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谦先生|儒家怎么做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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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怎么做呢?古人也提供我们各种的方式。你读《论语》,每一章都是在讲工夫,你读《孟子》也无非都是在讲工夫;你如何完成你自己,每一章都可以给你启发。成形成套的工夫它也有,像《孟子》就有一种工夫的进程,他说:“可欲之谓善”,你要从“可欲”这里立根基。“可欲”就是可想要,而这种可想要,又是一种超越的欲,是从内在心灵深处所发出来的对人生的一个向往,叫作“可欲”。也可以说你立了志了,你的志就是善、你的志是倾向善的,也可以说你倾向善才叫作志啊;所以“可欲之谓善”。有志以后呢,要“有诸己之谓信”,你要把那个志实实在在地放在你自己生命中念兹在兹,宋明儒所谓“你的心在腔子里”,这个叫作“有诸己”,这个志是实实在在的。“充实之谓美”,这个“有诸己”呢,还要日渐地扩充,这个叫作美;美有一种和谐的意思,你的生命与你的志向渐渐地和谐了,也就是说你越走越顺当了,果然这就是你所要走的路,这个时候美感就产生了,“充实之谓美”。而越走呢,它会变化你的气质,所谓“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你的气质变化了、光彩出现了,所谓“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所以“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你的光辉、你的芬芳自然会外露、会发散。什么时候可以动人,你要自修,以自修来动人啊;你不要随时想,我都做得这么好了,为什么他还都不感动?你要“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你要“充实而有光辉”,你放光辉,别人就能够感受到你的人格之清纯、人格之高明广大。“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这就大了。而“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虽然已经很了不起,但是不是停在这个了不起呢?不然。到最后了还要“大而化之”,你要把那个大的样子化掉,才达到极点;所以“大而化之之谓圣”。这就是你修养工夫的进程啊,一步一步不是给你讲得很清楚吗?你这样一步一步走,就是一个君子的路程。
这个很美啊,每一个人如果常常把这一章“口而诵,心而惟”,写出来放在自己桌上当作座右铭,随时想,我的心思、我的意念是不是可欲的?如果是可欲的,这是真实的吗?“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有没有日渐去实践而充满它?“充实之谓美”;至于久而久之自然就有光辉。然后,还要谦卑自牧,把那个大的象化掉。你如果执著于你的充实之美、光辉之大,那你难免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去要求别人、甚至去指责别人,在这个时候往往你的心就失去了原初的清明跟真诚,到最后你会给别人带来压迫。道家的学问就专门反省这个问题,老子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又说“绝学无忧。”他圣、智、仁、义、学都要绝都要弃。你说这不是大恶人吗?他怎么教我们后人这种恶法呢?如果老子真的是恶人、恶法,老子怎么可以流传这么久呢?可见像这樣的文章要另外的解法。一般儒家讲话都是积极的、正面的、实在的,而我们一般人的日常生活,我们的思想习惯也都倾向于真实、正面、积极。但是,你要知道老庄这种人物啊,他是智慧型人物,所要他会智慧型犯罪……不是犯罪,他是智慧型来引导你。用智慧来引导,所以要有智慧的人才能读老庄。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你知道他讲话的机窍。他不是正面地积极地对圣、智、仁、义、学作“实质的否定”。你否定了圣、智、仁、义、学,你就是大恶啊;所以牟宗三先生说他这里是“作用的保存”,就在作用上来否定它。其实这个否定就是保存,所以作用的否定就是作用的保存,他不是实质的否定。什么是实质的否定?“绝圣弃智”就是我不要圣、我不要智,“绝仁弃义”,我不要仁、我不要义;这叫实质的否定。什么叫作用呢?作用就是工夫的意思―本体与作用―所以作用是指工夫。在工夫上否定,不是否定这个工夫,而是否定工夫所夹杂的这些带累、执著。一个有工夫的人,一个有仁德的人、有智德的人、有圣德的人、有学问的人,往往会执著于他的圣德学问,这一执著,就坏事了。首先一执著,对自己本身就自满知足,不再长进。第二,他一执著,就会以自己为标准。但是,老子所期待的是天地之道,你以你现在这一种学问、现在这一种仁智圣德为标准,就不合乎天地之道。天地之道是无穷的,所以一个人格的升进,应该是走向无穷;无穷就应该照顾一切,而不可以立任何一个标准。任何一个圣人不可以以他的圣为标准、任何一个智者不可以以他的智为标准、任何一个学者不能够说天下的学问都在他身上。如果“天下皆知美之为美”啊,就恶了;你纵使是善,天下皆知善之为善,都只有这个善,天下其它的善就被你排斥了、否定了。所以“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纵使一个有德者、有学问的人,都不可以执著,而且,更不可以执著、不可以自以为是,这叫作圣、智、仁、义的“化”。当你化掉你圣、智、仁、义执著的时候,那个真正的圣、智、仁、义就从里面浮现出来,完成了真正的圣、智、仁、义。这不就是圣、智、仁、义的真正的保存了吗?它作用的否定,就是作用的保存。了不起!
