神性意义,这种一句,二句的集群抒写构成了厚重、浓密的的力量,一块石头与一块石头的不断相加就是一座群山,而反过来,群山拆解后又是一块的石头与一块的石头。这些石头可独立自身,又可合集为群力,这便是它特殊的意义。这种片断书写使语言空间有自由自在的呼吸,同时又可相互拥抱。片断抒写为我们提供了以小积大,以大成群的写作力量。到目前为止,发星有关黑色的作品已有数十首之多,是整个彝族诗人中最沉醉黑色书写的一个,且对彝族的黑色文化元素有再创伸延的意义,这种对黑色的不断抒写,加浓了原族对自身有色文化的深度意识,使汉语无黑之白,变得黑沉。

10)麦吉作体的“原族具象写作”

 

无形中,麦吉作体的初学习诗的几个月中完成了两个创造,一是最初的“意识流式自动写作”,二是“原族具象写作”。原族具象写作首先是语言的饱满中的文化饱满(原族文化意识与感觉),其次是神性闪进内心在语言、语感中与地域文化神性、山性形成的多重混血的神通透亮。再其次是具象与原族背景构成大凉山自然具像到诗型具象的自然转换与成形。具象的宽量散出这片土地文化的宽量与人文色彩,多重具象的内外统一构成饱满充溢,这带来语言巨大的张力和诗歌视觉上的巨大冲击。

 

11)沙辉的“祖先情结”

 

作为70后的沙辉在诗学理论上提出的“祖先情结”写作思想,是我们久违并本身应自然承传的一个民族本质魂血所在。长久以来,我们沉默,没有真实的说出,今天沙辉说出了。在这里,祖先只是一个彝民族远古传承的文化浓缩符号,祖先作为一个曾经过去时,依然在时空中神秘地漂浮并生动地呼吸着;因为在大凉山这块彝民族传统文化基因保存完好的大地上,祖先是无所无在的,它已经站立在大地之上,是生长梦幻与伸延翅膀的一股巨大的黑色生命之流。

 

作为被现代文明冲洗的彝文化,已经出现一些局部的异变与不正常文化痛病,作为彝民族知识份子一员的沙辉,很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并以反向的返根精神,在返根与重沐彝民族传统文化的过程中,从祖先厚积而又深沉的的眼睛中拔出崭新的黑剑,去迎接斩杀现代文明冲击之恶带来的暗黑与魔鬼,重树彝民族自信自强自尊自爱自洁的灵魂精神家园;从这一点看,沙辉的祖先情结是值得尊敬与推崇的,这是一个苏醒的彝民族知识份子的血源流响;只要有一座山后面有这种黑血流响,彝民族的文化传承与原血价值便会如夜月下的群山,在寂静中散发它应有的自然粗质之美,给人类的精神世界供给善良、纯朴、自然、神性信仰这些具有普适价值的文化黄金。沙辉的“祖先情结”是一个醒世而雄健的文化理念提出,这样的新观念应该得到捧喝光大!久违了,祖先,久违了,祖血!

 

12)嘎足斯马的返根情结与自觉黑血

 

嘎足嘶马的生长地云南楚雄昭通洒库白鹤村,曾是彝族六祖迁徙生息之地,曾经的彝风烈烈使这块神秘之地成为彝族血源的大本营之一,后明清开始几百年间的改土归流等社会迁变,使这里的彝血风凋冷清,最初嘎足嘶马是以李果为名登上诗坛的,后有缘加入“地域诗歌群体”写作,开始在数年间从改归彝名嘎足嘶马到返根彝血,最后在写作极具文化地域性的《大乌蒙》大型系列诗歌中为自已魂灵安家,此时的嘎足嘶马己是40多岁的人,写作转换难度与决坚让人感动,而其彝族现代诗写作有了真正的属于楚雄昭通的彝味,这是很了不起的,这点应让云贵的那些彝血变淡的写作者们脸红与反思。从嘎足嘶马身上我们看见一个彝子对彝血的返根意义的伟大与自然,就像出门在外的游子,在彝年中回家的感觉,你不回家你就是游魂与野鬼,这是多么没有人性与人子之情的伤悲。

 

(13)阿克鸠射的强烈母源情结

 

阿克鸠射的《彝语》是读过之后使人永远不会忘记的一曲关于原血精神的醒歌。群狼来了,群羊应拥抱成兄,拥抱成原血中那只强大的黑虎,只要彝人心中流淌着黑血,这世界就还有我们的呼吸与生存空间,阿克鸠射以一个良知的当下彝族知识份子的敏觉与感知说出了真相,这是每一个不想原族原血消解的彝人必须面对的,单一强大文明体正向差异弱势文明体压城而来,我们应看到差异弱势文明体中存在的人类的普适价值(自然人文等等)而挺出自己的身躯,因为世界的现代文明发展进程中错误地丢进的许多人类闪光文明因素在差异弱势文明体中保存很多,这是一个如何拿来与现代建设与自身文化转换的现代文明发展形式。只有在现代文明的建构上带出彝血,才是我们的不死之路。

 

14)彝区返根情结的热潮:普驰达岭、阿诺阿布、阿卓务林、李智红、木确奢哲等云贵彝族

 

诗人来四川大凉山寻找母源之根,写下动人的诗句,这是一种自觉的返根精神家园情结,在大凉山这块彝人原文化的最后保留地,他们得以重沐母源的亲情湿意,让自已在母亲之怀尽情撒欢与重树根灵之性,在获得应获得的力量后他们知道自已以后将做什么才不愧为称之为彝人。

 

自伟大80年代吉狄马加《我是彝人》那一声巨吼到90年代“山鹰组合”“彝人制造”掀起的“现代原生流行音乐”再到21世纪大凉山本土的彝族文化色彩浓烈的规模宏大的“火把节”“毕摩文化节”“母语文化节”“民歌节”“服装文化节”等的持续影响,构成了一个中国彝族传统文化的“圣地”“中心”----四川大凉山。作为中国最后一块彝人原文化保留完好的处女地,理应得到寻根者与敬重者们的朝圣与顶礼。因为这是人类自然文明觉醒并光大、保留的一种自觉行为。在母源之血流淌的土地上,歌唱是诗人的天职,因为这是儿子对母亲自然的情爱。这也是在世界现代浪潮下,一个边缘民族对自身文化传统进行重新认识与建构的一种自然自觉行为。

 

15)大凉山彝族独立女性诗歌的大面积崛起:

 

吉克布在2011年写出现实批判作品《不愿做大凉山的孩子》引起极大反响,2014年,吉格喜珍写出现实批判作品《黑裙之殇》同样呯然心惊,沉寂三年之后的2018年1月8日,由阿索拉毅主编的《彝诗馆》推出阿力么日牛的诗《我是彝家女,我不会做饭》又引起极大反响,一夜点击过3000,(阿力么日牛:彝族,1993年生,普格人,井岗山大学毕业,现从事教育工作)。正如发星点评所说:“这是一首需要勇气的诗,它直指千年来,彝女的不平等与人生艰辛,我是女人,我更是人,我更是创造人类来源的伟大母神!来吧,呐喊吧,吼出你的血与泪,然后我们做一个平等健康的人!”。后阿力么日牛陆续写出《那女人已失魂》《黑美人的春天》《苦瓜花》《第101个寡妇》等“彝女系列作品”,5月后,阿于阿英写出《玫瑰花一样的年龄》(诗),木子写出《岐视》(诗),毛阿依写出《坏男人和好女人》(诗),穆里色写出《荒野中的声音》(诗)等个性独立的作品(以上作品见微信平台《诗歌阅读》《大荒》中的《独立》精选等),。从以上脉络可看出,2018年是一个大凉山彝族女性独立诗歌的崛起与爆发年,密集与开始成形年,潮流与苏醒年,她们在个性独立诗树上花开多枝,繁花盛景的初感,冥冥中2018年这个奇幻光阴苏醒了这么多寻求独立、自尊与平等呼唤、创造自已精神矿质的彝族女性诗歌,这都是历史上极少的创作现象,是彝族诗歌的幸事与好事。


