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篇《禅的源头：达摩大师<血脉论>讲记》

六祖慧能大师画像

第捌篇《禅的源头：达摩大师<血脉论>讲记》

作者：朴憨法师

第捌篇

问曰：“若不见性，念佛、诵经、布施、持戒、精进，广兴福利，得成佛否？”答曰：“不得。”又问：“因何不得？”答曰：“有少法可得，是有为法，是因果、是受报、是轮回法，不免生死，何时得成佛道？成佛须是见性。若不见性，因果等语，是外道法。若是佛，不习外道法。佛是无业人,无因果，但有少法可得，尽是谤佛，凭何得成？但有住著一心、一能、一解、一见，佛都不许。佛无持犯，心性本空，亦非垢净。诸法无修无证，无因无果。佛不持戒，佛不修善，佛不造恶，佛不精进，佛不懈怠，佛是无作人。但有住著心见佛，即不许也。佛不是佛，莫作佛解。若不见此义，一切时中，一切处处，皆是不了本心。若不见性，一切时中，拟作无作想，是大罪人，是痴人，落无记空中；昏昏如醉人，不辨好恶。若拟修无作法，先须见性，然后息缘虑。若不见性，得成佛道，无有是处。有人拨无因果，炽然作恶业，妄言本空，作恶无过；如此之人，堕无间黑暗地狱，永无出期。若是智人,不应作如是见解。”

他下面一个问题：

“问曰：‘若不见性，念佛、诵经、布施、持戒、精进，广兴福利，得成佛否？’答曰：‘不得。’又问：‘因何不得？’答曰：‘有少法可得，是有为法，是因果、是受报、是轮回法，不免生死，何时得成佛道？成佛须是见性。若不见性，因果等语，是外道法。若是佛，不习外道法。佛是无业人，无因果，但有少法可得，尽是谤佛，凭何得成？’”

这个问题是，如果不见性，我们念佛也好，诵经也好，布施也好，持戒也好，精进也好，这是修六度，这是来培福报的。通过培福报，能不能成佛呢？达摩大师答：不能。

如果我们不认识自己，每天念经乃至布施、持戒，我们都是有名利心的，所以叫广兴福利。这个名利心发心，蕅益大师说它是三途的因，是三恶道的因。三恶道从哪来的呢？都是从名利心来的。名利心就是追求福报，追求功名富贵。反之如果你见性了呢？念佛、诵经、布施、持戒都对。

也就是蕅益大师讲的，就像秤，先把定盘星给它定好，这个秤砣要挂在这个定盘星上面，才能知道多重，多轻，我们才拿捏得准。你都没有悟道，也没有智慧，你天天念经，天天布施持戒，昏头昏脑，晕头 晕脑，纷纷扰扰，没有方向地去念经，没有方向地去念佛，对极乐世界的道理也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念佛，不知道为什么诵经，持戒，就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当然不能成佛了。

下面我们来听一个著名的盗法的故事。

唐朝的时候，禅宗大概分南北两个派别，在南方，六祖慧能驻锡广州曹溪宝林寺，亲传达摩大师顿悟血脉。在北方，国师神秀禅师在湖北荆州玉泉寺，弘扬渐悟法门。当时人称：南顿北渐，南能北秀。

六祖慧能大师曾经开示弟子：人有南北，法即一种；人有利钝，法无顿渐，故名顿渐。

荆州神秀禅师也开示弟子，称赞六祖：曹溪慧能大师深悟上乘，得无师之智，我神秀不如也。并且，我师父五祖亲传衣钵法脉给慧能，岂突然啊！我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啊。

于是，神秀禅师就对门人志诚说，你聪敏多智，可以为我到曹溪听法，如果有所闻，尽心记取，回来为我说。志诚禀命，到曹溪听法。

志诚法师默默地随着众多僧人，听六祖大师讲顿悟妙法，也不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一天，在讲经法会上，六祖告诉大众，今天，有一位盗法的人，潜伏在这个法会里面。志诚法师随即站起，礼拜六祖，坦 白说了神秀派来听法的事情。

六祖问：“你从玉泉寺来，应当是间谍？”

志诚说：“不是。”

六祖问："为何不是？”

志诚说：“大家不知的时候是，知道了就不是间谍了。”

六祖问：“你的师父平时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志诚说：“我师父常常教诲弟子，住心观静，长坐不卧。”

