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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爸的有钱哥们照顾你一下 | 人间

2017-10-11 杜修琪 人间theLivings

《山河故人》剧照


我们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朋友,所以我很容易就记住了这些细节——陈叔,北京,有钱。


 

1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北京的陈叔叔。

那时候,爸爸每隔几天就会抽着烟,拿座机打一个长长的电话,妈妈在一旁做缝纫活,我犹豫着偷吃柜台里的哪样小吃。然后,爸爸会挂了电话,痴痴地笑着,我现在都能想起来他欲言又止、按耐不住得意的样子,对我们宣布,“陈军又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哈,这小子又去福建/广州上货,正在火车上呢,信号不太好,还给我打。”

我对陈叔叔不熟,我熟悉的是照相馆的孙阿姨,她还兼职给我理发,狗肉馆的郑叔叔,我常常粘着他下棋,钻井工韩叔,他给我讲历史故事。北京的陈叔叔?我没见过,但爸爸说起他的语气,总是不一样。

后来老家人来,我就听见他们问爸爸,陈军现在怎么样,陈军电话多少。他们走了,爸爸总是很高兴自己没把陈军的联系方式给他们。我问他怎么不帮人家。爸爸就抽着烟说,“他们能干啥?不就是借钱吗?”

我们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朋友,所以我很容易就记住了这些细节——陈叔,北京,有钱。

 

●    ●    ●

爸爸总是在饭后,或者夜晚,抽着烟闲聊,话头从生活的任一方面引起,聊着聊着,总能说起陈叔。

“孩子,咱们家条件是不好,但是爸妈待人,那还是可以的”,爸爸说到这儿,我都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你北京的陈叔叔,怎么和我关系好的?初中时候的陈叔,那家伙,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贼有派,根本不鸟班里的同学,傲得很。后来打篮球,他非要上来嘚瑟,咔嚓一下,脚扭了,疼得嗷嗷叫唤,班里人根本不得意他,都走得远远的。还不是我和另外一个苗叔叔,俩人背着他,走了五里地,到了卫生所。”

“那之后他就明白了,谁是真的待人好,谁不是。你看,现在多少年了,我们还联系着,那么多同学,就我们关系这么好。”

爸爸有一些同学也在油田。跑货车的,收粮食的,开兽医站,做婚庆典礼,我都见过,但没听爸爸说起过任何一个童年故事。就陈叔的,我都能倒背下来。

每次说完,爸爸都要轻轻弹一下烟灰,像叹气,又像是吐烟,说一句,“嗐,人啊,就这么回事儿。”

我逐渐知道,陈叔高中毕业,就跟着亲戚去绥芬河当邮局员工,后来苏联贸易热,下海做了贸易。客户多了,转去北京雅宝路,俄罗斯人聚集区,做更大的批发。有一个铺面,一套国贸附近的房子。

这是我知道的身边人里,最有钱的了。

 

2


我上初中时,爸爸忽然说,过两天陈叔叔到,在咱家住。我很兴奋,想象着油光锃亮的样子。

陈叔是坐火车到的,我在家里见到他,微胖,眼睛小,真的梳 35 42420 35 15232 0 0 3159 0 0:00:13 0:00:04 0:00:09 3158一个背头。他说话很快,握着我的手说,哎哟,这就是小杜啊,你爸说过你多少遍了。

放下行李,我们去旁边的饭店吃饭,来了好多陌生客人。我吃了一小会儿就走了,那天爸妈回来的晚了点,陈叔没跟着。我听妈妈问,陈军饭桌上啥意思,去倒酒,他咋把酒杯扣住了?爸爸啧啧了两声,说你搁那瞎捣乱了。

我问,陈叔不到咱家住吗?爸爸摇了摇头,说他明天走得早,去市里订了宾馆。我说哦,但心里差不多清楚了。

那时候我家都住在店铺,十几平米的铺面,后面接了窝棚做饭,中间搭了阁楼,白天人来人往,晚上就爬上去睡觉。我自己都不愿意带同学回家,陈叔,北京,有钱,他当然去市里住宾馆了。

爸爸倒像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没啥情绪。过了几天,陈叔从老家办完事儿,又到我们这儿,这次就他一个人,聊了一下午,看起来亲热多了。

我爸看到他带在身上的茶叶,问哪里的,说是在福建上货买的,铁观音,一百多一盒。爸爸说,那正好,我儿子愿意喝茶叶,以后就你供着了。陈叔哈哈笑,说行。

我爸又觉得他喝茶的不锈钢杯子不错,说这个也留下,你回北京再买。陈叔也同意。晚上他坐车走了,第二天,爸爸又接到长长的电话。我等着他弹完烟灰的讲话。他又笑了。

“这个陈军,说把杯子拿走了,一路上买了三瓶矿泉水。还怨我。”爸爸看着我,“这不是给儿子的嘛!得了,他这茶叶就供到你上大学,包了!”

