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会讲||第36期：疫情之下的日本观察

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2023-02-24

珠江会讲第36期

疫情之下的日本观察

【编者按】病毒与人类共进退，灾难与文明共成长。COVID-19疫情全球大流行引发了国际社会的高度紧张和积极应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战疫的见证者和参与者。2020年4月25日下午，珠江会讲第36期，日本九州大学特聘研究员渡边理奈就日本疫情防控诸问题接受了毕业于九州大学的刘玉贤博士的在线访谈。

日本（Japan）位于亚欧大陆东部、太平洋西北部，国名意为“日出之国”，领土由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4个大岛和其他7200多个小岛屿组成，因此也被称为“千岛之国”。日本人口1.2亿，陆地面积约37.79万平方公里。日本东部和南部为太平洋，西临日本海、东海，北接鄂霍次克海，隔海分别和朝鲜、韩国、中国、俄罗斯、菲律宾等国相望。东京为日本首都，大和族为主体民族，日语为通用语言。日本是一个多山的岛国，山地成脊状分布于日本的中央，将日本的国土分割为太平洋一侧和日本海一侧，山地和丘陵占总面积的71%，大多数山为火山。国土森林覆盖率高达67%。富士山是日本的最高峰，海拔3776米。日本群岛地处位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地带，即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火山、地震活动频繁。日本以温带和亚热带季风气候为主，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四季分明。

◎刘玉贤：全球疫情大流行状态下，当前日本疫情情况如何？东京作为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是否存在疫情暴发的高风险呢？

◎渡边理奈：日本疫情不算特别严重政府仍在做最坏打算。我有时常关注微信上对于世界各国的疫情情况，可以看到自从东京奥运会延迟了以后，日本的对于新冠肺炎的检测力度持续增大，在这个情况下日本确诊病例也增加了许多，虽然不像韩国一样出现暴增的情况，但也仍是在缓缓地增加。

东京都政府相关负责人表示，最近从欧洲等地回日本后被确诊的病例较多。经过大量游说，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最终在4月7日宣布国家紧急状态，东京、大阪和其他城市下令关闭部分地区。在国外压力下，安倍要求进行更多检测，但医学专业人士主导的医疗机构更加担心非紧急病例加剧医院病床负担的危险。一些县级政府效仿韩国，开始进行新冠肺炎车内快速检测。一些县现在开始征用整个酒店隔离轻症和无症状病例，本田技研工业公司生产了专门的隔离车用于运送他们。通过转向检测、追踪和隔离三位一体战略，日本或许能充分扩大检测范围，加强隔离。

因为我不在东京生活，所以对东京疫情的具体情况不是太了解。而现在我所在的福冈县，从上周开始也制订了政策，把疫情响应等级定到四级，可见当前日本的新冠肺炎疫情还是比较严重的，防疫的重点应该在于减少出行、减少公共场合聚集情况等。

◎刘玉贤：2020年2月4日，被誉为“病毒邮轮”的“钻石公主”号豪华邮轮停靠在日本横滨港，邮轮上确诊的数百例新冠肺炎感染者让日本瞬间成为当时全球重点瞩目的“疫区”，拉响了日本紧张防控新冠病毒疫情的序幕。据您所知，日本政府为了控制疫情蔓延采取了哪些措施？这艘船和船上的客人近况如何呢？

◎渡边理奈：日本政府应对“钻石公主”号邮轮的过程被人诟病最多。这艘出现新冠肺炎病例的邮轮船旗国是英国而不是日本，由美国人经营。按照“船旗国管辖原则”，船只内部的事情属于船主“本国的事情”，外国政府机构未经允许是不能进行干预的。所以，日本政府可以不允许这艘船只上的人员登陆，但不可以上船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安倍政府几经周折，特别是考虑到“不能让世界感到日本失去人道主义”“不能让日本因此降低国际社会的信誉”，才迟迟作出允许邮轮上的乘客和船员分批从横滨登陆的决定。这也是日本官僚体制遭遇到的“法律之墙”。《日本经济新闻》呼吁日本政府应迅速建立起收集世界最新疫情信息的体制，建立能横向主导政府相关部门的“司令塔”，推出帮助人们了解疫情发展情况的网站，并建议首相多与媒体沟通。

