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2018-03-30中国文化报
《念奴娇·妳的故乡》的现代意蕴
——流浪的乡愁总要回家
大年初一至大年初三每晚8:00在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首播的《经典咏流传》,继《中华好诗词》《中国诗词大会》后,再创收视新高,让我们又一次领会到诗词的魅力。
诗词作为一精神生活方式,其作品的全部价值,在于诗人作为“人类喉舌”唱出的生命意义。诗词这种传统艺术形式可以传达当代人的生存经验吗?当代诗人独孤食肉兽在《念奴娇·妳的故乡》中塑造了这样一位穿越时空、不断追寻精神母土、人生归宿的漂泊者。叶嘉莹先生说词有“弱德之美”,在生命叹息中有所秉持正是《念奴娇·妳的故乡》的美感特质。
念奴娇·妳的故乡
常于梦里,行走在、无数陌生城市。某夜秋风深似水,来坐火车看你。绿月分衢,紫藤流壁,灯蘸帘波碎。镜花一侧,女婴睡靥恬美。
同住春伞江南,婷婷出落,烟雨人间世。只待那年萤夏末,伴我蓝桥听水。此岸游踪,殊方归侣,邂逅真无悔。荒原遗轨,不知前客归未。
诗人多年后怀念心爱姑娘,流连在她(“妳”)的故乡。此刻,不知她在何方? 她的故乡却定格在诗人梦中,定格在“镜花一侧,女婴睡靥恬美”的温情里。 梦里、某夜、紫藤、帘波、镜花、睡靥、江南、烟雨这些熟悉的意象,并非孤立、分离的碎片。在作者的意识流里,思绪沸腾,只为“春伞江南,婷婷出落。那年萤夏,伴我蓝桥听水”的“妳”。若隐若现的意脉,邂逅无悔的情事。美与神性一得永得,念念不忘。在火车和站台、此岸和彼岸、游踪和归侣中穿梭往来;在天、地、人、神的跨度和张力中,飘过“陌生城市、秋风似水、来坐火车看你”的现代气息。引出“荒原遗轨、前客归未”这一“人生霎时、无尽轮回”的哲思。使情诗超越本事,触及生命的终极想象。“绿月分衢,紫藤流壁,灯蘸帘波碎”“妳”是初见的画面,刻骨铭心。“女婴”是个新颖的意象,可能是诗人想象心爱的姑娘从前的模样,或者她的女儿,“镜花一侧,女婴睡靥恬美” 刻画出水做的女儿那一份唯美的纯净,似乎隐喻人类精神母土的静谧祥和。诗人“常于梦里”一次又一次前往那陌生的熟悉之地。“妳的故乡”牢牢系着诗人的生命之舟,收留漂泊者的归魂。与诗人的其他作品对照,可以感受到现代灵魂无根、无岸、仓皇失措而又渴望归家的精神轨迹,一再唤起读者的共鸣。“此岸游踪,殊方归侣”的伤感,“无数陌生城市”的流浪,都在追寻着“睡靥恬美”的归宿。
这个艺术形象不同于传统诗词中的羁旅形象,不仅具有鲁迅笔下“过客”的现代意味,还有着21世纪初特有的时代情绪:文化转型中,旧有的框框已打破,新的尚未成型。人们更自由了,却更焦虑了。欲望和理性的较量、价值重建的艰难时不时袭击着脚步匆匆的你我他。“常于梦里,行走在、无数陌生城市”的不正是现代人常常经历的场景吗?“我想有个家,一个不大地方,受伤时可以回家”之所以流行,是我们受伤了,累了……浩浩荡荡的春运,把无处安置的乡愁从城里运到老家,老家已不是梦里的模样;回到灯火辉煌的都市,却难以安顿那颗初心。“荒原遗轨,不知前客归未” 也许被黑夜吞没,也许跌跌撞撞,但初心无悔,流浪的乡愁总要归家。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屈原到当代诗人,所有的精神探索,都指向人的生存的应然状态。《念奴娇·你的故乡》选自李遇春主编的《21世纪新锐吟家编年》,其中许多作品传达的是当代人的特有的生存经验。这些传统诗词中罕见的体验,是古代诗人不曾遭遇的,正是当代文化创新的母土。
当我们担心诗词这美好的艺术失传时,应该让诗“回到歌唱的家”;当我们感到当代歌词浅薄时,应该让歌“回到诗歌的家”。传统之所以成为传统是因为传统拥有开放、包容的母性和随时重返实践的创造之力,这是当前文化创新的题中之意,这样我们才能为后人留下时代经典。越来越多的人在做这件事了,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听到当代人原创的诗词被传唱。因为,“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虽然感人,但那是300年前随园主人的理想。今天,天涯海角千千万万朵苔花再小,也要开出自己骨朵。伟大时代一定会诞生伟大的诗歌。
原载2018-03-30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