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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丨宋家宏:高考,让我此生与书为伴

2017-06-20 宋家宏 新三届

         老编的话:今年是恢复高考40周年。新三届大学生即77、78、79级通常被视为一个群体,聚集了“文革”十年被耽误的人才。新三届以平均6%的超低录取率,成为中国当代史上难以复制的一代。


        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特辟“卌年”和“校园”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宋家宏,198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云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云南大学云南文学研究所所长,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学和研究,对云南区域文学研究多有涉猎,曾获“第四届云南省文学艺术奖励基金会理论批评”一等奖、“云南省文学艺术‘四个一批’云南文学艺术贡献奖”、“第八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著作类二等奖”、“第十四届中国图书奖”、“云南大学第十六届教学成果二等奖”等奖项。发表评论百余篇,著有《走进荒凉——张爱玲的精神家园》《阐释与建构——云南当代文学专论》《审美与重构——中国现当代文学丛谈》《批评的空间》。

本文作者


   

参加高考,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算,四十年了!


那时,我正在云南昭通县东方红公社当知青专职干部。当了近三年知青,同一户的同伴有的被推荐上大学了,有的招工走了,这些都需要“背景”、“后门”,我成长于市民家庭,没有这些。因此,我这位“户长”、“先代会代表”、年度工分最多的人却还在地里干活。黄昏时分从地里归来,昔日曾经热闹的知青户,空荡荡,静悄悄,寂寞迷漫开来。孤独一人,立在知青户的门口,看那坡地上大片的包谷林绿了又黄,那连天的枯黄,是我黄昏的忧伤,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我与同户知青樊明,这是我们在知青户前的照片。在身后的烤烟房,我生活了近三年。他先于我被推荐上了北京钢铁学院,现在昆钢工作,我们是好友。


县知青办的领导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也感到过意不去。于是,让我做了另一个公社的知青专职干部,算是“提拔招干”。我的梦想是读书,干活回来,曾在小油灯下读了不少书,没想到会去“管知青”。但这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当干部了!于是,走马上任。也有不少人看不起,乡干部一个。


    我所在的公社离城并不远,20多公里,要翻一座山,上下坡都是3公里多,山口叫红石岩。一个月进城开一次会,汇报工作,顺便回家。推着自行车爬坡到山口,我常坐在红石岩上休息。可以遥望到自己下乡的地方,回头又望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吗?疑惑,迷茫。平时在公社里,除了知青的事,大多数时间是做公社办公室的工作,那时,高中生已经是公社不多的“知识分子”了。公社秘书的那一摊工作,半年多下来,我已经很熟悉。

30多年后重返当知青时的生产队。她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她丈夫叫苏文学,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会唱不少山歌,与我们相处甚好,可惜已经逝世了。乡下的女人,名字是不被人注意的,知道她是苏文学的女人似乎就够了。记得她是个非常活跃的女人,你看,现在也还是如此,说起往事,她竟笑得如此痛快!她的孙子已经可以做活了。我们知青户的房子生产队解体时就是卖给她家的,后来被拆了,在这个地基上重新建了她家的房子。身后那断垣残壁就是我的故居。


    一天,大约是七七年的六七月份,进城开会。在昭通的西街上,我遇到了我中学时的姬忠林老师,他兴奋地说:“宋家宏,快准备复习,要考大学了!不搞推荐了,听说是邓副主席的指示。国家四化要知识,要人才!”我有点晕,似乎没听懂,其实是不相信。社会主义的草,资本主义的苗?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白专道路……


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上大学了?带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念头骑车回到了乡下。没过多久,我管的那些知青点不断地走了很多人,说是进城复习,准备考大学去了。我不得不相信了,凭自己的真本事上大学,这样的机会来了!

老邻居耿昌学,他只比我年长十来岁,却已经完全是个老人了。他的家庭连遭不幸,过得很不如意。记得当年他是很能种菜园子的人,从不惜力,下了工,就到很远的地方担水来浇自家的菜园子。全生产队菜园子种得最好的就是他家了。三兄弟一排房屋,现在也还是这样,老大已经去世。


    我也想去复习,然而,我走不了,领导不可能允许我丢下公社的工作进城复习。我只能在乡下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复习。首先是进城去找课本,疯了一般地抢旧书。慢慢也知道了考些什么科目,文科要考史地,地理我没学过。怎么办?到新华书店买了两张大地图,一张中国地图,一张世界地图,回去挂在墙上,找了本地理书,开始了四大洲五大洋的图上旅行。


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以此改变命运的想法并不是很明显,也许是麻木,那时我没有觉得命运对我有多么不公,也没有感到有多少苦难要改变。凭自己的踏实、不怕苦,在乡下我似乎也比别人“优秀”,也收获了一份别人的尊重。


录取通知书


说来是争一口气,几次推荐上大学都没我的份,凭什么!我要考上大学给谁看似的。还有就是真正感到社会变了,此后要凭真本事吃饭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口号叫得震天响,你不能不受影响。感到国家需要四化人才,考上大学就是国家的人才,为了这,应该去拼搏。读书,掌握更多的科学知识,做出更大的贡献,才能更好地为国家服务,这就是拼搏的内容。


这话今天的人听起来像高调口号,但是那时是我们真实的心理状态。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是否重新捡回了中学那点知识,心里完全没有底。也不知道高考要考些什么,到底有多难?要参加高考的人却如过江之鲫,我所在的考场挤满了老老少少的“考生”。昭通一中考场外,考试前后广播里一直在播一首不知是谁写的诗:“飞吧,年轻的鹰……”考了三天,我也听三天,感觉自己就是年轻的鹰。


大约是入学一个多月后,我们77级一班三组同学的合影。都刚从农场、乡村、工厂、中学来的,身上还有泥土的气息,谁也不会嘲笑别人的衣服破旧,破衣烂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作文题在《青松赞》与《攻书莫畏难》之间选择,我选了《攻书莫畏难》,写成了论说文,说的是读书,似乎没费多大心思一挥而就。还需要刻意去花心思吗?盼望读书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收工回来灯下一个人苦读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读书似乎没有目标,全凭一腔好读书的热情,被书中的另一个世界所吸引。


现在,读书突然有了目标,一个伟大的目标——实现四化!还有什么可以畏惧可以阻挡的?我大学同班同学、后来成了校园诗人的高文翔是应届生,整整小了我五岁,他选的是《青松赞》,他的作文在《云南日报》上发表了。

班上组织的晚会。


1977年12月参加高考,1978年3月接到北师大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我很意外,我没报北师大呵?第一志愿报的是武汉大学图书馆系,其实我并不了解图书馆系是干什么的,光知道毕业了分在图书馆会有很多书,可以与书为伴。通知上要求2号、3 号报到,我在乡下接到电话通知,赶进城去领到录取通知已经是4号了。乘三天三夜的火车从遥远的云南边疆到北京,已经是8 号了。


读北师大,还是注定了此生与书为伴,读书、教书、写书、还在出版社编了几年书。老了老了,会不会去卖书呢?——开个小书店?或者网上书店,那就全了!


还是同组的同学,毕业前合影,四年的大学生活,气质发生了显著变化。

 

(本期文图获作者授权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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