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 | 吴小津：大时代里的弄潮儿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大时代里的弄潮儿

人大中文系78级同学送别吴小津

整理：何砚平

吴小津在人民大学校门

一

2021年5月26日下午，突然接到人民大学贸易系商经班78级段永捷的微信，告诉我小津走了！！

震惊！不敢相信！太突然了。因为前一天下午，小津还发微信给我呢。

再次询问小段之后又速到中文系班群询问，同时还给小津发信询问。过了一会儿，庞淳证实了这一晴天霹雳的噩耗。

大家的反应和我一样，不相信！不可能啊？昨天还在微信上互联呢！

远在珠海的段永捷第一时间接到小津哥哥的电话，据他哥哥说前几天他们一行人来京旅游，小津一直负责几陪前后张罗，与亲友聚，与发小聚，其乐融融，小津一如既往开怀豪饮谈笑风生，甚是快乐！然而就在他为哥哥一行人送行时，大巴即将启动前他与哥哥话别时，他突然倒下。哥哥迅速将他送到附近的电力医院后，他已经驾鹤西去！

猝不及防十几分钟竟已是阴阳两隔了！

大家惊愕慨叹唏嘘惋惜，纷纷回忆小津生前的种种。

杜贵晨率先写了一首情深意切的长诗。

哭吴小津同学

新冠毒肆自旧年，

乱我心中四月天。

未料杂稻兼肝胆，

两学泰斗同日仙。

又起白银野马祸，

二十一健逝无还。

痛悼诸君我无语，

何我小津竟溘然？

昨日何姐微音悲，

惊告吴君殒幽燕：

撒手只在执手罢，

贤兄小波离別前。

道是心梗不及医，

我恨天妒其灿烂。

使与诸豪同作古，

秋叶美如夏花看。

一辈同学三辈亲，

敬且爱之能无言？

忆闻小津名门后，

那个十年曾落难。

操刀学厨君子远，

名师高徒南宁传。

应时乘运参高考，

负笈人大七八年。

学比庖技解书好，

艺多孔子少也贱。

最是摄影并洗印，

技高术妙长才擅。

多少倩影赖君留，

班内班外美名传。

我幸与君游承德，

牵手热河中流险。

彼时几乎并作鬼，

归校日语仍同喧。

毕业君去电影馆，

我曾一访东来餐。

此后君遨游商海，

风波浪里弄潮健。

二十年前在保定，

君偕友人来天半。

推杯换盏君仍豪，

于今犹记别亦难。

千虑不想有今日，

人生短促聚更短。

秋叶静美夏曾灿，

小津小津可无憾，

哭成此诗当追挽，

小津乘鹤去已远。

同学同学各珍重，

莫负人间四月天。

20210527农历四月十五日撰

周炳成说杜兄的挽诗感人肺腑，张兄发的照片勾起往事。读研究生期间，我有次在中影公司门口骑自行车稀里糊涂被汽车撞了，之所以在那儿被撞，就是因为奔着小津去看电影的，那段时间，小津那儿可真没少跑，电影也没少看。90年代初，小津去广东下海，我乘去东莞开会的机会寻访他，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吴老板，那时他在经营加油站。可能我是他南下后第一个见到的同班同学吧，很兴奋，虽然行当变了，但依然古道热肠。忆及往事，甚感叹息。小津在他不该走旳年龄走了，据他哥说，他心脏不好但不吃药。我不知道这是否完全真实。但疏忽大意是导致他早逝的原因是肯定的。记取小冿早逝的教训，把健康摆在第一位，“悠悠万事，唯此为大。”愿大家珍重。‍

哭悼小津兄

李黎

连日恶风狂虐

折断初荷连理。

极端天象人惊悸，

唯恐噩耗再袭

偏是最难置信，

掠我致爱兄弟……

从此天涯无小津

唯向苍穹悲泣……

庞淳写道：

杜兄的挽诗道出了众学友的心里话！

小津从少年起，因蚊格造成家庭磨难而受了很多苦，曾有一年春节，家庭众亲沦落四散，只身一人独守春节长夜……亲兄弟几人天各一方，极少相聚，他又一直独身独行一生，唯有同窗往来小聚，情谊如海，乐趣多多。这次在亲兄长面前溘然长逝，享受到了最终的亲情，也是心往之福报……

