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小学校跳级

一直以为，第二个孩子可以按部就班，老大趟出的路，老二走就行了。结果没想到，每个孩子都不一样。这不，两个月前，我们遇到了新问题：羊羊要不要跳一级？

德国小学校从几年前开始改革，半个学年结束后的成绩单改成“学习谈话”（Lerngespräch）。记得牛牛前几年在小学的时候，每到二月份会拿回一张成绩单，上面有各门功课的成绩。而去年九月上小学的羊羊，今年二月份迎来的，则是老师、学生、家长的一次谈话。

谈话前两周，羊羊拿回来一份问卷，上面按照课程分类，加上社会行为、学习行为两项，一共列出了50个问题。学生要对自己进行评估，给每个问题选择“很好”“好”“及格”“需要提高”中的一个答案。为了一年级小朋友形象地理解，这些选项用“超级笑脸”“笑脸”“没有笑的脸”和“努力学习的人”图示出来。学生们先自我评估，给每个问题选择一个答案。然后老师评估，也给每个问题选一个答案。之后就是老师，学生，家长坐在一起，来逐项解读。

考核问卷

谈话主要是在老师和学生之间进行的，像聊天一样，我坐在一边听。老师先问了羊羊这几个月以来的感受，喜不喜欢上学、喜不喜欢自己的班级等等。羊羊的回答很正面，说他原来就跟哥哥来过学校，所以虽然班里原来没有认识的同学，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好朋友。老师又接着表扬他，说他有礼貌、遵守约定、乐于助人等等。之后，老师就拿出小盒子里的卡片，请羊羊抽取，以这种比较随机的方式来逐项对问卷的内容进行讨论。

羊羊自己的答案中，有一半选了“很好”，一半选了“好”，还有一项“及格”，而老师后来用红笔画出的选项，则基本都是“很好”。看来老师对他的评价比他自己要高。无论是主课德语、数学、常识，还是副科音乐、美术、宗教、体育，老师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还时不时地转达副课老师的意见：“他在宗教方面知道很多”“他很有音乐细胞”“非常有运动天赋”等等。到最后，老师总结说：“你不是好，而是很好很好。”但是，老师点了点那唯一的一项没有笑的脸，说：“就是有时候你自己忙自己的，不专心听我讲课。”羊羊听后脸红了，低下了头。我刚想批评他，却听老师接着说：“其实我特别理解你，因为你的确是什么都会了，自己的功课也完成得又快又好。”这时，出乎我的意料，老师转身冲向我，认真地说：“我觉得您们家长可以考虑一下，让他跳一级。”

（羊羊的足球生日趴，朋友们有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的）

这是个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晚上在家跟他爸爸汇报，我们才第一次正视这个话题。我们知道牛牛羊羊都是聪明孩子，对大千世界感兴趣。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许是高智商的，更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俩，考试要考多少分等等。牛牛是老大，我还曾认认真真地给他讲过睡前故事，看他写字母，鼓励他开始读书。羊羊这个老二，完全是跟着哥哥。绘本没看几本，直接读60到80页的桥梁书；动画片没看几部，直接上“哈利波特”“加勒比海盗”。学前班到上小学，他拿回来的全是满分的成绩，所以我就更放心他自己搞定。人家的书包收拾得比哥哥还勤快还整齐。经常提醒我：“妈妈，我还有多长时间要去赶校车了？”无论足球学校、夏令营，经常被评为全场最佳队员，总是很快受到新老朋友的喜爱。这么一想，是啊，这个被我忽视的孩子，还真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呢！

（羊羊被评为最佳球员）

既然是老师提出的，咱们也认真配合。综合考虑之后，觉得应该和老师有针对性地谈谈。于是不久之后，我们就和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以及负责教学的副校长来了一次正式的谈话。副校长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问孩子在家里的表现、怎么评论学校、怎么谈论朋友、怎么评价学校课堂教学。然后又问他的生长环境、兄弟姐妹、我们父母的情况。还问到他除了学校的学习之外，有没有认真对待的兴趣爱好。我的感觉，问得面面俱到。现在回想，羊羊这半年的确在家里经常抱怨无聊，每天问好几十次“我该干什么呀？”气得他爸爸罚他每问一次就做5个俯卧撑。他每周一次钢琴课，两次足球训练，课余时间应该算是充分利用了。而我，怕他学得太快太好，在学校无聊，已经是有意识地没有再给他提供任何学习上的帮助。这么看，其实一切都说明，他的实力和能力远远地被低估了。这个小屁孩！

