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叶芝的神秘主义信仰体系,此诗首三行对应了螺旋锥体象征的形象变体。文明的发展从锥体的尖端开始,呈螺旋形旋转,“渐渐开阔”,到底部而“崩散”结束,然后从对立锥体的尖端开始反向旋转,开始另一文明的循环。至于有些论者说,猎鹰象征人性,驯鹰人象征人类;或说猎鹰象征人类和现代文明,驯鹰人象征耶稣基督等等,都似嫌着相。 神秘哲学的知与行给叶芝早期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象征和象征主义理论基础,给他的晚期创作则不仅提供了表层的隐喻,而且赋予了深层的哲学背景,从而完善了他自圆其说的个人神话。神秘主义实修方法则始终与他的文学创作过程有关。这些极具个人性的“隐秘”因素不仅决定了他的作品的外在风格,而且影响到其内在质地,从而使他得以在现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意识流”小说家的“自由联想”和超现实主义诗人的“自动书写”在叶芝那里都可以找到先例。因此,一般认为,叶芝的神秘哲学是为他的文学创作服务的,是居于次要地位的。其实,从上述情况可知,叶芝对神秘哲学越来越痴迷,以至走火入魔。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他已不满足于仅仅利用传统神话和宗教,而着手创造自己的神话和宗教了。而他创造的“新宗教”,即哲学与艺术的统一体。
The Wild Swans at Coole
The trees are in their autumn beauty,
The woodland paths are dry,
Under the October twilight the water
Mirrors a still sky;
Upon the brimming water among the stones
Are nine-and-fifty swans.
The nineteenth autumn has come upon me
Since I first made my count
I saw, before I had well finished,All suddenly mount
And scatter wheeling in great broken rings
Upon their clamorous wings.
I have looked upon those brilliant creatures,
And now my heart is sore.
All's changed since I, hearing at twilight,
The first time on this shore,
The bell-beat of their wings above my head,
Trod with a lighter tread.
Unwearied still, lover by lover,
They paddle in the coldCompanionable streams or climb the air;
Their hearts have not grown old;
Passion or conquest, wander where they will,
Attend upon them still.
But now they drift on the still water,
Mysterious, beautiful;
Among what rushes will they build,
By what lake's edge or pool
Delight men's eyes when I awake some day
To find they have flown away?
阔园野天鹅
树木正值秋之美,
林地小径干爽,
十月的霞光下,湖水
涵映一片沉寂天空;
涣涣的水面石头错落
五十九只野天鹅。
于我竟已十九秋了
自从第一次逐只点数;
而不待我一一数完,忽然
展扬高举,我看它们散开
绕着壮美残破的圆圈盘旋,
鼓其喧哗有声之翼。
我长久注视那些华采禽物,
而此刻忧心黯然。
一切都变了自从最初
当时,就在这霞光湖岸听钟鸣之翼彻响过头顶,
投足脚步比现在来得轻。
它们绝无乏意,依旧双双
对对在温存的冷涧
泅游,或者昂然登天;
它们的心不曾变老;
随意飘泊何许,激情抑征服
依旧对它们附着。
然则此刻在平静的水面荡漾,
神秘,美丽;
哪一片芦苇深处,它们
将在何许湖岸池塘营巢
教人触目惊喜,那天当我醒觉
发现它们已经高飞远离?
