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6月16日晚上8点,温州的某健身房教练在给女会员拉伸的时候,竟然掏出一把剪刀,用剪刀剪开了会员的裤裆。事情曝光后,这个教练很快就被警方拘留了,并且被判处14日的行政处罚。我听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极度震惊,因为于情于理于法,这件事情都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然而,健身行业曝光出类似超出常人理解能力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在上个月,也就是2020年5月份,就有一起类似的新闻:杭州一兆韦德的教练因为会员没有捡起掉在地上的口罩,狂扇会员11个耳光。导致会员鼓膜穿孔。对于这些事情,无非有两种观点态度。一种是大部分行业内的教练都还是好的,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教育行业不也经常爆出老师凌虐学生吗?这是教练个人的极端行为,与行业无关。一种是这个行业本身就是如此,门槛低,鱼龙混杂。国家应该监管,行业内机构应该加强管理和自我管理,教练应该提高自我素质等等。两种观点态度我都赞同,前者讲的是一种公认的事实,后者讲的是应当的措施。然而深思之下,又觉得两种观点态度都颇流于表面。每次类似的事件,都是类似的评论、类似的观点、类似的态度。这样的观点和态度,真的能够帮助从业者改变社会对教练这个群体的固有印象?这样的建议和措施,真的能够让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吗?对此,我是悲观的。我先说结论吧:类似的事情,很可能会在国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而且未来必然会有更多匪夷所思的健身房纠纷。事实上,社会对健身教练的认知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健身教练与学员有不正当的亲密关系」甚至都无法成为新闻了,只有上述两种完全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才能够引爆公众的注意力。这意味着社会认知中,健身教练的职业道德下限已被放在极低的位置。每一次类似的事件,更是刷新社会对健身教练这个群体职业道德下限的认知。对于那些兢兢业业以专业为导向的教练,这是极大的不公平。在这篇文章里,我想深入讨论四个问题:第一,假如不遵守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教练只是极少数,我们应当如何消除社会因这些「老鼠屎」而产生的对教练的偏见?第二,教师的对学生的凌虐和羞辱,建立在多种不对等的权力关系上(成年人-未成年人,管理者-被管理者,教育者-被教育者)。那么,教练是否也有这种不对等的权力?假如有,这种不对等的权力是因什么而产生的?假如有,我们如何尽可能地消除这种权力或者控制这种权力?第三,假如不遵守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教练只是极少数,那么这些极少数的坏教练,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在这个行业中有了生存的空间?为什么健身行业不能将这部分极端分子排除出行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的回答只是掩盖了问题,却没有解释问题。第四,当下的健身行业是否有对教练群体的职责范围、职业道德进行规范?如果没有,为什么没有?如果有,又是怎么做的?是如何执行的,执行过程中,教练是否认同?执行过程中,是否能够对机构产生正面收益?我们先讨论第一个问题:假如不遵守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教练只是极少数,那么因这些少数的教练而产生的社会固有印象及偏见,我们应当如何消除?对于这个问题,我们能够从教育和医疗行业获得启发。教育行业也存在教师凌虐学生的事件,医疗行业也存在医患关系,为什么社会对教师和医生没有如此巨大的偏见?