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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论坛 | 刘跃进: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三十年
摘要三十多年来的文学史料工作,其意义是多重的。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前辈学人开始倡导恢复、加强史料研究,正是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对此前二三十年的研究工作的反拔和纠偏。二、强有力地推动了整个文学研究的发展。正是由于有计划地、成系统地史料工作的推进,一些基础性的史料成果的出版,使得文学研究的面貌焕然一新。特别是在近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包括当代文学方面,这个意义尤为突出。三、催生了现代文学史料学的发展,也对整个文学史料学有重要的推动。四,整个大陆的文学研究水平,从改革开放初期仰视洋人(特别是日本人),到赶超洋人,三十多年来的文学史料工作在整体上,是有一大功的。关键词: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文学史料学;文学研究所粉碎“四人帮”之后,整个学术界面临着百废待兴的情况。一九八二年,在桂林举行的文学研究规划会议上,代表们提出了成立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的设想。一九八五年初,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所长马良春发表《关于建立中国现代文学史料学的建议》(《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第一期),并与有关同行酝酿成立一个研究文学史料的学术团体。一九八八年十月,在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支持配合下,召开了一次两岸三地的筹备会议,强调学会的宗旨是: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在遵守宪法、法律、法规和国家政策,遵守社会道德风尚的前提下,广泛联系海内外学者,弘扬中华文学史料学的优良传统,积极开展文学史料的搜集、考证、整理和研究,以促进中华民族文学的繁荣与发展。一九八九年十月,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成立,并召开第一届会员代表大会,推举马良春同志任会长。一九九〇年,由上海百家出版社出版《中华文学史料》第一辑,钱锺书先生欣然题签,留下了永久的纪念。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于一九九一年九月第一次在民政部注册登记,负责人徐迺翔。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除了成立了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外,还成立了中国鲁迅研究会、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近代文学研究会等,这些学会都挂靠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在文学所的主持下,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曾出版过“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研究资料丛书”六十余种、“中国现代文学书刊资料丛书”(如《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汇编》《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中国现代文学作者笔名录》等),还计划分现代卷、当代卷、近代卷和古代卷四个部分。一九九一年九月,刚刚荣任文学所所长的马良春同志因病去世。这年十一月,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第二届理事会在北京召开年会,推举贾植芳教授为新一任会长,并产生了由五十二人组成的第二届理事会。一九九七年在徐州师范大学召开第三届理事会,贾植芳继续担任会长。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成立后,还在《作家报》开辟专栏,办了六十八期,在国内外引起了高度关注。当时,学会开展工作非常艰难。首先是没有相对稳定的经费来源,经常要自筹资金。没有经费,很难组织学术活动。其次是观念问题,经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洗礼,思想观念日益解放,而对于史料研究的价值和意义的认识严重不足。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学会工作几乎陷于停顿。转机在二〇〇三年,此后的第四、五两届会议逐渐归于正常。二〇〇三年十月二十八日至十月二十九日,学会在北京邮电疗养院召开了第四届会员代表大会,修改了学会章程,推举贾植芳先生任名誉会长,包明德先生任会长,刘跃进为常务副会长、秘书长兼法人代表。其他副会长有:陈伯海、傅璇琮、陈漱渝、蒋守谦、裴效维、杨镰、牛运清、董之林、刘福春、赵存茂等,副秘书长有陈青生和薛天纬。会议还聘请了丁景唐、王景山、李福田、邱明皋、姜德明、徐乃翔等为顾问。这一年前后,学术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用今天的来说,就是思想淡出,学术凸显。