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童事件：五个基本问题（杜课356期）
编前语
最近，携程亲子园虐童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继“豫章书院”后，关于教育的问题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引来了无数传统媒体、自媒体平台和媒体人的讨论。本期我们来听听杜老师对携程亲子园事件的看法。
虐童事件：五个基本问题
Q1
携程没有办学前教育的资质，于是被叫停了；上海妇联举荐了一家同样没有办学资质的政府关联企业，就可以办学了。这是制度之弊还是资本之恶？
杜骏飞：
一切社会弊端，几乎都可以追溯到制度之病，甚至是体制问题。
但我们还是要说：在同样的体制下，一些人为恶，另一些人为善，这是什么问题？
答案是：这首先是人性问题。
Q2
我们为领导服务的、端茶倒水的，大都是硕士，逢进必考，考了还要选；而为孩子服务的，却考核甚少，门槛极低，这是一个怎样的不合理的制度设计？
杜骏飞：
你问到了一个教育制度中的隐痛。
一个一流大学，会把最优等的师资摆在大学一年级，但很多大学没有这样的明智。
一个文明社会，会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放置在初等教育，但很多社会没有这样的理性。
Q3
为什么每次只有在出虐童案之后才会去关注幼儿教育的问题？从徐玉玉、魏则西到李文星，有些社会问题一直存在，为何总是在发生极端个案后才引起重视，为什么制度永远在被动等待变革？
杜骏飞：
一种社会系统为什么难以纠错？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道理是社会管理缺乏强有力的制约。
我们时常在事后才呼唤，要为违法行为设置足够的惩戒强度。但很少有人呼吁，要为管理的缺失（缺位、不作为、作为不当）对管理者实施足够的惩戒。
舆论喧哗过后，不该发生的事件还将继续发生。这是因为，一切罪责都会归咎于“当事人”，而非这个城市、这个行业、这个系统的管理者。
对官员，对高踞于当事人之上的权力机构，我们没有事前监督，没有事中问责，没有事后严惩。那么，可以想见，那些毋庸付出代价的试错式管理，一定会一再出现。
Q4
三天前我们在批判“豫章书院”，现在我们为“携程亲子园”群情愤慨，教育问题如此牵动公众的心，却又问题不断，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杜骏飞：
我们可以因此而不断觉醒，直到有能力将智识付诸于践行。
不是说群情激愤就是觉醒，有时候，真正的觉醒，反而是沉静的理性。
不是说理论、信息就是智识，有时候，真正的智识，反而书写在看不见的环境中，印刷在人类社会的无字之书里。
不是说实行就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有时候，真正的践行，反而是一点一滴的努力，忠实的守望，以及坚韧的耐心。
Q5
“热点”一个接一个出现，却又一个接一个不了了之，媒介技术愈发成熟的现在，人们的遗忘速度也在不停加快，这会不会使人们习惯于附和网上“合唱”，却难以真正带来改变？媒体自身是不是也在失去那种改变现实的影响力？这个世界会好吗？
杜骏飞：
热点确实在轮换不停，人们的遗忘速度也确实在加快，但社会事件所召唤的不是个人的记忆，而是“社会记忆”。
社会记忆的不同寻常之处，不在于注意力的热度，而在于镌刻的长久。
从大历史观来观看，社会记忆是永不磨灭的。即使埋藏也会出土，即使失真也会恢复。
而媒体，不过是社会记忆的皮肤。
媒体在失去那种改变现实的影响力吗？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媒体开始缺乏社会关怀，它会先于事件记忆而消失。
这个世界会好吗？它取决于无数个你我所建构的社会。
各方观点
1、冰点思想库：
大多数中国家长，似乎都过早地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而把孩子当成自己生活的中心。“赢在起跑线”成为很多父母的教育战略，这让对儿童的开发大大提前了。
我们的社会，已经为儿童打造了一个新的牢笼。这个牢笼由一套复杂的系统组成，其核心是竞争和赢的观念，而不是当初鲁迅和胡适所设想的“爱的模式”。
对儿童的教育或者开发权，不再属于父母，甚至也不再属于国家，而是介乎父母和国家之间的广阔的商业社会，用更专业的术语，就是教育产业。
2、新京报：
现在许多幼儿园的收费可谓是节节攀升，但必须明白的是，幼儿教育不是一门简单的生意，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过渡，而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教育阶段，应该建立起严格的管理程序。无论是办学的企业，还是教育部门、妇儿部门等，均有责任多一分关注。
3、人民网：
道德的归道德，法律的归法律，相关责任人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应交由法律，而不能止于道歉谴责和内部“消化”。最该追问的是，类似事件何以层出不穷？就在日前，南京市栖霞区爱德美幼儿园一名教师殴打、体罚孩子，引发舆论热议，公安机关已刑拘涉事老师。
4、凤凰网：
众所周知，儿童托管是一个风口行业，需求量庞大。业内人士称，粗略估算，目前至少3000万的城市家庭有托管需求。与中国家长目前的收入水平相比，托管机构大都收费高昂。“孩子的钱好挣”背后是家长的超限付出，但家长舍得花钱绝不是为了让别人欺负自家的宝贝。
惨痛的教训表明，托管市场绝对容不得野蛮生长，师资培训、监管必须跟上。不合格的老师必须及时发现、及时清理，不尽职的机构必须剥夺资质、强迫退出市场。
5、网易新闻：
携程亲子园的第三方托管机构是《现代家庭》杂志社旗下的“为了孩子学苑”早教机构。而《现代家庭》杂志社是上海妇联旗下直属单位，系由上海妇联全资。携程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不可推卸的监管失责，但最难辞其咎的应该是上海妇联。
新闻背景
11月8日上午，网友“hello美少女壮士”在微博上连续发布多段视频，直指上海携程亲子中心的幼儿遭到虐待，“用芥末、消毒水灌孩子”。
随着事件遭到曝光，携程公司发布声明称，涉事亲子园为携程委托《现代家庭》杂志社下属“为了孩子学苑”管理，目前，涉事人员已与携程解除合同，携程也已于11月7日报警。
11月8日下午，上海长宁区教育局对媒体表示，该涉事托幼所未在教育部门备案，不属于正规的教育机构，而是携程内部职工子女的托管点，其工作由妇联来指导。11月9日凌晨，上海市妇联发文回应此事称，作为主管部门，市妇联将对《现代家庭》杂志社严肃处理，对直属事业单位加强管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11月9日上午，上海市长宁公安分局通报称，警方已控制了该亲子园4名工作人员，现其中3人因涉嫌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11月9日下午，长宁区人民检察院发布通报称，该院已于第一时间指派未成年人刑事检察部门提前介入该案，引导公安调查取证，依法维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
携程CEO发内部信称亲子园从11月9日起闭园整顿，公司给予员工家长带薪假期2周，亲子园携程方负责人负有管理失职责任，已引咎辞职。
参考资料：《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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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黄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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