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一个好模式 对节目的成功最多只占30%
【娱理】采集来自娱乐圈的第176个幕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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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末，《这！就是街舞》第二季正式收官。和近年多档聚焦小众圈层综艺起初猎奇，却不免陷入高开低走局面不同，《这！就是街舞2》在维持第一季口碑之余，每期节目均打破了《这！就是街舞1》在优酷平台创造的记录，播放量基本增长在20%到30%以上，网络互动量平均（每期）高出2到3倍。
这不仅证明了总导演陆伟在挖掘制作街舞题材上的成功，更大意义上也打破了他所在的灿星公司近几年缺席网综市场的遗憾局面，凭借引进综艺在电视领域占据“龙头”之位的灿星在经历几年原创摸索后，亦算具备了代表性的头部之作。
在拓新之余，灿星王牌节目《中国好声音》《中国达人秀》也陆续回归。作为国内播出时间最长的音乐真人秀，就本季《中国好声音》播出前两期收视率看，破2成绩依然领跑国内卫视综艺。灿星网综、电综齐头并进。
由《中国达人秀》开启国内综艺引进模式新形式，从《中国好声音》开始开启国综大片时代，带动模式引进热。经历过版权之争、引进限令洗礼后，又厚积薄发布局原创路线，后来居上于网综领域再立领头之位。灿星的起伏故事对综艺行业颇具启示意义。
本篇#综艺破局者#，我们邀请到灿星系资深“员工”，《这！就是街舞》总导演，《中国达人秀》总编剧，同时亦担任了《中国好声音》8年宣传总监的陆伟，和我们分享行业思考。
陆伟
灿星副总裁
《这！就是街舞》总导演
网综节目抓模式创新
电综深挖“仪式感”
娱理：《中国好声音》《这！就是街舞》同为N代节目，在延续电综、网综N代节目时发力方向有何不同？
陆伟：电视综艺主要考核收视率，网综是点击量。看网综的人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用各种工具看，随时退出随时停。但网综领域有一个重要的考核指标是播放完成度，就是说你节目播到百分之多少的时候，大多数的网友会退出或暂停。
因此，我认为创新对网综是极其重要的，观众看到一波波新鲜操作，才会有更有期待感地往下看。这一季《这！就是街舞》我们着重强调赛制和模式丰富，数据结果是，《这！就是街舞》的播放完成度达到了80%。
从电综的收视率来讲，电视回看、点播都不会统计到第一次收视率里去，所以电综讲究仪式感。所谓仪式感就是它的观众必须要在播出的那一天那一个时间点，准时打开电视到播出卫视，长达一个多小时地始终看这个节目。
像《中国好声音》已经是非常长寿的节目，对它来讲，模式创新固然也需要，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依然愿意来看这个节目的观众一定是你最忠实的粉丝，你得非常谨慎地去考量变化，那可能会影响到这个节目所谓的仪式感表达。
所以你看《中国好声音》在最核心的赛制模式上颠覆性的变化是比较少的，更多是引入新的导师、导师新的选择标准等内容上的新鲜感，重点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去深挖每一个人上。
2018、2019《中国好声音》的两季导师
娱理：《这！就是街舞》是你，也是整个灿星做的第一档网综节目。契机是什么？
陆伟：做《这！就是街舞》在于当时优酷要做一档跟爱奇艺街舞同类型节目来竞争，优酷选灿星来做这档节目，当然也是因为之前灿星做《舞林大会》《中国好舞蹈》《舞林争霸》这些舞蹈节目的积累。
内部找到我来做是因为我过往在公司做宣传的经历，使我对网络平台的传播属性比较熟悉，而且也比较喜欢去钻研模式和赛事。《这！就是街舞》本身是一个全新模式节目，创新和研发是非常重要的环节。
娱理：做网综和电综之间有“壁”吗？
陆伟：说实话我之前没做过网综，对街舞专业赛事也几乎一窍不通。但不管什么性质的节目，我的习惯是，一定先要搞清节目想表达的精神核心是什么？比如我们做《中国达人秀》，是希望观众看到生活在中国最普通的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中国好声音》是让大家看到不需要依靠颜值，凭借才华和声音就能站上舞台的普通人的能量。
《这！就是街舞》除了呈现跳舞表演，当时我也跟很多街舞圈OG，国内街舞赛事主办方和厂牌的主理人请教，当所有人都告诉我街舞文化的核心就是和平、尊重与爱，并且这样的精神魅力和整个疾速发展的社会里，面对激烈竞争的年轻人的情感诉求也是相通的时候，这也就完成了从小众到大众的相系转换。
