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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约谈 | “剑桥、SAGE、牛津”社会语言学手册之比较

Original 观约语言战略研究 2020-10-10

《语言战略研究》微信公众号“观约谈”栏目不定期推出。敬请关注。

西方学界有出版“百科全书”（Encyclopedia）和“手册”（Handbook）的传统。近十年来，国际各大出版社又掀起了一回新的“百科全书/手册热”。

第5期“观约谈”曾介绍过各大出版社的系列“语言学手册”。本期“观约谈”则将聚焦于其中的三本社会语言学手册，分析其内容，辨析其指向。

这三本手册是：

●Rajend Mesthrie ed. The Cambridge Handbook of Sociolinguistic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1. （以下简称“剑桥手册”）

●Ruth Wodak, Barbara Johnstone and Paul Kerswill eds. The SAGE Handbook of Sociolinguistics. Sage. 2011.（以下简称“SAGE手册”）

●Robert Bayley, Richard Cameron and Ceil Lucas eds. The Oxford Handbook of Sociolinguistic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以下简称“牛津手册”）

一、一点背景

据观约目前所见，最早的社会语言学手册应该是德古意特出版社于1987年出版的“英语-德语双语手册”（Sociolinguistics = Soziolinguistik: An International Handbook of the Science of Language and Society. Ammon, Dittmar and Mattheier (eds.),1987）①，随后其他出版社纷纷加入。比如：威利-布莱克威尔（Wiley-Blackwell）出版公司出版的《社会语言学手册》（Handbook of Sociolinguistics，1997），作者是库尔马斯Coulmas）；爱思唯尔出版社（Elsevier）出版的《简明社会语言学百科全书》（Concise Encyclopedia of Sociolinguistics，2001），作者是梅斯里（Mesthrie）；劳特利奇出版社（Routledge）出版的《劳特利奇社会语言学指南》（The Routledge Companion to Sociolinguistics，2007），作者是拉马斯、马拉尼和斯托克韦尔（Llamas, Mullany and Stockwell）。接下来我们要介绍另外三本。

也有的手册是聚焦于社会语言学的某个方面，比如：钱伯斯、特鲁吉尔和席林（Chambers, Trudgill and Schilling 2002）②就是聚焦于语言变异和演变，霍姆斯和迈耶霍夫（Holmes & Meyerhoff 2003）聚焦于语言与性别，迪亚-坎波斯（Díaz-Campos 2011）则聚焦于西班牙语区的社会语言学，保尔（Ball 2010）则分地区介绍了世界范围的社会语言学研究状况。

诸多手册的密集出版，主编们又几无交叉，让人不免质疑这是出版商之间竞争导致的供给侧膨胀，还是学界特别是各大学/研究机构需求端的真实反映。

对于读者来说，这么多手册可兹借鉴和利用一方面是好事（知识爆炸，随手可查），另一方面则也会带来一些困惑（读哪一本，谁的更合适）。

本期“观约谈”的目的就是比较上述三本手册，来看看它们的定位是什么，又适合哪类读者捧读。

二、主编们

罗詹德·梅斯里（Rajend Mesthrie）是南非开普敦大学语言学系教授，其兴趣在普通语言学，早期专注于历史语言学特别是英语的历史研究，近些年则转向社会语言学，尤其是南非环境下的语言变异和接触研究。他是CUP’s Key Topics in Sociolinguistics丛书的负责人，也曾是《今日英语》（English Today）的编辑之一。出版有《南非的语言》（Language in South Africa ）（2002）、《世界英语》（World Englishes）（2008）、《南非印第安英语字典》（A Dictionary of South African Indian English）（2010）等著作。

鲁思·沃达克（Ruth Wodak）是英国兰卡斯特大学话语研究方向的荣休杰出教授、奥地利维也纳大学的语言学教授，其研究领域主要是话语分析及批判话语分析，与其学生开拓了话语历时路径的研究。他是《话语与社会》（Discourse and Society）、《批评话语研究》（Critical Discourse Studies）、《语言与政治期刊》（Journal of Language and Politics）等杂志的编委，也是“政治、社会与文化的话语分析方法”丛书（Discourse Approaches to Politics, Society and Culture）丛书的发起人之一。巴巴拉·约翰斯通（Barbara Johnstone）是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修辞学与语言学教授，其研究领域主要是话语分析、社会语言学、修辞理论等，曾做过《社会中的语言》（Language in Society）的编辑。保罗·克斯威尔（Paul Kerswill）是英国约克大学语言及语言学科学系教授，其研究领域是社会语言学，主要关注语言变异和变化，特别是方言接触导致的语音、语法及话语方面的变异。

