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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 | 叶扁舟：打不散的鸳鸯，我当红娘的那些姻缘
叶扁舟，国内某大学文科77级。人在海外，心系故土、故人。每当回忆少年青年时光的诸多事件，不禁会心一笑。
八十年代因我直接和
间接成就的几段姻缘
作者：叶扁舟
前不久，亲戚提起他发小的乖乖女，一位32岁的硕士，尽管在美国的大公司有着很好的职业，但依然单身无男友。托我留意寻觅合适郎君。亲戚从来不知道我以前的“业绩”，不过顺便一提，并未抱多少希望。毕竟这等事体，可遇不可求。而我也是顺便一转，居然有一位校友家有适龄暖男，性格开朗，学历显赫，事业傲人，且擅长烹饪。更巧的是，他们二人竟然源于国内的同一个城市。一拍即合，现正在愉快交往之中。真是天作之合。
这类成人之美的穿针引线，开花结果，自是令人欣慰。所谓缘分天定，也总需要一个契机。红娘也好，媒婆也罢，若无这一穿引，双方当无相识相知相爱的后续故事。不由得忆及八十年代，由我直接或间接配合成就的四段姻缘。容我一一道来。
01
受人之托，引火烧身
大二那年，同班的一位小女生，心仪于不同级的一位体育健将男生。因我与男生是同乡比较熟络，委托我试探撮合一下。这位女生，天真烂漫，甜蜜可人，身材令人联想到老电影上看到的年轻时的黄宗英，苗条高挑。我予以应允，当仁不让。
在寒假男生来我家拜年之际，满怀信心地当起了红娘。男同学的反应出乎意料，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说感到莫名其妙。我当红娘也是头一遭，一时语塞。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不容置词。顾及颜面我不便给女生交代，事情搁置不提。
开学不久，三月的一天晚上，在校图书馆自习，男生见我在，告诉我去读读1980年第3期《新体育》杂志的一篇文章，题目忘记了，内容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一位年轻人，喜欢一位女子。那女子对周围每个人都热情有加，年轻人一直不清楚女子对自己是否有意, 还是一视同仁。后来年轻人上了战场牺牲，女子后悔没有给过他一个吻。女子的名字与我的名字有一字相同。图书馆关门后，男生可能也是鼓足了勇气，追上来问：你是不是那个某某？我愣了一下，答道：“当然不是。”然后笑了笑离开了。
在此之前，虽然经历过大学校外的几个男孩子流露出的好感和意向，但是直接向我表示的，这是第一回。这男生比我和她年龄都小，比我小得更多一点，所以我是压根没想到。那时对比自己年幼的男孩不在考虑范围之列。因此后来伤过别人的心亦或是面子，此文不赘述。假如遇到一个锲而不舍穷追猛打的，是否我会放弃原则就范，不得而知。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穷追不舍，总是一拒绝，就剧终。
转眼暑假将至，男女生二人有所接触，我们在操场上打打排球聊聊天不无机会。男生示意女生可以在暑假到我们所在的城市游玩，女生欣然前往。但是待了一段时日，女生向我抱怨说，男生邀请了她来此地，却又把她晾在一边，没有任何约会和进展。问我，“你不是答应帮忙吗？”意在让我促成好事。我想，不管怎么样，把话说开试试吧。
于是在我家，展开了一场交谈，我劝说道：她比我对你更合适。第一，年龄她与你般配：第二，她性格比我好，我性子急，不如她温和；第三，她长得比我好。我和你，不可能，尤其在受人之托的前提下，更不可能取而代之。男生这次不似上次那般坚定果决，而是默然以对。
平心而论，我没觉得这位男生讨厌，除了年龄我不考虑之外，他不属于我择偶的那种类型。在正常的同学同事的交往中，有的人一表达出这种意向，你会产生本能的反感和排斥。
在暑假剩余的日子里，他俩迅速升温，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毕业之后几年，结婚，生子，再几年后，离婚。
我至今不确定，这次红娘当的，究竟是成人之美，还是促成了一对儿怨偶？好在离异之后，两人未成仇敌，还在某些方面有所帮衬。毕竟夫妻一场嘛，也是缘短。那些白头偕老的婚姻，其实幸福神侣稀有，同床异梦貌合神离者大有人在。往往不过是尚能忍受，凑合着过，或是不堪离婚的繁杂和代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时候，及时止损未必不是智举。
02
回头之草，未必不香
大二那年秋，家母因病短期住院。同室病友之子大李，常来看望他的妈妈，是为一孝子。我的中学闺蜜，也曾去探望家母。
这位同窗，当年绝对是个大美人。五官似画，身材极佳，肤白如雪，气质超凡。在校时，有高年级男生为她神魂颠倒，篮球场上，禁不住每半分钟就频频望向我们的二楼教室或者场外， 我们是观众。有一次在场上，男生心不在焉的目光追随她转了个圈，引起几个小女生窃笑不止。