茶叶真的就一直供到上大学。在那之后,陈叔又来过两次,我都住校没看见,爸爸隔一阵子,拿回来一盒包裹,取出茶叶,递给我,摇摇头笑着说,“哈,这个陈军!”

3


高考结束,我有了自由的借口。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北京。

我看了太多北京作家写的东西,东宫西宫,筒子楼,后海,798,清华,没考到那里是挺遗憾,总要去逛一逛吧。考完没几天,我就和两个朋友去了。走之前,陈叔叔特地打电话,说去接我,原话是:“开奥迪A6去接小杜,不掉份吧?”

我们坐了一夜卧铺,早上到了,陈叔叔临时去南方进货,换成他媳妇来接。阿姨停车就花了十几分钟,接到我们,倒车,开走,战战兢兢,又花了十几分钟。她开车带我们找住处,就在北京站附近,问了几家旅店,最后终于在一家国营老店找了一个三人间。

阿姨很不好意思,说,陈叔叔没在,以前都是他接待老家的人,今天换成她,实在不熟悉,只能委屈你们了。我们说阿姨太客气了,挺好的,挺好的。

她又问,你们一会儿去哪?我们仨说,先去天安门吧。她说可以现在顺我们过去。我们直摇头,说没事儿阿姨,坐地铁就行。她说那还得转,坐车多快啊。

可那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坐过地铁,来之前,还专门拿了一百枚硬币,为了坐地铁方便,怎么能放弃大好体验机会去坐车呢?

阿姨拗不过我们,于是又花了十几分钟,把车倒到正常车道上,走了。和我说,小杜你们先玩,明天阿姨再请你们吃饭。我说好好。

接着几天,我们仨人坐地铁满北京转。从海淀到朝阳几十站地铁,一直都在研究到底怎么站着,才更像本地人,根本没觉得远。地铁好快啊,嗖嗖嗖就到了。我们去鸟巢,清华,北大,每个地方都大得像世界尽头。

后来,阿姨又来接我们吃饭,说是吃北京烤鸭。从北京站开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家家常菜馆。确实有烤鸭,还有特价鲍鱼,8块钱一只,点了多少菜不记得,只知道上菜很慢,来了一盘,我们就吃得狼吞虎咽,瞬间清光,阿姨紧张坏了。

后来听爸爸说,她给陈叔复述吃饭过程,陈叔还不高兴了,说哪能上来一盘清一盘?给孩子饿啥样!

 

●    ●    ●

两天后,同行的朋友都走了。我留在北京,等着买到票,去上海看世博会。阿姨说要接待我,让我去雅宝路找她。

雅宝路很多商场,专门针对东欧和俄罗斯人,牌匾,横幅都是俄文,三三两两的大高个白人,东北人称“老毛子”,在商场里逛着,看不到一个中国买主。

商场很像油田的批发市场,过道总会被货品占住,店家懒洋洋在铺内扇着扇子,商场里弥漫着涤纶布,胶带的气味,我坐两道扶梯,到了四楼,陈叔的孩子接的我,去店里。阿姨正坐着,也像其他店家一样。

我终于看到了陈叔的生意,十平米的铺位,挂着都是“阿迪”、“彪马”、“耐克”的运动服,边角放着牛仔裤,这就是去福建进的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同情陈叔:原来他的生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级,那么容易。

“陈潇,你带哥哥去吃那家,那家啥自助来着?”阿姨对他儿子说,“我给你拿钱,俩人,有饮料,随便吃,挺好的。小杜,你和陈潇去哈,阿姨还有点事儿,不陪你们吃了。”

我和陈潇走出去,又经过了涤纶布和胶带味,狭窄的过道,扇扇子的老板娘们。走出去,拐了两道,在一家商场下面,陈潇停住,说就是这家了。我看着牌子,比格,披萨自助。坐下来,拿了吃的,我面对着陈叔的儿子,不知道该聊什么。

“你打篮球吗?”陈潇才上初中,身高就1米85了。

“不打。”他很胖,边吃边摇头边说话。

沉默了一会,陈潇忽然问我。“哥哥,你喜欢火影忍者吗?”

这句话确实问住了我。我从小家里就没有有线电视,只能收到四个台,更别说宽带电脑这种奢侈东西。火影忍者?我连还珠格格都没看过。

“看过啊”,我坦然地撒谎,“咋了?”