彝族女性诗人群体在四川大凉山这片土地上大面积出现,是历史上从来没有的,独一无二的,又一次证明大凉山这片诗歌神地的灵性与创造,自80年代至90年代,只有巴莫曲布嫫一个知名彝族女诗人独立孤行,如今崛起的”大凉山彝族女性诗歌写作群体”,是以前女性诗人们的某种神归与召唤,更是边缘民族女性在巨变时代板荡中的自身族群生命独立意识本身的觉醒与自然亮出,自我价值的张扬与修复,以及乡土回归中重树传统价值的回环震荡等等,对于大凉山这块数千年的古老土地, 族群,特别是族群中的女性地位,以及价值,末来走向等等,要在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去寻找重建,难度可想而知,既然女诗人们已然崛起,证明着文明的进步与希望已悄然来临,虽然路还很漫长。让我们记住这些彝族女性诗人的名字:鲁娟、吉克布、吉格喜珍、阿力么日牛、阿于阿英、吉布日洛、穆里色、木子等。

 

16)“彝族神魔写作群体代表诗人

 

阿索拉毅、英布草心、麦吉作体、拉玛伊佐、吉木里呷、阿牛静木、比曲邱明等:阿索拉毅在2002年后陆续写出《星图》(长诗)《鹰角度阐释》(长诗)《佳支依达,或时光轮回叙述》(十四行组诗)《敲响爱情的羊皮鼓》,受阿索拉毅影响,麦吉作体写出长诗《孙水河》《古道上的灵石梦呓》,英布草心写出《留给故土妈妈的浅呤低唱》(组诗),阿索拉毅、麦吉作体、英布草心成为魔神写作初期最有代表的“魔神写作三剑客”。后吉木里呷和发星相识后,在阅读了大量资料,特别是“魔神写作三剑客”等的作品后,写作发生根本变化,在这年写出长诗《边缘境》,再一次推进了魔神写作的宽度。后是阿牛静木,受地域诗歌等影响,写出【鬼域】【鬼语密林】等长诗,显示了90后诗人对神魔写作的创造与生机。拉玛伊佐的写作一直以巫师自感自居,形成自已独特的文本,成就神魔写作独特一脉。发星认为,彝族远古承传的传统文化中,鬼神魔性文化应占其一半以上的重要比例,所以书写神魔文化,其实是抒写彝族正脉文化的重要根脉与矿铜。神:神巫,神幻,神话,精神之骨灵。魔:中魔,中鬼之灵变五彩世界,和魔黑、魔鬼等邪义有区别与界现,是正魔与诗魔之极与善魔之原义原质。

 

(还有许多优秀者,由于资料收集有限等原因。请原谅这里不能一一列举。)

 

2、大凉山是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写作唯一一块40年来代有人出,充满生机的写作场地。

 

伟大80年代那批彝族诗人中,自80年代至今(2020)依然保持写作活力与实力的诗人是吉狄马加、倮伍拉且、阿库乌雾、阿苏越尔、吉狄兆林、依乌(还有云贵的普驰达岭、柏叶等)。他们在各个时期皆有力作。并在30多年写作后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成为继吉狄马加后对大凉山彝族现代诗产生重要影响的诗人。90年代后崛起的玛查德清、马惹拉哈、阿黑约夫、克惹晓夫的影响主要是90年代未至21世纪初。新世纪后,崛起的俄尼牧莎斯加、鲁娟、阿索拉毅、发星、阿卓务林、沙马、阿诺阿布、嘎足斯马等,给年轻一代带来希望,2006-2011年,年轻彝族诗人俄狄小丰、孙阿木、吉洛打则、沙也、吉尔色尔、羿子伊萨、英布草心、沙辉、吉克布、吉格喜珍、马子秋、的日木呷、阿克鸠射、麦吉作体等出手不凡,才气横溢。特别是阿索拉毅经过近10年的磨洗,在诗歌文本与理论上皆达到一个相当高度,且目前实力依然,这在整个彝族诗人与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人阵营与中国80后诗人中都是不多见的。而吉克布、吉格喜珍、麦吉作体、英布草心、沙辉、马子秋、孙阿木等年轻写作者更值得期待。可以说,新世纪的10年是伟大80年代彝族诗歌潮流之后重新出现的新世纪诗歌浪潮,这在中国边缘民族中是唯一而不多见的。2018年前后涌现的80后、90后诗人:阿力么日牛、吉布日洛、阿于阿英、阿加伍呷、吉木里呷、加主布哈、阿牛静木、巫力比古、抵尔体日、比机凡米、吉尔羊力、比曲邱明、贾使子日等值得更多期待。他们的写作和中国现代化转型期,边缘民族自觉自醒的传统文化的保存保护意识与现代言化的转化建设等都有重要关系。也是一个边缘民族在历经现代文明的不断的磨洗后,发出的自然声音与文化传承的自觉意识觉醒。

 

3、“彝诗学”的几点启示:

 

A、己经形成“中国彝族现代诗重镇(中心)”之一――大凉山(独特地域)。这是一个有关自由文化开放空气、彝根原色文化保留完整、处川滇交通要道、有现代诗潮重要影响、有历史传统文化等多重因素组成的一个巨大学术课题。

 

B、背靠自已熟悉的根性(母源)文化,以此出发去面向世界的写作,在面向世界的同时,传播自身根性文化的人类普适性意义价值(1、人必须有根性的灵魂家园。2、人类的纯朴、善良、自然等优良人文品质在有根性文化传承中得以保留。3、有根性文化传承是人类神性信仰的基础)。

 

C、不要局限在自身根性文化中固步自封,要以此根性文化为独立思想意识支撑之源,去学习外来一切先进优势文化为我所用,进行传统根性文化的现代转换与建设,以构筑独立的自身民族现代艺术与现代精神空间,以坦然面对世界的文明进取与文明成果的平等获取、交流、融合。

 

D、对前人的成果要学习发展与拓宽他们未竟的事业与天空,在群山之上再建群山,形成一个边缘民族的群山文化力量(厚度、宽度、自由度、根原度等)。这需要更多的民族文化的现代探索坚守者们共进。

 

E、边缘是一种先天条件与艺术天命,边缘始终对主流与中心构成挑战与时空差异对立,没有边缘的活力,就没有中心的活力。40年来,处于城市文化中心等多重边缘的阿库乌雾、依乌,处于大凉山文化中心等多重边缘,安居小县的阿苏越尔、吉狄兆林、阿索拉毅、发星等都保持了旺盛延续的创作态势与活力,这是一背靠文化根性(特殊地域)的重要基础,二是自身写作气态的长期形成。而那些离开边缘,陷入中心的写作者早已成昨日记忆与写作实力大打折扣。这是一个自然的创作现象,断奶的孩子,生命的原生血液会在遥远的风中渐渐变冷,最后成为空空的梦幻。

