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花瓶”,对不起!
有一种女人,生来就已经拉满了仇恨。
这种女人,叫“花瓶”。
花瓶无论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会被围观和评判。
比如,这一位当了女演员的花瓶小姐就如此抱怨:
“别人一上来就能抓观众的东西,我可能需要一场戏两场戏让观众进入我演的角色”
“观众光在那儿讨论,这个女演员身材挺好,腿很漂亮……不看我的角色”
“我就说,要不我不化妆了吧,看起来平凡一点……”
真是。。。听不下去了,想摔杯走人了。。。
可见,当花瓶去作一名女演员,是一件尤其和自己过不去的事。因为她们的美丽,会彻底暴露在公众面前,受到检查和挑剔。
她们会很委屈,为什么自己要受到比别人更多的关于角色之外的讨论,她们也更容易被要求拿出与颜值相应的演技值,一旦出了问题,她们也更可能受到质疑。
为了改变众人的质疑,她们一刻不敢懈怠:早睡早起、待人亲切、充实自我——最后终于成为了,一个更优秀的“花瓶”。
今天,我们就来介绍这样一位“可悲”的女演员。
这位女演员,本来是跳舞的……
巧笑倩兮,娉婷袅娜。
她八岁参加舞蹈比赛,跳的葬花吟,拿了省的三等奖,之后也一直在拿奖。
然而,二十几岁的时候,老师说:舞蹈演员的舞台寿命太短,到30岁就可能没饭吃,不如转做话剧演员。
花瓶小姐12岁起就跟着这位老师,老师自己也是跳舞的,过来人。在为女演员指完这一条路后,移民了。
而花瓶小姐因此考了上海戏剧学院,开始无尽的自我挣扎。
戏剧和舞蹈是不同,对她来说,最大的不同是舞蹈要求的是“美”,戏剧却时而要求“丑”。因着角色的不同,需要演员的状态也不同。于是这位“女舞蹈演员”做了好一番心理调试,才确立了对自己“女演员”的定位。
“进到话剧后就是挺痛苦的,因为要改掉舞蹈的那个范,这从小的挺根深蒂固的,要改掉它是挺难的事情。”
她最怕的是观众一看她的戏就心想“啊,这女演员以前是跳舞的吧”,可是她也承认,自己还没到收放自如的地步,“这是我要去克服的。我还要去找。包括在生活中也是。”
这件事真没那么容易。
每个演员的敏感方面不同,大部分国内演员的方式还是靠台词来带动感情。但花瓶小姐真的不擅长这个,很是苦恼。
然而有一天,她看到国外的戏,也与一些国外导演合作后,“我发现了一个技巧,国外很多是用肢体去带动感情,去带动他内心的抒发”。她非常欣喜,自己的女演员之路看到了曙光:“不是所有演员都要用台词、面部感情去(表达),我可以用我的肢体在舞台上去调动我的情感。不是所有演员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由于国内艺术环境的逐渐多元、斯坦尼表演体系不再占据绝对主流,大量的形体剧涌入视野,花瓶小姐参与了大量形体主导剧目的演出,深受欢迎。
这是她曾参与的一部喜剧色彩的形体剧,由鲁迅的作品串联改编,叫《鲁镇往事》。
左一是花瓶小姐,看看她的表情,不得不说,十分拼啊。
也是《鲁镇往事》,地上的四只扮演的待宰的猪羊牲口。左二是花瓶小姐,也请仔细看她忘我陶醉于演出的神态。
再来一发《鲁镇往事》,下方三人用形体和表情扮演供案上的猪头。
之所以这么迷恋这一组《鲁镇往事》剧照,是因为……不是所有女演员扮鬼脸都能扮得如此漂亮的。往往不是保留太多,就是过于做作,唯有真正的透彻自然,才能在美和喜感之间达到妥善调和,使人迷醉啊。
花瓶小姐被导演挑中,可不全是凭外形条件的。
有个叫《黑鸟》的戏,导演是位来自法国的独立浪漫女性,起先面试演员时,没有看中花瓶小姐。可是后来看了花瓶小姐参演的《偷心》,被震惊了。
因为简历上的照片和本人是这样的:
可是在《偷心》剧里是这样的……
以及,这样的……
本图来自花瓶小姐本人blog
来自法国的《黑鸟》导演
为了两者是否同一人据说该导演还和制作人小撕了一下……
《黑鸟》是英国作家大卫·哈罗的本子,得过“苏格兰剧院评论奖”和“劳伦斯·奥利弗”最佳新剧奖。该剧不仅和形体没啥关系,而且大卫·哈罗用大量破碎到连男主角周野芒都大呼“不说人话”的台词来构建剧情。虽然得到《黑鸟》中乌娜的角色,是极好的机会,可是这样的本子简直是花瓶小姐的弱项,她有点儿没底,“不是那种开心了是压力特别大。”
还好搭戏的周野芒经验丰富,花瓶小姐赞不绝口“跟他搭戏很舒服,他不会要求你什么,他不会说不行你要按着我走,他会跟你探索,他是跟你搭戏的时候不会让你很紧张,哎呀我要跟一个艺术家搭戏了,我这样做好不好,他不会让你有这样子的感觉。我没有见过一个老演员就是这么资深而且戏演的这么好的,还能从各个方面去学习。从他身上我学到的就是演员要不断地学习,他也很虚心地在学习所有的东西。从这一点上说他是一个很神圣的人。”
那啥,看过《黑鸟》的人应该知道,里边那段激情戏,加上这一段话应该又拉起了一波仇恨吧。