所以上一次我们才说道家的学问是一种附属的学问,它是附属于儒家说的,因为儒家说圣、智、仁、义,老子也说圣、智、仁、义,而请问是先有负面的说法,还是先有正面的说法?明明先正面的说法有了,才有负面的反省。你东西都还没有出来,我反省你个什么呢?所以老子是一种第二层次反省的学问。你也可以说老子高明,他在儒家圣、智、仁、义之上,你这样讲也可以,高明。但是,高明如果只有高明,他就不够高明。儒家是彻头彻尾,它既下学又上达;道家的上达也只不过是儒家的上达嘛,它也只不过在完成儒家圣人的理想。儒家本身就有圣人的理想,是你从旁作一个辅助性的反省。所以道家为什么不能够当作中华文化的主流,这是必然的啊,这不是儒家把它贬低的啊,是老庄自己在做学问的时候,他就自己有这样的自我定位。你把老庄当作是第一流的人物,你把老庄之书当作是最伟大的书,你不仅是对不起孔孟啊,你也对不起老庄啊!人家老庄没有你那么笨,懂吗?所以牟先生对老庄也给他一个定位:老庄是哲学家;他们的道理呢,是最普遍的道理,因为不仅是儒家要用老庄,任何一门有关于人生实践之学都要用到老庄。修佛的人你可以违背老庄吗?修佛的人很少读老庄的,其实也看不起老庄,什么意思?因为佛学本身就有这一套,不是吗?其实,儒家也有这一套,只是儒家没有像老庄这样天天讲、天天讲。为什么天天讲?因为他自己圣德还不够嘛,他只知道这一套,所以他的学问太少了。他是高,但是很少。他因为学问很少,只好天天讲这一套,就好像我的学问很少,只好天天讲读经 啦!但是他讲这一套就够了,你懂吗?就足以成为大家……我没有比喻我的意思啊!因为任何学问都需要它嘛,需要他不断的反省嘛;所以一个儒者、一个有学问的人、一个自以为自己有修养的人,要随时解除自己的那一种执著、那一种自以为是、那一种自大。因为假如你起执著,把你想要的推行到社会上人人身上,你会给别人造成压力,而你还自以为要拯救他,自以为是时代的舵手、是伟大的领袖;而假如你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呢?苍生就要跟着你葬送。何况你的差错还不只是一丝一毫呢!所以各位,学问难呐,做人难呐!你要维持清明、和平、中正,才是道理啊!不要走偏锋啊,随时要回归到道。所以老子这时候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万物都在作,万物都是一直在生长,很热闹的啊;对于那些一去不返、坚持己见的,老子就劝他:道不是这样子的,“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这个万物啊,随时要回归于道―其实天地自然的万物都随时回归于天道,只有人,他才不回归天道,所以人是最可怕的。但是,也只有人才能自觉地回归天道,因为天地自然它是不自觉的,它本来就在天道的化育中,他是如此生、如此死,叫作浪生浪死;像海浪一样,生了、死了,死了、生了。至于为什么要生?为什么要死?如何生?如何死?如何使这一生有所谓的意义与价值?这只有人才能够做到,所以人是最可怕、最可恶,人也是最可爱、最有希望!
论语七讲前期内容
第一讲:
第二讲:
第三讲:
第四讲:
第五讲:
第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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