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彦锦：长长的孤独，留下了这些自拍像

Original 卢彦锦创作人 theCreator 2022-12-25

那是个漆黑的夜里

目及之处空无一人

我伸手紧抓过去

抓到了我的影子

——卢彦锦

自拍像 2001-2002

妹妹 2001-2002

动物园 2001-2002

玩偶 2001-2002

创作自述

2001年我辍学离开福建漳州市平和县的一个小农村来到北京，那年我15岁，中学初一没读完。

是我小姨把我带到北京，小姨从小比较疼爱我，她看到我在老家成天混社会看不下去，父母也是很担心生怕那天我消失在那个小巷里或是其它云云。所以离开那里或许是唯一选择。

初到北京我听从小姨的安排，报了电脑班英语班。当然我一天认真课也没上过，更多的时间是拿着小舅荣荣送我的尼康相机，装上胶卷在麦当劳发呆，当然这是后来了，说说我的第一个相机怎么来的。

有一天我到荣荣处暂住，我发现桌上有台很漂亮的傻瓜相机就不客气地拿来玩了。后面就更不客气了，我就拍了起来，荣荣也没有阻止。我拿着相机围着整个院子（院子叫六里屯，荣荣有本摄影集就叫《六里屯》）转，拍自己想拍的东西，一顿狂拍很快一卷拍完了。后来当天荣荣就拿我拍的那卷胶卷送去冲洗了，那时侯北京有那种超市叫京客隆里面有快冲店，当天可取，很快我们就看到我拍的照片了。根据我拍的这些照片，荣荣决定送我一台相机，就这样我有了人生的第一台相机尼康FE，带一个定焦标准镜头，记得那个相机要几千元，那可是我长这么大拥有的最贵的东西了。

从此我小姨给我报的那些班我也不好好上了，每天都在北京城里游走，那时候北京内城已经开始大拆了，我特别喜欢到那些被拆得面目全非的院子里游走，找一些人们生活过的痕迹，特别是那些被丢弃的布娃娃。

后来我也搬到六里屯和荣荣住在一起，住了半年多吧，六里屯也难逃被拆迁的命运，我们也就搬到后来拍摄“妹妹”系列和大部分自拍像的地方（望京）。

搬到望京后，我主要工作是给荣荣做暗房放照片，那时候他准备出一本叫“北京东村”的书，里面有大量的照片需要放大，工作量很大，每张底片要放40张照片，当然很枯燥。那时候我唯一的娱乐是听音乐，我很喜欢西方摇滚乐，在低沉忧郁的摇滚乐声的暗房放照片。

后来一个夏天的暑假，妹妹来了，妹妹和我同一个属相，都是属虎的，生日也相近，可能星座也是一样的。妹妹来增添了不少乐趣，有一天我征得大姨的同意拍了一组妹妹的照片。

自拍像大多也是那时期拍摄的。那时候经常躲在厕所，坐在窗户上抽烟，架上三脚架就是一张，还能怎样。偶尔我也会用本子记下自己的自言自语：（那是个漆黑的夜晚，窗前没有月光，只有猫的眼睛在发光，左黑右白，火在燃烧着，火灭了，眼睛瞎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没人和我说话，我只能自言自语。15岁刚到北京身边没有一个朋友，那时伴随我的有初到北京的那种——惊恐、新奇、孤独，更多的是长长的孤独，所以留下了这些自拍像。

theCreator访谈

采访人：http

受访人：卢彦锦

采访形式：邮件采访（两轮）

时间：20191013-20191022

[第一轮采访]

http：你15岁第一次拍照片，那第一卷胶卷拍的照片，现在还有吗？当时洗出来照片后，你看后发现了些什么？觉得用相机拍照与用眼睛观看有特别的不同吗？

卢彦锦：第一次拍照并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这次拍照让我拥有了第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这点很重要，也就是后来常用的那台尼康相机。我觉得通过相机取景能把你所关注的情景、物体凝聚在一个取景框内或画面里。时常有相机在手里时我会通过相机观察世界。

http：在自述《长长的孤独，留下了这些自拍像》一文里，你提到了4个系列的作品，除了这4个系列，你还有其它的作品系列吗？目前这4个系列的作品，还有在继续吗？

卢彦锦：我没停止过拍照，我出门会随身携带相机，还有数量不小的照片没有系统地整理。动物园是我每次去北京必去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变得非常陌生，进去时常找不到路。我还很期待能再拍拍妹妹，但是现在妹妹长大了跟我比较疏远。当然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很期待拍妹妹的。

