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充满自传及时代色彩的实验回忆录

Original CineTouch 电影触觉CineTouch 2023-03-17

谁也不会想到，墨西哥导演阿方索·卡隆凭借科幻神作《地心引力》抱走奥斯卡最佳导演后，竟然回到自己家乡拍出这部如此高度私人化的作品。作为今年最令观众期待的作品，我有幸在威尼斯电影节上与数百位观众一同欣赏，印象毕生难忘。导演选择用黑白影像来呈现这部充满自传色彩的回忆录，可谓最贴近题材的私密意味，也似乎是导演儿时印象的真实写照。然而，导演并不是在拍摄常规的回忆录，让观众亲历发生在家庭和自己身上的有趣故事，而是采用高度实验的手法，透过各式各样的外界声音来还原那个时代的特殊氛围气息。

这种将声音赋予叙事意义的手法跟阿根廷女导演卢奎西亚·马特尔如出一辙，她去年同样在威尼斯上首映的《扎马》就是极佳的示范。相比马特尔影像里虚构的南美殖民地，卡隆在《罗马》里极力还原出墨西哥70年代初的模样：军队步操的小号、肥皂剧的笑声、电影院门口嘈杂叫卖声、女人生小孩的痛苦喊叫、河畔刺耳的射击枪声、惊心动魄的海浪声。这些含义复杂而丰富的声音不断为叙事文本提供了源源不绝的暗示与推动力，不过对于墨西哥时代背景不熟悉的观众，无疑产生出一种间离效果，令人难以一时找到解读的入口，这也是我在观影过程中唯一迷惑与不适之处。

卡隆另一个实验的手法在于运用女佣的视角串联起这部散文化的个人回忆录，给观众一种较为独特的观感，无论是从社会阶级探讨还是生命沉思的角度，均可圈可点。女佣作为宏大历史中不起眼甚至被忽略的角色，却在故事里不断见证着这个中产阶级家庭从完整与快乐走向分裂与沮丧，似乎是对当时墨西哥政权统治更替的一种暗示。而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狗血故事更是隐喻重重，先被沉迷武术的男人抛弃，再产下死胎，最后在海浪中救回主人的小孩，九死一生的经历不仅让她逐渐领悟到生命的意义，也是导演对生命的一种崇高的礼赞。全片让我最震撼的要数女佣在海上救回孩子的一场戏，海浪由轻而重的拍打声音看得我不敢透气，身临其境的视听效果让人体验到全片的情感高潮突如其来。

作为导演最拿手的摄影技术，在这部私人化的作品中依然能找到鲜明的作者标签。无论是360度旋转拍摄家庭环境的镜头，还是水平移动拍摄街景，以及那个在家具店购买婴儿用品时大街上发生学生暴动的长镜头，功力与《人类之子》《地心引力》的出色发挥不相上下。每个琐碎的生活细节场景的调度与拍摄都下足了工夫，技术控的影迷必定能获得更满足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