她不像大多数姑娘，惧怕一个人走夜路，反而怕一人大白天走路。因为太引人注目。对此我深以为然，有时我们走在路上，有公共汽车经过，几乎所有的靠我们这边的乘客，都探出脑袋行注目礼。到了游泳场所，更是不得了啦，周围所有的男女老少，站立的， 坐着的，行走的，全体目标一致，聚焦于这位亭亭玉立，缓缓挪步的天鹅， 颇有乐府诗《陌上桑》中极品美女罗敷出现之场景。闺蜜没有上大学，初中毕业后当了工人。后来我的小姑子，说起与她前同事我这位闺蜜的外貌，赞不绝口，欣赏有加。
说起来，她与其夫真是有缘，一经家母牵线，便与大李很快定下关系。家母早几日或是晚几日入院，便无这段姻缘。
好事多磨，大二结束那年寒假的一天，大李春节后来拜年，满脸的沮丧，通知我们他俩吹了。原因是在我闺蜜家过年时，为小事遭到准岳母的数落，自尊心受不了啦。“太掉价了!” 大李抱怨道，发毒誓坚决不干了。态度之决绝，令我们娘俩惋惜不已。事后闺蜜委屈地向我倾诉，“又不是我犯了什么错误，他怎么就不顾我们彼此的感情呢？这么犟，这么狠！”
然而， 峰回路转，闺蜜在大李那里梨花带雨嗔怪一番后，两人和好如初。情侣之间有些摩擦再正常不过。有趣的是，大李再无颜面登门我家。1980年暑假，我去闺蜜家，适逢大李也在, 他一听我敲门，就躲进一间屋里闭门不出。我在小客厅里和闺蜜闲聊半晌，他还是不好意思出来。
我决定刺激刺激他，隔着墙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通议论，内容记不全了， 大意是：老兄啊，你上辈子积德摊上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被你的长辈准丈母娘说了那么几句， 就上我家扮演“窦娥冤”，多大点事儿啊！人家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为了心爱的女人，江山可以舍弃。普希金为了爱情，命都不要。你还容不下几句重话？后来想通了，算你聪明， 回头草也好， 窝边草也罢，有的吃就比饿着强！不然你这辈子就后悔药日服三次一次两粒吧！我又不是青面獠牙，有什么可怕的？是个男人就出来和我碰个面， 说不定有惊喜我面目还挺可亲呢，再给我妈带个好，万事大吉。拒绝接见，才让我看低你。我今天一时半时不会走，你如果想上厕所， 就憋着吧！” 话罢，大李被激出来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事后闺蜜告诉我， 大李说，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快人快语，这么滑稽！他一边摇头一边苦笑。我们也开心地笑了一场。
我大学毕业那个月，闺蜜生了女儿，从此以后，发福得判若两人，再也不用担心白日上街了。
这一对儿，已经结婚四十多年，至今和高龄母亲/丈母娘住在一起尽孝侍奉，和睦安宁。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吃了舒服就没错。
03
相亲对象，成她人夫
大学毕业两年之后，我依然待字闺中，免不了有人说亲， 老妈也为之张罗。有老爸的上司之妻热心肠，介绍了在某研究所的工科男在上司家相亲。我十分抵制相亲这种形式，但拗不过老妈，她拉上我一同赴约。
这男孩子属于那种唇红齿白的英俊小生，个子高高的，安静而腼腆。彼此闲聊几句， 各回家中。老妈好生喜欢，一个劲地说多好多好啊！我， 若说感觉， 那就是十年之后，他可能看上去还很嫩，我可能会显得老不少。总感到其男性的魅力不足。数日， 媒人带话来了，男孩的妈妈评说道，一个属鸡，一个属狗，鸡狗不合，鸡飞狗跳的，一辈子不得安生。要是女孩子再大点，哪怕是大两岁也行啊。实际上，只有三四个月的差距。闻此言，如释重负，老妈无法抱怨我挑剔，而我庆幸早早透视到这是一俗人之家。
一周之后，媒人给我妈致电，老妈下班后兴冲冲地告诉我，那男孩喜欢你，在家和他妈闹了一星期的别扭。他妈说不管了，爱怎样就怎样吧。你抓住机会吧， 多好的男孩子啊！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一字一顿地对妈妈说， 这样的人家，我不去！将来若有点什么事，还不都怪罪我这个属相不吉利吗？老妈劝我勿任性，但是父母在这种事情上永远也赢不了儿女。
话说这年秋季，我参加了晚间的一个英语口语班， 是别人报了名因故不能去送我的一期课程，为期几个月。一晚， 一个女孩子迟到，进教室后就在我旁边坐下来， 以后每堂课都坐在我身边。她名叫云，比我小四岁，是某医院的医生，秀气聪敏，谈吐逻辑性很强。我们渐渐成了好朋友。
年底，另一已婚的中学好友，提到她所在的院校的一位英文教师，属于待恋青年。她已经将我的情况介绍给他了，并对我描述说这是她所在院校最帅的一位男教师。对方请她转话，让我等他一个月，考完研究生再会面。一个月之后，他回来找我的红娘同学，我回复道， 已有男友。在此期间，与自己认识的一位，即后来的丈夫挑破了窗纸，被他吻过了。
