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 | 小城市，大问题

Original Ocejo,R.E. et al 城读 202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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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市，大问题

小城市如何有助于理解城市的复杂性？

Ocejo, R.E., Kosta, E.B. and Mann, A. (2020), Centering Small Cities for Urban Sociology in the 21st Century. City & Community, 19: 3-15.

来源：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1111/cico.12484

美国城市社会学研究自诞生伊始具有鲜明的大城市导向，芝加哥作为孕育世界上第一个社会学系的城市，旋即成为城市社会学研究的天然实验室，在罗伯特·帕克的带领下，涌现大量有关芝加哥不同社区、族群和群体的城市民族志研究。此后，美国城市社会学研究为三大城市所主导：芝加哥、纽约和洛杉矶，先后形成城市社会学研究的芝加哥学派、纽约学派和洛杉矶学派，其中以芝加哥学派影响最大。大城市代表的城市性受到压倒性的学术关注，而作为对立面的小城市，无论是在实证分析还是理论探讨中，都相对缺失。

有鉴于此，学术期刊《城市与社区》2020年第1期推出特刊《聚焦小城市》，呼吁21世纪城市社会学应该给予小城市更多关注，有助于理解城市经验的复杂性。

经典小城市研究

经典小城市研究当属中镇（Middletown）和扬基城（Yankee City）研究。1920年代，社会学家罗伯特·林德（Robert Lynd）和海伦·林德（Helen Lynd）夫妇以印第安纳州的曼西（人口3.5万）为案例，研究快速城市化过程中小城镇的生活和变迁，林德夫妇将曼西称为“中镇”，认为其代表了美国的中等城镇。中镇人口与美国大城市人口具有显著差异，较少外国移民，85%的人口为白人。林德夫妇综合统计数据、档案材料和参与观察等多种数据，构建美国社区生活的“全图景”。中镇研究是城市社区研究的里程碑，也是社会学参与式田野调查的早期范例，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其城市规模之小。

另一个小城市研究经典为1930年代，人类学家W·劳埃德·华纳（W. Lloyd Warner）带领一个30人的研究团队来到“扬基城”研究社区生活，即马萨诸塞州的纽伯里波特，规模更小，人口1.7万。华纳的田野调查时间更长，产出更丰，出版了五卷本，内容涉及社会阶级和地位体系以及社会、种族、宗教和商业关系领域的象征秩序等，扬基城的小规模让华纳可以把社区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这些问题。

如何界定小城市：多小算小？

首先，从统计标准上界定小城市。

美国小城市的界定标准：人口少于10万的城市。美国小城市不仅在数量上远超大城市，而且总体上也承载了一定的城市人口。

在美国近2万个建制区（incorporated places）中，只有311个建制区人口超过10万人。小城市数量远远超过大城市的数量。虽然80%的美国人口生活在城市地区（即大都市统计区），其中62.7%的人生活在城市中，其中52%的人生活在人口少于25万的城市中。人口普查显示，人口少于5万的小城市拥有约16.8%的人口，并且占有大约96%的建制区。

美国许多州内城市人口规模差异巨大。例如，纽约州有62个城市，但只有5个城市的人口超过10万。最大的纽约市有850万居民，而最小的谢里尔只有3000人。加州有74个人口超过10万的城市，但美国有11个州只有1个城市人口超10万，有5个州没有人口超过10万的城市。

在美国，某些城市即使人口不多，也可能成为区域性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的中心。

2014年，中国国务院发布关于调整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通知，城市规模划分标准调整为：“以城区常住人口为统计口径，将城市划分为五类七档。城区常住人口50万以下的城市为小城市，其中20万以上50万以下的城市为Ⅰ型小城市，20万以下的城市为Ⅱ型小城市；城区常住人口50万以上100万以下的城市为中等城市；城区常住人口100万以上500万以下的城市为大城市，其中300万以上500万以下的城市为Ⅰ型大城市，100万以上300万以下的城市为Ⅱ型大城市；城区常住人口500万以上1000万以下的城市为特大城市；城区常住人口1000万以上的城市为超大城市。”