杨 牧 译
读书人中对杨牧翻译叶芝褒贬不一。诗歌翻译,作为诗人对诗人作品的二次创作,能做到让读者领略原作的大体风格并能精准的转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我以为杨牧努力的方向非常值得肯定,获得声誉亦是迟早的事。他用古典语汇与意境来翻译叶芝,这种努力是值得关注的,也是非常可行的。如果仔细玩味下杨牧自己的创作,你将对他翻译的叶芝心悦诚服。在他翻译的叶芝诗集中可以看到杨牧深厚的诗学素养。首先他自己的创作是向伟大的中国古典诗词的传统致敬的,毋宁说致敬不如说师承吧,于是我们从他翻译的叶芝也可以看到这种创作倾向。印象深刻的是杨牧翻译的深The Wild Swans at Coole这首诗,杨牧的翻译于幽深中让我们明白叶芝的诗艺与诗境,不似某一些翻译如水般寡淡。深邃如叶芝,他的诗艺蕴含宽广的时空,深沉的思想。他擅长将古典意向赋予现代主义的深邃哲思,本诗就是其中的一首杰作。天鹅作为美的象征,作为神秘之物,诗人遇见了欣喜万分,他赞美、惊艳、追慕,这种对美的渴念竟至末了抒发出一种悲观情绪:美不为人停留,甚至是虚幻的,神秘不可明状。叶芝状景抒情,寓哲思于景物,天才又成熟的诗艺炉火纯青,让人惊叹。
柯尔庄园的野天鹅
树林里一片秋天的美景,
林中的小径很干燥,
十月的黄昏笼罩的流水
把寂静的天空映照;
盈盈的流水间隔着石头,
五十九只天鹅浮游。
自从我最初为它们计数,
这是第十九个秋天,
我发现,计数还不曾结束,
猛一下飞上了天边,
大声地拍打着翅膀盘旋,
勾画出大而碎的圆圈。
我见过这群光辉的天鹅,
如今却叫我真疼心,
全变了,自从第一次在池边,
也是个黄昏的时分,
我听见头上翅膀拍打声,
我那时脚步还轻盈。
还没有厌倦,一对对情侣,
友好的冷水中行进,
或者向天空奋力的飞升,
它们的心灵还算年轻,
也不管它们上哪儿浮行,
总有着激情和雄心。
它们在静寂的水上浮游,
何等的神秘和美丽!
有一天醒来,它们已飞去,
在哪个芦苇丛筑居?
哪一个池边,哪一个湖滨,
取悦于人们的眼睛?
袁 可 嘉 译
库尔的野天鹅
树木展示美丽的秋装。
林中小道尽已爽干
十月夕阳,水面
倒映宁静的苍穹。
高涨的水面、小石之间,
天鹅五十又九只。
从我首次数天鹅到如今,
第十九个秋天已来临。
当时,没等我数完,
全体忽然飞升,
扑着翅膀,喧嚣,
回旋四散,不成圆圈。
观察这些美丽的动物,
此刻我心伤不已。
自从初次在岸边,晨曦中
听见他们的翅膀在上叮叮作响,
我脚步踩得更轻。
现在一切都变了。
兴致未减,恋人伴着恋人,
并游在冰冷友善的水中,或
双双飞入空中。
它们心仍未老;
无论飘荡何处,
热情壮志不减当年。
如今它们徜徉在平静的水面,
神秘、美丽。
但它们将去何处芦苇筑巢;
在那个湖边、水池,
赏人心目,有一天当我醒来
发现它们已飞去?
周 英 雄 译
一九一八年左右,叶芝诗的象征主义技巧有了长足进步,格调渐趋硬朗峭拔,诗艺更为炉火纯青。他创造了自己的一套象征主义体系。《库尔的野天鹅》便是他这一时期的作品。一八九六年叶芝重游爱尔兰,认识了葛瑞格里夫人,她是继茉德·贡之后对叶芝的生活及创作产生重要作用的又一位女性。夫人照料他的生活并影响了他的创作,有几年叶芝居住在葛夫人在库尔的房子,库尔附近幽美的园林、湖泊激发了诗人的创作激情。天鹅是西方人的爱物,向来与纯洁、美丽、安宁等词眼连系在一起。那么叶芝笔下库尔的野天鹅又是怎样一番情态呢?起首第一节展示了库尔公园的秋景。树木、林间小道、夕阳、水面倒映的苍穹,是天鹅出场的背景。在水面小石掩映下,五十九只天鹅怡然戏水。诗人由远及近,象一个高明的摄影师,再把天鹅以特写镜头突出,顺理成章,游刃有余。诗人看见库尔的天鹅不自今日始,今景往景,今情往情, 自然勾起一番回忆。诗人三十二岁首次到库尔公园,距今十九年了。十九年前的那个秋天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呢?