二〇〇三年,清华大学召开了“中国现代文学文献研究座谈会”。二〇〇四年五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的金宏宇《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名著版本校评》选取了《家》《子夜》《骆驼祥子》《创业史》等八部名著,对校其不同版本,探讨版本变迁的历史原因与修改的长短,这是借鉴古典文献学的传统惯例、汲取以往现代文学文献研究成果而做的一次重要尝试。二〇〇四年十月,河南大学、洛阳师院又联合《文学评论》编辑部召开了“史料的新发现与文学史的再审视——中国现代文学文献问题学术研讨会”,会议提出史料收集整理是研究先导的主张,呼吁通过文献的收集整理寻求研究的新突破口,带动整个学科的发展。二〇〇五年第六期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发表“现代文学史料学”专号。二〇〇四年,贾植芳、陈思和主编的《中外文学关系史资料汇编》(上、下)、刘福春《新诗纪事》出版。翌年,刘福春又出版了《中国新诗书刊总目》,收录一九二〇年一月到二〇〇六年一月间出版的一万八千七百余种汉语新诗集、诗论集的目录,并附有书籍说明和著者简介,是迄今为止最全的新诗书刊目录。二〇〇五年,新华出版社出版了由刘增人等纂著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史论》,集资料汇编与总体研究为一体,下编专辟“史料汇编”一项,包括期刊叙录、研究资料目录等。而这“叙录”方式,即与中国学术传统建立起紧密的联系。早在一九七九年,文学研究所当代文学研究室联合全国三十多家单位协作编辑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资料》,迄今已出版八十多种,总计二千多万字。当代文学已经发展了七十多年,远远超过现代文学,而史料建设似乎还跟不上日益丰富的当代文学发展实际,这个问题应当引起高度重视。也是在二〇〇五年四月十一日至十五日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与宜宾学院联合举办“中华文学史料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六十余位与会学者提交了五十多篇精彩论文,会上会下的热烈讨论和深入交流,以及酝酿建设学会网站、专刊、课题等,无疑将对文学史料学学科的现代化、系统化、科学化和理论化,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这次会议的成果之一,就是在相隔十五年后又出版了《中华文学史料》第二辑。我们还曾计划出版“中华文学史料学研究丛书”,并拟定了书目。这一辑的出版也不容易,有幸得到汪致正先生、学苑出版社郭强先生和当时还在《光明日报》工作的祝晓风的鼎力支持。当时学会没有经费,又不能筹资,汪致正给学会捐款五万元。学苑出版社的郭强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出版工作者,不计成本出版此书。他现在已不在人世了。祝晓风撰写《2005,见证文学研究“史料年”》,发表在《中华读书报》二〇〇五年十一月九日,用了几乎整版篇幅。二〇一一年十月在天津召开了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换届选举筹备会议,并于十月二十七日—二十九日在西北大学召开“新世纪中华文学史料学研究的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暨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第五届理事会”。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南京大学、香港岭南大学、武汉大学、四川大学等三十所研究机构和高校的八十三位与会代表,就会议主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大会进行了换届选举,推举刘跃进担任会长,刘福春担任常务副会长,郑杰文、关爱和、李浩、陈才智任副会长,陈才智兼任秘书长及学会法人代表。大会也选举了新一届理事会成员,共有四十人组成。会后出版了《中华文学史料》第三辑。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第六届理事会于二〇一六年十二月三-四日在北京社科博源宾馆召开,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国家图书馆、山东大学、河南大学、西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等高校、科研出版机构的四十余名专家学者参加会议。会议就中华文学史料的搜集、整理与使用,中华文学与多民族文学史料研究的空间与前景,中华文学史料学的理论建设等问题展开讨论。二零一七年郑州大学召开会议,并编辑《中华文学史料》第四辑。二零一九年又编辑《中华文学史料》第五辑。从二〇〇三到二〇〇五年,随着经济状况的改善和学术的走向正轨,学会也逐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变化就是酝酿成立了两个研究分会。二〇〇六年分别成立了近现代文学史料学分会(登记号:3944-1,二〇〇六年九月)和古代文学史料学分会(登记号:3944-2,二〇〇六年十一月),关爱和教授和郑杰文教授分别担任会长。二〇一七年十月在西昌学院的会议上成立了民族文学史料学分会,徐希平教授担任会长。今后,我们还计划成立海外华文文学史料学分会等。大家都知道,近一个世纪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很多中国人到海外留学,到海外工作,到海外定居,现在海外华文文学成为一个特别重要的文化现象,值得研究。我们还想成立一些分会,有的老师提议,还可考虑围绕着宗教文学、早期中国文明书写、早期中国文明记忆等成立相关分会。