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古月来信最后一部分的一段话:
近三万字的古月来信的上半部,在本篇刊出后,就要暂时告一段落了。我想节选出古月来信中的几段话可以基本勾勒出写信人的轮廓来。
未来的路还很长,古月在陶瓷绘画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即取决于他本人的努力,更离不开市场和消费者的扶持和理解,仅以此文作为我们打开人们看着眼熟但却缺乏真正的了解和关爱的古老手艺的大门,希望我们的努力能起到可以吸引人们“进去”看一看,看一看我们曾经有过的思与念,色与彩。
在编辑古月来信的过程中,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将文字看了不下30遍,将“潤芝”、“潤聲”、“八喜”、“朝風”一一的穿起来,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种从冬眠中复苏,走向光明的未来的感觉,也许这是我扎在里头太深,太久后的幻觉,也是春天真的就要来了。
以下为古月来信的最后一部分
“布滿灰塵的“大櫃子”還在那,就看妳是否願意打開,取出裏面的“工具”,用這工具做新物而已。”“這過程,讓我看到了先輩的技藝之精湛,也感受到先輩智慧的博大。”“不是所有人都對我畫陶時在想什麽,對作品中表達的是什麼有興趣的。”
“我有時候想,傳統陶瓷知識讀起來,理解起來極為通俗易懂,讓人覺得不值一提,但真到正視她們時,她們可能是生活、生命的答案,可以是啟迪我們的良方,我能想到的可能先輩們早已經做過了。”
“很多人會用某國的某種畫風來形容“朝鳳”的表達形式,語氣中透露著對另個國家文化的了解和崇拜,好像這種文化是高於本土的一種存在,談吐間生怕說出些我熟悉的詞彙而降低自己的身份似的。其實大可不必,人谷為俗,牙佳為雅,其實哪有一種文明高於另一種文明之分?”“我是個喜歡畫畫的人,就是想通過畫畫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這情緒中有懷念、有嚮往,有舍棄。這情緒表達的過程讓我越發感覺陶瓷繪畫似乎也是這樣發展起來的,陶瓷繪畫同樣就是一種情感表達的方式。”“我們的先輩通過音樂、美術、舞蹈等不同的藝術手段表達自己的情感,陶瓷也應是一種表達不同地域和生活狀態的人的情感創造性地表達出來。我喜歡“朝鳳”裏的大紅、大綠、黑、黃來表達北方人濃烈的情感。“我們有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美,這個美可能因為太含蓄了,聽起來可能太樸實,太包容了,人們也許對這樣的表達方式有些許的不習慣,但這確實是我們的文化,她構成我們的基因。”
接下來我便大言不慚地將我的陶瓷繪畫“潤芝”、“潤聲”、“八喜”、“朝風”做個介绍。人們不時會將它們跟鄰邦的做比較,更有人會直接說就是用了某個國家的元素……。對此,我不知如何作答,也無意冒犯他人。我們的先輩給我們留下的有形無形財富猶如一個巨大的櫃子,有人看到櫃子上灰塵,便判定這櫃子太陳舊;有人覺得這櫃子能保留下來自有其用,抹去灰塵,或許裏面藏著意想不到的驚喜呢,將其視如珍寶。先輩用文字紀錄感受,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们亦可通過文字進行再創造,詩文入畫。這種形象傳統思維是可以延展到今天的陶瓷中的。
從朱自清的《春》到“潤芝”