日本在抗疫过程中，一开始政府认为事态不严重，因此让一些“钻石公主号”邮轮的乘客自行回家了，乘客们也都是乘坐当地的公共交通回家的，可见当时的控制力度没那么强。但最近日本的控制力度是比较强的，虽然大多都是“建议”，但是日本民众相对来说比较自觉，且日本人本身经常有戴口罩的习惯。此外，人员也会保持一定距离。不像欧美地区人与人打招呼时会有比较亲密的接触，日本人人与人之间会尽量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最多也只是鞠躬、握手而已，一定程度上减少病毒传播的风险。因此，由于人民的自觉度，使得政府也没有采取特别强硬的措施。除此以外，日本的一些商场和餐馆缩短了其营业时间甚至停止营业，一般情况下商场是晚上十点、十一点关门的，而疫情期间晚上八点就停止营业了，超市的收银台也会设置塑料膜作为阻隔措施，降低疫情传染的风险。

◎刘玉贤：截止3月26日，目前至少有5个国家对部分粮食出口进行限制。日本粮食自给率在包括美国、德国和澳大利亚在内的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位列最低。请问日本是否面临生活物资、抗疫物资紧缺问题？

◎渡边理奈：生活物资方面，以我现在在日本的生活情况，政府并未强行限制我们出行，其实我们的生活和平时正常情况是一样的。我每周都会去超市购物，也没有囤积粮食，超市内所有的生活物资供应都是正常的。口罩和酒精等防疫物资超市比较难买到，不过这个情况全世界很多国家都是存在的。由于抗疫物资的紧缺，导致日本目前还没放开检测，一般情况下如果民众有肺炎相应的症状，需要先看医生，由医生判定是否有必要进行检测。

◎刘玉贤：为响应教育部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号召，中国各阶段学生都进行了网课，请问日本的师生和教学情况如何？疫情之下，对于即将奔赴日本的全球各地的留学生有何影响？

◎渡边理奈：以我目前任教的九州大学为例，一般学生是四月一日开学的，现在由于疫情原因已经延迟开学了，处于停课状态。但是大学生们大多已经陆续回到并住进了福冈县。日本的大学有一个特点，就是学校宿舍很少，且只能短时间入住，大部分学生都是在学校附近租房住的。目前学校也在尝试进行网络教学，但具体能不能落实还不清楚。此外，学校规定老师每周只上一天班。而疫情对于即将奔赴日本的全球各地的留学生来说影响很大，比如日本目前出台了政策，外国人即使持有签证，四月底之前也不允许入境，所以很可能会导致外国留学生延迟毕业的情况。

◎刘玉贤：据您了解中国和日本的防控疫情举措主要的异同在哪里？您觉得日本在防控疫情中有哪些经验值得借鉴？

◎渡边理奈：3月28日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举行电视会议，中国习近平主席在会上表示病毒无国界，疫情是我们的共同敌人。国际社会需要全面加强国际合作，凝聚起战胜疫情强大合力，携手赢得这场人类同重大传染性疾病的斗争。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充分证明，在全球化时代，重大传染性疾病等非传统安全威胁越发突出，这样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不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需要各国团结一致，构建抗击疫病的国际合作机制，进而探索行之有效的全球公共卫生治理机制。

在中国政府和人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日本政府和各都道府县及时提供防疫物资，缓解中国抗击疫情燃眉之急。日本企业纷纷慷慨解囊，友好团体和普通民众踊跃献爱心，对中国人民抗击疫情提供宝贵支持和无私援助。新冠肺炎疫情在日本国内扩散后，中国政府和地方、民间企业也向日方提供了口罩、防护服、PCR检测试剂盒等抗疫物资，两国专家及时举行电话会议，还有旅居日本的中国公民在日本街头免费赠送口罩，以不同方式回馈日本民众的友好情谊。

中日两国都提倡民众戴口罩、人与人之间保持距离、勤洗手等简单的、日常的细节。不同点在于国内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对人民的出行是有一定限制的，而在日本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要求，可以照常出行。而且，虽然日本没有强制要求民众戴口罩，但民众普遍比较自觉，街上几乎看不到不带口罩的市民。至于借鉴经验则是需要在平日里多培养国民的卫生意识和素质，这样在有诸如此类的疫情之时，民众防疫的自觉性也就会提高，不需要政府花费过多的精力实施强制措施也能得到很好的效果。

◎刘玉贤：在对疫情的控制上，日本政府并没有提出要彻底消灭病毒，而是把将疫情控制在医疗系统能够应付的水平作为目标。这些防疫的基本原则更像欧美国家，核心指导思想是尽量在控制疫情和降低防疫成本间找一个平衡，试图用最小的代价去抵抗疫情。而在亚洲的其它国家，比如中国和韩国，在基本政策上则是把控制疫情本身放在首位。请问您对这一现象有什么看法？