 

2009年元月-稿

2012年1-5月二稿 日史普基

2020年1月部份修订

2021年3月再修订 

鲁娟的诗

 

鲁娟,彝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3年获首届“四川省十大青年诗人”称号,2015年获第六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优秀作品奖”,2016年获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2018年获第九届“四川文学奖特别奖”,2021年获第六届剑桥徐志摩诗歌艺术节“徐志摩银柳叶—青年诗歌奖”。作品入选多种选本,被翻译成英文、西班牙文在国外参展,出版有诗集《五月的蓝》《好时光》。

 


    

 

"如果没有见过你祖父奔跑,

像匹马狂野,

像只羚羊敏捷,

像头豹子从容,

我怎会走进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

祖母说,

"如果没有走进那个星光之夜,

我又怎么证明自己活着并美丽过。"

 

    

 

傍晚时分

祖母坐了下来

老态龙钟的脸转向我

“谁也不能替你在这条路上,

必须自己去走”

 

“每一寸光阴正等着你爱

而你总落在后面或跑得太快”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

不必苦于外求”

 

叙述缓慢

词语复活

什物锃亮

从她的手中慢慢理出

 

“给你,

这些历经痛苦和艰辛浮出来的,

是黄连是苦楝是甘露是蜜汁,

是由黑暗转向光亮的全部!

 

    

 

金黄的光线中走动着吐露金黄母语的女子

她们被阳光喂养,

体内藏有金黄的老虎

总是因为热烈、狂野,不容分说

在人群中被一眼认出。

 

    

 

沿灌木丛旁的小径,通向秋天深处

那些闪闪发光却又熟视无睹的腹地

 

多亏那个小女孩,踢着石子哼着歌

带领我们上路

 

她有海藻的长发,星星的眼睛

步伐坚定,不曾犹豫

 

不像那些迂回辗转依然纠结的路

或者苦苦无望后才抛却的路

 

她有她的步子,

松鼠有松鼠的自在,流水有流水的方向

 

一开始就从未怀疑过,不像我

经历这么多才丢掉模仿的虚荣的自己。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的不可言传的甘甜

三分之一,由她们构成

————

野樱桃,野刺梨,蒲公英

阳光转动她们的脸她们的身子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剩下三分之二

分别属于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她牵着她的女儿,我牵着我的女儿

在一条小径上偶遇,心照不宣地微笑。




吉克布的诗


吉克·布,彝族,1986.12出生于大凉山。诗人,学者。



 

阳光已经很暖了

我看到的枝条

替云朵长在天空

 

她说,天空减去朵云

就等于尘世减去一个人

她讲给方圆所有的事物

一个朴素的深渊

 

我本想顺势

把自己一点一点摊开

却感到周身的枯萎

 

记起离我们而去的人呐

一些脸庞像梨花,一些如梅

她们栖身在这儿或那儿

都迷人而残酷

 

槐花下坐了一天

 

春回大地,无地可耕

槐花下饮茶

春风蓦然料峭

我能想起的芬芳一再地掉落

 

母亲们消失不见

心神破碎的儿女

将她们哭

将她们梦见

 

我把自己的心典当

我在世界面前描述她们

 

天色向晚,换来

四野白雪

远远地,盖住一个我

也盖住我们出生的小村庄

 

关于雪

 

夜里奔走而来的雪

点燃我,也照亮我

但我们先不说雪

说雪前,天地无物

说雪中,雪为三色

红  黄  白

雪中的一切:顽强、热腾、繁茂

再说母亲胸前的那把铜口弦

一弹就是三千年

雪下着下着就凉了

我用一句啼哭

至今只唤得三十年记忆

而我未曾遇见的那个我

一定以万物之名居于某处

有传世的名

有冷峻的眼神

像雪那么白

 

小山风景

 

羊群遇到水草丰美

光、雾瞬息漫过山峦

长的风短的雨

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留下青山,青得这般寂寥

要不是你我互为陌生

这光影定会产生孤独

这光影中的山河定会

让孤独  起伏

 

我,隐逸之词

 

我,退回。悄然地向后

在漆黑的夜晚做闪亮的梦

 

在流云的黄昏涉过河流

在寂静的午后翻过山岗

 

我触摸到风

雨、云、雾

这些隐逸之词,逐一呈现

滋润我犹如滋润万物

 

这大地上镌刻出我的影子

这大地接纳我和我的脚步

还我以失而复得的水草

还我野性的土地

 

    

 

原野上布满了正午的星辰

原野上布满了我丢失的颜色

血液和骨头的颜色

麦子和火把的颜色

她们默默地,巧妙地居于尘土

从无数分裂中回到自己

给灵魂以新的轮廓

她们端坐在春天的高原

无人的秘境,幽幽闪烁

那指引我的光也进入我

仿佛神的照应,我看见

在人们的遗忘之间

千万种幸福的模样,复活

那不可命名的

野花,又新鲜又明亮

我也看见了你,妈妈

站在那光芒中



黑莫尼章的诗

 

黑莫尼章,彝汉混血,万物有灵者。民刊紫草苑创办人之一。十四岁开始文学创作,有诗歌、散文、评论散见《诗歌月刊》《边疆文学》《滇池》《散文诗》《凉山文学》等报刊杂志,作品被磨铁、中国南方艺术、口红诗歌、两只打火机、地摊诗派、诗江湖等网络媒体转载,诗歌入选云南文学年选、天天诗历、当代彝族诗歌大系等,出版个人诗集《三色棉花糖》。部分诗译为英语在国外发表。现居云南。

 


 

把月亮关在外面是孤独的

比如朕这个字

 

2021.6.14改

 

发    

 

开始时

我看见诗

心里读的声音是普通话

我很生气

现在我看诗

闪出的声音是金平话

我又很懊恼

用金平话写诗

很多词无法替换

比如“干什么”

我习惯说“整哪样”

我总不能在每首诗里

都注释吧

 

2021.2.1 金平仙人洞路

 

海菜腔

 

阿莫哩,吁……

把我提起来。一桶水

再提起。水一桶

转弯,上下

鱼摔出异龙湖

碎开银朵朵

朵朵撕到底

撕到底的朵朵

一直撕。放我下来

 

2020.1.29 金平仙人洞路

 

阳关叠唱

 

四个微信圈朋友 ,不约

向西

一个途经巴音布鲁克,在

5号线停下

拍花草和蝴蝶。一个辞别

7月。扫码后

走出深水

另一个脱掉恐惧,斜靠黑洞

坐下休息。最后一个

(没有最后)

患幼龄症的他们,互不

认识

走出最西边的阳光,沙漠

青草和柳条

(后三种景物木星没有,是想象的)

 

乱:在木星,没有年老,人类壮年后会患一种绝症,

身体记忆思维逐步退化为童年、胚胎和火星土。

 

2021.9.15  改于河东南路

 

乱月亮

 

晚十点十八分,前后十分钟

左右一小时

东南四五十天。十点十八分

移出

每个时间出现的月亮

各不相同。缺胳膊少腿

残眼断鼻

上弦月。下弯弓(瞄准你)

开三轮车

上下班。写诗。唱歌。画画

喝酒。摔瓶子。恋爱

出来卖

进去砍。松开手(射不出箭)

爱死病。口罩

木星感应光板播放地球中秋夜

所有的事。包括未来时间

人类不会生老病死

一个比一个冷血的所有事

以及更远时间,可能叫太初吧

移出他,她,她们

没有月亮太阳性别星球

没有上帝语言秩序

(我很绝望,也很快乐,吴红梅对黑莫尼章说,来,干一杯!)