北方的春雨是極細密的,小時候看下雨,我說雨像一根一根的線,父親聽了,說那雨是牛毛細絲,密密斜織。聽了父親的比喻,我驚訝極了,大聲地讚嘆父親的用詞。可父親告訴我朱自清先生在《春》裏面就是這樣形容春雨的。那是我第壹次聽到朱自淸先生的名字,我上學後真的在課本上看到《春》: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壹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睜開了眼。山郎潤起來了……
這就是“潤芝”畫面的由來,我想在瓷器上把《春》畫了出來。
古月作品:古月經過壹次次的瓷片實驗,用釉下彩畫出了恬淡的春色。陶瓷繪畫不同於一般繪畫,顏色可以任意調和,完成《春》的線稿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用粉彩的色調來表達《春》裏的色彩。
古粉彩是綜合康熙五彩以及西洋琺瑯彩等工藝改進而來,屬於釉上彩,迄今已有300多年歷史。粉彩在我眼裏猶如陶瓷繪畫中的小公主:溫柔、含蓄,還有俏皮、倔強。受中國傳統繪畫影響很大,粉彩裏面有很多類似國畫的表達形式,對花鳥魚蟲的表現方式也很特別。因為是油料、水料並用,會有點彩、水點等不同的表達形式,故陶瓷繪畫又有著不同於傳統國畫的工藝表達方式,内心特别希望用粉彩來表達《春》的畫面,因為不論是人們對粉彩色彩的親切和熟知程度,還是在色彩的精巧度上,粉彩在表達壹些畫面的細節上有其優勢。傳統的粉彩為釉上彩,七十年代末開始,人們對傳統的粉彩因為釉上彩燒制的溫度低是否適合用在食用器上曾有過爭議。為避免產生類似的爭議,不得不選擇新材料,即高溫釉下彩來呈現。高溫釉下五彩的機種基本色彩為紅、黃、藍、綠、黑褐。
實現中,每個色彩的料性很難捉摸,每種釉的厚薄、乾濕度都需要反復多次試燒才能把握好,且這種材料的色調並不如傳統粉彩材料那樣輕柔細膩。我開始嘗試去改變釉下五彩的色調,使她儘量接近粉彩的調子,我知道用釉下彩是不可能達到釉上粉彩的完美效果,我還是儘量試著讓釉下五彩的材料的顏色看上去在柔和程度讓接近粉彩。一次次的試驗告訴我的想法是可行的,這便人們今天看到的“潤芝”系列。試驗出可以表達以《春》為基礎的“潤芝”的釉料後,我回頭看之前的畫稿,用雙勾附彩的方式完成了畫面的表達(古月来信(3))。
古月作品:粉嫩的色彩總會讓人誤以為是釉上彩,不少人評論完後才意識到自己在無的放矢
“潤芝”的構圖形式,可以用通景繪畫來形容,但用這種構圖形式做到畫面面成幅是有難度的,關鍵在於怎樣處理壺嘴和壺把手。為配合器型,畫面的不同的位置需要運用不同的形象來完成,與《春》的題材相關的花卉蟲草為我提供了很多選擇。最初的“潤芝”是通景沒有完成通體繪畫,整個器型,將蓋子和壺身分為兩部分。這是器型的分割,也是陶瓷繪畫中的分段分層構圖形式的表現。壺嘴和壺把手雖然同時與壺身構成完整的畫面,但同時又運用了適形分段式的表達,將它們分段處理好了再串連到整個畫面。
“畫眼”集中到壺身兩側,但位置不一定在中心。如果用壹個紙筒將畫眼圈起來看,則是壹種多開窗式的表達。漸漸將畫面延伸到壺身通體,大小花草相互組合,形成了通體通景的樣子。傳統陶瓷紋樣中有壹種表達方式叫“萬花紋”,也有將其稱為“萬花堆”的,我在“潤芝”裏就是將“萬花紋”的原理做了壹個變異。
古月作品:古月用其獨有的釉下彩呈現出可以亂真的粉彩工藝
“萬花紋”以多種花卉為題,繪器滿身,多見於景德鎮的粉彩,要求畫功秀麗,佈置講究,萬花層中很難看到瓷胎地色,故也有萬花不落地之說,“潤芝”系列的表現形式,就是基於這個原理上。