陈潇一下兴奋起来。开始给我讲他多么喜欢鸣人,我看着他,发现这个小胖子眼睛发亮,和在店里、车里都不一样。之前,爸爸和我说过,陈叔总是愁,儿子不好好学习,还很能花钱,不知道奋斗多难,一直想让我和陈潇聊聊天,劝一劝。

现在我就坐在这儿了,听着小胖子说着火影忍者,心里只觉得多好啊,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好好学习的底气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能花钱”的。

下楼的时候,陈潇带我去了一家书店,里面卖一些动漫周边文具。我看他拿起一套卡片爱不释手,就掏200块钱买了下来。我都惊讶于自己的大方。陈潇乐坏了,但又有点不安,问我会不会太贵了,我说没事儿。等我们走回雅宝路的商场,阿姨果然瞪大眼睛,说,啊呀孩子你咋能这么破费,不能惯着陈潇啊。我连着说没事儿,他喜欢。

下午我就走了,去北京南站,那是我第一次坐动车。路上,我不住地在想北京的日子,有一点和想象的不一样,又有一点和想象的很像。

 

4


大学时候,我就不再喝茶叶了。爸爸问我,孩子要寄点茶叶不?我说不用。他说没事儿,你陈叔还要给你邮呢。我没告诉他,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喝茶。

四年时间,我学到了很多实际的东西。比如,奥迪A6为什么是一款什么样的车,比如,比格是个什么档次的自助餐,当然,我也明白了国贸旁边的一套房子是什么意思,何况还有一个铺面,以及另外一套房产。

爸爸一如既往地和陈叔打电话,和我通话时候,还是不定时提起。我知道陈潇因为户口,没法在北京高考,陈叔正在犹豫交北京借读费,还是送回黑龙江老家高考,或者干脆去国际学校。爸爸还告诉我陈叔生意没以前好做了,虽然还在维持着。

大四寒假后,我准备去北京实习。在一家公司面试,过了,接下来就准备找住处。爸爸说,要不你就住陈叔那里吧,房子100多平,挺大。你住几个月,方便。我说好啊。

尽管我觉得这样会太麻烦陈叔,但我又不想说不,怕伤着我爸。

他给陈叔打电话,陈叔依旧不在北京,但说好啊,孩子也可以自己找找,没合适的就来家住。我爸说,好嘞。

我就一直没找房子,先住在一个同学家,等着过两天搬去陈叔那。

住了三天,我给爸爸打电话,他说陈叔还没有回来,等两天。又过两天,爸爸说再等等。后来,同学的朋友来了,一个开间根本没法住,我给爸爸打电话,他说可以,明天就搬去陈叔那,都说好了。我打包好行李,等着过去的消息,忽然接到爸爸的电话。

“孩子,那啥,你现在去找房子的话,能找到不?”

我一听,心里明白了一些。但是不敢确定。

“他那边,人不在。”之后再问,爸爸就不说话了。

不去住也挺好,否则别扭,只是这样忽然说不能住,临时找房子难免有些狼狈。

那天下午,阿姨也给我打了电话,说孩子,有啥需要就去她那里取,被子啊褥子啊啥的。我说,好的阿姨。她迟疑了一会,说,对不起啊孩子,住这边还是不方便,你缺啥和阿姨说。我说没事儿的。

那天晚上,图便宜,我住在房山的一家七天,学着怎么查房源。一个晚上,我第一次学着用58,赶集,我爱我家,链家,措手不及地考虑着住处,被价格和地区弄得头昏脑胀。一天后,看了一天的群租房床铺房之后,我在朋友的安排下住到地下室一个仓库,住了两天,搬到城中村一个小隔间。我抱着一米五高的行李卷,拎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书包,转了两趟地铁,走了两公里土路,终于住下来。这几天爸爸几个小时就打一个电话,问我怎么样,他不断地重复同样的问题,隔一会就问我,要不要爸爸过去帮你找房?要不你就住宾馆几个月吧?贵点就贵点。安顿后,在城中村的削面馆给他打电话。爸爸连着说了几句,住下就好,住下就好,忽然我妈妈的声音传过来,是在训爸爸。

“好什么?”她说,“陈军这太不地道了。答应好的,忽然就说不行了,你早说啊!搞这么狼狈?”

“你别说了。”,爸爸的声音。

“怎么不说了?你平时不说关系多好多好吗?现在算什么意思?”

我匆匆挂了电话。

后来我和妈妈说,没事儿,是我们求着人家,不方便很正常。咱们一开始也没听明白人家的顾虑,就别计较了。妈妈还是很生气,爸爸就不说话。

 

5


在北京两年,城中村住了半年,然后合租,直到后来离开,我都没去找过陈叔一次,爸爸再打电话,也不提陈军了。只有每次回家,妈妈还嘟囔几句。

后来,我主动提起了陈叔,是准备去绥芬河做采访,想问陈叔一些行业领域的问题,于是问爸爸要了他的电话。打过去,聊了一小会,他说最近会在绥芬河,于是约了日子吃个饭。

绥芬河是中俄边境最大的民贸口岸——民间贸易。因为离俄罗斯远东最大的城市海参崴很近,这里的俄罗斯人非常多。我和陈叔约在一个商场楼下,他的铺位就在这儿。离很远,我就认出他,还是那样,胖,头发整齐,西裤皮鞋。见面寒暄,说这家商场就是最早一批对俄商场,很老了。