作家顾晓阳说：

小津的一生有一个转折点，几十年来常令我感慨，今日思之，更是叹息不已。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在一个很好的国家局级单位。他当处长的时候才二十几岁，是我们班最早当处长的，也可能是最早公干出过国的。八十年代中后期，出国热兴起。此后漫漫几十年，他们几个各自漂泊，有的混得好，大多数一般般。我在美国时与小津也有联系，他始终未能实现出国的愿望。

几十年同窗深情，点点滴滴逐渐浮现眼前，悲哉！痛哉！小津兄弟，一路走好啊！……

小津在美国最小的胞弟吴小洲悲痛欲绝：昨夜梦见家兄，惊醒之后难以再次入眠，故草就小诗一首，哀悼命运多舛、英年早逝的仲兄。

七律

——为深切哀悼仲兄2021年5月26日仙逝于京城而作

惊悉仲兄归道山，

骇惋莫名泪如川。

手足情深几十载，

同声共气嗅如兰。

才高八斗却坎壈，

风流倜傥竟无伴。

人生无常孰能料？

唯愿君魂入涅槃！

7778大群中一些外系校友闻此噩耗亦深表哀悼……

前排左起许群、吴小津、黎海波，后排左起杨新贵、高永伍、姜波、张帆、郭少达，摄于1978年冬

人大新闻系78级同学郭少达回忆：

1978年金秋，走进人大，在红一楼，广西来的小伙子吴小津住进了新闻系，我们同一个宿舍，大学里每晚兴奋的“夜谈会”，挤臥一室的南北古今，犹在眼前耳畔。

吴小津进校稍迟，宿舍门边下铺，他的上铺是黎海波，对面是姜波（下）、张帆（上），靠窗户的里侧，左下是杨新贵，左上是许群。右边的下铺是高永伍，上铺郭少达。

小津眉飞色舞，灿若少年，历历在目。

1987年全国好新闻评选在长沙举行，期间抵张家界小住，新闻系主任秦圭、辽宁同学鲁晓晨和我，师生三人正在金鞭溪中漫步，迎面走来了吴小津，笑盈盈的。意外相逢，大家十分惊喜，说了许多话。

二

因为小津一直单身，走得又匆忙，如何料理后事成了当务之急，悲痛之余北京的同学积极配合小津哥哥，帮忙找户口本以报死亡证明，找照片，布置灵堂，赶制视频，通知其他同学等具体事宜之中。许鹏，王秀英，温文，石小玲等同学大家纷纷表示随时听从招呼，出人出车出力出资。

周炳成虽然家远住中央党校且需要照顾老伴，但跑前跑后实地考察，做了许多具体细致工作，杨钢元，李志强，张梅芝，王毅，夏启光等义不容辞，赶制视频小片。特别是钢元，志强为制作小视频加班加点，不辞辛苦。

远在山东的杜贵晨又起草了一副对联，我起草了悼词，经过张习东、石伟波、武玉栋、李志强、陈晨、夏启光、李黎、陈宝和等同学反复切磋如下：

‍

送别小津

今天，我们人大中文系78级同学在这里怀着悲痛之情深切悼念好同学吴小津先生。

小津走了！走得那么突兀，短短几分钟竟是阴阳两隔，让人猝不及防。

震惊之余在中文系掀起不小的漪涟。生前小津视同学为亲人，同学视他亦然。

重翻毕业前夕那本泛黄的纪念册，昨日情景如在眼前。当年的小津何等英俊潇洒文艺范儿。

“哥们儿，别在要看电影时才想起我。”留言透着幽默洒脱和重情重谊。据说那个纪念册是小津，吴方，何东宪等人的无偿劳动结晶。如今翻阅不禁泪奔……

小津来自广西一个充满文艺氛围的家庭，父亲是广西艺术学院书记，上有一哥下有两弟，父母琴瑟和鸣，父慈子孝，兄友弟悌，一家幸福美满其乐融融。遗憾的是在他十一岁那年文革爆发了，父母惨遭迫害致死，只留下兄弟几人相依为命。这使他过早地领略了世态炎凉，幼小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疤。然而他没有颓唐，而是在苦练厨艺做好厨师同时，如饥似渴遍览群书。所以没怎么上学的他，以高分考入人民大学，成为78级中文系集体中的一员。

