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香港秋拍正好赶在《反蒙面法》颁布后的大规模游行、地铁停运、商场关门、半城瘫痪的极端状况下举行。先前很多业内人士对于拍卖结果如何也是非常担忧,甚至担心拍卖能否如期举行。而场外的嘈杂和无序似乎对整个秋拍的结果影响不大,虽然到现场竞拍人数较往年下降,但是电话委托数量激增,高价频出,会场内争相叫价的热烈反馈与场外形成鲜明对比。每一个昼夜无休的拍卖人在这个特殊时期可以说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努力也换来了非常好的结果。
此次香港秋拍的现当代艺术部分,香港苏富比总成交6.97亿港币;香港保利总成交超两亿港币;香港嘉德总成交1.61亿港币。刷新了常玉、奈良美智、刘野、尼古拉斯·帕蒂、五木田智央、关根伸夫、李真等艺术家的世界或亚洲拍卖纪录。除此之外,很多艺术家的高价成交也十分令人瞩目。在全球政治、经济大局瞬息变化的今天,艺术市场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增长和变化,这种变化,让很多人猝不及防、捉摸不透。这种变化,似乎又已酝酿多年,在去年的秋拍就已显现......针对这次香港秋拍,我们请来诸位拍卖公司现当代艺术负责人和市场专家,王从卉、 马学东、 张益修、 陈沛岑在这里协助大家进行更深层次的观察与剖析。马学东(市场研究专家)
艺术理论学博士,嘉德投资部总监。
香港苏富比,常玉《曲腿裸女》成交价:1.98亿港币 ArtAlpha :您如何评价刚刚告一段落的香港秋拍?和您事先预期的有距离吗?
王从卉:比预期的好,而且是好太多,准确的说,是出乎意料的好。 张益修:在当前环境下市场受到些许影响,总体来说本次秋拍表现非常稳健,我想虽不是最理想的成绩,但如奈良美智作品仍刷新了纪录,我们新开设的茗品佳酿专场也受到热烈回响。
陈沛岑:我们部门在这次秋拍取得1.61亿港币的成交额,是嘉德香港成立以来该历届总成交额之最。有五件作品破千万港币,当中奈良美智的《午夜吸血鬼》、刘野的《失去平衡》都取得了瞩目成绩。两件作品尺幅虽不大,但为艺术家该时期珍稀难得的经典之作,创下艺术家该尺寸的最高纪录。这显示市场已进入高度的成熟,藏家已不是用"尺寸"来定义作品的价格,而是凭作品的内涵及精彩度。
而潘玉良、丁衍庸、关良均以超过高估成交,显示藏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香港嘉德,李真《大士骑龙》成交价11,190,000港币刷新艺术家世界拍卖纪录
除此之外,亚洲雕塑代表人物李真首现市场248公分磅礡的《大士骑龙》以1119万港币创下艺术家世界最高记录。同场董小蕙的作品也刷新其拍卖纪录,显示我们所推荐的艺术家获市场共鸣。井上有一八件经典一字书全数成交。(当场有一件未拍出,今日已会后成交),朱铭八件作品也近全数拍出。
这次拍卖事前的推广我们做了很大的努力,拍出的结果和我预期的相去不远。整体来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香港苏富比当代艺术夜场中奈良美智《背后藏刀》拍卖现场,1.96亿的成交价无论在业内或业外都引起了热议
香港苏富比,奈良美智《背后藏刀》成交价:1.96亿港币
刷新艺术家世界拍卖纪录
ArtAlpha :对于两位最受关注的常玉和奈良美智的高成交您怎么看?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高价?不少人觉得超出了他们应有的价格,您怎么想?