陈叔让我上车,出去找家饭店吃饭。那是晚上八点钟,我们转了一圈,除了街边摊,居然没有找到开门的饭馆。陈叔说,贸易不行,人少了,以前多热闹的。末了,我们终于找到一家自助小火锅,还有一个小时关门。

火锅煮起来,我抛出一些主题相关的问题,中俄贸易,汇率的影响,裘皮生意。陈叔就说,贸易少了,除了俄罗斯汇率暴跌,还因为这些年南方商人直接把中国市场开到俄罗斯的主要城市,边境口岸被绕开了。大的俄罗斯商人,也不来绥芬河这种地方,他们坐飞机,到广州,泉州,直接和厂家订货,走货柜远洋航线到圣彼得堡,便宜又直接。

90年代,绥芬河能起来,纯粹是机遇,地理优越,巅峰时候起码20万人,到了午夜都热热闹闹。“现在?能留下8万就不错了。饭馆都不开门。”

整晚都聊得有点别扭,像是采访,又不应该是采访。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去俄罗斯那边开铺子?浙江人不都这么做么。陈叔摇摇头,忽然说,他从来没去过俄罗斯。

“没去过俄罗斯?”我嘴巴张得老大,“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去那边过?”

“没有”,陈叔说,“一次边境都没去过,都是老毛子来我这买货。去那干什么呢?我在这里卖货就是了。”

我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他,这个成功的,又算不上什么成功的平常人。小时候所有含混的印象,那些长途电话,爸爸的烟圈,比格餐厅,莆田产阿迪耐克,忽然都失去了重量。我第一次单独和陈叔坐着,像两个平等沟通的成年人。我又想起来爸爸打电话之后的痴痴的笑容。

那天吃完饭,陈叔问我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说有,宾馆就在附近。陈叔开车送我去,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提在北京找房子的事。

 

6


绥芬河的采访很快,因为真的没什么人了。

我见了一个黑市里倒换美元的人,另外的一个铺面老板,大家都抱怨着生意的艰难。阿里在俄罗斯做了一个网站,还有很多俄罗斯代购。买中国货,就像在美国的中国人代购进口货一样。

曾经,像陈叔那样,在90年代贸易热崛起的边境商人,见惯了二十年来政治经济影响的贸易起伏,每次都熬过来,继续赚着“大钱”。可这次,曾经的连接点,被互联网、国际航运、大型采购彻底绕开,他们终于有点慌了。

后来,我听爸爸说,陈叔把北京雅宝路的铺子卖了,我见到陈叔,就是他才卖完铺子,想在绥芬河守一阵。再后来,绥芬河的铺子也卖了,赔了很多。

再说起陈叔,爸爸再也没有那么大的笑容了,只是叹口气,说现在经济真是不行了。

我搬到大理后,更和陈叔没了交集。爸爸说他也少了,但是,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经常听到吐烟圈的声音,接着很随意的问一句,“怎么样啊最近”,我立刻就想起来小时候看他守着座机的样子。

妈妈说,他现在最喜欢和别人说我,说孩子多么独立,多好,不够说的。我心里一紧,不知道是替他开心,还是难过。

 

●    ●    ●

夏天,表哥结婚,我和女友回了一趟老家。寒暄,亲近,忙忙碌碌。回程在哈尔滨机场,爸坚持要从油田开车送我去,拗不过。半路上,我问他,陈叔最近怎么样?好久没消息。他笑了,说昨天你陈叔才打了电话。他还行,做生意呗。我问,那陈叔的儿子呢?爸爸说,陈潇去美国了,高中毕业直接去的,加州一个啥学校,好像全美前30呢。

“本科去美国,那得不少钱吧?陈叔还能撑得住吗?”我问。

“用不了”,我爸边开车边说,“一年就十几万。”

“怎么可能?学费就多贵!”

“学费不知道,反正孩子特别省钱,从不在外面吃饭,买个电磁炉自己做。几个人一起住,嫌外面剪头发贵,就自己买了剪刀,理发推子,互相剃头。可懂事儿了!”

那个摆弄火影忍者画册的小胖子,知道给家里省钱了。

车开到机场,放下行李,父母就得往回走。我们互相告别,以前,每次去大学,都要坐50多个小时火车,告别就是一次装物资的竞赛。那时候每次去北京转车,爸爸都要问我,要不要陈叔来接送一下。

如今,旅程频繁而且快速,情绪和物资都用不着太多。飞机是联程,先到北京,住一晚,再去丽江。爸爸也没再说让陈叔去接我。

编辑: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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