罗伯特·贝利（Robert Bayley）是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语言学系教授。研究领域主要是语言变异、语言社会化等，尤其是针对双语和二语习得者的。近期开始专注于频率在语言变化和演变中的作用，并致力于残疾学生的英语习得项目。理查德·卡梅隆（Richard Cameron）是美国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语言学系教授，其研究兴趣在社会语言学、话语分析/语用学、二语习得等。卢卡斯（Ceil Lucas）是美国华盛顿特区加劳德特大学语言学系教授，主要兴趣在手语的结构和使用。

主编（们）的研究领域和倾向，往往也就决定了手册的领域选择和方向。所以尽管都是“汉语语言学手册”，王士元、孙朝奋先生主编的与黄正德、李艳惠等先生主编的却是千秋各异；都是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博纳德·斯波斯基（Bernard Spolsky）与詹姆斯·托尔夫森（James Tollefson）、托马斯·李圣托（Thomas Ricento）也基本上是楚河汉界。

从下文的论述可以看出，这种取向也清晰地体现在了这三本手册之中。

三、章节结构

剑桥手册，主编的“介绍：社会语言学事业”之外，有22章，分五大部分：（1）社会语言学的基础；（2）互动、语体与话语；（3）社会和地域方言；（4）多语与语言接触；（5）应用社会语言学。各章如下表所示：

社会语言学的基础	互动、语体与话语	社会和地域方言	多语与语言接触	应用社会语言学
2.权力、社会多样性与语言	7.会话与互动	10.语言、社会等级与地位	15.多语制	20.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
3.语言人类学：对作为非中立媒介的语言的研究	8.语用学与话语	11.语言与宗教	16.皮钦语和克里奥尔语	21.社会语言学与法律
4.语言的社会心理学：简史	9.社会语言学视角的体裁	12.语言与地方	17.语码转换	22.语言与媒体
5.社会语言学中的口语文化和书面文化		13.语言、性别与性态	18.语言保持、转用与濒危	23.教育中的语言
6.手语		14.语言与族群	19.殖民化、全球化与社会语言学视角的全球英语

SAGE手册在主编们的“介绍”之外，有39章，分六大部分：（1）社会语言学的历史；（2）社会语言学与社会学理论；（3）语言变异与变化；（4）互动；（5）多语制与接触；（6）应用。

社会语言学的历史	社会语言学与社会学理论	语言变异与变化	互动	多语制与接触	应用
1.弗格森和费什曼：社会语言学与语言社会学	6.社会分层	13.个体与社区	22.面对面互动的社会语言学潜能	30.社会性双语	35.法律语言学
2.拉波夫：语言变异与变化	7.社会建构主义	14.社会等级	23.医患交际	31.语码转换/混合	36.语言教学与语言评估
3.伯恩斯坦：语码与社会等级	8.符号互动主义，欧文·戈夫曼与社会语言学	15.社会网络	24.话语与学校	32.语言政策与规划	37.非歧视语言使用指南
4.戴尔·海姆斯与交际民族志学	9.民族志方法论与成员范畴化分析	16.语言演变的社会语言学路径：音系学	25.法庭话语	33.语言濒危	38.语言、移民与人权
5.甘伯兹与互动社会语言学	10.话语的权力与权力的话语	17.社会结构、语言接触与语言演变	26.分析会话	34.全球英语	39.读写能力研究
	11.全球化理论与移民	18.社会语言学与形式语言学	27.叙事分析
	12.符号学：解释者、推理与交互主观化	19.态度、意识形态与意识	28.性别与互动
		20.历史社会语言学	29.互动与媒体
		21.语言变异的田野方法

牛津手册在主编们的“语言与社会研究”总论之外，有40章，分六大部分：（1）学科视角；（2）方法与路径；（3）双语制与语言接触；（4）变异；（5）语言政策、语言意识形态与语言态度；（6）社会语言学、同行及公共利益。