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教育和医疗行业都有极高的准入门槛,并且门槛还在不断提高。一线城市、准一线城市以及部分沿海二线城市的教师不仅需要持有教师资格证才能上岗,往往还需要有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甚至需要研究生以上的学历,深圳中学新晋录取的教师,甚至有清华北大的博士生。通常经济条件越好的城市,对于教师的要求就越高。即便是经济条件落后的城市和地区的学校教师,其主要从业群体也是大学生、大专生和师专生。至于医生,更是高学历化的群体,许多医院科室的主任几乎清一色的博士学历。医生想要进入医院工作,需要考取难度极高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并通常是需要5-7年的高等教育才能进入医院成为医生。这一点是否可能在健身行业实现?我认为不可能。中国的医疗和教育有一个健身行业可能永远也不会具有的优势:这两个行业是以「体制内」机构为主导的行业。我们无法否认教师和医生需要很强的职业技能,但我们也不能忽视旱涝保收的终生职业制度是教育和医疗行业准入门槛高的重要原因。既然这点难以实现,我们不妨来看看第二点。第二点,教育和医疗行业是两个极为古老的行业。因此这两个行业都形成了极度精细化的分工、极为明确的社会共识,其共识包括:工作流程,职责范围和权限,职业道德,职业的考核标准等等。一名语文教师不会涉足英语领域的教学,一名鼻科医生不会为你做牙科手术。这是极度精细化的分工。相比之下,一名教练既可以教学增肌、又可以教学减脂,甚至还可以触碰「康复领域」的范畴,做做「脊柱侧弯」矫正。一名教师在上课前需要备课、需要准备教案、上课时需要按照教案完成教学、课后需要布置作业,每个期末有考试,教师需要被学校进行测评,教师从业前有大量的职业道德规范教育。整个社会对于教师的工作流程形成了共识——教师不就是应当这样工作的吗?这是工作流程,极度明确的工作流程。相比之下,一名教练所做的,和所被规范的就太少了。同样都是上一节课程,一名教师可能会花20倍以上的时间来准备这节课程,而这节课程很可能他已经教了数十次。一个教练在工作上的流程应当是什么样的呢?需要给会员做课程规划吗?怎么做?规划应当详细到什么程度?课程规划是写每20节课的主题,还是精细到每节课的主题?教练每一节都需要备课吗?每一节课程上课应该备课吗?怎么备课,做些什么呢?备课多久呢?10分钟还是1小时甚至10小时?上课后有课程记录吗?记录保存多久呢?这些记录有什么用处呢?教练如何基于记录对后续的教案进行修改和调整呢?有哪个机构曾经认真地、公开地、系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吗?——健身行业没有形成对工作流程极度明确的共识。教师不得与学生恋爱,医生不能收受患者红包。这是行业对这两个职业道德上的要求。也是社会的共识。社会的共识指的是:从业者、消费者、机构、社会四方达成的一致共识。那么健身教练在行为准则和道德要求上有何种社会共识呢?健身教练是否能够与学员恋爱?健身教练是否能够与会员发展亲密关系?健身教练是否可以私下开单?健身教练上课时是否能够迟到早退?对于上述问题,或许你的第一反应都是否定。但假如有一位技术水平特别高又能够解决你问题的教练突然站在你面前,他告诉你,我们健身房卖我一节课是1000元,我现在500元就可以卖你。你是不是突然对私下开单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抵触了?又或者,有一名身材好颜值高、性格又符合你口味的单身异性教练,你是他的客户,刚好你也单身,那么你会考虑勾搭他一下吗?而如果是健身房的经营者,假如你手下有一名销售和专业技能都极其强悍的教练,但他有一些违反职业准则的行为,比如同时和几名会员私下有亲密行为,比如经常上课迟到,你会把他开除还是暂时视而不见?——请转换立场,站在从业者、消费者、机构、社会四方立场,认真思考这几个问题,你会发现:四个群体没有对教练的职业道德和行为准则形成对共识。而且消费者、机构、教练有时候甚至处于零和博弈状态。许多所谓的教练行为准则,往往只是机构单方面的「纸面规则」,难以落地。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假如不遵守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教练只是极少数,那么因这些少数的教练而产生的社会固有印象及偏见,我们应当如何消除?