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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加耶夫斯基诗4首

Adam Zagajewski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Adam Zagajewski ,1945——),波兰诗人、小说家、散文家,“新浪潮”诗歌的代表人物。1945年,扎加耶夫斯基生于波兰利沃夫(今属乌克兰),出生后即随全家迁居格维里策。1960年代成名,是新浪潮派诗歌的代表人物。1982年移居巴黎。主要作品有《公报》、《肉铺》、《画布》、《炽烈的土地》、《欲望》、《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等。2004年,扎加耶夫斯基获得由美国《今日世界文学》颁发的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




呼吸所在


她独自站在台上

不带一件乐器。


她把两只手掌放在胸口,

呼吸从那里诞生

从那里消亡。


手掌并不歌唱,

胸口也不。


那歌唱的始终保持沉默。




钢琴课


我八岁那年

在邻居家上钢琴课,跟J先生和J太太。

我第一次去他家公寓,

那味道与我家里不同(我们家没有味道,

起码我这样认为)。到处铺着地毯,

厚厚的波斯地毯。我知道他们是亚美尼亚人,

但并不懂其中含义。亚美尼亚人拥有地毯,


空气中灰尘弥漫,那是从利沃夫

进口来的,中世纪的灰尘。

我们没有地毯,没有中世纪。

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许是漫游者。

有时我想,我们并不存在。只有他人存在。

邻居家的音效好极了。


公寓里十分安静。钢琴立在屋中

像一只懒洋洋被驯服的野兽——在它的内里,

最中心的地方,栖居着音乐的黑球。

刚上过一两堂课,J太太就告诉我

我还是去学语言为好

因为我没有音乐天赋。


我没有音乐天赋。

我应当去学语言。

音乐将永远在别处,

望尘莫及,在别人家里。

黑球将永远藏在别处,

但可能有另外的相遇和启发。


我回到家中,垂着脑袋,

有点难过,有点高兴——家,

这里没有波斯味道,惟有业余的油画,

水彩画,我心怀苦涩和愉悦

想到我拥有的惟有语言,词语,意象,

惟有这世界。




那个假日


那个假日,我们把脸转向别处。

书放在桌上,我们无心阅读。

远处是伟大的世界,爱与背叛的世界,

不为人知,没有命名,永恒,常新。

孩童时代的朋友与我们并肩行走

保持沉默,有些人突然消失,

带一声惊恐的尖叫——

像燕子,总是那样惶惑。

我们十分疲惫,但没有人抱怨。

夜晚短暂,拂晓透明,

傍晚时,黄鹂在树林里哭泣,

而我们对街道和公园更熟悉了。

我们不紧不慢地游荡,谨慎观察四周,

记忆中没有词语——我们想:

这些应当在事后写下。

我们拉着手,蹚过沙子

在废弃的郊外。火车轰响

从前方远处经过,

大海在咆哮,接着是黑暗。




小华尔兹


白天多么生动,多么明亮,

即便那细长稀疏的棕榈树

也罩上一层白色遗忘之尘。

蛇在葡萄园里静静滑行,

黄昏时分,大海逐渐变暗,

悬挂于头顶的海鸥

像最高处文本中的标点,不轻易躁动。

一滴葡萄酒刻在你的唇上。

石灰岩的山坡慢慢融入

地平线,一颗星星出现。

深夜的广场,一支水手管弦乐队

白衣服一尘不染

演奏一曲肖斯塔科维奇的小华尔兹;