我们两季节目创意的核心就是怎样去让年轻观众感知到街舞里的和平、尊重与爱。
《这！就是街舞》第一季
娱理：《这！就是街舞》前一年，爱奇艺刚把青年小众题材做火，第二年他们延续优势同做街舞。同类题材竞争，你们的长处又是什么？
陆伟：当时我们团队压力确实很大，不光是你说的普遍大众认知，而且我们动手比较晚，当我在找选手时，绝大多数都已经签约到爱奇艺节目中去了。我们可能有优势的方向在于，一是灿星做了太多舞蹈节目，舞蹈节目本身的拍摄、布光、剪辑是非常重要的，全中国最擅长拍舞蹈的团队基本在灿星手里。
第二，我们采取的是跨舞蹈赛制。就是让民族舞、芭蕾舞、古典舞的舞者来跟街舞进行融合，我们之所以能做成这事也是因为我们手里掌握着全中国各个舞种最顶级的舞蹈家、顾问团资源。
第三个长处是灿星后期团队跟导演团队是一体的，而且我们的后期团队跟我们从2010年《中国达人秀》开始到现在，已经合作九年了，几乎没有磨合成本。
像《这！就是街舞》里，我们后期总导演现场会跟我一起研究每一个战略的分析，现场事件适合后期做什么，而且从后期思维来看，前期又需要设计什么线路让事件感情触及更深，所有的东西我们是可以立刻有效讨论立刻完善的。换到别的节目，基本上是现场素材全部倒到后期之后，后期才会开始，遗憾没法补。
娱理：接触多年素人电视节目的经验对网综参考价值大吗？
陆伟：做《这！就是街舞》，我们也会告诫自己不能依赖灿星以往电视综艺传统做法。因为像《中国好声音》它们的模式是，才艺表演完之后导师会跟选手聊天，了解过往经历，这在以往线性传播的电视领域中是屡试不爽的。
但在网综领域，网络是有所谓聚众效应的。其实网友是更希望自己去发现有意思部分的，而不是被节目强行告知。所以就算你有想要传递给观众的点，你需要通过合理赛制的激发把选手状态给激出来，之后只要你周边的“弹药”铺设到位，把所有他的采访、纪录片所有物料全部都备好，网友自然会去搜去看。
《这！就是街舞》第二季
玩转模式节目不能依赖模式
要依国情出发
娱理：在2016年开启原创之前，大众对灿星印象多是擅引进模式，认为你们的成功是站在巨人肩膀上。
陆伟：我觉得这种说法过高地估算了模式的价值。模式对一个节目成功的重要性，可能就和目前国际上通行的版权费比例是一样的。如果通行版权费比例占节目制作成本的30%，那就意味着一个好模式对于一个节目的成功最多也只占30%左右。
全世界这么多的模式引进到中国来，只有灿星相对来讲，只要是引进模式，就能做到100%成功。之前我记得另一卫视也引进过一档在国际上几乎跟《中国达人秀》齐名的节目模式，但他们并没有做出来。因为他们没有掌握模式里面，更重要的是在于团队怎么去执行这个模式。
最早在接触《中国达人秀》的模式时，英国团队带给我们最珍贵的是意识形态上的扭转，模式宝典首页第一句话对我们团队触动也很大：为什么要做达人秀？是因为希望看到这个节目的观众，可以感觉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离自己的国家很近。如果没有《中国达人秀》的历练，之后我们做《中国好声音》也不会成功。
《中国达人秀》 第五季导师团
刘烨、赵薇、苏有朋、王伟忠
娱理：要“离自己国家很近”，就是做大量本土化改造？
陆伟：每个国家的文化内核不一样，确实不能照搬国外模式。比如国外的《好声音》有个非常成功的模式叫“偷人”。学员被淘汰以后，其他导师如果看好他，就把他“偷”过来。我们觉得这个和中国人忠于师门的文化有点冲突。但早前外国制作人建议我们尝试一下，最后果然失败的，我们再也没用过。
怎样在中国的节目模式里面更适应中国人的需求？比如说海外的《达人秀》《好声音》，他们更偏重于导师的专业性点评，选手专业输出，几乎不会去展现学员背后的故事。而我们在模式上做的最大一个转变在于我们更注重去讲述才艺背后的普通人。
当然现在这种表达是老套了。但当时，因为国外相对来讲音乐普及教育很强，好的歌手特别多，它们完全可以靠一个优秀的声音和优秀作品来定位。但在中国，学员音乐普及性不像国外那么高，第二点重要的是，做这档节目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一个好的歌手吗？
当时总导演金磊定了一个主基调，可以说是我们灿星人做节目的主基调：节目应该给大家看到一群鲜活的中国人。这些人以唱歌为载体，但本质上是要让大家看到站在舞台上的人到底是谁，觉得他是自己身边可爱的有魅力的人，继而受到感染。对于在中国讲述中国人的故事，我们是比较执着的。
《中国好声音2019》舞台上的选手和导师
迟到网综市场缺预估性
纠结瓶颈期前得先让水到脖子这
娱理：《中国好声音》纠纷和市场限韩、限引进原因，“迫使”灿星在2016年公开宣布“不再做引进节目”，这种说法准确吗？