 

 2021.9.20  花香七里

 


阿于阿英的诗

 

阿于阿英,女,彝族,1989年9月生,四川省凉山州喜德人,陕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现任教于凉山州民族中学,凉山州作协会员。诗文见于《中国诗歌》《凉山文学》《西昌都市报》《独立》《喜多拉达》《普格彝学》《当代彝族女性诗歌选》等期刊书籍。
 


太行菊

 

除了壁立万仞,什么都没有

偶有呼啸的风因发展业务路过这里

没人注意她们的出生,也没人留意她们的死亡

连名动京城的太行山也没为她们博得一丝关注

 

寒露时节雨霏霏,岩石的臂弯上开出一簇簇

淡蓝色的蝴蝶,像极了从黝黑的土壤里

破土而出的那双灵动的眼睛

绝处会逢生

她们会在十六岁时将美丽开满整个村庄

 

孤芳自赏最心痛

是她们先放弃了世人的眼光

 

瓦板屋下

 

晚霞躺卧圆根酸菜汤

洋芋敞着肚皮在竹簸箕里

冒着热气,我们围拢在一处

最后不曾出行的人去过了远方

远游的人不曾离开故土

 

偶有三四只喜鹊飞到梨树上

做我们最小的听众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今晚我们又是父母襁褓里的婴儿

 

火棘树

 

从未想过,满身带刺的火荆棘

会结出如此可爱的小果子,那么多绯红的玛瑙在山坡上

一片一片地盛开

 

戴蓝色头巾的妇人又准点出现在山坡上

她手握一把滞钝的镰刀,背着快要散架的竹背篓

不知道今天

她要背几次荆棘枝,才能加固

那残破的院墙

 

一个城市人的信仰

 

105路的公交,一个男人抱着一捆柴上来

售票员劝解他坐下一辆车  

 

绿色空调车,也容不下这绿色的柴堆

于是,有人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有人直言划到了她的脸

有人趁拥挤赶紧掐下一截闻闻

 

“这是好东西,从高山上讨来,

做毕可辟邪祈福”

男人将他的柴堆往身边挪了挪

 

我喜欢看我的母亲劳作

 

你一定会说我不孝顺,都不去搭把手

但我喜欢看我的母亲劳作

她不紧不慢地在我身边转悠

我就静静地坐在旁边

她说的话,我听见了就回一句

没听清,也就没听清了

我喜欢看我的母亲在我的身边劳作

这样,我就能把她的白头发数的更清楚

把她脸上的皱纹看得更细致

哪怕数错几根,我也不会惊慌时间的流逝

有时数着数着,竟看到了我年老的模样

 

我喜欢我的母亲在我的身边劳作

这样,我就能好好端详母亲身上的补丁

究竟是被火烧坏,还是被路过的树枝刮烂

有时我也会意外捕获几个新添的疤痕

我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

补丁和伤疤是如何陪伴母亲

母亲是否会冷,是否会疼

这些她都没有一一跟我说过呀

 

我羡慕母亲身上的白发,皱纹,补丁

和那些被母亲细心呵护的鸡鸭猪鹅

他们都比我更爱母亲

更懂得深夜里母亲的坚韧与脆弱

 

我很喜欢我的母亲在我的身边劳作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母亲劳作,我就在一旁玩耍

耍着耍着

母亲白了头发,佝偻了腰身

我贪心地祈求,岁月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水晶凉鞋

 

不是南瓜马车里

灰姑娘那双闪亮的水晶鞋

是一双集市里几块钱的凉鞋

穿着它,追蝴蝶,趟小河

骑黄牛,采山间自由自在的蘑菇

仿佛她也是一朵自由自在的蘑菇

 

她总在母亲洗衣服的时候

拿出她的小凉鞋,洗好,等它晾干

迫不及待穿着它,去追赶闪亮的小伙伴

以及闪着亮光的那些梦

 

如果水晶凉鞋不小心断裂了

父亲将火钳放进烧的通红的木炭里

用热乎乎的温度将裂口处拥抱

在火热的温暖中,水晶凉鞋再一次涅槃重生

如果实在没法再修补

咔嚓一刀,凉鞋变成了一双崭新的拖鞋

 

云雀一样的姑娘,踩着她的水晶拖鞋

路就在她的脚下

 


倮伍拉且的诗

 

倮伍拉且,彝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会长,凉山彝族自治州作家协会主席。创作出版诗集《绕山的游云》《大自然与我们》《诗歌图腾》《大凉山抒情诗选》《倮伍拉且诗歌选》《大凉山,我只能在你的怀抱里欢笑、哭泣和歌唱》《大山大水及其变奏》《凉山这个地方》等,四川大学课题组撰写学术专著《倮伍拉且诗歌创作的生态美学》;获得过第三届、第四届、第五届、第九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四川省文学奖,四川省优秀图书奖等。



爱情比脑壳硬砸


石头比泥巴硬砸

脑壳比石头硬砸

爱情比脑壳硬砸

 

爱情砸过来的时候

跳崖也敢

上吊也敢

 

吃毒也敢

爱情砸过来的时候

砸得脑壳天荒地老

 

砸得脑壳

海枯石烂

 

我相信鬼话

 

人的欲望的鱼

需要谎言编织的网

才可以捕捞的时候

我只能相信鬼话

 

我相信的鬼

凉山的鬼

还没有长出

欲望的舌头

 

凉山的鬼

只说真话

 

有良心的毒草

 

从前,有一种草

羊吃了羊死

牛吃了牛死

人吃了人死

 

从前,那一种草

到了羊的嘴边就跑了

到了牛的嘴边就跑了

到了人的嘴边就跑了

 

从前,慈祥的老人说

那一种草

是毒草

是有良心的毒草

 

从前,有良心的人

才找得到那一种草

用那一种草制成良药

用来驱鬼

用来除魔

 

凉山的风挽着你的手

 

只要你喜欢凉山

我的兄弟。我就送给你

凉山的风

 

风里有云

云里有雨

雨里开花

花里结果

果里的甜

甜透你的笑

 

回家吧。我的兄弟

带着你的笑

回家

 

笑里有果

果里有花

花里有雨

雨里升云

云里起风

凉山的风挽着你的手

 

那样的地方

 

进不去的地方

进去了

就出不来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

那样的地方距离日常生活

距离一日三餐太远

远得看不见远得听不见

远得梦都梦不见

 

和任何地方相比较

那样的地方

不中心

那样地方不边缘

不好吃不好喝

不好看

不好耍

那样的地方没有用

 

那样的地方让人讥讽嘲笑

那样的地方令我心驰神往



普驰达岭的诗

 

普驰达岭:彝族,1970年生于云南禄劝罗婺部地。文学博士,彝学专家、中国民族语言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国际著名语言学术期刊《民族语文》杂志编审,中国社会科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等。著有诗集《临水的翅膀》《石头的翅膀》《神灵的翅膀》,散文诗集《途经之水》《普驰达岭作品选》,长诗《捎给灵魂的碎片》《罗婺细语》《金沙江在血液中流响》,诗歌评论集《神语向天歌》等。2019年被评为“‘中国诗歌春晚’中国十佳少数民族诗人”。多次获国家级文学大赛一等奖。