“潤芝”燒出來後,人們說它很“新”,而我自己認為她們其實很“舊”,舊到可以用古代就有陶瓷繪畫中的幾個詞匯解釋清楚。滿是灰塵的“大櫃子”還在那,就看妳是否願意打開,取出裏面的“工具”,用這工具做新物而已。
“潤聲”是“潤芝”之後的另一個系列,延續了《春》的主題,但這是“雨中的春天”。之所以加入了“雨”,是為了表達“潤物細無聲”之意。
古月作品:絲絲點點的細雨打在紅花綠葉上,古月用“紋”和“地”的傳統思維用其特有的表現方式畫出了萬物之潤
具體到畫面上,我想用陶瓷繪畫中特有表現形式來表達“雨”,之前介紹過的地彩原理在這裏被應用上了(古月来信(2))。這過程,讓我看到了先輩的技藝之精湛,也感受到先輩智慧的博大。
“潤聲”的題材,依舊是以花為主題,但我想嘗試用不同的陶瓷繪畫表達形式,重新畫稿組織出新的畫面,用一種散點串連的花卉形式表達,壺身上下部分分層分段處理,上下運用藤蔓相互交錯攀爬組合完成畫面。
有朋友說這是壹種打散重組的思維模式來完成畫面。可我的理解是“潤芝”表達用的多是純畫面,而“潤聲”則有更強調裝飾感,這兩種形式在陶瓷繪畫中其實早己存在。
今天,在設計和裝飾行業,我們發明了各種詞彙去形容装饰形式,其實這種形式在陶瓷繪畫裏自古就有,在陶瓷繪畫叫做“紋”。“潤聲”的整個畫面就是來源於紋中的“纏枝紋”的原理,圖案花枝纏繞不斷,明代將其稱做“轉枝”,以曲線或圓進行線條組合,畫面波卷纏綿,花繁葉茂之態。
今天我們出外用餐,隨處可以看到“纏枝蓮”紋,“纏枝菊”紋的瓷盤, 這些紋樣的形式感之強,即便我們畫不出,也可認得出。也許是它們離我們太近了,我們對它們習以為常,認為不過就是壹個盤子而已,對它們談不上敬畏。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去了解它們,哪怕是指了解些毛皮,我相信你會被你的發現所感動,你會發現古人在紋案後面所表達的情感遠遠大於我們的認知,他們樸素的情感遠遠超出了現代人的理解。先辈們沒有把自己看的那麼的高貴,可惜的是我們卻真的以為他们沒那麼高貴。
小“插曲”
原來幹活的地方要拆遷,只得搬家,搬到了個叫鳳凰山的山上,小山上有鳳凰的雕塑,一眼就能看到,雕塑邊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每個月的租金600元。“潤芝”就是在鳳凰山完善的。“潤聲”也是在這醞釀、孵化出的。大哥大姐人特別的隨和,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裏面有棵很大的梧桐樹,他們在梧桐樹下搭了篷子,篷子裏堆著磚和木頭,還放了幾輛電動車,其中一輛是我的。院子的大鐵門是藍色的,牆外兩側種了很多的蔬菜瓜果,梨花、桃花、葡萄、牽牛花、冬瓜盤滿了墻,有只大黑貓總是蹲在墻上;蝴蝶,蜜蜂起的特別早,有時早晨還沒聽到雞鳴就聽到蜜蜂的嗡嗡聲了。打開大門,迎面不是馬路,而是條鐵路,我也不知道這鐵路是用來拉什麼的,上午九點多一趟,下午四點多有一趟車。工作室旁邊是一家家註漿的師傅們,一直延續到鐵路盡頭,裝窯要先跨過這條鐵路,才可以進入另個一条巷子,每次端著畫好的胎踩在鐵路的石條上壹步壹步走,壹趟大概要踩500多個石條,才能到裝窯的地方。老家的村子除了沒有鐵路,一切都與這個村子像極了,我開始用習慣的感官享受這種熟悉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對我畫陶時在想什麽,作品想達什麼有興趣。我不能保證每個月可以準時交出房租,大姐大哥經常會寬限我,我吃著他們種的菜,喝著他們井里的水。有段時間,我不知該怎麼來表達我自己,我沒怎麼畫瓷,開始“畫小畫”,每天都畫,畫在紙上,我把我周邊的環境全部畫下來,做成了明信片。我給這段時間的小稿起了個名字,叫“阿兜的故事”。