陆伟：其实《中国好声音》版权之争只是一个让我们更加坚定要去做原创的事件。那时候的状况是，全世界已经被证明成功的节目模式几乎全部被中国市场引进过了，你继续做引进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竭泽而渔。我们必须在模式创新领域有所作为。
娱理：从引进到原创转换顺利吗？
陆伟：是渐进的过程。很早之前我们就跟《中国达人秀》之前一个做模式研发为核心的公司签了一个战略合作协议。所以最新一季《出彩中国人》模式其实是我们跟他们一块原创和研发的。
之前没有“限韩”时，我们也去韩国各大电视台和公司去参观学习。我们一定要做自己的原创，但不能说我做原创完全就关上门。还是得广泛汲取养分。
《出彩中国人》第一季导师，李连杰
娱理：记得你们16年左右就提出灿星会做网综，但一直没参与进来。大家会质疑作为电综“巨头”的灿星是否掉队了。
陆伟：当时提出要做网综，也是基于我们的一个思考，传统的卫视领域对于创新性节目模式不太友好。因为要做一个有影响力的创新节目，必须得走一线卫视，但一线卫视的综艺播出版面资源是稀缺的，你要跟大量老牌综艺节目去竞争，广告商还不一定看好。而网络版面资源是无限的，如果合作模式开启比较好的话是个方向。
但（迟迟没做网综）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们跟卫视平台的合作谈判基础是从2012年的《中国好声音》开始的，灿星的盈利模式是全投。《蒙面唱将》《中国好声音》等节目，其实我们全成本投入之后，获得的收益量都是很高的。如果我们做网综的话，我们也要全成本投入，但网综的收入来源是非常多元化的，节目的广告收益只是当中的一部分。
所以对灿星来讲，进行网络综艺遇到最大的困难就在于，你可能投资两三个亿，到最后广告收入可能才一个亿、几千万。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只是去赚10%左右的一个制作费利润的话，团队价值是被贬低了。在我们很长时间摸索不到合理方式来解决的前提下，就无法进入。
陆伟
娱理：如果不是去年优酷抛出“街舞”橄榄枝，灿星的网综计划行进到哪一步了？
陆伟：其实几年前在灿星第一个提出要做大型网综的就是我们团队，而且当时节目模式我都已经看好了，就是韩版的《101》。大概是在爱奇艺、腾讯推出节目的两年前。我们把节目模式提案给了东方卫视，因为东方当时是有四季度的一个选秀牌照，那时候我们是想卫视网络同时结合来推进。
但一个很大的问题在于101模式最核心的是需要大量场外投票来决定选手晋级，卫视平台没办法做场外投票。我们一直没想出解决这个核心矛盾的办法，所以就一拖再拖。有时候你行动早想先入席，但最后反而变成迟到的那一个。
娱理：当时你们不能做档纯网综吗？
陆伟：当时网络环境还不像现在这样热，不太有人做一档纯网综。而且从公司决策上讲，我们90%以上的精力还是集中在电视综艺，在浙江、江苏、东方三个一线卫视都有自己的节目，我们所有的导演团队全部驻在各种卫视综艺里面。
另外可以说，至少我个人觉得我们在网综方面的预估性还是不够的。直到《中国有嘻哈》成功之后，我们才会知道网综领域也到了可以出影响全中国的一个爆款节目阶段，那时候才把公司研发布局配比做了一些偏移。
我们是在（《中国有嘻哈》）第二年就出了《这！就是街舞》，其实转变还是比较快的。
《这！就是街舞》第二季
娱理：但灿星宣布原创之后，《这！就是街舞》之前，有几年时间并没出代表综艺，是否一度焦虑？
陆伟：是会有的。这个分两层来看，一种焦虑感来自我们确实缺乏一个像《中国好声音》《中国达人秀》那样的爆款。但是另外一点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你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上次我们跟叶音（《这！就是街舞2》冠军选手）做论坛，他说的话对我很有触动。他说所谓的瓶颈期，首先你得天天不断地练，当你的水涨到脖子这儿的时候，你觉得我过不了了，我得想办法解决。但不是说你练都不练，我就到瓶颈了。这很像我们以前做的所有的模式创意会，各种大小成功的、失败的尝试其实都是在往水瓶里加水，突然觉得缺一个爆点，我们才开始拼命寻找。
另外他也提到突破的方式就是索性放开，先去做别的事，不要钻牛角尖。这个也有点像《这！就是街舞》。
《这！就是街舞》是灿星从来没尝试过的网综，也是我们做了那么多年偏家庭观众的节目后，第一档非常具体偏年轻观众的项目。在这个领域，我们啪一下就试出来了。做出来后我们的感觉就是：还是要一直去积累，厚积才能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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