那天不待“我”数完,天鹅“扑着翅膀”,一飞而散。诗拥有较字面更深更广的内在涵义。在希腊神话中,众神之王的宙斯变形为天鹅,人类历史从此发端,天鹅这一动物身上著上了神秘的色彩。至于“回旋”的观念,在叶芝的宇宙观中占有很大的份量。天鹅回旋上升,衔接水与空气两大元素,因而它毕生受困于地面的人类幸福。人生受时间无情的考验,天鹅却象征大自然亘古不息的力量,永远是那么神秘如谜,美丽动人。阔别许久又见到美丽的动物,照理说诗人应感到愉悦,但作者却“心伤不已”,是对十九度春秋流逝、物是人非而伤逝怀旧?还是痛感当时社会文明与基督精神的相悖?抑或伤悼美丽幻梦被时光无情碾碎,慨叹美丽难驻?笔者的意见趋向于前两点。一九一六年茉德·贡的丈夫过世后,叶芝再次求婚遭拒,第二年叶芝与海德丽斯结婚。婚姻于叶芝,不但意味着苦难的结束,更是其哲学新取向的开始。当时爱尔兰的独立斗争进入紧张阶段,处于外在事件和内心情感的交互激荡下,叶芝的诗作突然出现一股新颖而出人意外的力量。再看第四个诗节。一幅多么逼真的天鹅畅游戏水图!野天鹅们身上洋溢多少激荡的活力!一忽儿戏水,一忽儿飞入天空,何其自由,何其舒畅。诗人笔下的天鹅生气贯注而带感情色彩。“无论飘荡何处,/热情壮志不减当年”,这是作者思维的合理演绎, 野天鹅们已成为生机勃发的生命气息的具体象征物。天鹅豪青“不减当年”,尽管此鹅非彼鹅,这么写有悖物性,但切合诗性, 因而真实可解。诗人在这首诗的结尾,感叹天鹅的神秘、美丽,但对天鹅们的归属存下一个大大的疑问。人生无常,天鹅却勃发了亘古不息的生命力。总之,这首诗礼赞了穿透尘嚣的生命活力,充分表现了在堕落的世界中奋斗的难能可贵的道德价值。作者对当时的所谓文明强烈不满,他渴望有什么超凡的力量给奄奄一息的世界以有力一击,同时,诗人在诗中还透露了对未来世界的兴趣。(余 长 新)
19世纪60年代,面对现代科技对意识形态的冲击,欧美兴起一股信奉和研究“神力、秘术”的浪潮,社会史学家将这种现象称为“信仰返祖”(beliefs atavism)。经过二十多年的整合,1885年,“信仰返祖”在英国和爱尔兰发展为“集科学、宗教和哲学于一体”的“通灵学”。当然,与所有违悖自然规律的知识体系一样,“通灵学”也是彻头彻尾的伪科学,它不过是杂糅了东方藏秘、印度神学、西方神秘主义、柏拉图哲学、犹太“卡巴拉”象征主义、古埃及亡灵说以及瑞典“斯威登堡秘术” 的大杂烩而已。但时年20岁的叶芝却对之深信不疑。他不仅努力钻研“降神术”,还积极参加诸如“都柏林通灵学会”、“金色黎明秘术修道会”等神秘组织,并拥有“神秘哲学导师”头衔。1889年1月30日傍晚,叶芝正在家里潜心研读“玫瑰十字架教法”,一个“鬓边簪着苹果花儿的晶莹少女”茂德·龚娜(Maud Gonne),突然来访。当时的叶芝已经出版了《爱尔兰乡村神话和民间故事集》和《摩沙达》、《乌辛漫游记及其他》两本诗集,是爱尔兰的文学新星,常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尽管龚娜日后用言行一再证明自己只是慕名而来的一个普通访客,对叶芝不带任何情感,叶芝却自此陷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单恋漩涡,“苹果花”也成为他诗歌中一个永恒的象征,享誉世界的名诗《当你老了》就是献给龚娜的爱情宣言。实际上,从两人第一次会面起,龚娜这朵“只属于过往传说的苹果花”就从未瞧上过叶芝——她眼里的诗人不过是个“衣着寒酸、又高又瘦的邋遢男孩。”令人费解的是,以后每当她遇到挫折或者心绪不佳,又总把叶芝当作倾诉对象,把叶芝撩拨得越发心神不宁;可当叶芝向她求婚时,龚娜又以种种借口推诿拒绝,求到第三次时,她干脆告诉叶芝:“你只是我的精神爱人。”但是,1898年12月7日发生的一次“灵异事件”,把他俩的“精神恋爱”推向高潮。