我们想要抬高职业门槛其实并不现实,从过往几年的大数据来看,这个行业刚刚起步,依然需要大量的教练人才(即使在疫情情况下,也是如此)。想要消除对教练群体的偏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整个社会对教练群体形成工作职责、职业道德、职业权限范围等多方面的共识。这一共识的标准只有在全行业公开讨论,并先在从业者(教练、场馆经营者、其他从业人员)中形成共识,否则绝无建立的可能。我认为,对于教练职业,全行业应当形成的共识包括:教练的职业范围(教练是否能够处理泛医疗领域问题?在欠缺物理治疗师的中国,教练究竟应不应该处理疼痛问题、关节活动问题、康复类问题?)教练的工作流程(在上一节课前教练具体要做什么?上一节课后教练要做什么?)教练的职业道德(健身教练是否能够与学员恋爱?健身教练是否能够与会员发展亲密关系?健身教练是否可以私下开单?)教练专业性的定位(教练是否应当做销售?教练的专业性应当包含哪些方面的内容?)教练的精细化分工程度(事实上我认为这在健身行业全面实现的可能性为零,就不予以讨论了,由于人工成本限制,小机构注定不可能精细化分工。但是大机构走精细化分工是必由之路,是唯一商业获胜之道)以上的共识是否有可能被建立?我很悲观。现有的情况是,教练和机构之间所形成的基本共识极少,并且面临大量互相指责甩锅的情况。举个简单的例子。在三体运动2019年的调查中有这样一个问题:【经营者与教练眼中行业存在哪些问题?】58%的教练认为行业内最大的问题在于老板管理的混乱,而26%和42%的经营者却认为从业者素质较低、黑私教现象严重才是行业内的主要问题。由此可见,各方的偏见之深。在这种情况下,要达到全行业共识面临着三个难点:第一,这件事情短期内对大部分机构并无利益可言。这是一件极度务虚之事。第二,这件事情不是单独一家机构所能够完成的,它需要整合行业内所有机构和教练共同参与,形成广泛讨论。亦或者由上至下进行推行。第三,从执行层面来看,这件事情执行周期需极长、覆盖面需极广。这就是我对第一个问题的理解:想要破除社会对教练群体和健身行业的固有偏见,需要行业内部先自发形成共识。再以行业内部的共识去替代社会固有的印象,从而让社会对教练的固有印象得到扭转。基于中国健身市场的现实,最有可能实现这一共识的过程是:先由具有鲜明企业价值观态度的健身机构带头,用自己的企业价值观同化竞争者,最后慢慢达成全行业共识——这一过程最快最快也至少需要5年以上的时间。我们再来讨论第二个问题:教师的对学生的凌虐和羞辱,建立在多种不对等的权力上(成年人-未成年人,管理者-被管理者,教育者-被教育者),那么,教练是否也有这种不对等的权力?假如有,这种不对等的权力是因什么而产生的?假如有,我们如何尽可能地消除这种权力或者控制这种权力?客户是否有能力限制教练对权力的滥用?先说我的观点。我的观点就是教练本来就没有也不应当有这种不对等的权力,不需要去论证。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教练的权力使用没有限制,因此就常出现权力的滥用情况,不对等的权力也就因此产生。当教练产生越界行为时,客户常常在思考、犹豫中错失了制止教练的机会。这反过来进一步强化了部分教练的越界行为。教师之所以被赋予管辖学生的权力,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技能:教授知识的能力。教师除了教授知识,教师还需要健全学生的心智、保证学生遵守学校的规则、为学生树立价值观和世界观。这些本不该由教师着手处理,因为教师所具备的,仅仅是教授知识的能力,尽管在师范专业和教师资格考试中,有大量关于教育心理学的范畴,但教师的的权力来源还是在于「教授知识的能力」。但为什么教师除了教授知识,又被赋予了管辖学生的权力了呢?这是因为家长无法全权建立孩子的心智、无法全权为自己的孩子树立价值观和世界观,因此他们将孩子的在知识、道德、性格上的建设部分交给了学校。这其实是一种权利与权力的让渡。在健身房内的客户,也进行了这种让渡: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的使用权、改变自己身体形态权力、改变身体功能的权力,部分让渡给了健身房和健身教练。