阿兜是我養的小狗,快過年的時候被人偷走了,我把它畫在畫裏,它可以攬火車,可以和螞蟻大戰、它與雞賽跑、與黑貓打架……。過年回家,我還繼續畫,圍著我們村畫,去河邊畫、去趕集畫、邊畫邊整理,這讓我慢慢地回憶和感受過往的生活,重新思考“潤芝”,逐步完善“潤聲”,延著“潤芝”、“潤聲”的畫法,開始嘗試思考“八喜”(古月来信),將鳥獸動物帶入了畫中,將大量的雲穿插在畫面中。畫面漸漸變得豐富了,雖然雲在國畫中也常見,但要在陶瓷中完成“雲”並不是件輕鬆的事。
以通體繪畫的形式來呈現“潤芝”、“潤聲”時,有一瞬間我覺得畫面看起來太緊。受小畫的啟發,我似乎找到調節畫面的方子,我嘗試將這種方式引入到“潤芝”的畫面中,讓畫面看起來更輕鬆壹些。但直接的加入又讓畫面看起來更加混亂,我企圖用“潤聲”中“雨”的方式來用底色襯托整個畫面,後來又發現整體看起來畫面顯得很豐富,但豐富的同時,看上去還是有點燜。
國畫是個手法,叫“留白”,後來通過將留白和祥雲結合起來,“八喜”終於誕生了。
古月作品:吾民獨有的吉祥圖案“祥雲”在巧妙的留白中更襯托著春花和生靈留白其實在傳統國畫中要做到恰到好處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在運用到通體不規則的器型畫面中。用什麼形式表達這種關係,在什麼位置是我接下來去嘗試的,我用中國畫理論去臨摹我想要表達的意境。但這方法挪到陶瓷繪畫中似乎不是很適合,這種不適應與器型有關。每壹個器型大小不同,形態各異,陶瓷繪畫的位置空間在變,我怎樣才能將我想得滿意的轉化到形態各異的器型上。我又回到老祖宗留下的“櫃子”前,重新思考起稿,我在傳統陶瓷繪畫的“開窗”中找到了靈感。古月作品:古月巧用古人的“開窗”手法,畫出了自己的風格
“開窗”可以是明開窗,也可以是暗開窗,開窗的型態可以是規則的,也可以是變化的(古月来信(2)),而在通體滿花的形式中“雲”的運用可以實現整體畫面的調節,用留白的表現形式似乎起到這個調節整體畫面的作用。在陶瓷繪畫中,我對雲的露白有兩種解釋,一是可以將雲看作是白地上壹個異形的窗;另一種理解就是將其他滿花的位置看作是開窗,雲作為地來看待。同一個白,放在不同的材料中,開始出現了不同的理解方式,我開始嘗試去轉換,這就是今天看到的“八喜”系列。古月作品:古月用他的筆重新詮釋古人的“開窗”和“滿地”工法。他的畫意中浸著滿滿的詩意,透着他对生活的爱透著他對生活的愛和浪漫的人文情懷。
我有時候想,傳統陶瓷知識讀起來,理解起來極為通俗易懂,讓人覺得不值一提,但真到正視她們時,她們可能是生活、生命的答案,可以是啟迪我們的良方,我能想到的可能先輩們早已經做過了。畫小畫幫助我把“潤芝”、“潤聲”、“八喜”變成了實物,還滋生了“阿兜故事”小畫。我最初是用鉛筆、毛筆畫“阿兜的故事”,上色不是那麼的方便,後來花了20元在網上買水性彩筆。畫了幾張,被大哥家的小朋友換去玩了,她是用她的蠟筆換走的。那是我第一次感受蠟筆畫畫的感覺,顏色是不能任意重複的,可以有厚度,也可以進行刮,擦等方式,非常有意思。這與陶瓷繪畫是不是有點異曲同工之處?後來的小畫,大多數也是使用蠟筆完成。
小畫是畫在巴掌大的32K小本子上的。本子是從菜市場買的,兩塊錢五本。就這麼畫呀畫,突然有一天的晚上,我有了把她們直接畫在瓷器上的勇氣。我選了一張畫面裏有阿兜、田地、火車、燈塔、雨,色調以黃為主的畫,開始了這個系列的第一個陶瓷繪畫。這是個小茶杯,我把畫面適型地鋪滿了這個器型,也就在畫完後的週六的市集上,這小茶杯被賣出去了,賣了200塊錢,是個小姑娘買走的,她說她隔著好遠就看到了這隻杯子。