小孩子在哭,仿佛早已洞悉

那欢乐的音乐的真谛。

我们被锁进世界的盒子,

爱让我们解脱,时间教我们死亡。


史 春 波 / 译




《挖掘》是希尼第一本诗集中的第一首诗,是他的以父亲为主角的三首诗中的一首。希尼在诗中精确地描写了自己的父亲在土地中挖掘的情景:“粗糙的长统靴稳踏在铁锨上,/长柄紧贴着膝盖内侧结实地撬动。/他根除高高的株干,雪亮的锨边深深插入土中。/我们捡拾他撒出的新薯,/爱它们在手中又凉又硬。”但在诗的最后希尼笔锋一转:“我的食指和拇指间/夹着一支矮墩墩的笔。/我将用它来挖掘。”这首诗因为突兀的结尾成为一首挖掘诗人赖以成长的传统的诗。显然希尼对于传统持一种“文明人”的继承和发扬的态度;在二十世纪希尼遵循的是哈代和弗罗斯特的英语诗歌传统——拒绝宏伟的主题,将自己的诗歌严格限制在个人经验的范畴之内,形式上较为严谨,有一种典型的天主教徒式的自律。在情感上,希尼的诗歌也表现出一种矜持的内敛,强烈的情感成功地避开了感叹词句浅薄的诱感,进而被塑造成更为厚实的视觉意象。从《挖掘》开始,希尼打开了人生经验丰富的矿脉,为他以后的写作定下了基调;实事求是地说,这是一个相当高的起点,而更为可贵的是,在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中,希尼严格遵循着“挖掘”的诗学,从没有使自己的兴趣旁骛到另一些更为花哨的理论。三十年,十本薄薄的诗集,持续的向内的挖掘,为他赢得了理所应当的奖赏。
在希尼的处女诗集《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出版两年之后,多事之秋的1968年来临了,希尼当时还是贝尔法斯特大学一位29岁的英语讲师,警察与要求平等民权的北爱尔兰天主教徒之间开始了暴力冲突,最终以1968年8月英军进入德里告终。
作为亲历者,这些事件在希尼的诗歌中留下了烙印。他虽然“不是始终过问政治的”,但这次他参加了游行,因为他感觉到“当时空气中有一种活力,刺激和正义感。”他的有关诗歌的道德信念也变得更加明确了:“从那一刻开始,诗歌的问题开始从仅仅为了达到满意的语言指谓变成转而探索适合于我们的困境的意象和象征。”
在他的第五本诗集《野外工作》中有一首短诗《图姆路》正是对上面这句话的诗意解读:“噢驾战车的军士们,在你们蛰伏的枪上,/这个村站在这儿不动,当你们通过时站在这儿充满了活力,/这不显眼的,不可推翻的生命的中枢。”平稳的诗句中有一种硬梆梆的针对于强权的力量和威严。这是人的尊严赋予弱小者的力量,也是诗人所能依赖的全部力量。
在诗艺上,“敏感”这个词虽然不能概括希尼诗歌的全部,但却是优秀诗歌的主要特征之一。希尼的诗细微而沉潜,其中的魅力体现在对细节精确的描述之中,而且希尼相当多的诗歌都是对过去生活的追忆,童年视角的选取尤为值得关注。希尼在和中文译者的谈话中特别提到华滋华斯的观点——“儿童是人之父”以及“不朽的暗示来自童年时期。”他甚至为自己的诗选《开垦的土地:1966~1996年诗选》的封面选用了一幅幼童在玩耍的画。

对于婴儿这一意象的关注,实质上是对某种机械的观察论的反省,“观察”并不仅仅是一种“看”的习惯,它还意味着某种更深的发现和感悟。只有婴儿的目光才始终充满着惊奇,事物也将在这种惊奇中焕发出意外的能量。
希尼既是当今英语世界公认的优秀诗人,同时也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批评家,他最有影响的文论集《诗歌的纠正》,收录了他在牛津大学任诗歌教授(1989~1994)期间15篇演讲中的10篇,分别论述了叶芝、狄兰·托罗斯、拉金等10位重要的英语诗人。
对于美国女诗人毕肖普,希尼尤为推崇,这可能是因为希尼和毕肖普有着相似的诗观吧,这使希尼在评论毕肖普时就像是在评论他自己:“她的个性是缄默的,既反对自我膨胀也不能自我膨胀,这正是有风度的体现。”
“毕肖普身上有一种优秀的考狄亚式的品质,一种赋予她作品以动人的稳定性的沉默,一种被玛丽安·摩尔以独特洞察力勾勒出的‘某种完美的果敢’所捍卫的含蓄。”
而作为回报,毕肖普的一行诗简直就是在代替希尼发问:“为什么我们不能以我们婴孩的目光眺望、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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