那时的年轻人真是保守，一吻便订终身。虽说这并非初恋，但是似乎约定俗成，这就是未婚夫了。爸爸劝我，维稳不折腾。呵呵， 老爹超时俱进提前二十年遵循二十世纪的国策。
女儿听说这种思维，乐不可支。她们这一代，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一代所经历的束缚和禁锢？她小学五年级就在课堂上接受了完整的怀孕避孕的教育。而我的大学闺蜜，晚婚之际，说是知道结婚要干点事，究竟干什么，懵懂不清。她戏责新婚丈夫，“你怎么就懂呢？你思想不好！” 按她的标准，太监们应该属于思想品德模范吧。
我虽然比她略为多点知识， 但真正了解细节，还是1984年夏天另一位中学闺蜜旅行结婚归来给我上的启蒙课。这位云姑娘，曾因为约会交往了一个月的相亲对象不经同意就吻了他，把人家踹了。那男的追着她不断地道歉和解释，是对她一见钟情， 情不自禁。她还是认为不尊重自己，“半年嘛，还差不多”， 云云。（第一个云是名词， 第二个是动词）。
言归正传，我趁机推荐了云给中学红娘， 信心满满地代为约定了时间与英文教师相亲。红娘致电英文教师告知详情，那边厢一听，一口回绝：“我妈我哥哥姐姐都是医生，我对学医的不感兴趣。我哥们见过某某（指我），印象甚好。说她文笔挺好，长得也不错， 我就是要见她，别人不见！” 红娘好说歹说， 力劝给她个面子， 哪怕来她家照个面再婉拒也行呗， 不然不好交待。经过一番扯皮，英文教师勉强答应了下来。结果， 云那晚准时赴约，被放了鸽子，帅哥没有出现。红娘十分恼火，说再见到他不会提一个字。
其实，在取舍之间，我有过踯躅，听闻这位相貌那么出色，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在许多人的观念里，俊男容易移情别恋， 尤其他是家中老小，家庭条件优越， 很可能恃宠而骄被惯坏了。在以后几十年的所见所闻中，我得出的结论却不尽相同：那些相貌平平之辈，多有拈花惹草之徒；而相貌堂堂者， 反而不乏正人君子。
这场导演砸了的戏，我感到对云有所亏欠。于是让老妈找到老爸上司之妻，再介绍云去和英俊小生工科男相见，当然不提之前的故事。会面之后，云感叹道，“真好， 真不错”。金童玉女开始了恋爱进行曲。
一天，他们散步路过我家，云说带他见见一位朋友，一说是谁，那小生裹足不前，如实道来。我听媒人叙述之后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未开始，有何不好意思？我婚后，曾邀请他们来家坐坐聊聊，并为其婚礼赠送了礼物。后来， 听说他们生子， 云升官。做丈夫的捧着妻儿金贵至极。不过，他们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一对璧人。
想想真是缘分天定，假如别人没有送我一期英语课，假如云没有坐在我身边，假如帅哥肯去相亲，那后续会是怎样一个版本？历史不能假设，缘分又何尝不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04
打不散的鸳鸯
八十年代末的一天，妈妈来我的小家，临出门回头提了一句：给我们科的洁物色一下，你们周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和丈夫稍一思索，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名字“阿强”。这次牵线， 顺利得出乎意料， 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若就此说这二人波澜不惊，水到渠成也不确切。中间还是有起伏的。
一天阿强来我家，痛说革命恋史，表达了种种不满。具体细节全然忘记，反正一脑门子官司。我不长记性，全盘听之纳之，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随缘随风吹掉好了。然而不久之后人家这一对儿打不散的鸳鸯就办了喜事。后来生女育女，互敬互爱，一生平安喜乐。洁的公婆， 老知识分子夫妇对她视如己出，十分尊重关爱。我每次回国，洁只要知悉，一定会予以招待。她说永远不会忘记老主任我母亲帮助建立了她的小家庭。而阿强，经常在微信上与我丈夫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可谓友谊地久天长。
恋爱中的男女，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是常态，或是撒娇或是插曲，只要没有外力的干扰，照样可以携手未来。没吵过的，未必婚后就和谐和睦，吵过的，也许婚后就懒得再吵。观剧的人，切不可如我急于下结论。不妨静观其变，贡献一双耳朵，做个聚精会神的好听众，期待团圆大结局。
回到开头，衷心祝福我顺便一牵的校友之子，与新交往的乖乖女老乡， 花好月圆，永结同心，谱写出一场我荒废了多年的红娘新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