我作为当妈的，当然要上网查看专家或论坛的意见。当然要问周围所有在这事上有一丁点经验的朋友邻居。大家的反应让我觉得很有意思。首先，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和外国人（包括其它国家的欧洲人、亚洲人、美国人等等的非德国人）对这一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好事，你儿子真棒！”而绝大多数德国人的第一反应则是：“小心，别做错决定！”真是我没有料到的。这些年的一个感触就是德国人特别心疼孩子。记得当时老大上小学时，我们的学校是全慕尼黑最先开设全天班的学校之一。全日制课的推行居然还有反对意见。邻居妈妈们碰头那叫一个焦虑啊。8:00到15:30时间太长了，孩子太辛苦了，而且是老师讲学生听型的。其实呢，他们的授课时间和普通半天班的是一样的，但是增加了体育、游泳、跆拳道、象棋、打鼓等等的业余项目，另外每天有一个小时做作业的时间。都在学校完成。这不挺好的吗？我就纳闷了，老师讲，学生听又有什么不好吗？15:30放学后没有作业，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还想怎么样啊？提到跳级也是。“不要对他要求太高啊！”“离开朋友对他的心灵伤害多大啊！”“班里最小的多容易受欺负啊！”我被他们一说也开始犹豫。老公倒是很能看到问题的关键点：“学校都说了，可以让他试听两个星期，为什么不试试呢？”

（考核问卷）

于是在复活节假期之前 ，羊羊来到了二年级的教室试听。学校专门安排了他幼儿园朋友所在的班级。第一天送他进教室，我在门口等了十分钟，看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了在原来班级的嘻嘻哈哈，我的心疼啊！可是下午骑着滑板车到家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笑呵呵地，我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以后就每天都问他难不难，在学校干什么了。经常听他说，上副课的时候，他被叫出去写作文了。或者就是，今天在全班面前背诗了。突然间，回到家捧起书来读。又突然间，在洗澡的时候问我数学题。突然间，他不再抱怨无聊，不知该干什么了。试听两周后去和二年级的班主任谈话，又是一张长长的单子。从和其他小朋友的相处，到上课听讲发言，从语文的听写、作文、朗读，到数学的加减法，羊羊都已经达到90分的水平（德国学校的评分就是1分最高分）。她认为羊羊完全可以跟着这个班继续读二年级。至于错过的重要内容，她相信我们也可以在剩下的几个月内补上，迎接三年级的到来。

自从开始考虑这个话题后，我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跟羊羊聊这件事。毕竟是他的班级，他的学习，他的生活轨迹，所以羊羊自己的看法是至关重要的。好在，羊羊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跳级”这句话。他可能也隐隐地感觉地，这其实不是谁想跳就跳的，而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试听两周后，他能肯定地说，这里的课很有趣，他很喜欢。班主任老师对他很好，不少副课老师原来就认识。他觉得一年级学的东西太简单了，二年级学的也不难。但是，离开一年级的朋友们他很舍不得。

至此，我和老公就可以做决定了。羊羊的学习能力和社会能力，远超过同龄的一年级新生。又因为生日在一月份，在原来的班级里算年龄大的，所以到了新的班级，年龄差距也不会太悬殊。鉴于他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已经在各门功课中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们认为，如果再在一年级呆一年，才真是对他的折磨。于是我们正式递交了跳级申请，羊羊成为了一名二年级的小学生！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周，这期间，我紧锣密鼓地安排一年级的好朋友轮番来家里玩。而在学校课间的时候，羊羊还是能和老朋友们一起踢足球。所以，没有听他抱怨过在学校没有朋友的问题。如果说有负面影响，这个应该是跳级带来的最直接的问题。不过小孩子们的适应能力一般比较强，羊羊是个足球健将，这个能帮助他很快融入男孩子的球队之中。希望他不久就能赢得新的朋友。

作为二年级的学生，羊羊已经可以在“图书大巴”上借书了。羊羊已经借过两次，屁颠屁颠地，每次还问哥哥，“要不要我帮你借什么书啊？”甚是炫耀。

作为二年级的学生，他得到了读书俱乐部“Antonlin”的账号。一鼓作气，把他已经读过听过的二十几本书的阅读训练都做了。因为这些书是三年级，甚至四年级学生的题目，分数都很高。所以他一周之内得了800多分。（据说和他同桌的女生这一年才得了600分，已经是班里的高分了。）

作为二年级的学生，羊羊经常跟人家说，我已经不学字母了，已经在练手写体了，马上要用钢笔了。

作为二年级的学生，羊羊还是那么快乐，这是我最关心的！

【风铃原创】好文精彩回顾

教养话题

家长论坛

海外游学话题

与小朋友聊钱的话题

学习的话题

艺术与美 话题

原创小说连载

海外自驾话题

好书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