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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个世纪的钢琴家都是听着他的录音长大的丨霍洛维茨的故事(三)

2018-05-01 大卫·杜巴 温度古典音乐





霍洛维兹与太太万达(三)为何为什么霍洛维兹是“最后的浪漫主义大师”?


 

霍洛维兹再次感到筋疲力尽,健康状况不佳,大肠炎和抑郁症折磨着他。同时,社会也每况愈下――原子弹爆炸、种族屠杀还有电视机的发明。1948年,能够长时间播放的录音带来了音乐消费的革命。好像口香糖一样,音乐变成了另一个消费品。1953年,在持续举办音乐会十四年后,霍洛维兹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他放弃了,那时的他才五十岁不到。之后的几年,他静养,沉溺于自己的生活,住在他的豪华洋房里,与世隔绝,包围着他的,是他在1940年代收藏的绘画。在这段恢复期,他开始探索之前没有时间了解过的音乐。他率先录制了克莱门蒂的钢琴作品,更重要的是,他学习了斯克里亚宾的作品。斯克里亚宾,这个基本已经从钢琴曲目库中消失了的名字,成为了他每日的精神食粮。霍洛维兹与斯克里亚宾的组合是钢琴史上一个伟大的乐章。霍洛维兹录制的斯克里亚宾作品是具有破坏性的。这两位雄辩机智的玩伴,他们的性欲在燃烧,霍洛维兹演奏的斯克里亚宾是最富有被压抑的性欲的。 


在那段孤独的岁月里,霍洛维兹神奇地变成了一个传奇。有整整一代战后的钢琴家没有听过他的现场音乐会。对他们而言,霍洛维兹是一座灯塔,让他们回忆起钢琴家被视为浪漫主义英雄的逝去的沉寂的年代。那时,帕德雷夫斯基可以在凡尔赛宫为自己的国家签署和平条约;那时,李斯特可以一边弹琴一边听尼古拉斯二世的演讲。对年轻的钢琴家们而言,霍洛维兹是他们的文化偶像。他对世界不屑一顾,用让自己开心的方式演奏。年轻人都渴望听他的现场。他有着超人一般的光环。

如果说下半个世纪的钢琴家都是听着霍洛维兹的录音长大的,那一点也不言过其实。他的录音是历史上的艺术家中被听得最多的。霍洛维兹对于录音很有天赋,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媒介。不像有些艺术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录音对他声音的影响并不大,他也从来不畏惧录音。很少有人怀疑霍洛维兹的现场演奏是否会超出他的录音很多。他的精髓在录音中仍富有生命力,可以清晰地被听到。


虽然霍洛维兹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录音音响质量不佳,但仍留存了下来。从他演奏的车尔尼《回忆――根据心爱的罗德主题而作的变奏曲》(Variations on La Ricordanza)中,你可以听出他令人炫目的手指控制力以及对浪漫主义早期作品风格的极好把握。他录制的海顿《降E大调奏鸣曲》是经典。他录制的舒曼也是不容错过的,例如《梦幻曲》,特别是“热情的急板”(Presto passinato)。他在1932年录制的李斯特奏鸣曲是一首杰作,他在1930年录制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也是如此。也许他最不同寻常的录音是穆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带出他认为穆索尔斯基想要表达的内容,霍洛维兹故意夸张了不少。纯粹主义者痛恨这个诠释,更有人讽刺说霍洛维兹在乐谱上涂鸦,但这部作品的钢琴演奏是颇具影响力的,就如同自然界的地心引力,最完美地体现了霍洛维兹的一种超越常人的、令人惊奇的能够纯粹地将想法呈现的能力。


在那个时期,霍洛维兹录制了一批肖邦的录音,包括如羽毛般轻盈的《第四谐谑曲》。他的李斯特狂想曲加上了他个人的修改,棒极了。他在《第六狂想曲》中展示的八度令所有人钦慕。另一些不容忽视的演奏包括德彪西的《琶音练习曲》、普朗克的《托卡塔》、圣-桑的《骷髅之舞》以及霍洛维兹自己改编的《星条旗永不落》――这首曲子让他有了“一人乐队”的别称。四十年代,他录制了普罗科菲耶夫的《托卡塔》以及《第七奏鸣曲》。在听了这首奏鸣曲的录音后,普罗科菲耶夫给他寄了一份乐谱,并写道:“作曲家赠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钢琴家。”

霍洛维兹传奇慢慢被蒙上了一层神话色彩。最后,1965年5月9日,在沉寂了十二年后,他又一次在卡内基音乐厅举办了音乐会。约瑟夫・卡林斯坦(Joseph Kalichstein)将它比喻为“好似宙斯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在五十七街上演奇迹一般”。霍洛维兹在六十二岁那年重返舞台了。他的生命还将延续四分之一个世纪,但不会再经历持久的压力和无休无止的演出和旅行了。他根据自己的状况决定何时演出。每一场音乐会都是一个重大事件,每个城市都因为他的光临而倍感荣幸。霍洛维兹知道如何保持传奇的形象,那些被他戏弄的公众担心每场音乐会都可能成为他最后一场演出。人们彻夜在票房外等待买票,他们不希望错过这位伟大的艺术家。他成为了钢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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