不过,为了演好《黑鸟》,姑娘也是费了不少心。
为了让观众更快把注意力放在角色上,她跟导演提出不穿高跟鞋、不穿低胸的衣服、“就是让我体型稍微往下垂一点,要感觉这个人很干练”……可是来自浪漫之都的法国女导演还是爱漂亮,没同意她的请求。
在演《黑鸟》的过程中,她也沉浸在了角色的情绪里,自带“不能惹”气场。
“那段时间就是稍微一句话不对我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这状态让老公都有意见了,跟她说:“你变了,变了很多,我都不太敢跟你说话了。”
“我说对不起等我这个戏演完我会把原来的我还给你,但我现在是乌娜。”
《黑鸟》剧照
除了钻研表演和角色,花瓶小姐敬业态度也很好。
每天第一个到排练场。10点半开始排练,10点就到,做好热身。等10点半其他人到了后再帮别人热身。排练结束后也不会忘记打扫排练场。
跟她合作过很多次的郭洪波导演忍不住如此撑她:“她的美,是像个植物一样,很自律。而且从来没说过‘哎呀我伤到我的指甲我的手了’这种话。她认真去体验每个角色,无论达没达到这是见仁见智的,但她都会去突破自己,所以我相信所有的导演跟她合作都会很喜欢她。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可贵的地方吧。”
就这样,花瓶小姐在女演员的道路上兢兢业业、孜孜不倦,终于带着《黑鸟》去了异地演出,收获了观众热烈的赞赏与讨论——
“哎呀这个女演员很漂亮,腿很好看。”“噫!这个女演员衣服很漂亮!”
这一回,女演员和导演郭洪波合作了一部《极致·李慧娘》。
两人相识十年了。
八年前……
八年后……
导演想做一个取自古典传奇“李慧娘”故事的戏,偏向形体。
李慧娘的故事来自明代周朝俊的传奇《红梅阁》。
大致剧情是李慧娘爱慕曾搭救她的公子裴舜卿,然而却被丞相贾似道霸占为妾。她在游船上忍不住对裴舜卿赞美了一句:“美哉少年”,却触怒贾似道,惨遭杀身之祸。
到了阴曹地府的慧娘却惦念裴公子处境,不愿转世为人。判官念她赤忱,赠其阴阳宝扇,允许她回去救助裴公子。
这个故事,在秦腔、越剧、京剧、昆剧、评剧里都有。尤其是秦腔把它做红了,当时几乎提起“李慧娘”人们就知道“哦,喷火的那个。”
郭洪波觉得这个戏很有意思,有东西可挖,就想拿来做成话剧。
故事的前半段,李慧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后半段则是痴心相护的女鬼。
恰巧,花瓶小姐很有古典气质,小时候跳古典舞,平时也爱穿中式服装,对古文古韵也很是喜爱。导演就觉得,让她来演再合适不过。
两人便筹划起来。
创作过程中找了陈薪伊,得到八字锦囊:以一当十、以假乱真。
手握这八字真言,郭洪波真的把戏做成了一部极简的、所有道具只需要两个皮箱子就能装完的写意戏剧。
然而简洁,却不能简陋。道具用的布,他们都自己一层一层的染色。布上的梅花,也是自己一个个地绣,要求是:既要有梅花傲骨铮铮的神态,又要有韧性。
甚至舞台省略到连侧幕条都没有,只有后面挂一条帘子,于此出入。
并且,原来戏曲中的精华段落、专属李慧娘的标志性身段和唱词,被没有舍弃。
比如李慧娘用的是单水袖不是双水袖、她站到男主角的腿上亮相的动作、比如《游湖》一折中的赏鱼的段落……都是原作中最精致华彩之处,郭洪波非常识货地把它们保留了下来。
导演郭洪波说,他之前带自己的《白蛇传》和《鲁镇往事》参加国外的戏剧节,感觉不受重视,很生气,就想要做个极简的、又很好看的“把外国人震住”。
《极致·李慧娘》昨天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首演了。
虽然是小剧场,但是演出后的掌声很激烈。
听到这样的反响,花瓶小姐也笑得很开心。
她的表演,前半段对少女的天真无邪,无疑是手到擒来。后半程化为鬼魂后,虽然她自言“那种厉害的东西还不够”,但是倒也自然。一个活脱脱的李慧娘已然印在我心中。
很多美丽的女演员,都在丑与美之间有着无尽的挣扎。一旦扮了丑,生怕被定型,翻不了身。也有很多女星,美则美矣,却演什么都一样。然而从举手投足都洋溢青春甜美的本色,到转型能解读不同的人生与内心,需要从平时的一言一行中都日积月累。一条路简单,一条路很难。人各有选择。
对了,这位“花瓶小姐”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女演员,名叫杨子奕。
她已经诠释过很多角色了。
如何在躯壳之下,由内而外地绽放角色光华,是她一直在思索的事。
祝愿,她可以不再为外形和演技的冲突而困扰。
唔。。。
就这样结束本文,似乎是不够的呢。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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