◎渡边理奈：日本政府在抗击新冠疫情时对百姓的行为的要求上，更多的是“建议”，很少有“强制”和“命令”，当然主要靠国民自觉。比如在对潜在感染人员的隔离上，日本没有采取强有力的监控措施。日本在收治病人的问题上，采取能收尽收的原则。无论患者是否有症状，只要是病毒检测阳性的患者全部入院接受治疗。但随着着病人数量增加，对医疗资源的要求也会有相应的提高。韩国对新冠病毒是开放检测的，但是日本目前还没有这样做，需要由医生判定患者是否需要进行检测，我觉得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还是日本医疗资源有限。

◎刘玉贤：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无疑对世界经济造成了一定的打击，甚至有日本媒体报道称，受疫情叠加、奥运会延期的影响，这日本经济的影响堪比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请问新冠疫情对于日本而言打击最大的是哪几方面？日本政府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刺激经济？

◎渡边理奈：夏季奥运会的影响力远高于冬季奥运会，夏季奥运会自1896年开始，奥运会只中断过三次，分别是1916年(柏林)、1940年(东京)、1944年(伦敦)，都是因为战争。早在1982年，一部日本动漫就作出了关于东京奥运会的预言，这部动漫叫做《阿基拉》。《阿基拉》这部作品改编自导演大友克洋自己创作的漫画，以反乌托邦的科幻故事探讨权力和秩序的严肃命题，是日本动漫史上一部里程碑上式的作品。巧合的是《阿基拉》里面的东京正是2020年的举办地，一部1982年的作品却成功预言了东京会承办2020年奥运会，不得不说是一件巧合而又非常有趣的事情。

根据经济学家估算，东京奥运会推迟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将超过3.2万亿日元。疫情对餐饮业的打击是比较大的，因此政府建议日本市民网购、餐馆提供送餐服务，为此政府会提供一些外卖费的补贴刺激民众消费，同时也能减少人群聚集、病毒交叉传染的情况。此外，疫情对旅游业的冲击很大，我在日本有一些从事旅游业的中国朋友，而由于如今的新冠肺炎疫情，日本“封国”，这么一来旅游业便完全没有了收入来源了。新闻中有提到日本政府打算给日本市民每人发放10万日元的补贴，具体如何落实目前还不清楚。总之，日本政府已经下调经济预期和消费、资本支出以及企业利润的评估。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扩大，对中小企业的经营产生影响。日本政府以销售额急剧减少的中小企业为对象实施被称为“安全担保”的政策，决定在所有都道府县由各地的信用担保协会实施为中小企业贷款提供100%担保的制度。这项被称为“安全担保4号”的制度，在因灾害等突发事件对中小企业的经营稳定产生阻碍的情况下，应地方政府的请求，国家同意由各地的信用担保协会为中小企业贷款提供100%全额担保。

4月17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表示，将向每位国民发放1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600元），通过网络和邮寄方式申请。总务省发放的10万日元补助金发放对象不分国籍，在日本居住的日本人和持有3个月以上在留资格，并登记了住民票的外国人都是可以拿到的。关于申请手续，地方市、区役所会把申请书寄到家里，然后本人填写银行口座等信息后，再邮寄给市役所即可。

◎刘玉贤：本次新冠疫情给中国部分群众带来不同程度的心理恐慌，长时间的蜗居和负面网络信息也客观造成了部分群众情绪波动，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受到影响，更有群体甚至会留下阴影。请问日本群众是否也存在类似情况？日方在加强疫情期间心理疏导方面有什么举措或建议？

◎渡边理奈：日本由于政府没有限制日本民众出行，所以民众并没有存在长时间蜗居导致心理状态受影响的现象。而对于学校而言，学校会担心一些新生由于刚来到新的环境，新冠肺炎疫情下也没办法认识新的朋友而感到孤独、焦虑。对此学校正在商讨一些办法来预防、缓解这种现象，比如在网络上进行视频聊天，开一个新生欢迎派对之类的。

在防控疫情蔓延方面，日本已经在病毒检测、病患筛查方面加大力度，并加强宣传以期让民众对疫情传播积极预防。考虑到日本感染患者以老年人居多，日本对重症风险更高的老年人群体采取了必要的积极的预防性措施。

◎我们所做的仅仅是，致力抢救我们自己的当下叙事和可能留存给未来的点滴印迹——陈潭（《南方治理评论》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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