六祖开示：“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

随即开示偈曰：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志诚听后，再礼拜六祖。说：“弟子在神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听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愿和尚大慈大悲更为开示。”

六祖问：“你师父是如何教戒定慧的修法？”

志诚说：“我师父常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不知和尚您如何讲戒定慧的？”

六祖开示：“我若有实法与人，即是诳骗你啊！只是，随方解缚，假名三昧。你师父所说的戒定慧，实是不可思议。而与我所见又有差别。”

志诚问：“佛说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有差别？”

六祖开示：“你师父的戒定慧是接引大乘人的，我戒定慧接引最上乘人的。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我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执相说法。当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此是真戒定慧妙法啊！”

随即开示偈曰：

心地无非自性戒，

心地无痴自性慧。

心地无乱自性定，

不增不减自金刚。

身来身去本三昧。

志诚闻偈之后，忏悔感谢，呈上开悟偈颂：

五蕴幻身，幻何究竟？

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六祖大师印证了志诚。又开示说，你师父的戒定慧，是劝小根智人。我的戒定慧是劝大根智人。若能了悟自性，也无需立一个菩提涅槃，也无需立一个解脱知见。首先，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悟此意，即名佛身，即名菩提涅槃，即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也可以，不立也可以。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妙用自在，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如是，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可见，达摩大师的顿悟法门，全在心地用功。所以不拘行住坐卧，言谈举止。一念了悟，法身全体显现，因此说：“身来身去本三昧。”

末法众生，离佛的时代已经很遥远，固执地认为佛说的一切法为实有，不是因为我执，落入情网，就是因为法执，生出法爱。“爱情知见”，如胶似漆，缠缚众生。但如果我们能了悟自性，就可以不执事修。然后，依性克习，顺智治情，顿断爱见之习，而菩萨的六度万行，一切的福德当下就转为功德了。

所以达摩大师在这里开示：“问：‘因何不得？’答曰：‘有少法可得，是有为法，是因果、是受报、是轮回法，不免生死。’”

佛是一尘不染的，是清净无为的，一真法界，因为你还有个经，还有个戒，还有个精进，还有个福报，还有个法，这都是有为法，是因果啊，佛他是超越因缘的，超越因果的。有因有果是生灭法，佛是绝待（绝对、不二的意思）的。

再说时间、空间。《楞严经》讲的，“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世是过去、现在、未来，是时间；界是界限、处所，它是东西南北，是空间。这是时间和空间的对立，在时空的对立下，一切的一切都趋于对立。阴阳是对立的，福报和贫穷是对立的，聪明和愚痴是对立的，精进和懈怠是对立的，这都是对立法，都是有为法。有为法是因果，是受报的，是轮回。

前面讲到，诵经能聪明，所以有的孩子要读大学，要到外资企业去，要做大生意，他来请出家人给他诵经一个礼拜，做佛事，因为三宝是福田，是可以求的。他诵经的目的就是：菩萨！我请出家师父来帮我诵经，我供养三宝几万块钱，祈求三宝加持我。我的工作好、成绩好，这是求福报的。但是你求这个福报，赚他几千万，这是有为法，是生灭法，这是在不见性的情况下，修的生灭法。

如果你见性呢？你见性了，不妨碍你去求财的。 因为三轮体空嘛，见性之后，你有两个亿都等于没有。有和没有是一样的，你可以游戏人间。见性了你财发得更多，你福报更大，因为你不执著这个福报， 你越不执著它来得越多、越快。所以世间的这种有漏的福报，它是障碍不了我们清净心的。

《法华经》讲，“资生之业”，就是我们养家糊口的这种事业，它与清净的实相法不相冲突的，所以佛在世也好，就是我们像法、末法时代也好，都有很多的圣人、佛菩萨、阿罗汉示现在俗家，示现大富长者之身，来帮助佛弘扬佛法。他们都示现很富有的、富贵的啊。这种世间的福报，不障碍他的清净心，他能三轮体空。你为什么不去拿最好的呢？开头就要一个最好的。我要开悟，学最好的法，不好吗？

所以达摩大师讲，有少法可得就是不能见性，“若不见性，因果等语，是外道法”。这真的是外道了，因为是心外求法嘛。你不见性，这个因果是对立的，你每天要去念佛，要去拜佛，要去求佛，你从心外找。