仅仅是因为教练「比你懂得更多使用身体的知识」,你就不得不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部分让渡给教练。听起来似乎挺可怕。假如有明确的社会共识与纸质/口头约定,这种让渡并不可怕。但关键点在于,社会并未对健身教练能够怎样处理客户的身体形成共识,而健身场馆和教练往往也并与客户形成纸质/口头约定:我会如何使用你的身体、使用到何种程度。请注意:这里的「使用」不是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概念。我们可以把「教练使用学员的身体」明确界定为:教练通过听觉、视觉、身体触碰等方式的教学,让客户的身体完成某些动作、实现某些功能、最后达到某种效果。之所以采取「使用」这个词汇,是因为我想提醒在阅读本文的诸位,在健身教学过程中,教练对学员的身体有极大的影响力:他可以不通过触碰,只通过语言教学就改变你的身体;他也可以触碰你,但却对你的训练毫无帮助。教练有很大的权限,可以对你的身体进行调整、指挥和控制,这就是一种「使用」。这是一种隐性的权力。似乎从来没有人讨论过这种权力的来源、权力的形式和表现手段、以及它有可能带来的结果。这是值得以博士论文或学术专著形式来讨论的内容。在目前的中国,教练对学员的身体能够「指挥」「使用」到何种程度,并没有被界定:教练既可以全程只用语言、完全不触碰学员的身体让客户完成训练;也可以全程触碰学员的身体来帮助客户实现目的。教练在授课过程中有着极大的权威性,这一权威性除了来自于他对客户身体的使用权,还来自于他对客户关系丰富的处理经验,一名教练往往具有数十甚至数百的客户关系处理经验,所以即使面对强势客户,他也容易在这个关系上取得上风。我们不难看出,一堂训练课中,能够监管教练的除了客户自己,大概就是教练「心中的道德」了。——这就使得教练越界的可能性被大大提高了。客户是否有可能在教练滥用权力、越界触碰自己身体的时候叫停呢?——我的回答是,很多情况下,客户难以对教练采取制止行为。我们先抛开「客户也想和教练发生亲密关系」这种混乱的想法不谈。就算客户在教练触碰身体的过程中感受到不适,也很可能不会立马叫停。他第一时间会进行权衡与思考三个问题:「教练是否是在合理范围内使用我的身体?」「教练所做的这件事情是否对我的训练有所帮助?」「这个行为是否违反了社会的公序良俗?」我们会发现这三个问题的回答都是含混而没有边界的。一个独立意志没有那么强的客户,有可能会在教练滥用权力的过程中思考、犹豫甚至忍受。当教练多次越轨而没有被惩罚,他势必会进一步试探,将他的越界行为扩大化(采取频率更高、更明显的越界行为),直到有一天出现了完全超出常人预期的行为。就像本文开头里的那个「用剪刀剪裤裆」的新闻一样。因此,想要约束作为一个群体的教练不滥用权力、不越界、完全遵守行为规范,就需要明确界定好「教练的行为准则为何?教练的职业道德为何?教练的执业权限为何?」这再次回到了第一点,我们需要一个深刻、严格、公开、系统的行业讨论。那么某些具有良好口碑的机构是如何做的呢?他们如何限制教练的权力?事实上,他们无法直接控制教练在上课中的所有行为,也无法完全制止教练和客户发生不正当亲密关系,但是他们可以为教练增加诸多的束缚条件。甚至直接在招聘时就通过某些方式筛出部分教练。首先是严格的标准化服务流程和严格的教学流程。严格的流程让教练可供发挥越界权力的空间大大减少。比如在触碰客户身体前,先提醒客户「我要触碰你的身体了」,比如严格规定对客户的触碰的方式、可以触碰的身体位置、允许触碰的训练项目等。其次是明确的价值观确认,公开来说,摊开来说,甚至组织辩论:教练能不能够和客户恋爱?教练和客户产生不正当亲密关系有什么后果?价值观的确认使得教练在心理上减少了越界的欲望和冲动。最后,是明确的书面的纸质约定。这是最后的保障。我们再来讨论三个问题:假如不遵守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教练只是极少数,那么这些极少数的坏教练,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在这个行业中有了生存的空间?为什么健身行业不能将这些极端分子排除出行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的回答只是掩盖了问题,却没有解释问题。我的基于的事实很简单:1.这个行业是一个新兴行业。快速发展过程中缺人。基于天眼查的数据,2014年,企业名称含有「健身」或者经营范畴中有「健身」的公司,不足2万家,而到了2019年,这个数字达到了12万家。