http：你是哪一年生人，2001年的时候，你15岁吗？

卢彦锦：我1986年出生。中国有虚岁实岁说法，但按我理解我2001年15岁。

http：你认为是哪些因素促使你，拿起相机后，迅速进入一个摄影师的创作状态？

卢彦锦：拍照是一种习惯了，拿起相机后我会进入拍照状态，拍我想拍的，其它不想。后期整理照片时会安静下来考虑反差、暗房制作。

http：在了解到摄影、摄影师、艺术家、艺术家的生活状态、北京艺术家的生活状态后，对你的摄影有影响吗？有着怎样的影响？

卢彦锦：我跟荣荣生活过2-3年时间，曾经给艾未未当过助手，他们对我的摄影没有影响。艾未未对我的生活习惯影响比较大，现在我每天看三份以上的报纸，还有若干香港杂志，时政历史类，应该持续有10年左右。这都是给艾未未当助手后的“后遗症”！

http：不断地洗放照片后，让你对摄影的理解有了更多的认识吗？如何帮助到你的摄影创作？

卢彦锦：以前我给自己放的照片不多，更多的是给荣荣工作。当然给荣荣放照片给了我很多磨炼。这些经历给我后面暗房制作有了足够的支持。

http：你的“玩偶”系列里的玩偶似乎都是一个？它在你不断呈现的照片里，变得鲜活、丰富起来，有了一种人的气息与表情，你似乎投入了自己对它的怜爱之情。

卢彦锦：玩偶有很多，主要整理出来的是那几个。看到遗弃的玩偶我会想起这些玩偶曾经陪伴过某人的时光，最后她是如何和房子一起被遗弃拆掉抹去！

http：你拍的“妹妹”系列，当时她几岁，看到这组照片里的妹妹，有了拍摄者赋予她的深沉的宁静，你还能回想起当时你拍“妹妹”系列前后的生活状态吗？还想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再拍“妹妹”系列的第二辑吗？

卢彦锦：拍妹妹是2002年，当时我16岁妹妹刚好比我小12岁，4岁。拍摄妹妹时我刚到北京不久，每天都在给荣荣放大“北京东村”的照片，生活比较枯燥，孤独。我没给未来设时间点，当然妹妹同意，我很期待拍她，但不一定叫“第二辑”。

http：你拍“动物园”系列，当时触动你的是什么？我感受到你有一个生动、年轻的老灵魂，特别会观察被拍对象的眼睛，不管是玩偶、妹妹还是动物。感觉他们用眼睛传递了很多信息，眼睛会说话。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黑猩猩，觉得和自己很有对话的冲动，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卢彦锦：初到北京我暂住在小姨处（西直门），那离动物园很近，走路就半小时。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就去看猩猩了。它被关在一个玻璃房里，环境昏暗压抑。我的直觉就是它不应该关在笼子里。其它我没想很多，15岁想不了太多。虽然我之前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猩猩，但是我一点也激动不起来感觉好孤独压抑。记得一次，我和一位老前辈聊天抽烟偷喝了瓶啤酒，醉了哭着跟他说怎么能把它关在玻璃房里呢！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可爱！15岁的时候。

http：而在“自拍像”系列里，看到了你丰富的头部语言以及少量身体语言，传递出来的超过于自恋那种状态，我理解是在大方地呈现你当时的样子。

卢彦锦：我拍自拍像时没有刻意用到任何语言，那时候是胶片相机你不能马上看到自己拍的照片，架上相机拨上自拍拨杆开始倒计时咔嚓。是真实的！

http：目前，看过你的自述和不断看你的四个系列的作品，我有三点感受：一是，你是迅速地创作与集中的爆发；二是，你善于用眼睛说话，或说善于观察眼睛；三是，你的照片作品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宁静。

卢彦锦：谢谢你的感受，对我很重要。宁静外还有真实。

[第二轮采访]

http：可以谈谈你在15岁前混“黑社会”的故事吗？

卢彦锦：这个故事有点长，就不谈了吧！但是肯定谈不上黑社会，十几岁的小屁孩哪来什么黑社会。比较叛逆是肯定的，经常和比我年纪大的人混迹一起，有些是劳教回来的人，比较让家人担心的一段经历！

http：2002年后至今，你的拍照状态和对摄影的理解是怎样的，有阶段的变化吗？

卢彦锦：很难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拍照的状态，因为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我自己没感觉以前拍照和现在拍照有什么变化，更无法自己划分自己的阶段，或许以后整理好照片可以看出。

http：可以分享一些你2002年至今的摄影作品图片吗？

卢彦锦：还没系统地整理出来。

http：你除了摄影这种创作形式，好像也写诗歌，可以分享一些你的诗歌写作文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