为什么蕅益大师讲，极乐世界、西方极乐世界不离我们一念心呢？这个西方极乐世界离我们有十万亿佛土之远。它是我们众生的心造出来的。阿弥陀佛就是我心中的佛，我就是阿弥陀佛心中的众生。这样念佛，才能感应道交，因为阿弥陀佛就在我心里面，我就在阿弥陀佛心里面，我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也在念我。这样佛和心是粘在一起的，心外无佛，佛外无心。

我的一念烦恼、嗔恨心，就显现这个娑婆世界了,这个娑婆世界是我的烦恼心造的，西方极乐世界是我的清净心造的。现在我要回到我清净心里面去，不要在这个染污的烦恼里面。所以，如果不见清净心，不了悟大乘这个因果生灭法，就成了外道法了。

达摩大师讲，佛不学习外道法，佛的弟子也不学习外道法。所以佛不造业、无因果、无有少法可得。无因果的，佛是不堕在因缘法里面的，因缘果报是生灭法，佛是超越因果而不昧因果。“但有少法可得，尽是谤佛，凭何得成”，这个地方非常的重要。

下面：“但有住著一心、一能、一解、一见，佛都不许。”

你看，我们心里面执著我们有一个技能、一个见解都是不对的。心里面有一个黏连，都是不对的。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楞严经》里面讲，我们清净心里面都没有不杀、不盗、不淫，何况你随顺杀盗淫呢？那就更不是佛法了。善法尚不执著，何况我们去做恶法呢？我们心里面有个见解，有一知半解全部都不对的，哪怕执著一个心、一个技能、一个见、一个解都不允许。

所以憨山大师讲“悟道容易忘道难”。悟道了还要忘掉。我们看《楞严经》，佛帮助阿难，从我们六根里面解这个烦恼的结，先要把它的动和静这两个结，解开，然后再把我们根里面的见闻觉知解开，再然后才能证道。分别我执、俱生我执，二执消除，才能破我相，达到阿罗汉之境。这个还不行，你还有一个“觉智”，还有一个空理，这两结还要解开。你有一个觉与空的法执，一个法碍存在，涅槃的空理不除去，都是不对的。这两结去掉了还是不行，最后，还有一个“灭”的微细法执要除去。因为，一切都灭掉之后，你住在这个“灭”上面也是不对的。生灭既灭，寂灭现前，这就对了。这个心里面微细的法都要舍掉的，何况你心里面还有个粗的见解呢？

佛在《楞严经》上说：“此根初解，先得人空；空性圆明，成法解脱；解脱法已，俱空不生。是名菩萨从三摩地得无生忍。”

此按观音圆通逆生死之流解烦恼根结次第，于六根中先解除动、静、根三结烦恼。如能解除动、静二种尘劳烦恼，就能破除我执分别，与初果罗汉齐平。如能解除六根中烦恼之结，就能破除我执俱生烦恼，与四果罗汉齐平，能证我空之理。故说：先得人空，人空即是我空。动、静、根三种烦恼之结解除后，可出分段生死。

菩萨修行，虽得人空，但还未证得法空。空性还没有证得圆满，还有法的执着，故还要解除法执分别，舍去觉智之法爱。到此解除觉智结缚烦恼一结后，还要继续再舍去涅槃空理，破除法执俱生烦恼，空性才能得到圆明。此为菩萨不住涅槃之空理。故说“空性圆明，成解脱法”。

菩萨虽破除人、法二执，但依旧回光照性，不住人空、法空俱空之境。还要解除最初根本无明烦恼之结——“灭结”,就到了“生灭既灭，寂灭现前”究竟圆满之地。宗门所谓“贴身汗衫”即指此处解除“灭结”烦恼。

此即是《楞严经》说说的六结烦恼：动、静、根、觉、空、灭。观世音菩萨也是依次从三摩地修得无生法忍。故说“如幻三摩地，弹指超无学”，亦是“修行无数劫，悟则刹那间。”

“佛无持犯，心性本空，亦非垢净。诸法无修无证，无因无果。佛不持戒，佛不修善，佛不造恶，佛不精进，佛不懈怠，佛是无作人。但有住著心见佛，即不许也。佛不是佛，莫作佛解。若不见此义，一切 时中，一切处处，皆是不了本心。”

佛没有持戒、犯戒这种对立的观念，佛心无相。他持戒不执著持戒，也不会犯戒的。他修一切善法而不着相，他的心本空、清净，所以叫非垢非净，无修无证。也就是《楞严经》讲的，修而无修，证而无证。无因无果，不是拨无因果，而是超越因果而不昧因果。