目前已成立的三个分会,在各分会会长的领导下,与高校紧密合作,工作越来越顺利,几乎每年都召开年会,影响越来越大。近现代文学史料研究分会还在学术期刊《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第7辑(巴蜀书社,二〇一〇年一月)开辟《史料研究》栏目,首发“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近现代分会年会”专题论文,由胡博、段美乔撰写《主持人语》。三十多年来的文学史料工作,其意义是多重的。择其大要,我认为主要有: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前辈学人开始倡导恢复、加强史料研究,正是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对此前二三十年的研究工作的反拔和纠偏。在曾经的那个历史时期,学术研究受到“极左”思想的严重干扰,假大空理论盛行,政治批判代替了学术研究,“以论带史”乃至“以论代史”流行。而史料工作本身的内容和性质,就是从材料出发,以史料说话,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这是回归学术本身的一个重要方面,一个重要特征。这种在改变学术观念、学术研究范式以及学术风气方面的意义,是值得我们认真总结的。二、强有力地推动了整个文学研究的发展。正是由于有计划地、成系统地史料工作的推进,一些基础性的史料成果的出版,使得文学研究的面貌焕然一新。特别是在近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包括当代文学方面,这个意义尤为突出。三、催生了现代文学史料学的发展,也对整个文学史料学有重要的推动。也正是在这三十多年的学术发展中,出现了如陈子善《中国现代文学文献学十讲》(复旦大学出版社二零二零年版)这样具有理论高度的专门著作。四,整个大陆的文学研究水平,从改革开放初期仰视洋人(特别是日本人),到赶超洋人,三十多年来的文学史料工作在整体上,是有一大功的。陈子善《中国现代文学文献学十选》回顾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成立三十年来的工作,有几条基本经验值得总结。第一,关于文献史料研究的价值,大家的认识逐渐趋同。上世纪八十年代各种理论思潮,你唱罢来我登场,各领风骚数十天。而今,崇拜洋人学术的时代已成过去,文化上的自信在回归。欧美汉学界业已意识到这个问题,觉得自己不再被崇拜,颇感失落,于是釜底抽薪,不断推出新理论。近年颇为盛行的所谓抄本时代的研究就很有趣。这种理论的成果就是《剑桥中国文学史》,几乎抹去所有大家小家的区别,理论依据就是抄本是靠不住的,只有看得见的版本才是真实的。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为自己的研究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其结果则是消解经典。对此,我表示怀疑,但也不可否认,其中也有合理的意见。一百年前,日本学者内藤湖南提出所谓“唐宋分野”的话题,认为唐代和宋代确有不同。而今的抄本理论依然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因为,周秦汉唐文学主要是抄本时代的产物,而宋代以后,则进入刻本时代,文学观念、文学载体、文学形式、文学内容、文学成就都有不同。从这个角度看,内藤湖南、欧美汉学,都有值得关注的成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应当对经典保持一份敬畏,保持一种尊敬。二〇二一年五月,我在《中国近现代稀见史料丛刊》出版座谈会上发表了一篇“史料永远不会过时”的即兴发言,特别提到了傅斯年在《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中说过的话。他说:“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利用自然科学供给我们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以达到的史料……”因此他说了几条标准:(一)凡能直接研究材料,便进步。凡间接地研究前人所研究或前人所创造之系统,而不繁富细密地参照所包含的事实,便退步。(二)凡一种学问能扩张它研究的材料便进步,不能的便退步。(三)凡一种学问能扩充它作研究时应用的工具的,则进步;不能的,则退步。结论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翻史料”[1]。当然,史料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这里牵涉到一个史料与史识的问题,胡厚宣做过恰当的比喻:“史料就是建筑材料,史识就是建筑的构图,没有材料,再好的图纸也盖不好房子,但同时,没有图纸,再好的材料也不能成为房子。”[2]没有史料的发现,很难有学术大踏步的前进。所以,在学术研究上强调史料的价值,永远不会过时。这篇发言经过整理发表在《光明日报》,我在会议上说过这样一句比较偏激的话:“谁绕开史料,学术界将来一定会绕开他。”编者特别将此话提炼出来放在醒目位置。可能很多人会反对,但是我们从事史料研究的学者,大多还是认可的。第二,关于文献史料研究的目的,大家的理解还有分歧。在我看来,学术研究无外乎两个目的,一是有用的知识,二是有智慧的思想。文献史料研究,主要提供有用的知识。表面看,似乎卑之无甚高论,其实这里也有高低之分。就最低要求而言,文献史料的整理,就像整理家务,干干净净,有条不紊。需要的东西,随手就可以拿到;客人来访,也会觉得赏心悦目。这样的工作,积以时日,可以做得很好。但,这不应当是学术研究的目的。张晖曾编过黄侃《量守庐学记续编》,他后记里提到很有趣的话题,即学术研究贵在发明还是贵在发现?上世纪二十年代,王国维主张“新学问大都由于新发现”,就是发现新资料,推动学术的发展。黄侃主张学术研究贵在发明,就是对摆在桌面上,大家非常熟悉的资料,如十三等,能否从寻常材料中发现不同寻常的问题。