王从卉:我个人觉得本季这两件作品溢价已经大大超越以往的正常预估价格。
原因除了苏记的招商功力确实了得以外,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增强了顶级艺术品的金融属性。而本季中最大的件就是这两件,分别是当代夜场和20世纪两本图录的封面。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马学东:常玉和奈良美智的作品都算是亚洲区市场中的蓝筹艺术家,常玉市场一直比较坚挺,这是由于他市场由台湾的一些资深画廊多年运作积累所形成的,同时近年在台湾等地举办的常玉的回顾性展览也使藏家加深了对其作品的价值认同,经过这种多年的市场铺垫使常玉的作品在港澳台及内地市场已经有稳定的藏家粉丝群体,再加上其作品的总量较其他二十世纪大家要稀缺,所以始终有不断的高价产生。奈良美智也是成名已久,有西方大画廊在运作其市场,同样有稳定的国际化的藏家群体持续关注其作品。2012年之后这一波在香港的(亚洲)当代艺术市场的收藏趣味有明显的转向,向着潮流艺术的方向发展,部分日韩当代艺术家作品更受追捧,奈良美智是其中之一,因此,这次其标志性的坏小女孩的作品能排出高价。既然有买家愿意出这个价钱就证明买家对其作品价值的肯定。香港保利,奈良美智《然而并非一切(绿屋)》
成交价:40,120,000港币
刷新艺术家立体作品世界纪录
张益修:奈良美智与刘野在最近广受注目,尤其我们所呈献的又是艺术家的代表作系列,因此受到藏家的追捧,成绩亮眼。另一方面拍卖是非常透明的平台,高成交价的背后来自于年份、重要性、尺幅等等因素,学术与艺术史方面的支持造成了价格的高涨。香港嘉德,奈良美智《午夜吸血鬼》
成交价:3,715万港元成交
陈沛岑:现阶段的市场,藏家已非常成熟。我们场上的两件作品,奈良的《午夜吸血鬼》第一,主题珍罕,为其画布作品中首件描絵吸血鬼之作。第二,为其画布作品中,主人公极少具"小尖牙"特征之作。第三,作品展现奈良从西方古典主义及日本浮世绘所提取的养份,最终呈现了一个充满爱,被圣光包覆的小吸血鬼二元的人性。第四,奈良运用少见的砂砾材质来营造画境所表达的效果,这些都是此幅的特点。
从签约顶级画廊,一级市场供货一画难求,到上一季一张很小的《白日梦》732万成交,有了这两个因素,这一季就吸引出了刘野的高品质大作品。苏记那件红色,卖相极佳,尺寸巨大,是创纪录的最佳选择。
另,中国当代中本季也就这一个领头羊。其它没有合适的作品支持出高价。香港保利,刘野《国际蓝》成交价:25,960,000港币
马学东:刘野是继F4之后的新F4(周春芽、刘野、刘小东、曾梵志)之一,市场近些年在比较稳的往上走。他作品的市场也是国际盘。去年在荣宅办了展览,目前被卓纳画廊代理,还曾出版过详细的历年创作图录。都为其作品拍高价奠定了基础。他的作品尤其是90年代中后期的尤其受藏家喜爱。这次拍出高价不算意外。这次刘野的小女孩儿和奈良美智的小女孩儿都以高价成交,反映出买家收藏趣味和审美趣味的变化。
香港嘉德,刘野《失去平衡》成交价:2,200万港币 陈沛岑:刘野的《失去平衡》的高价也是因为特点颇多。第一,作品集中了他绘画中多个经典元素:小海军、蒙德里安、书、战舰、方格。第二,画面呈现一多层次、重重向外展开的空间,这种高妙构图极少见。第三,作品充満暗喻的元素,如二战时期美国战舰和彩虹所代表的和平之间的反差。第四,前方两个人物手上拿的中国的荷花图,及西方的书材,反映刘野对中西文化的高度思考,都是这作品重要性所在。所取得的成交价,也代表藏家对市埸及作品重要性的共识。
ArtAlpha :秋拍中还有哪些值得一提的拍品,应该提醒大家关注的?
王从卉:我们收藏到两件,Sam Francis的绘画作品以及朱伟的雕塑。本季知美术馆创始人私人收藏 BAO COLLECTION 马学东:当然肯定会关注嘉德拍卖的当代艺术上拍的奈良美智、刘野的作品和赵无极、朱德群以及王怀庆作品的行情。我们拍卖的奈良美智的《午夜吸血鬼》成交价是3715万港币,刘野的《失去平衡》2200万港币成交,都超出了预期。 张益修:除了吴冠中、常玉等现代大师代表作以高价成交,当代艺术家如周春芽的早期重要作品《红色山石》亦以1410万港币成交,近作《桃花系列》更竞价热烈,显示市场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深具信心。 陈沛岺:秋拍中我们呈现了美国十大水彩画家曾景文一系列的作品,他的资历丰富,在四十年代便二次获古根汉艺术奖,但画价仍低,可以留意。
香港嘉德,曾景文《凤》成交价:76,700港币
ArtAlpha :您觉得现在艺术市场有什么样的新趋势?买家的趣味感觉在悄然发生变化?