他头脑灵活敢于创新，在人大创建了第一个民办摄影洗印社，那本珍贵的纪念册就诞生在那里。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中国电影发行公司，一年后提升为市场发行处副处长，是他们单位第一个被提拔的年轻干部，堪称前途无量！当然哥们儿们也没少去蹭电影，免费品鉴中外经典。

八十年代末席卷全国的出国潮下海潮，又把他引向另一条人生之路。

他的出国梦不幸被残酷捏碎后，他转而下海，用心经商，一时搞得风声水起，红红火火。但富贵不相忘，他依旧惦记着昔日的哥们儿们……

即使退休后自己并不宽裕的条件下，依旧热心对同学施以援手。

他不断探寻着人生之路，数字货币是他后来关注的领域。赚了还是亏了，不知道。但是永远超前，勇于探索贯穿于他生命的始终。

他多才多艺，乐观豁达面对兴衰荣辱，无论多富贵不骄不躁，无论命运多坎坷不怨不馁。人们看到的永远是一张微笑的脸，特立独行、古道热肠、豪歌豪饮的气派。用他哥小波的话“是文革经历形成了他的性格！”这一句话何其沉重，其间又蕴藏着多少悲喜沧桑。

吴小津（中）与大学同学

“世上有一种不能流泪的悲哀，这悲哀不能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会。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地沉积在心底。”

中文系的挽联或许能简洁概括小津丰富多彩起伏跌宕的人生吧。

挽联

南国少年苦读人大独往独来政经商海敢闯荡

京华创客笑傲江湖多才多艺挚友亲朋皆爱君

横批

吴小津同学千古

小津走好！来世还做同学。

小津安息吧，天堂没有悲哀。

人大中文系78级同窗哀挽

2021.6.2于北京

吴小津与大学同学吴思等小聚

三

6月2日上午，中文系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赶到电力医院太平室，石伟波一早坐动车从郑州赶到，以送小津最后一程。

花圈布满小小的太平室，屏幕上反复播放着钢元、志强连夜赶制出来的视频。小津那熟悉的笑脸又把大家带入当年时光。

小津身着殓装安静地躺在棺中，仿佛熟睡。他累了，他走了，走得如此洒脱，说走就走了。

我们按照司仪的安排，他弟弟吳小淙代表家属首先致词，我代表中文系致悼词，随后大家向他鞠躬，绕行一圈，再看他最后一眼。在哀乐中灵车缓缓离去，目送着灵车大家依旧沉浸在深深的哀痛中，小津不死，友谊长存，78语文雁行长空……

送走小津大家意犹未尽，师华伟说：“告别了小津。一个好同学走了。他是非分明，正义感强。虽商海多年，却多言社会而少言商。他关注国计民生，他痛恨文革，痛恨极左，痛恨那些胡作非为，蛮横霸凌的无耻官吏，他为正义和真相呼喊，虽封虽禁，痴心不变。再见了，小津。”

“小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还沉浸在手足亲情的温暖中，但愿天堂能有更多的温暖和爱”王秀英送上最后的祝福。”

大学期间曾经与小津同宿舍的章涛说：“小津先我们而去。我跟小津既是同学又是室友，小津一生不羁爱自由，这一生，值！”

袁济喜转来六千元，表示将写一篇文章追忆小津，并建议中文系合出一书。

大才子济喜的挽联是：

风云同乘 逶迤携手难忘今世

世纪共济 瞬间幽明那堪朝夕

恸哀小津吾兄

小津的一位密友挽联是：

才气不凡命途多舛善良正派是个好人；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拘世俗确实洒脱。

横批：音容宛在

小津哥哥小波告诉我，他们决定给小津海葬，从天津出海，为的合那个津字。

他家四兄弟小波，小津，小淙，小洲，都带水，而四弟小洲果然到了美洲。我不禁联想难道人生真是处处有天机？

我又想起和小津的一次对话，他说过“因—缘—果，有因无果亦是无缘”。这或许是他历经过人生沧桑后的深刻感悟吧。当然还是小波兄弟最了解自己的亲兄弟。

魂归大海，自由自在无羁无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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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子夜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