从2015年开始,我国包含健身业务的企业以每年50%的增长速度疯狂递增。目前,健身企业数量约为五年前的7.6倍,10年前的26.5倍。2.这个行业是一个偏劳动密集型的行业。缺人。某数据平台未公开的后台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度教练参加零基础培训后的入职率可以达到92.5%,几乎达到了参加培训就能就业、是个人就能上的程度。3.这个行业是一个以销售为主导,而不是以服务和技术为主导的行业。34.2%的教练离职是因为工作内容偏销售。(三体云动《2019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4.这个行业的标准化程度很低。大部分机构能做到硬件标准化、销售标准化,但服务流程和教学均未能标准化。5.由于没有社会共识,具有强烈企业价值观的机构,只能自建教练培训中心(超级猩猩、乐刻、健萌等)。6。整个行业流动率极高,基于三体云动《2019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40.7%的教练会在入职一年内跳槽。7.部分教练本身入行动机不纯。基于三体云动《2019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8.1%的教练入行动机就在于把妹撩汉交朋友。我们绝对不能否认大量的教练是因为热爱才进入行业(占比60.2%),是因为成就感才留在行业(27.1%),但8.1%这一数据表明,确实存在不少教练就是为了发展和他人的关系,才进入健身这一行。8.健身房整体满意度低下。基于三体云动《2019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对于健身房私教的满意度,过去两年,中国会员的平均打分都在6.2分左右,健身工作室是8.8分左右,满分为10分。9.健身行业的负债率颇高。健身俱乐部的沉默资金高达72.8%,工作室达36.1%。一兆韦德、威尔士等知名健身房品牌曾提出要让健身场馆从「追求现金流转型到追求利润」。上述的事实孕育出了一些不为行业外的人士所了解的某种「规则」,这甚至是一种相对弱化的行业共识。1.健身场馆最看重教练的销售能力,服务和专业度排在后面。2.整个行业还处于从「追求现金流到追求利润」转型的阶段。但许多场馆还在追求现金流的阶段。这从健身房所销售的年卡收入有44%来自于2年以上卡种即可得到印证。3.当教练能够为机构带来收益,但教练又犯了一些错误甚至会违背职业道德的时候(偶尔迟到、和部分客户保持过于亲密的关系),很多机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4.理性角度考虑,小机构倾向于不培养教练,而是倾向于招进来就能用的教练。因为培养成本高,且培养后流失概率高。一旦培养,机构必然倾站在长远角度考虑向于留住教练。5.职业道德水准高的教练未必能够为场馆带来更多收益,至少大部分小型机构的经营者较难感受到职业道德与场馆收益之间的联系。因此在职业道德规范上,并没有多么上心。6.由于行业流动率本身很高,对教练的要求又主要在销售层面。因此健身教练犯错的成本极低,即便犯下重大错误被开除,也不过换一家健身房重新干。极端分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有巨大的生存空间。可以说,以上的事实,就是孕育极端分子的温床。也正是基于以上的事实和认识,更多匪夷所思的健身房纠纷会一次又一次发生。我认为,想要减少极端分子在健身行业内的生存空间,需要大部分健身机构都能够做到,或者追求去做这三点内容:1.尽可能降低负债。2.形成服务流程和教学流程的标准化。3.建立自己企业内部价值观。降低负债有助于减少健身房恶性的价格战竞争。当健身机构不再陷入低利润甚至负利润困境里时,健身机构能够转而追求服务和专业度。降低负债意味着健身房不再追求销售,而是追求客户留存和客户满意度。形成服务流程和教学流程的标准化,这有助于降低教练在教学过程中Freesytle的可能,降低教练滥用权力的可能,也有助于机构口碑的提高与规模化复制。对这一问题的讨论,我曾经撰写过《为什么10家健身房有9.5家倒闭?》《健身行业最大的痛点和难点是什么?》《我们如何为学员制定私教课规划》在此不多做赘述。建立企业内部价值观。不仅为企业中制定了一道先于法律而存在的保障,而且也是团队向心力的根源。