看到這杯子被人買走了,我樂瘋了,“藏著”好久都沒有感受過的喜悅,我回了鳳凰山,我要試著畫把壺!要有足夠的畫面內容才可以畫滿茶壺的周身,我選了兩張小畫作為稿,重新組成張新的可以通景的長卷。
古月作品:祥雲雨露和鮮花綠葉伴著的生靈萬物的後面是無盡的思考和探索。
“阿兜故事”系列除了正常的運用繪畫之外,更讓我認識到了“適型”的重要。
“阿兜的故事”裏將壺把手、壺、嘴當作畫面中的壹部分具體表達,運用壺把手的彎曲,借用彎曲線條延伸到壺身,形成壹根或多根枝幹來看待,借壺嘴接口處的弧度,同樣可以表現延伸枝幹,葉蔓等。這是我開始陶瓷繪畫以來,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適型”在陶瓷繪畫中的重要性,可以讓畫面從視覺上更加貼合器物,甚至成瓷後我瞬間模糊了壺嘴和壺把手,器型也變的和附彩前不同了。畫面可以讓妳忘記器型原本的樣子。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古月作品:當我們讀到這裏,再回頭看古月的作品時,可能對他的作品的理解更深了一點。
“阿兜得故事”系列的短暫出現,讓我再次整理前面的潤聲、潤芝、八喜,當然也催生出了“朝鳳”系列。“朝鳳”取意於“百鳥朝鳳”。與前面的幾個系列情感不同,“朝鳳”更像北方人的表達方式,“朝鳳”更豪情;潤芝、潤聲、八喜更婉約。
從“八喜”再到“百鳥朝鳳”
2017年底的壹天,我把大紅大綠像京劇臉譜的“朝鳳”系列放在了看官們的眼前。
古月作品:用京劇臉譜的色系來表達是古月陶瓷繪畫的一大突破
正如老師您說要用色彩表現北方人的濃烈與豪爽。“朝風”的風格與北方人的表達方式接近,豪情萬丈,而之前的潤芝、潤聲、八喜系列猶如人們印象中的南方姑娘,婉約細膩。
古月作品:“百鳥朝鳳”可以說是古月過去幾年各種嘗試的各種手法的集成,似曾相識中是他不倦的探索我努力用灑脫超然,酣暢淋漓的情感來完成“朝鳳”這以大紅、大綠、黑、黃和蓝為主色調的“朝鳳”系列的,“朝鳳”取意於“百鳥朝鳳”。
正如老師您說用色彩表現北方人的濃烈與豪爽。“朝風”的風格與北方人的表達方式接近,豪情萬丈,而之前的潤芝、潤聲、八喜系列猶如人們印象中的南方姑娘,婉約細膩。景德鎮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自然不缺喜歡指點的先生。“朝鳳”濃烈的風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聽到他們有趣的探討,我自是樂在其中。有年長給我指點的,也有指指點點的。我不會對任何人觀點做過多的駁解,每個觀點都是一種思維方式的折射。很多人會用某國的某種畫風來形容“朝鳳”的表達形式,語氣中透露著對另一國文化的了解和崇拜,好像那種文化是高於本土的物種的存在,談吐之間生怕說出些我熟悉的詞彙而降低自己的身分似的。其實大可不必,人谷為俗,牙佳為雅,哪有某種文明高於另一種文明之分?我就是個喜歡畫畫的人,我就是想通過畫畫來表達壹些自己的情緒,這情緒中有懷念、有嚮往,有舍棄。這情緒表達的過程讓我越發感覺陶瓷繪畫似乎也是這樣發展起來的,同是一個情感表達的方式。我們的先輩通過音樂、美術、舞蹈等不同的藝術手段表達自己的情感,陶瓷也是種表達不同地域和生活狀態的人的情感創的工具。我用“朝鳳”裏的大紅、大綠、黑、黃和蓝來表達北方人濃烈的情感。藝術創作就是某種情感以美的方式的流露,不存在某國就更優秀之說。我這麽說並不是排斥某種文明,而是對自己並不真正了解的文化的一種尊重。