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生活,偶尔寂寞 | 我们是繁盛的孤岛,我们是骄傲的空巢青年
远离故土,在大城市拼搏努力,他们是被赋予“空巢”概念的青年。这种让人挣扎或者享受的孤独,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生活。不放弃努力,也不降低标准,空巢青年成了漂泊在城市海洋里各自繁盛的孤岛。给人温暖和希冀的,除了诗和远方,还有“空巢”的床。
永远需要自己修的漏水水管,不知道怎么就堵掉的马桶,一不小心就放过期的方便食品,一个人怎么都吃不完的外卖……这些让人崩溃的状况,统统被列入单身独居的城市青年不得不面对的经典问题。
现在,网络上又兴起了属于他们的最新名词——空巢青年。
他们的标签很容易被识别:远离故土,在大城市拼搏,专注于工作,一个人生活。
空巢青年过得“惨”吗?
好像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回答。
空巢青年的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找到了8位独自居住的“空巢青年”,拍下了他们的居所,他们的生活状态,以及他们和自己相处的日常。
1
“我对生活唯一的依赖,就是自己的心。”——我空巢,我想做女神。
安琪,23岁,北京空巢期2年。
这是安琪两年内换的第四个房子,也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处。不仅因为价格和地段都刚好,还因为她为了装修付出了很多心血。墙面是她和朋友一起刷的,用非常浅的黄色涂料,让房间里泛出浅浅的暖色调。一边墙上有从网上淘来的隔板架,放着让她愉悦精神的各种物品。五颜六色的基酒,音质很好的耳机,简单的茶具,插满飞镖的靶盘和每周更换一次的鲜花。
所有的装饰用了一千多块钱。频繁更换租处的原因简单直接:住着不舒服。她一天都不想将就,从住进上一处房子的第一天就开始看新房子,直到找到这里。
床尾贴满了自拍和与朋友的合影,符合知乎上“如何用3000元以内让出租屋显得有格调”中一切文艺的回答。安琪觉得这些“折腾”非常值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沏上一盏云南白茶,点燃一支香烟,享受和自己独处的时光。
在家炖汤也是她最大的享受。玉米猪骨汤、萝卜牛骨汤、桃胶银耳汤、老母鸡汤……锅子里的热气扑腾腾冒出来,一只唤作奶酪的猫在一旁伸长了脖子。
“空巢只是一种状态吧?生活不是租来的,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状态,都要让自己过得舒服。”
朋友眼中她是女神,但她用拧断新买水龙头的洪荒之力证明了自己更是女汉子:“硬是把锈了20多年的水龙头又拧紧了两圈。”家里备好一切常用药品和工具是安琪安全感的来源,但她又从不依赖任何物品。“我唯一依赖的,就是自己的心。”
2
“现在我回到自己的老家,反而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我空巢,我享受自由。
虫子,34岁,北京空巢期9年。
悠悠和虫子互相陪伴。 悠悠是一只八岁的母猫,虫子是一位34岁的姑娘。
“两个老姑娘。”虫子这样调侃自己和自己的老伙计,口气里十分坦然,十二分逗趣。她是别人口中的三高女青年,北大哲学系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北京工作。虫子换过很多份工作和很多份住处,唯一没变的,只有悠悠在身旁。
她们很少互相干涉。虫子不会强行抱悠悠,悠悠也很少打扰虫子。她看书熬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伸懒腰,打个呵欠,懒懒睡着。
虫子的书架上,塞着满满当当的哲学和外语书籍。其中比较特别的两本,是《百年孤独》和《逃离》。她早就习惯了所谓孤独的状态,每天科学控制饮食,健身、上班、喂猫。她也从来没想过逃离北京,因为回到故乡,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客人。熟悉的风景和人都在改变,甚至自己的房间也早已挪作他用。
唯一不变的是母亲的催婚。她甚至缝了两双拖鞋送过来,成了虫子眼里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一双小号的女式拖鞋,一双大号的男式拖鞋。
虫子能理解家长的焦急,但他们不明白虫子的享受。最近,她买来崭新的墙纸,装饰小家。“我等了那么久,更不会随便将就。”她说的是房子,也在说未来的另一半。
3
“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空巢青年,人一定要给自己贴上有固定含义的标签,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我空巢,我是麻辣烫青年。
单朴,25岁,北京空巢期半年。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对着映在地铁玻璃上的影子拍照,一个人吃麻辣烫。单朴过了半年多这样的生活,却依然拒绝被贴上“空巢青年”的标签。“感觉这个词儿很奇怪,把自己弄得很惨,我觉得我过得挺好。”
单朴认为自己根本没空感到孤独。“工作很充实,每个周的读书计划也都完不成, 怎么会孤独?”他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做编辑,上班时间基本都在坐着。来北京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吃得很随便,他还是胖了。如果没有坏天气,下班他会走路回家。路上看到什么就随便吃点,不饿就不吃——反正一个人,自己说了算。
同事们喜欢用“麻辣烫青年”来调侃单朴,因为他曾经连续吃了一周的麻辣烫。这在单朴眼中也是北京最大的槽点:“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好吃的又都太贵了。”有一次,他和朋友一起下馆子,三个人花了600多块,仍然觉得没有吃到什么。
与人合租的三居室里,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干干净净,除了房东留下的微波炉,没有其他任何厨具。几个小伙子都习惯了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家里冷锅冷灶,从来也没人开火。