柯再奇在担任英特尔公司CEO的5年间,公司的股价翻了两倍。2018年6月,他却因为「与员工发生基于自愿的亲密关系」而被迫辞职。麦当劳全球CEO伊斯特布鲁克在任期内,他完成了手机点单、数字化点单等服务,麦当劳的股价上涨了137%,被誉为中兴之主。2019年11月,他因为与员工产生感情,被迫下台。2019年12月,贝莱德全部其全球投资主管马克·怀斯曼正式离职,原因是其和下属存在不正当关系。我在混沌商学院的课程上,看过超级猩猩的创始人跳跳分享的一段话,我很欣赏和认同这段话:「如果你的企业有一位能力极强的员工,但他却做了一些违背企业价值观的事情,这时候你让他离开,你的公司会遭受损失。但你的企业价值观却又一次得到了捍卫。你的员工、你的团队在一次次利益和理想的选择中重新确认自己的价值观。」(非原话,但是大意如此)行业共识为何重要?因为这是一道先于法律而存在的保障。企业价值观为何重要?因为这是健身行业这个汪洋大海上,我们唯一能够造的陆地!陆地很小的时候,创始团队就像堂吉诃德,但假如陆地很大呢?我们又如何让陆地变大?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在欠缺行业共识的当下,健身机构是否有动力为企业建立内部的价值观?健身机构是否有动力为企业建立服务和教学的标准化流程?健身机构是否有动力为企业建立完善的培训机制和人才晋升机制?教练是否认同这种价值观,认同这种价值观所伴随而产生的机制?我的回答是,只有具有规模化需求的健身企业才有这种动力。而且教练也未必愿意认同企业创始团队的价值观。在健身行业内,教练服务于客户,并不服务于机构。甚至我们可以反过来说:机构服务于教练,机构常常妥协于教练。一个教练的能力,能在第一时间被用户感知,所以机构更愿意选择那些能力强(但价值观未必与企业相符)的教练。想要基于价值观和行业愿景去构建标准化的服务和教学流程就是一件更有难度的事情。对于小机构而言,与其建立标准化的服务和教学流程,不如提高招聘门槛,或者挖其他机构的「墙角」来的有效。对于有资本加持的机构而言,建立标准化的服务和教学流程,这是很可能一件长期不赚钱/在以10年计时间上才能赚钱的事情。从这个视角来看,乐刻的教练「新10年计划」是我见过最有魄力也最有可能改变行业的计划。选择价值观往往意味着你放弃了短期内大量的现实利益。就好像向远处跳跃,你需要先积蓄能量下蹲,而很多企业在下蹲到跳跃前就已经死掉了。可能很少有人像我一样在行业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和有着这么多重的身份,2012年开始,我在网络上分享健身科普文章,经营健身自媒体,至今8年。2015年我以独立教练的身份,成立了健身工作室,开始线下教学,总共教授了超过1500名普通人。其中至少有50名学员后来进入了健身行业,他们成为教练、课程总监或开设了自己的健身工作室。2015-2016年,我做了4场线上的健身live,总共收听人数超过4万人。2017年,我创建健身护具品牌,该品牌持有5项国家专利。2017年,我自己参加了香港健力协会的赛事;2017-2018年,我带自己的学员参加了国内多场的健力赛事;2018-2019,我自己参与组织了两场华南地区的比赛。2019-2020,我将部分标准化教学的经验总结集结成两册《量化健身》。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个行业不应该是当下这个状态。长久以来,就仿佛有一股气堵在我的胸口。对这个行业,我抱有着巨大的热情,也曾面临着巨大的失望。无数从业者曾向我诉说过他们的迷茫,就仿佛我不曾迷茫。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9500字了。6个小时,我陷入心流状态,几乎是不间断地敲下了这篇文章,这几个月的所思所想像流水一般被诉诸笔下。但我并没有松一口气。行业一直在变好,但有的人看不到水清澈的那一天就会离开。我对这个行业依然抱有热情,所以还想用这一点点热情做一些重要的事情。8月10日-11日,我会在广州线下做一次健身行业经验分享沙龙。为期两天。我很想与你们讨论一些,也许短期不赚钱,但我们长期应该要去做的事情。我也很想与你们分享一下,在从业道路上,我曾经面对的死胡同和阳光大道。留言区有我的微信,感兴趣可以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