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文化。有時候,我想我連俺村那些風俗習慣都沒全弄明白,我哪能說自己對另一個國家的文明了如指掌,更不會鬥膽直接用另一個民族特有的思維來操控繪畫。我們尊重任何國家的文明,但我更尊重並希望深入了解自己的文化,我不想妄自菲薄。我們有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美,這個美可能因為太含蓄了,聽起來可能太樸實,太包容了,人們也許對這樣質樸的表達方式的美不以為然,但我喜欢。鳳凰山和俺在山東長大的村是我經常寫生的地方。在鳳凰山裏窩居的那段時間裏,有了“阿兜的故事”,“朝鳳”就是在阿兜故事基礎上衍生而來的。畫面之初僅以小景為題,表達語言儘量概括化,以形象符號組織畫面。“深遠、高遠、平遠”六字若以畫面來表達是有層次和進深的。在陶瓷繪畫中,可以用通體通景很好的體現這畫面。當然要結合器型廣義的理解和字面理解針對不同的畫面因器而施,“朝鳳”的直接畫面感就學習了這個原理結合器型來組織畫面的。
古月作品:古月在三維空間中畫出了他的世界,錯落有致的畫面後面是數十年的不懈
繪畫語言不在於多少,而在於怎樣組織和表達。傳統繪畫在創作時是將詩、文、畫融合到壹起的,不會單獨分開看待。
“朝鳳”中用的大紅黃綠黑為基本色調,大面積色塊表現,工藝操作上釉下五彩是不易做到平整的。若單用色塊表現,陶瓷五彩,紅綠彩繪畫中大量的用了這種形式,當然色塊以平為佳,又不易運用大面積色塊,這是不同陶瓷材料的特點,但都可以運用大量的套色完成整張畫面。先輩可以通過感受用文字紀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亦可通過文字進行再創造,詩文入畫。在繪製“朝鳳”的過程中,色塊的運用,適型的感觸,讓我覺得可以將畫面表達得更加的強烈。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傳統壁畫,歲月沖刷掉了原本鮮豔色彩,它們帶著時與光留下的痕跡,在風霜雨雪中變得沈穩。在陶瓷這個材料中,能表達這種沈穩感的可以是釉,也可以是泥。我開始嘗試在比瓷更古樸沈穩的陶泥上繪畫。陶瓷繪畫有很多局限性,當然也可以理解為陶瓷繪畫的特點,不同的泥會給我不同的筆觸感,從我的粗獷的泥質落筆那一刻起,感覺撞上好運了。在陶泥上完成畫面,似乎原本就是合情合理的。陶泥更適合我所用的色彩和想表達的情緒,它猶如“妹妹妳大膽地往前走的”那一聲吶喊,它更似多年的禁錮後唱出的那一聲“黃土高坡”,這就是我們的情感表達。或許是我對泥質的不熟悉,或許是陶泥不容許我太拘謹,畫面超出我畫小畫時的控制能力,成了用筆來表現的一種更誇張、粗獷的型態,猶如寫意和狂草。最早的“朝鳳”就是從一個陶泥的杯子開始的。在陶上畫了幾個“朝鳳”系列的壺後,我再重新回到瓷泥上展示。
這個過程我有種感受,陶瓷繪畫區別於其他畫種,當然有前文說的種種條件,也包括傳統繪畫的影響等,恐還要加入個條件,即“適形”。這個“適形”並非 “適型”,這個“形”指的是泥質的形態,有時候可以由畫入瓷,那是因為我們站在瓷胎的外面看,可以更好地給予她附著畫面,同樣也可以站在泥胎裏面往外看,讓畫面從泥裏長出來,所有的筆觸形象應該適應形體的同時,還要適應泥性。