根据叶芝自传《回忆》描述,6号晚上入睡前,为了与龚娜在梦中相会,叶芝特意用“天宫图”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俩当晚的生辰命宫“处于三分之一对座”,有“洞房花烛夜”的吉相。夜里,叶芝果然梦见龚娜与自己缱绻温存,难分难舍。而在相同的时间,龚娜也梦见神灵卢赫(Luge)主持婚礼,宣布她是叶芝的新娘。惊讶与激动之余,两人风风火火赶到叶芝修炼密术的“英雄堡”叩谢神灵,并在里面举行了“灵婚”。所谓“灵婚”(Tesiro wedding),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结合,而是一种仅限于男女通灵者之间的“灵魂婚礼”,不干肉体什么事。他俩真正发生肉体关系要到十年后的1908年6月,当时龚娜刚刚丧夫,叶芝得知消息后从都柏林赶到伦敦安慰她,当天晚上他终于得到了龚娜的肉体。兴奋的诗人在诗中写到:“我的手臂曾经像荒芜的荆棘,如今,全部落的头号美人枕在上面休憩。”“肉 体 的欢爱”持续了大约半年,茂德·龚娜还是在圣诞节前离开了叶芝,这次的理由更加匪夷所思——与叶芝同床,让她产生“性交恐惧症”。如果仅凭对龚娜的一往情深和一首《当你老了》的千古绝唱,就把叶芝定义为坚定的“爱情守望者”,那就错了。实际上,就像坚持诗歌需要“二元”创作一样,叶芝对性爱的态度也是“二元论”——“精神之爱”与“肉 体 之 爱”是两码事!正是在这一前提下,他一边信誓旦旦的把龚娜当作“精神”上的缪斯,一边与其他女人打得火热,走马灯似的更换“肉 体”情人,甚至把手伸向龚娜的女儿伊秀尔特(Isolde Gonne)。1894年8月,他带诗友约翰生及其妹妹奥丽维亚回故乡斯利沟(Sligo)度假,住在当地一位富绅家中,叶芝被这家的一对名媛伊娃和康斯坦丝姐妹深深吸引。第二天晚上,他悄悄潜进花园,趴在两姐妹卧室的窗子上偷窥,这一场景恰被前来花园散步的奥丽维亚撞见,为了避免丑行泄露,叶芝只好死皮赖脸的追着奥丽维亚解释,没成想解释来解释去两人互相爱上对方。由于当时奥丽维亚已经结婚,而她丈夫又不答应离婚,他们只好选择同居。回到伦敦后,叶芝立即在“沃本大楼”租了一套房子,将奥丽维亚接过来。他们的第一次同床以失败告终——叶芝因激动过度而早泄,一周后两人再行房事,结果还是不成;到第三次,细心的奥丽维亚先给叶芝煮了一壶红茶,与他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进行,加上“温柔的鼓励”和“放肆的引导”,两人终于修成正果,用叶芝的诗句表达,自己以前只是“侵入奥丽维亚的灵魂”,现在则完全“进入她的身体”。与奥丽维亚同居一年后,叶芝有了第二个情人——女诗人凯瑟琳·迪南(Catherine Dinan)。凯瑟琳相貌平平,却天生一股哀怨气质,其实叶芝对她的很大成分是逢场作戏,很快就心生厌倦,而每当叶芝提出分手,凯瑟琳就会肝肠寸断,还跑到“沃本大楼”自杀,结果导致奥丽维亚的离去,也让叶芝心灰意冷,一团外人解不开的三角乱麻却让凯瑟琳无意中破解。1903年2月21日,龚娜突然结婚,令叶芝猝不及防,他在日记中自暴自弃:“她拥有我的全部,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深陷情网,但我强烈的性欲必须得到释放。”打着“释放性欲”的旗号,叶芝先把歌剧女演员弗洛伦丝·艾莫瑞带回家,然后又与女子保健操教练梅波儿保持长期性关系。体操运动员出身的梅波儿不仅脸盘漂亮,而且具有“明快的光线”和“健壮的肉体”,性欲格外强烈,“每晚三次”的索爱令叶芝渐生恐惧,幸好她怀孕的谎言露了底,叶芝才将她摆脱。两人交恶后,梅波儿四处散布叶芝“性无能”,叶芝则以牙还牙,借长诗《幽灵》骂她是“吮吸男人精液的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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