    

 

在母语的星图上

文字是一匹

可以折叠的骏马

我愿骑行在

毕声浩朗的经诵中

让文字的光辉    始终烛照

我为母语失身的嗓音

天马行空中    收割

祖先发颤的旗语

 

母    

 

像一枝拂风的细柳

母亲的音容

荡漾在心湖

无时在夜空击落

怀念连连的泪水

母亲早已走远

而含在思念中的依靠

如泪    至今不忍垂落

 

信   

 

很多时候    信仰是我

血液深处一座    不死的庄园

它居住着一行    时刻为孤独的灵魂

出鞘的诗句    用空灵的虔诚

修复内心深处    又一座

濒临倒塌的精神殿堂

 

头的寓言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

开不了妖艳的花朵

长不出嫩绿的叶片

那就坚默地躺下

四海为家    随遇而安

在风雨兼程中    总有一天

你会水落石出

 

天菩萨

 

神灵居住过的那片森林

在梦幻的边缘    开始向外生长

乌鸦衔着晚风    夜色中

无法修辞的母语    抵达了彝人的发梢

 

 

阿诺阿布的诗

 

阿诺阿布 :彝族,1971年出生。诗人、作家。出版个人文学作品集多部。三色桥(北京)文化公司艺术总监。


德令哈十四行

 

几颗青稞酿成的酒

两行眼泪打湿的夜

独自面朝大海的人

他不举着王位流离失所谁流离失所  

他不守着长夜背对天下谁背对天下

 

众生喧哗  大地一言不发

母亲在故乡割草  砍柴

从向阳的山坡到背阴的山坡

从年头到年尾

都是那句和远方无关的话

关门闭户的德令哈

大雪之下  红尘之上

没有一根针可以单着身子缝补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光着脚板出嫁

 

谒卡夫卡墓

 

我最后献上的红玫瑰

他们写满黑字的碎石块

近于无耻的阳光

牢牢占据施特拉斯尼茨墓园

我从九点守候到十点

依然没有一只甲壳虫露面

 

先生,我只得实话告诉你

欧洲跟上个世纪没两样

白天表现主义说了算

夜里是现实主义的天堂

人们和你恋爱的时候一样残忍

世界比你在世的日子更加荒唐

 

死去多年的杜鹃站在苍山上

 

在一句承诺都没有的年代

死去多年的杜鹃站在苍山上

在离天最近的地方

它独自完成花开花谢

 

它允许天空低垂

允许一个王朝一错再错

如果我带着弓和箭

它甚至愿意把凋谢的花

为我再开一遍

 

可惜我没有弓和箭

走在人群中

我孤单如满地落红

 

如满地落红的我

眼睛闭上是南诏

十三个王一一缺席的南诏

 

我请求,从北方来的回到北方

包括风,包括来不及带走的骨骸

我请求,从南方来的回到南方

包括盐,包括没有人看管的牛羊

 

我请求寸草不生的三月

让杜鹃再站一千年

这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出路

这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在普希金故居

 

高脚杯涌起的江湖

那是诗歌无法抵达的地方

当阿尔巴特大街的门铃响起

整个莫斯科心惊肉跳

 

俄罗斯最忧郁的眼晴

看不到一片完整的阳光

皇村之子,他的右手空着

他只用一只手握剑

 

一个时代就这样被羞辱

在他之前,荣誉一直缺席

一个时代就这样被终结

在他之后,爱情大多不值一提

 

直到将近过了两百年

我来到莫斯科

那滴最要命的眼泪

才从她的脸上悄然落下

 

红水谣

 

大多数人死在来的路上

大多数的岸,他们都没有看到

两个和弦就锁定

一生的承诺,半辈子的情缘

红水河,红水河

四下无人,允许我

搯一碗水当酒喝

 

正午是最没有出息的正午

阳光和雨,任意用手摸

山和水,太纯粹了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男和女,太露骨了

男不是男,女不是女

没有人会像我

站在岸边,让缘分悲伤成河

 

水堆积而成的,水必将带走

凡是有备而来的,必将原路返回

红水河,红水河

那么多死去的人我都认识

还在乎什么爱我恨我

猫喜欢鱼,就给它鱼

松鼠喜欢坚果,就给它坚果

我两行清泪,一意孤行

仅仅为了表明,我曾经来过

 

 

施袁喜的的诗

 

施袁喜,字大喜,号司马,1977年生的云南大理南涧彝族人,诗人,导演,出版有诗文集《白乌鸦  黑乌鸦》《黑哀牢》《吃茶记》《山水引》等。



黑哀牢(节选)


100

 

山顶上

找到一窝背风的草

垫一领蓑衣

躺下去

对着太阳

闭上眼

世界一片红

 

翻身

对着岩石

世界一片黑

 

101

 

梦中

黑哀牢  黑哀牢

黑哀牢

喊三声

阿龙从保山方向钻出来

披一身过山龙

 

106

 

整哪样

射掉日月又喊日月

还请雨水

用公鸡

讲古记  说瞎话

阿龙不行

 

赶街卖猪

被公郎人打

 

媳妇阿乌

跑了安徽

 

107

 

毕摩先生算死了

 

到哪里

都只是一条走肉

 

一百多斤

大骨架

 

108

 

阿龙出门

去的不是“滇普殊诺”

是滇池

 

才到昆明南窑站

就被人抢钱

 

转回村里

绝了寻妻梦

 

109

 

世间已无飞龙马

晕车

 

飞机擦天飞过

播种而已

 

一山青松

一地伤心

 

110

 

豌豆地里

阿龙见日姆的女人

豌豆开花

 

111

 

男怕三六九

女怕一四七

 

阿龙三十三

女子二十一

 

干柴遇烈火

碰着就燃

 


阿卓务林的诗

 

阿卓务林,彝族,1976年生,云南宁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参加诗刊社第23届青春诗会。获云南文艺基金奖、《边疆文学》奖、《云南日报》文学奖。著有诗集《耳朵里的天堂》凉山雪


美好的时光

 

上山砍柴,下河挑水

坡上放羊,坡下牧马

父亲们能干的活,拼着干

母亲们能干的活,学着干

饿了,三个耐寒的洋芋

渴了,两颗圆根的萝卜

一段足以载入个人史册的时光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甜蜜

有点幸福。那些一辈子走不出

大山的童年玩伴,却并不这么看

我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

在他们看来,正如他们的今天

一点也不美,一点也不好

 

    

 

我的高山有风,但它不会起浪

多数时候,野生动物是温和的

天然植物是善良的

河流与泉溪,偶尔也会发怒

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脾气

一股冷风从雪山吹下来

把我长发吹成了森林

脸上不仅冷,甚至有些冰

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

我的高山不通电,所以树脂精灵

松明普度众生;我的高山不通公路

所以翅膀裸露,云朵擦亮马匹

我的高山不通自来水,所以雪是干净的

就如牛羊弯角的旨意,雨后泥香的方言

我的高山站得高,不用低头应答

我的高山长得土,土得像神

 

飞越群山的翅膀

 