4
“比起一个人住,没有奋斗目标会更让我孤独。”——我空巢,我是会弹钢琴的铲屎官。
李萌,28岁, 北京空巢期3年。
穿着龙猫睡衣和爪子拖鞋,头戴兔耳朵发箍,平时一贯以职业形象示人的李萌,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就会不自觉地“软萌”起来。卸下工作一天的疲惫,她最喜欢窝进自己买来的豆袋沙发中,享受被包裹起来的温柔。
兔子“五哥”是她重要的家庭成员,也是日常自拍里必须上镜的颜值担当。每天下班回家,给“五哥”添草添料,清理兔窝,做做按摩,是她一会儿继续在家加班的动力。“比自己被按摩还觉得放松”。
现在在企业品牌推广工作中忙碌着的李萌,因为特别喜欢小动物,还曾经有过考一个“母猪产后护理证书”的愿望。“五哥”的陪伴让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住,因为有牵挂,所以比起在外面参加社交活动,她更喜欢回家。
家里最大件的家具是在一次优惠活动中买下来的钢琴,有学习弹奏的功能。插上耳机,可以不怕吵到邻居,一个人用琴声填满周末的空闲。最初李萌在附近找了很多家琴行,或者是距离不合适,或者是价格不划算,她索性把钢琴买回了家。
“有琴声,有我喜欢的动物和植物,即便在雾霾天里的北京,我也好像拥有了一个农场。”舒适的小屋让她在上班的时候精神饱满,“比起一个人住,没有奋斗目标反而更让我感到孤独。”
5
“尽可能别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住,那样不安全。”——我空巢,我很害怕。
吴启萌,26岁,北京空巢期1年半。
挤上地铁4号线之后,吴启萌会立刻站到两个车厢衔接的地方。“相信我,你一会儿就会觉得这里最好。”15分钟后,随着地铁驶向早高峰的市中心,车厢逐渐变得满满当当,门口尤其挤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提前“站位”的吴启萌挺得意。自从住到大兴,她已经习惯每天挤接近两小时的地铁去复兴门附近的单位上班。但宽敞惬意的大房子还是让她区别于其他租房族。父母出资买下的这套一居室,成了她在北京生活的铠甲。
但她会在叫外卖的时候来个双份,假装家里不只是一个人。只有男朋友有空过来的时候,她才找师傅上门修理坏掉的窗户;收快递时,她喜欢让快递员直接把快递放到楼下的菜鸟驿站。
“尽可能别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住,那样不安全。”她甚至在客厅一角安了监控,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是好歹能克服独居的恐惧。半个月前,家里多了一只小猫。因为小区周边比较空旷,下班晚了,她会不敢走路回家。“家里有了猫就好了很多,至少有个声响。”
6
“连吃饭都约不到人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孤独。”——我空巢,我是精分双子座。
小童,24岁,北京空巢期2年。
小屋很挤,只有放下一个上下铺,才能从容地留出一块活动的空间。但是小童对这份安定十分满意。在喜欢的城市,做喜欢的工作,有稳定的住所,收拾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能给她家的感觉。
“平时上班,一言不合就出差,但是这样也比自己在家里强。”忙得时候不觉得,但是一旦闲下来,小童就能感觉得到生活的单调:除了看电影和发呆,她只能给老朋友打打电话。但朋友们常常各自有事要忙,并不总有时间跟她闲聊。
有工作支撑的寂寞,比较容易度过。去年,小童从上一家公司辞职,一个人熬过了好几个月的过渡期,拼命投简历、参加面试,一瞬间满怀希望,一瞬间又充满自我否定。“这个时候,精分的双子座其实很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7
单身少年郎,住个“大床房。”——我空巢,我是光荣单身狗。
孙晓磊,26岁,北京空巢期2年。
孙晓磊的房间里,一张超大双人床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空间。这对他来说十分鸡肋。“我本是单身狗,又没有女朋友。”
有天夜里,邻居听到晓磊的屋子里吱嘎吱嘎,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满脸通红的他敲开了。“对不起,能帮我——搬一下床吗?”
某个心情莫名烦躁的晚上,晓磊看完一本《断舍离》,忽然再也无法忍受床的大块头,但无法可想,只能把床横竖掉个个儿:“这样能省出一小块空间来放鞋和书包。”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行,他搬到一半儿,床卡住了。
邻居哭笑不得,只能过来帮忙。经过这一顿折腾,看似没什么变化的房间一下子好了很多。书桌后面有了走动的空间,他心里熨帖了不少。
“本大床长期招女主人。”晓磊跟朋友开玩笑。但是私下里,他又觉得现阶段根本无法支付恋爱的成本:“工资刚够房租和自己浪,拿什么钱来请姑娘?”
8
“北京这么大,我可以去的地方只有公司和家里。”——我空巢,我是田螺姑娘。
李怡楠,24岁,北京空巢期1年。
与人合租的李怡楠,被两个合租的小伙伴称为“田螺姑娘”。因为她会主动刷碗和倒垃圾,承担起其他公共区域的家务。李怡楠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卧室。她住在客厅的隔断中,拉上一个帘子,就算是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格外喜欢现在这个家,因为比上一间出租屋的空间宽敞了很多。“周末一起床,隔壁姐姐就会喊我,来吃饭啦!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喜欢自由自在的潇洒状态,也不喜欢想得太多。来北京不到半年,但已经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
但有时候,孤独不请自来,下了班独自走在街上的夜里,她会一下子伤感:“北京这么大,可我可以去的地方只有公司和家里。”
“这大概是所有北漂共同的状态吧,经常努力生活,偶尔孤独寂寞。”
这些文中提到的空巢青年,包括偷偷乱入的摄影师,都还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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