发明、发现,孰是孰非,今天执着去谈已没什么意义,因为学术研究的要义,贵在发现的同时,也必须贵在发明。这次会议论文集收录的文章,大都属于这类问题。尽管方法不同,但都体现出一种辨伪存真的精神。当然,学术水准的提高,还不仅仅需要积累,更需要学术的见识。朱一新《无邪堂答问》说,考证须学,议论须识,只有把两者结合起来,才能达到最佳的境地。如果只有文献史料的积累整理而无学术见识,则愈学愈愚。虽考据精博,专门名家,依然无益。这道理无人不晓,但是很难做到精致。原因在哪里?《朱子语类·读书法》认为问题的症结,就是缺乏对经典的敬畏,缺乏平心静气的心态。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朱子语类》第三,关于文献史料研究的问题,过去,我们对史料的重视不够,留下教训。而今,又有走向另一极端的倾向,有古典文献研究工作者认为,只有文献史料才是学问,有些研究为史料而史料,为考证而考证,其实并没有多少学术意义,更没有学术史意义。这是问题之一。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从事文献史料研究的学者,多埋首故纸堆,自拉自唱,自我欣赏。我们这些从事文献史料研究的学者,是否可以考虑为社会、为大众做一点有实际意义的工作,把我们的研究与社会的需要稍有结合呢?文学研究,一定要密切关注我们身边正在发生的重大事件。还有一个更值得注意的问题是假史料泛滥,或者仅仅依据微不足道的细节否定整体,以偏概全。这就需要我们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学术的专精研究,二是学术的普及工作。专精研究,是我们大家共同追求的目标,而学术的普及工作则未必得到所有学者的重视。从历史上看,第一流的文献史料研究工作者,他们心中总是装着大众读者,郑玄遍注经典,清人整理文献,很多就是从普及着眼的。普及与提高是相辅相成的辨证关系。在某种意义上说,普及的难度,不亚于精深的专业研究。我倡议,文献研究工作者,还是应当做更加有用的学问,这种学问,既为学术界提供有用的文献资料,也为社会为大众提供有用的知识。而后者现在尤其需要我们共同努力。第四,对中华文学史料的再认识。沙畹《中国文学的社会角色》说:“中国并不总是一个统一的帝国。无需追溯到上古时期,从公元三世纪初到七世纪初以及从十世纪初到十三世纪中,中国分裂为两个或多个敌对的王国。中国之所以在内战之后总能走向统一,并不是出于地理原因:北方省份和南方省份之间差异极大,而且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还有许多大河高山,它们充当了不同国家的天然界限。如果说国家最终还是统一了,这难道不应该从文化和心理亲和力方面找原因吗?其中,文学是一面镜子,同时也是一个高倍放大器。”[3]从这个放大镜里,我们注意到,中华文学史料范围很宽,还有很多扩展的空间,譬如我们的多民族文学史料问题,现在已成为研究的热点。我到新疆喀什,拜谒了立于城头的班超雕塑。那里还有一座清真寺,十二世纪在那里产生了一部著名的维吾尔族的书。我把这两个连起来得到一个感觉,汉帝国用了三十年的时间,统领西域三十六国,从汉武帝到今天一天没有放弃,一寸土地都不能丢。在广西合浦,我看到了东汉出土的文物,包括很多精致的项链和民间器物。这些东西可能是因为公元七十九年火山爆发被掩埋。广州有个南王墓,那里出土了很多汉文帝时期的精致银器和金器,这些东西是属于边疆地区,但它们在古代文学作品里面都有反映。中华民族不论地域多么辽阔,民族多么不同,但是他有一个共同的向心力,就是文明的向心力。中华文学的表现形式多有不同,但其精神实质却是相通的。二〇二一年十一月,我在参加民族文学史料分会年会的时候,做了一个发言,强调了民族文学史料研究的五难。实际上还不仅如此,比如说各个地区的宗教观念不同,家国观念不同,最后殊途同归,汇集而成中华文学的滔滔江河。在探寻中华文学发展演变过程中,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批评标准,建立自己的科学体系。中华文学博大精深,需要做的工作很多,这需要我们来清理挖掘。现在学科划分比较糟糕,学科划分,原本是一个进步,但是走到极致就是退步。中国传统的人才培养的优势,跟我们整个思维一样,就是强调整体性。而今,学科划分越来越细,其弊端也就越来越明显。我们要走出自己的小天地。苏东坡有一句诗,“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意思是写诗太实,就不是好的诗人。好诗是易懂难解,陆游说功夫在诗外,就是这个道理。佛教徒讲看山是看山,看水是水,修道几年之后再看,感受就不一样。我主张不仅要有学科意识,更要有问题意识,碰到什么问题研究什么问题。第五,注重文献史料研究与文学史研究的结合。学术研究的最终目的,是在文献解读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见解,推动学科的进步。这就需要我们要有整体性的思考,回到历史现场,对当时文学作宏观的考察。经过三十多年的沉淀,中华文学史料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经得起岁月的检验,很多结论、很多材料,多少年后还时常为后来者提及。这些成就的取得,是全国学术同仁齐心协力的结果,也与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的积极推动密切相关。今天,我们能有机会在一起讨论这些重要问题,真要感谢三十多年前创立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的前辈学者。他们为学会的定名极有前瞻性,不叫中国文学史料,而是中华文学史料,在今天,多么切合国家文化建设的需要。抚今追昔,我们在感动之余,更深切地感受到我们应该传承前辈精神的那份文化责任。作者:刘跃进,作者单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载:《人文》集刊第九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