王从卉:新趋势,第一,西方70后当红新人大规模在走上香港拍场,且大受追捧。很多新买家跟风。这次坐在我旁边很多都是新面孔,很年轻。基本都是冲着这些名单去的。第二,潮牌文化还在继续,虽然大件Kaws油画价格没有上一季上亿那么夸张,打了5折。但小件依旧很贵,这个潮流还在本季继续。
从这几季的趋势看,换新筹码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了。需要拿新眼光看这个新市场。
香港苏富比,KAWS《无题》
成交价:57,877,000港币
马学东:这季看来“卖萌和卖丧”是主题,在早就没有板块行情的亚洲市场上就只能从亚洲(东亚)艺术家中轮番选择标的,但这样选来选去可拍的名单范围会越来越小。苏富比和佳士得当代艺术这部分的长期策略还是想把香港变成和纽约和伦敦同级别的“当代艺术”重镇,但这也需要点时间。眼下还是要以亚洲区藏家的口味为主。伦敦和纽约的当代艺术市场在往街头、潮流艺术上引导,香港也在往这个方向上走。但街头、潮流艺术至多会占据一小部分市场份额。拍卖种类上拍卖公司也有新的尝试。这主要因为买家在逐渐换代,市场也必须提供出新的名单。另外由于香港的局势,西方画廊会更多的考虑将重心放到日本、台湾和上海,我觉得这会是一级市场的新趋势。 张益修:当前市场品味趋向多元,见到了拍场上越来越多的年轻藏家,甚至年长的资深藏家也乐于探索新的领域和门类,不同地区的收藏家交错,不论现代或当代艺术的深度与广度都不断增加。 陈沛岺:很明显的,藏家年龄层正在下降,新生代的收藏者对艺术有自己的想法和价值观,更加开放、没有市场包袱。只要作品本身可以说服他们,便可进入收藏。
香港保利拍卖现场,吴冠中《鲁迅故里》
成交价:21,830,000港币
ArtAlpha :这样的趋势下,对内地的藏家和机构有什么建议吗?
王从卉:大陆和香港已经是完全两种截然不同市场了。有交集的部分越来越少。大陆市场很被动:1.无法向苏记、佳记这样有全球资源的拍行任性的调用西方各种当代艺术资源来换新筹码。2.国内市场培育的可迭代到二级市场的艺术家和作品几乎没有,至少不成势力,也不能延续,都是散兵游勇。很难有长期的价值培育。
这个阶段,讲真并没有太有效的建议。嘉德是龙头,保持自己的坚持的阵地很重要。不要被香港的所谓潮流带着走。
马学东:我觉得国内的拍卖公司像嘉德在香港做的比较稳,挑战就是如何能稳步的赢得更多亚洲区藏家的信任,这点做到了才能有更大的发展。
香港嘉德奈良美智作品《午夜吸血鬼》拍卖现场
ArtAlpha :这次香港拍卖正好赶上《反蒙面法》颁布后的大游行,您觉得对拍卖过程和结果有什么影响么?
王从卉: 我基本都呆在会展中心,没出去。因为出去真的很不方便。连地铁都关闭,商场也关闭,日常生活确实受到很大干扰。给你一种压抑的感觉。外面游行骚乱、里面价格贵到诡异的程度,令人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马学东:我没有去香港现场,但一直持续关注那边事态的发展。 张益修:当时我们担心交通等会受到影响,也有相关的应变与安排,藏家若不能亲身到场,便安排电话或网上竞投,同时因为局势不稳定,反而更多藏家抱著「捡漏」的心态而意外的创造了拍卖的高潮,可见市场还是回归艺术品本身的价值而有相对的回应。 陈沛岺:预展参观人数比往年少一些,但来看展的人都是有收藏目标的藏家。而竞投多改用电话或书面形式,实际上对拍卖结果没有太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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