它们彼此靠得很近,互相呼唤着

它们的叫声嘈杂而有序,交响而合拍

就像非洲部落男女老少嘹乱的腔调

听来叽里呱啦,但绝对有情有义

它们队列整齐,喙骨一致,有一刹那

它们竟在天空排成一道狭长的幽径

多么优美的线条啊,可惜转瞬即逝

显然,群山之上的风暴是猛烈的

足以折断任何翅膀向远的目光

它们中的一只掉了下去,然后是两只

三只、四只……但它们没有掉转方向

向上,徘徊。再徘徊,再向上

它们终于从雪山的垭口飞了出去

它们中的一些,是第一次飞越这个垭口

而一些,将会是最后一次

 

宁蒗的蒗

 

你说你不会拼读宁蒗的蒗

这并不奇怪,与你的阅历和学识

也无关联。它仅仅说明

你从未到过此地。翻开现代汉语词典

宁蒗的蒗的确形单影只,孤寡落寞

它虽然与浪同音,但一点也不浪漫

一点也不多情。它仅仅和宁字

组合成一个彝族自治县

但对我而言,这个字就是巢

就是家,就是土豆,就是燕麦

就是给我生命的母亲,就是祖国

此刻,我就在这个字所覆盖的土地上

谈情,说爱,娶妻,生子,做梦

 

山东山西

 

天空没有路,鹰的翅膀打开路

云飘向何方?春天花云雀

今年见到的脸色,总与去年见时

一样土,风为谁颤鸣

 

记忆起,象群般倚叠的山

把茅草屋扛在肩头,拂拭苍穹的样子

错综的河,把它们拉得很近很近

走亲串戚,却又一湾又一湾

 

记忆起,父母已老,他们

传给我忧郁的脸、煽情的歌谣

却没有传给我抚慰灵魂的秘诀

回望来路,心常常乱作一团

 

记忆起,我是凉山土著的后裔

而三百年前埋藏毕摩经书的岩洞

到底位于山东山西,还是河南河北

他们闪烁其词,没有回答

 

你呢,站在都市高楼下

我知道你距离妻子尚有三十三张红灯

距离故乡尚有三天三夜车程

距离远方,近一些了么

 


柏叶的诗

 

柏叶,彝族,出生于云南省峨山彝族自治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民族二十班学员。现已出版诗集六部,长篇小说三部,中篇小说集一部。曾先后获得过第一、三、六届云南省文学艺朮创作奖,第一、四届“边疆文学”奖,第一、二、三、四、五、六届玉溪市文学艺术创作奖。现为峨山县文联《峨山》主编。



峡谷里,风声很急

 

现在是傍晚时分

我孤独地行走在一条比我更孤独的峡谷里

风声很急,我不知道风从哪里来

我只看见周围的树木

在傍晚模糊的天光里疯狂摇曳

虽然神情镇定自若,但内心的恐慌

像一只到处乱窜的老鼠

慢慢蚕食着我最后的坦然

我已经想不起为什么钻进了这条

传说中曾经居住过神仙的峡谷

也许,我是前来寻找神仙

或者,前来寻找神仙踪迹

可是,无论什么情况

现在,我无法解释清楚

为什么会到这条峡谷里

寻找神仙,或者神仙踪迹

现在,峡谷里,风声很急

黑暗变成滔天洪水,向我漫过来

我想象中美妙的神仙

瞬间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影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无处可去

一个可有可无的传说,使我

成为生命中无法解释的迷途

现在,我只能等待命运安排

或者,等待阳光再次洒满

这条充满神秘色彩的峡谷

 

又见苍鹰

 

又见苍鹰,又见苍鹰

在那些悬崖林立的大地上

在那些生长神话的山寨里

苍鹰从云朵下面播撒下来的影子

用梦幻虚构出来的色彩

描绘着我梦寐以求的生动画卷

苍鹰始终在自由翱翔

狂风中展开的巨大翅膀

在只属于自己的天空里

遮住了大半个太阳

遮住了大片的云朵

又见苍鹰,又见苍鹰

这是来自神话的祝福

这是来自蓝天的祈祷

我如梦初醒的期待

犹如耀眼的星光

凝聚在苍鹰永恒的世界里

已经没有丝毫犹豫

我决定,用一生一世的时光

在飘满苍鹰幻影的大地上

匍匐前行

义无反顾

 

那是一条受伤的麂子

 

那是一条受伤的麂子

大腿流淌着脓血,倾斜的身驱

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低垂的头颅,在荆棘丛生的山野里

回忆着一幕不堪回首的场面

那是半个月前一个月朗星稀的深夜

在一条寂静无声的山路上

被一个埋在土里的铁夹子

突如其来地夹断左大腿之后

它就再也不敢行走在山路上

半个多月来,它受尽了折磨

大腿剧烈的疼痛,使它几乎昏厥

疼痛之后,不断流淌的脓血

又引来成群的苍蝇撕咬

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从来

没有得罪过人类,为什么

人类会用如此残酷的手段

对待无辜的自己,更想不通

都是这个美丽星球上的生灵

为什么还要用嗜血如命的办法

解决生与死之间的关系

有谁能回答这条受伤的麂子

这是谁的罪过

这是谁的责任

 


罗逢春诗五首

 

罗逢春,男,彝族,1986年生于贵州赫章,鲁迅文学院西南青年作家班第二期学员。诗歌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山花》《青年文学》《民族文学》等数十家刊物,入选十余个选本。民刊《走火》创办人之一,拖拉机诗歌沙龙成员。



过冬:读《酒鬼们的瓦尔登湖》

 

当我读到

“太阳就要落山了,地球

正以永恒的正确方式冷却下来”

时间已到深夜两点。

 

三个人围着一瓶波特酒

讨论开办跳蚤马戏团的可操作方案,

历数去精神病院里过冬的种种好处。

后来我知道,他们到不了那个好地方。

 

正是秋天,霜降刚过的时候。

即将到来的是号称60年来最冷的冬天。

 

一个人沉默独坐。

三个人不停地说话,直到无话可说。

哪一种更绝望?

 

也许我应该给房间装上暖气。

 

食笋的诗学

 

青绿小笋炒猪肉

在白瓷盘里

被木筷轻轻夹起

 

这一盘,将来的

半根洞箫或长笛

几支笔管

 

它们可能会吹奏清风朗月

去书写天空大海

描绘白云和鸟群

 

高雅的命运误入盘中

一代又一代往复不已

我们向来毫不客气地请请请

 

现在,它只有一种可能

与猪肉一道被咀嚼、吞咽、消化

而后排泄

 

那一堆排泄物消化了风骨、天空

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重要问题

而苍蝇们频频点赞

 

    

 

在迷信的年代

这会被视为祥瑞

河清海晏的象征

 

在摄影师那里

可能会被理解为一次

完美的定格

 

对水来说

这是对激越的阻滞

同时意味着对大海的隔离

 

而现在呢,人们

奔走相告,蜂拥而至

自媒体和官媒体争相报道

 

来看:

 

寒冷的力作

冰雪的力作

冷酷的力作

 

对自由之落体的禁锢

对上善之阶层流动的固化

对纵身一跃之勇气的悬搁展示

 

我们自觉地臣服于这魔术般的力量

它导演了庄严的滑稽

使山水清音变哑。

 

让我们欣然和自己的命运合影

留念,并不由自主地感叹:

真美!