隨著“朝鳳”畫面在不同泥性嘗試中慢慢完善,接下來想到的就是怎樣讓這種泥的性質更加誇張些,這是異形朝鳳杯的開始。拉坯的過程中,利用泥的柔韌性,讓器型的肌理更加隨機,是從一個小杯子開始的。我想感受在這種隨機異形的胎體上完成“朝鳳”是怎樣一種感受,問題是同樣的畫面可以適應普通杯子,但卻無法附彩在這樣一個異形體上,即便強行附彩在她身上,那麼下一個怎麼辦,每個杯型大小,肌理完全不同,怎樣調整畫面完全靠隨機,太多的隨機導致太多的未知,每個都要全新的認識與構想,怎樣解決這個問題,完全跟我想的大相徑庭。我重新組織朝鳳的畫面,當然是在重新認識器型的基礎上進行組織,適形這個概念再次出現,泥性出現的肌理,實則已經作為形體出現在胎體上,與一把茶壺的壺嘴壺把手和壺紐的存在無異,具體看我們怎樣去看待他們,畫面必須尊重這些形態,強行附彩是沒有多大意義的。我從其中的一個開始,努力去感受這個小小杯子肌理的不同變化,她們可以是壹顆參天大樹,遙不可及;可以是一從花,漫山遍野;可以是座山,直上雲霄。我常常在這個杯體裏面徘徊很久,恍惚間覺得自己陷進去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從裏面走出來。畫面開始慢慢出現些元素,這些是我在草稿上畫不出來也是先想不到的。我覺得這就是形體直接幫我完成的,它本來就長在這個異形杯身上,甚至跟我沒有什麼關係。這種感覺很熟悉,小時候,一個小板凳,在天井裡,擡頭看天上的雲彩,像龍、像汽車、像大象……,雲在變,我也在變。每一個器型的隨機性越大,感受到的未知自然也是越大,但吸引力也在隨之增加。完成一個後全然不能肯定下一個是怎樣的,第一筆不知道第二筆是怎樣的,這種體會也成為了異形杯給我的最大吸引。或許是站的角度不同,體會到不同的感受。面對瓷器,我們都想做個大人物,對於泥巴而言我們是個強者,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她進行征服性的附彩操作,無需體會在意她的種種感受;當然我們也可以選擇作個小人物,比個小茶杯更小的角色來看待自己,小到比螻蟻之命還要小,這時候我們可以進入到器物的表層。
假設一個小杯子的通體是一段旅程,或許我們要走很久才能走完這段旅程。不同的泥性延伸到造型,開始給我們最直接的不同感受,足在陶泥還是瓷泥的表層感受定會大不相同,足在彎曲變形的胎體與不同坡度上,內心感受也會變的不同,怎樣調整根據實際情況走完這段旅程,畫面也定會隨之感變。我把這種理解叫做以瓷繪瓷。
结束语:
我想擁有一段奇妙的旅程。小時候盼望著可以進城看看,可以用奇妙來形容。乾淨平整的大道上與新鮮的玩具。後來進城讀書了,放假回來車子只到隔壁村路口,一路跨村走回家,路兩邊是玉米和麥子的交替,熟悉的柴火味,至今清晰記得。在城裡的中學時光盼望著能去中國美院看看,但終究我買了張開往景德鎮的車票,一個在歷史書上才能看到的地方。我來到了陶瓷學院,跟泥交了朋友,你對她好,她就一定會對你好。從村口的那條泥路走到景德鎮,繼續這條“泥”路。沒見過什麼大山大水,且記住了泥路邊的草擺、蝶飛、鳥叫、蛙鳴……,我把我自己和它們都畫在了“泥”裏。“泥”一次次帶我去不同的地方,就是我的奇妙旅程。她不會說話,但她一定能聽懂我說什麼,或者我做的只是替她表達她的情緒而已。一個杯子很小,不及一掌,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她化為粉塵。但這個杯子也很大,大到可以将喜怒哀樂、叢林飛禽、庭臺樓閣都呈现在你面前,可以看到躍馬揚鞭⋯⋯。不信,您轉一下再看,妳也可能看到我,她大到足以讓我茍全性命,得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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