可见，不同国家和地区具有巨大差异，小城市的定义复杂，无法建立绝对标准。因此，小城市的定义需要概念上的校准，而非标准度量。

第二，从概念上界定小城市。

芝加哥学派代表人物之一路易斯·沃思在1938年发表论文《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城市性》，首次对城市作出城市社会学的定义，沃思指出人口规模、人口密度和异质性是界定区分城市与农村、大城市与小城市的三个维度。

学者们通常从绝对的角度来解释这些生态维度，即关注人口最多、人口密度和异质性最高的地方，即典型的“城市”，这种做法模糊了城市的相对解释。我们认为不应该把沃斯的城市性理论视为“城市”与“非城市”的二元对立，而应该把城市性的规模视为相对的概念，如此，小城市可以被纳入城市性的框架之下。小城市相较于大城市人口为少、密度较低、异质性较低，但仍较周边地区更为多样化。关键在于，根据城市规模、人口密度和异质性的不同组合，多重、连续的城市性可能会为居民提供微妙而不同的生活方式。

詹妮弗·罗宾森（Jennifer Robinson）批判“世界城市/全球城市”，提出“普通城市”，迪尔德丽·奥克利（Deirdre Oakley）提出的“区域城市”，都可视为对城市研究过于关注大城市、应该给予小城市足够的重视的尝试。

美国小城市的研究议程：城市增长、不平等与绅士化

城市增长。对城市增长和发展的驱动因素与影响的研究长期以来在社会学中占有一席之地。城市研究已经从城市的内部秩序、自然秩序等扩展到地方、国家和全球力量对城市空间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到了全球市场对小城市的影响，通过诸如“全球城市”等框架揭示小城市发展和增长的机遇、限制和影响，及其他与中小城市增长相关的话题。

我们呼吁对小城市中的“城市发展”和“增长”进行更深入、更具批判性的社会学研究。如何定义、衡量和概念化小城市中的增长与发展？小城市发展的好处、代价和妥协是什么？在经济、社会和文化平等的形式和水平上，增长起到了什么作用？“增长机器”模型在多大程度上适用于小城市，又以何种形式适用？

绅士化。绅士化起初是描述中产阶级替代中心城市工人阶级社区的过程，现今，这一过程本身已经变得更加广泛、复杂和持续，产生了“星球绅士化（planetary gentrification）”、商业绅士化、超级绅士化、乡村绅士化等新的研究方向。

然而，我们却对小城市的绅士化过程知之甚少。小城市在社区结构、城市/郊区划分、人口流动、公共住房等方面都与大城市存在诸多差异，因此，小城市的城市经验将会帮助拓展绅士化理论工具箱。

不平等。“城市不平等”，即城市中多种因素共同作用而产生和维持的不平等。它涉及城市研究中健康分异、居住隔离、街头犯罪和帮派活动、基础设施的类型和质量以及弱势群体和边缘群体的抗争等广泛议题。

对小城市的研究也需要也需要系统地分析各种形式的不平等。城市规模差异如何影响其中的不平等？居民如何应对所面临的不平等？小城市的群体与组织拥有或缺乏哪些资源来解决不平等？有色人种、女性、性少数群体和新移民群体如何应对歧视、隔离、资源匮乏和政治反对？我们认为，小城市不平等背后的状况、生活经验以及应对不平等的工具与资源将与大城市不尽相同。

结论：以小城市研究为中心

以小城市研究为中心，可以扩展和修改既有的城市理论，将城市性视为一个连续轴，在不同的尺度上对城市性的相似与差异之处进行富有成效的探索。我们希望学者们将小城市的“城市化”模式与大城市经验相辅相成，呼吁在小城市层面展开更多研究，以此深化和扩展我们对城市经验的复杂性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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