 

    

 

声音之和谐在于恰当的差异而非一致。

抬头,挺胸,收腹,提臀

一气贯注,疑是银河落九天

如生吞一根嚼不断的米线

从喉咙连接丹田

又像地火奔突,欲上九天揽明月

从小肠直顶上颚,经前额透出

是为发声之要义,运气之法门。

 

开口,就务必

亮出银丝闪闪的声音。

当然,应行于所当行

允许偷懒,换气

不必英雄气短。

更要止于所不可不止

看手势和眼色行事

切忌儿女情长。

 

极端的假设是

每个人都害怕跑调

或者突然忘词

等着别人开口。

是摆弄大音希声的伎俩

还是自甘放弃吼一嗓子的权利而集体哑默?

失声者该为谁痛哭?

指挥者为谁手舞足蹈?

评委为何正襟危坐?

听众为何费力地竖起耳朵?

 

假如某个冒失鬼突然失声

唱将起来

其命运又当如何?

 

删诗:帝国的语言法则

 

不要盲目崇信古人,他们也未必

安全。要删除“被弯曲的抱负”,

这是像“不才明主弃”那样的牢骚话。

要删除“时代的沙砾冲刷后的”,

尽管它只修饰你头脑里的河道。

甚至连“现实主义者”也不能放过,

你需要的是关心粮食和蔬菜,

而且必须得加上前提——

从明天起,这很重要——

因为今天可能动员你囤积物资而明天会

辟谣。“鬼魂”更不能轻易放过,必须驱离

无神论者的国度,取缔被印刷的资格。

“战争”,只存在于报纸和新闻发言人的口里,

决不能在诗里涉及,即便是一场8世纪的战争。

美好的时代,没有“绝望和虚无”立足之地,

“死亡”更不被允许,连“退居斗室”也应

视为耻辱而坚决摒弃。“终极真理”是什么?

先生,这容易把读者导向普世价值。

“黑色的”水意味着不环保,不健康?但黑夜

因为自然无法修改,可以保留。

是的,先生,你尽可以去见证

(光明的诞生?)

像你高兴的那样但你不能见证

“黑暗的衰落”。

尽管“你”是杜甫,而不是我

那又如何?

 


俄狄小丰的诗

 

俄狄小丰,彝族,四川宁南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诗刊》《民族文学》《星星诗刊》《四川文学》等刊物发表过文学作品若干。著有诗集《城市布谷鸟》《火塘边挤满众神的影子》《我的指路经》、长篇小说《山风不朽》等多部著作。短篇小说《回羊村》获第七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优秀作品奖。


路过家族的火葬地

 

有的死于疾病

有的死于战争

有的自寻短见

有的英年早逝

有的寿终正寝

正常或非正常

他们都没有一个被埋葬

如同生前没有一个被高举

 

他们通过烈火

留下或多或少的灰质

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从而实现,肉身还给自然

魂魄追随祖灵的夙愿

而最终,他们归于虚无

亳无保留

从而让后人保持自由呼吸

 

传统的男人们

曾经无需理由地

为自己坦荡的姓氏感到骄傲

传统的女人们

曾经无需理由地

为自己能够隐姓埋名深感欣慰

而传统的家族

当它留不住随风飘散的游魂

它需要一个可以搪塞众神的理由

但已无从找寻

 

我那不曾谋面的祖父就在那儿

我那不曾谋面的祖母就在那儿

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祖辈

就在那儿谈笑风生

他们多数与我素昧平生

但他们一旦化烟而散

这里的每一棵树便都是他们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便都是他们

当我从旁经过

我们便可四目相对,窃窃私语

 

路过就是路过

我绝不涉足他们的领域

我也不否认我终将走近他们

但那还需等待漫长的时日

这中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打开他们留下的经卷

让古老的文字汲取日精月华

发出穿越时空的声音

 

比如,定期擦拭自己的姓氏

让它保持适度的亮光

而无须张口自报家门

 

又比如,凭借想象为他们

雕刻一张张超然物外的面孔

再用神话中的人物命名

并将他们安放成一个个路标

……

而最终,让他们张开双臂

笑迎一个懂得回家的孩子

便是我之所愿

 

在春天浅饮一声鸟鸣

 

我在初春的正午

路过山村的小溪边

一声啁啾的鸟鸣

历经寒季的孵化后

瓜熟蒂落,突然掉进

我双手捧起的泉水中

似一滴含香写意的墨汁

叮哆一声

滴进盛满清水的瓷碗里

倾刻显出山风的骨头

 

我紧捧泉水一饮而尽

一幅关于远山的中国画

顿时俘获了我

画中有我轻盈雀跃的身影

 

或者说,山林间的一声鸟鸣

不经意间,在我干湿适中的身上

播下了一粒青木的种子

总有一天,我的骨头会化为青木

以燃烧的形式

宣告自己属于草木的本质

 

您好,春天

我们又迎来了彼此

 

咳嗽的老人

 

旧时里当过牛马的老人

习惯在黄昏独坐于门口

遥望远山之巅终年不化的雪

一边聚精会神地抽烟斗

一边慢条斯理地咳嗽

 

这样咳了很多年后

终于咳出

那把卡在喉咙里的

锈迹斑斑的刀子

 

然后,从容地把自己抚平

再卷起来

让生命重新燃烧一次

在浅浅的烟斗里

留下纯粹的灰烬

 

    

 

栖息于深崖的鹰

无意把翱翔的影子

投落在脆弱的大地

 

鹰不知道

它们曾经被视为神界灵物

在言辞和仪式中高高在上

 

当鹰之图腾

成为血脉的象征

挑衅的话语,便在季风中

交织千百年

 

崇拜雄鹰的族群

他们的头颅曾经高仰为峰

他们的悲壮曾经与山齐名

他们未曾留下可循的足迹

如同茫茫苍穹飞翼无迹

 

鹰立绝顶

一如不动声色

但未来的轨迹

已被强风预见

鹰,因此诚惶诚恐

或避藏深山,或游离荒野

在我们的梦乡趋于绝迹

 

而鹰留在人间的后代

已降身为雀

每日在市井丛林追啄虫豸

相互谨防,老了便收紧双翅

在树阴下正襟危坐

缩成一截腐朽的枯桩

等待随风而至的末日 

 

在南高原

在一条通往繁华城市的公路边

在一面低矮的农舍的墙上

一只白头山鹰展翅飞翔

风无法吹落它羽毛上的尘埃

 

其实,鹰的巨翼

早已被颂唱者的手臂代替

而那些被笼罩的思想

欲在迷雾中开出金色花朵

瞧瞧,那一面数平方米的墙壁

已经足够装得下巨大的幻想

 

走过那片火热的高原

路旁一座座空无鹰迹的高山

在阳光下懂得了低垂

 

画是好画

不知远隐的鹰是否知情

 


吉尔羊力的诗

 

吉尔羊力,男,九零后。昭觉比尔拉达人。曾当过教师,现从事媒体工作。



 

悄悄的

躺下来

就躺在谷克德的草原上

数完你能看见的所有星星

让月光散落在你的身上

有这样的光

没有什么能把你拉进黑暗里

等了一夜的太阳

月光下的歌声里

少年和月亮宿醉

梦中乡野里

少年手里的野果

五颜六色

那是一道来自童年的光

 

    

 

害怕有一天

清晨醒来

我就成了这座城的风景

所有人都忘记了我

忘记了这里的土著

这些言语在夏天

烫嘴

说不出来

所以我把它留在了秋天

而我从小就没能

掌握擀毡的手艺

以至于后来的每个冬天

每一件佳史

都成了我的风景

 

    

 