“佛不持戒，佛不修善，佛不造恶，佛不精进。”

因为持戒有能持和所持，修善有善恶对立，精进就有懈怠，这都是对立法。所以我们起早到晚来修行，没有什么好标榜的。早晨三点钟起来念经，晚上十一点才睡觉，这一个精进，要不着相，没有一个能精进所精进，不执著精进相就对了。并不是说精进我们就整天不睡觉了，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精进不要执著的相，这就是无作人，没有造作。

所以达摩大师讲，“但有住著心见佛，即不许也。”你有这个执著的心，有这个安住的心，佛是不允许的。因为你是佛的弟子，佛就要让他有成就。

《金刚经》也讲应无所住，不要住啊。

所以佛不是佛，莫作佛解，这句话很重要。“佛不是佛”是什么意思呢？佛只是一个名词，英文是 buddha,它是名词。我们经常把佛执著成一个人格化的东西，一种肉身的形相了。实际上佛是觉悟的意思，觉是无相的，所以不要执著。这是佛的名言，“莫作佛解”。如果我们不懂得这一层意思，一切时、一切处，我们就不了本心。

“若不见性，一切时中，拟作无作想，是大罪人，是痴人，落无记空中；昏昏如醉人，不辨好恶。”

这个地方很重要，如果不见性，我们硬去承当，拟作无作想，我们自己硬去承当自己是佛，自己就是无作无为的，这就是大罪人了，是痴人。为什么呢？我们会落在无记空里面。我们认为什么都不做，就是 跟着佛学，佛是无事人嘛，我们也不做事，整天就是在这呆坐，堕在无记空里。头脑也不去想善，也不去想恶，整天就是纷纷扰扰，在傻坐、呆坐——这是六祖大师所呵斥的，整天在鬼窟里面做活计。眼睛一闭就黑暗的嘛，不是鬼窟吗？所以叫不辨好恶，昏昏如醉人一样。所以不能硬承当，没有悟就是没有悟，我们要想办法去了悟。

“若拟修无作法，先须见性，然后息缘虑。若不见性，得成佛道，无有是处。”

如果我们要准备去做一个无事人、自在人、无作人，我们必须要见性。

《楞严经》讲显见是心，显见不动，都是在眼睛里面来显这个性的。见性是在六根门头见的，每天眼睛能见性，耳朵也能见，鼻子也能见，无时不见。因为这个自性是没有一秒钟间断过的，这个清净心是没有时间相的，过去、未来、现在这个时间是无明打起来的。自性是没有时间、空间相的，它无时不在，所以举足下足，它都明明了了的在。

我们要想做到无作法、自在人,就要见性，见过性之后呢？达摩大师告诉我们：我们要息攀缘，叫歇息缘虑，缘就是外缘，不要攀缘，虑就是妄想、分别心。

达摩大师讲，“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这是悟后起修的，你先要见性，然后，再把你的妄想停下来，外缘停下来，这就叫作“水边林下，长养圣胎”。如果你不见性，没有圆悟大乘，想成佛是无有是处的。故曰：“若不见性，得成佛道，无有是处。”

“有人拨无因果，炽然作恶业，妄言本空，作恶无过；如此之人，堕无间黑暗地狱，永无出期。若是智人，不应作如是见解。”

这就是永嘉大师讲的：“弃有着空病亦然，犹如避溺而投火。”他执著这个空了，就像为了避开被水淹了，就跳到火坑里面一样的。凡夫执有二乘着空，执著这个生死有是不对的，但是你执著这个空，也是不对的。执著顽空也是不对的。执空的人，拨无因果的人，他会仍然作恶的。因为他没有因果观念，他不怕啊，他认为一切都是空的，作恶没有过失的，这样的人要堕在黑暗地狱里面。

就像《楞严经》里，佛帮助阿难解六根的根结，往左牵也不能解，往右牵也不能解。左右是代表空有，空有都不对。然后，佛问阿难，怎么解呢？阿难说，当于结心处去解，那个结是从心结打的，故要从心来解，这就是中道。空有不着，没有空没有有，中道也不立的。中是有空有之后才有中的，有前后、左右，它就有个中。没有前没有后，哪有中呢？如果是智慧的人，不会作这样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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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赫巴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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