学科视角	方法与路径	双语制与语言接触	变异	语言政策、语言意识形态与语言态度	社会语言学、同行及公共利益
1.变异范式社会语言学	9.社区与个体研究	15.皮钦语与克里奥尔语	20.社会语音学	26.英语国家的语言政策、意识形态与态度	34.语言与法律
2.语言人类学	10.测量关系紧密语言变体间可理解性的实验方法	16.语言保持与转用	21.音系学与社会语言学	27.非洲语言政策与意识形态中的英语：本土化的挑战与前景	35.我们的故事，我们：不用开心手术能够改变一个大型医校的文化？
3.实干家与创制者：社会学与语言研究交织的故事	11.量化分析	17.社会语言学与二语习得	22.形态句法变异	28.语言政策与意识形态：大中华区	36.手语解读的社会语言学研究
4.批判话语分析	12.分析质性数据：多语语境研究轨迹的描画	18.语码转换	23.语用学与变异范式社会语言学	29.南亚的语言政策与政治	37.社区视角的语言意识：义务与机遇
5.会话分析	13.纵向研究	19.手语接触	24.变异与演变	30.拉丁美洲的语言政策与意识形态	38.语言与生态多样性
6.语言社会化与社会语言学的交叉	14.手语研究的方法		25.手语中的社会语言学变异与演变	31.西欧语言政策、意识形态和态度的核心议题	39.语言复兴
7.心理语言学路径				32.俄罗斯帝国、苏联与后苏联国家的语言管理	40.社会语言学与社会行动主义
8.跨学科路径				33.手语的语言政策、意识形态和态度

四、三本手册之比较

（一）变异社会语言学

变异范式的社会语言学研究又可以分为以语言结构和语言变异为核心指向和以与语言变异相关的社会变量为核心指向两个次类。三本手册都有涉及，但是定位和认知有异。牛津手册是将变异社会语言学看作社会语言学的绝对核心，而且指向的是语言结构及语言变异；剑桥手册则几乎没有涉及语言结构而是围绕社会变量进行了分析；而SAGE手册则明显只将其看作是社会语言学的流派之一，两个次类都有兼顾。

（二）话语分析

SAGE手册尤其强调话语分析，在第四部分“互动”用了八章内容进行了分析，这显然是露丝·沃达克和巴巴拉·约翰斯通两位主编研究倾向的体现；剑桥手册有三章；牛津手册只有两章。

（三）手语

牛津手册尤其强调手语的研究，在六大部分的每一部分都有一章是论述手语状况的；剑桥手册有一章内容；SAGE手册则几乎没有涉及。

（四）语言政策与规划

牛津手册专门有第五部分“语言政策、语言意识形态与语言态度”的八章内容分析了世界各地的语言政策与规划情形。而其他两个手册则仅各有一章涉及。

（五）盎格鲁-美国偏向

SAGE手册是最国际化、对“盎格鲁-美国偏向”纠偏力度最大的。作者们来自17个国家和地区，有20位作者是来自英语为非优势语言的国家，而剑桥和牛津手册则仅各有3位这类作者。SAGE手册诸作者的研究领域交叉少、互补性强，所以手册内容的专业涉及面也就更广，跨语言的特征更明显。

（六）读者定位

剑桥手册定位的读者是有一定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知识的学生，以及非社会语言学专业的研究人员，所以它更适合想对社会语言学有个大致了解的读者；其他两本手册则适合社会语言学的专业研究人士，适合想在社会语言学某领域深入研究的读者，比如SAGE手册的主编们就指出期待能为当今的社会语言学体系提供全新的视角，增添新的知识和洞见。这一点从其篇幅上也可以窥见一斑：剑桥手册只有23章，而SAGE手册39章、牛津手册40章。此外，剑桥手册集中了一批当代社会语言学界的一流学者，从而为手册满足上述读者的需求提供了最坚实的保障。

五、余论

社会语言学有微观社会语言学和宏观社会语言学之分。前者又被称为变异社会语言学，代表学者有威廉·拉波夫（William Labov）、彼得·特鲁吉尔（Peter Trudgill）、詹姆斯·米尔罗伊（James Milroy）和莱斯利·米尔罗伊（Lesley Milroy）夫妇、保罗·克斯威尔等；后者又被称为语言社会学，代表学者有查尔斯·弗格森（Charles Ferguson）、约书亚·费什曼（Joshua Fishman）、戴尔·海姆斯（Dell Hymes）、约翰·甘伯兹（John Gumperz）等。

由于主编（们）的研究倾向，每本手册的写作不可避免地会带有某种偏向。因此，如果想对社会语言学这个学科有较全面的了解，还是要多看几本手册为好。

另外，仔细分析三本手册的议题，应该可以为我国的社会语言学研究提供一些参考、启示和借鉴。

注释：

① 2006年的第二版，Peter Trudgill加入了主编组。

② 2013年的第二版，Peter Trudgill退出了主编组。

相关链接：

“观约谈”第5期“语言学手册”系列，2016年9月2日。

往期“观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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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期《中国语言规划三论》述评

第 26期 1898年的语言学界

第25期宇宙语言学的新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