小时候在村口

常常见到一个

从远处嫁到寨子里的姑娘

一个人悄悄的

爬上村口的山岗

望着远方

拔动藏在头巾里的口弦

我就疑惑

她为什么

不愿意让别人听见她的口弦声

不知道后来

是谁把那三叶的口弦

挂在了你的心房上

一叶是骨头

一叶是彩礼

一叶是爱情

从此她的口弦

只在夜下无人的时候响起

这时我才知道

在大凉山

有的人嫁给了骨头

有的人嫁给了金钱

有的人嫁给了编制

只有一些人勇敢的选择了爱情

 

女人的名字

 

在时空的维度里

其实我已经死去

在俗世的物欲中

一次次的死去

只是我的躯体

还被停放在时间的河床上

有人准备用尘土把我掩埋

他们早已在下山的途中遗忘了

燃烧一具尸体需要堆起两堆柴禾

一堆给已经死去的人

一堆给活着的人

给那些爱着他的人温暖

 

我生前的记忆

还停留在这个时空的维度里

是因为我还想记住一些女人的名字

即使在我活着的时候

不会有人教我

记住这些女人的名字

但我还是想记住一些女人的名字

因为她们曾生下过我的先人

也生下了我

 

当一块又一的块墓碑

在她们的火葬场耸立

其实我知道

这些比我先死去的先祖

他们没有一个人需要

一块墓碑来记刻自己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早已被血液刻在了

那父子连名谱系中

这些比我们先老去的老人

就是这样时不时的

被他的子孙拉回过现实

其实我还想记住一些女人的名字

给她们一个能实现的现实

让这些女人的名字也能被后人背诵

 

支教日记里离别的那天

 

当清晨的太阳

掀开了月亮的幕帘

离别的汽笛声

无意中

已刺痛了我的双耳

从四月的下午

到七月的清晨

故事的开始

是在一双期待的眼神里

经过是一个个

从陌生到熟悉的的脸庞

结尾是我从一个雨后的清晨离开了茶布朗

而我期待着后续的故事

相聚的欢乐

离散的不舍

皆是缘分的必然

我们路过彼此

无论时间长短,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都是生命的成全

纵然此刻

有千言万语

纵然此刻

有万般不舍

汽车已缓缓的启动

我能做的就剩下

挥一挥手

把我的祝福留给你们

然后轻轻的远去

回忆之中

耳畔又传来了我们一起唱过的歌

一生有你



比机凡米的诗

 

比机凡米,1991年。口语诗人。布拖人氏。



 

闭眼

感受雅砻江的呼吸

一种野性

造就

一种惊醒

摆渡人的沉默

灵魂出窍

望远镜里的空洞

是我的双眼

剩下一棵树干

一片枯叶

还有黑夜

跟随我

大梦一场

 

臭名昭著

 

让我陪着

这座城市和太阳

看一眼四季

再遗忘它们

 

捕捉黄日的射线

从中间剖开

搜刮丰收的燕麦

和酸甜的果实

再用果实和燕麦

喂饱太阳

 

月和流水的划痕

是天蓝色的欲望

窃梦的导演

让这个秋天臭名昭著

 

宁蒗一夜

 

宁蒗的梦

普通的一场夜晚

我必须忘了自己

然后

记得酒

与邻家妇人

从昨夜开始

大家也该忘记我了

别再拯救我

我已从根部坏死

我已被放逐于这里

再也回不去

 

    

 

“热爱”是一次梦 

是一次小精灵 

还在蓝色蛋壳时

悄悄在停滞的空间 

独白的梦

 

“热爱”是一辆寻找主人的列车 

载满童话故事册和气泡水 

招摇过市

孩子们祈祷着 

成为它骄傲的新主人

 

“热爱”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

一棵不说话的松树 

也许 

不过是一次

无知的哽咽

 

    

 

头枕蓝色石块

身披白色羽毛

蜷于云朵

黄金链锁住我的四肢

把我装进

楠木梳妆盒

平生未见的红日

愤怒了

它的光

晒热慵懒的躯体

照亮不安的人们

你要做死去的神

还是活着的国王


 

拉玛伊祖的诗

 

拉玛伊祖,彝族,汉族名张海东,90后,摩羯座。曾在《佛顶山》《独立》《文昌文艺》《普格彝学》《打工诗歌杂志》等民刊发表过作品。


    

                                                    

无声无息地呼吸

诗人    诗人呢

 

你难已说出地

请吞下

让一颗颗干净的词洗清你

光的词语才能恢复

那一道道伤痕

 

    

 

不要让你的语言

被另外一根舌头吞下

不要让你的语言

染上另一种语言的调子

我要写诗

用另一种语言

写我的母语

 

山—城

 

留着阿达的鲜血

喝过阿莫的奶水

念过阿普的经书

我是流浪的山鹰

还是被抛弃的孩子

翻过大山 跨过金沙江

这么些年来

我一直在被

另一座城市收养

 

我是一只绵羊

 

我在羊群中丢失了

在山外迷了路

找不到路与羊群汇合

我孤独的说着我的语言

在寻找回家的方向

我经常遇到成群的黑山羊

我还和它们说上了普通话

 

我早已成了故乡的罪人

 

睡在大山的怀里

喝着山脉的乳汁

故乡是我温暖的摇篮

那里装满了我的童谣

而故乡早已病死在群山之间

远方

不清楚走了多远

站在应有的高度

听不到故乡的呼吸

一个未来

一个梦想

追求    选择

 

我早已成了故乡的罪人

一把绝望的猎刀

会刺进我的心脏

直到我死在远方与故乡的距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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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医(全科)主治医师。      1985年毕业于泸州医学院中医专业(现西南医科大学)。从事中医全科临床诊治工作36年。      先后于中国中医药科学院、重庆中医药研究所、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进修学习。      撰写发表医学论文20多篇。       擅长治疗各类人群四时外感、新久咳嗽、咳喘、心悸、失眠、胸痹(胸痛)、头痛、眩晕、眼部疾患、各种胃病、腹胀、腹痛、胁痛、泄泻、便秘、阳痿、早泄、遗精、水肿、颈肩腰腿痛、男女不育不孕、高血脂、高血压、糖尿病、各类肿瘤、月经不调、痛经、子宫肌瘤、卵巢囊肿、更年期综合征、以及各种皮肤病等。 1、呼吸系统:各类感冒,急慢性上呼吸道感染,肺炎,急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肺部肿瘤等。2、心血管系统:高血压,冠心病,中风及其后遗症等。3、消化系统:各类急慢性胃炎,胃、十二指肠溃疡,急慢性肠炎,消化道出血,胆囊炎,急慢性腹泻,慢性病毒性肝炎,肝硬化、脂肪肝,消化系肿瘤等。3、泌尿系统:生殖泌尿系感染,急慢性肾小球肾炎,肾病综合征,急慢性肾盂肾炎,肾结石,尿路结石,尿毒症等。4、神经系统疾病:三叉神经痛,特发性面神经痛,癫痫,偏头痛,缺血性脑血管病及其它神经系统疾病等。5、代谢及内分泌系统:糖尿病,高脂血症,肥胖症,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甲状腺功能减退症等。6、妇产科疾病:月经不调,顽固性痛经、闭经,乳腺疾病,子宫肌瘤,卵巢囊肿,输卵管堵塞,不孕症,产后抑郁、产后缺乳、产后身痛等。7、儿科疾病:小儿感冒、发烧、咳嗽,食积,消化不良,厌食,小儿多动症,小儿夜啼等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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