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厚示先生
我与蔡老二三事
宋彩霞
我与蔡厚示老师结交细细算来,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年光景。今天得闻先生驾鹤西去,不胜悲痛。他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景点通用诗。庚寅年大暑,我辞去《中国诗词·月刊》执行主编,离开了我在京华两年的作嫁生涯,回到了威海。在拜访环翠区委一名中组部来威海挂职诗友时得知,中华诗词学会王亚平、周笃文、蔡厚示、刘庆云、钱志熙、李葆国诸君要来威海采风讲学,并让我陪同。我愉快的接受任务,第一天参观威海风景名胜仙姑顶。
众人拾阶而上,微风拂煦,碧玉环廊,大殿巍峨雄壮,好不惬意。这时蔡厚示教授给我布置作业,出了首联,要我写中间两联:
他吟道:
“跃上仙姑顶,风光八面开。”
沉吟片刻,我吟道:
“松涛青有韵,石径白无苔。
未觉山云促,因知岁月催。”
当即蔡教授返回让我重新写。并曰:“诗是好诗,但是拿到哪一个景点似乎都能用,没有写出仙姑顶的特色来。”
遵照教授的意见,二稿改动如下:
“跃上仙姑顶,风光八面开。
松涛青有韵,石径白无苔。
大殿清银滴,环廊美玉堆。
诗心应有待,万象不需猜。”
蔡教授当即给打90分。说已经很不错了,很少给打这么高分的。但是“美玉”二字有待斟酌。周笃文老师说:“跃”字不是你的风格,可改为:“径”,“清银滴”不如“轻风拂”。我考虑到下面已经有一个“径”字了,即改为“直”。“美玉”改为“碧玉”。最后定稿为:
“直上仙姑顶,风光八面开。
松涛青有韵,石径白无苔。
大殿清风拂,环廊碧玉堆。
诗心应有待,万象不需猜。”
周笃文老师给打了92分。还特批:“松涛青有韵,石径白无苔。诗心应有待,万象不需猜。”“很好,万象何其豪壮。”有幸能得到当今诗词界大家的亲临指导和传授真经,真乃三生有幸也。
第二天参观刘公岛,任道金兄商量我说:刘公岛您很熟悉,蔡老不易走的太多,您就留下陪他吧。我求之不得。就这样,我有与蔡老近距离的交谈,从他个人的遭遇,家庭的背景,女儿的出息,到诗词的创作,我们整整交谈了一个上午,受益匪浅。
左一:林峰 左二:蔡厚示 右一:宋彩霞 右二:郑伯农
为诗词复兴奔走呼号。辛卯年春,我收到蔡老寄来的关于福建船政145周年征稿函,并邀请我前去参加这个纪念活动。记得当时我与郑伯农主编,周笃文老师,侯孝琼老师、李元华女士一起,我还带着我的作业:“ 《南乡子•马江海战感赋三首》
拍案怒盈腔,鳞甲横飞国有殇。鸥鹭不知人事改,迷茫,十万沧溟翅带霜。 无语对洪荒,冷月无声照岸长。大雁匆匆南北去,苍黄,寸寸江河寸寸伤。
奇耻最难忘,奋起男儿救国章。尝胆卧薪生死以,沧桑,倒海翻江制虎狼。 舰队换新装,电掣风驰护海疆。海上长城森气象,儿郎,射虎擒蛟孰敢当。
国运世无双,牧海耕滩接力长。虎跃龙飞开万象,腾骧,四海欢歌意气扬。 壮举焕奇光,巨舰冲波遍五洋。万里长风吹大纛,辉煌,天马高飞背夕阳。
注:应福建船政145周年作。 ”参加了这次纪念活动。当时郑伯农老师还向我介绍说:“中华诗词学会与龙岩市合办的第一届海峡两岸诗会,我受孙轶青会长委派去福建龙岩市商谈,蔡老是主要联系人,并全程陪同。那次诗会取得圆满成功,台湾林恭祖先生带队近三十人参加了这次盛会,因为在台湾的闽南人很多。后来还举办了第二次诗会,马凯副总理的夫人曾参加了第二次的诗会。蔡老功不可没。”也就是这次活动中,侯孝琼教授推荐了如下这首诗给我,我把他推荐刊发了《中华诗词》杂志上。为此我还写了诗话:
不事雕琢但可泪雨纷纷
鲍海涛《汶川废墟下的小女孩》:
天堂可有学堂吗?地府可收淘气娃?
握紧手中这支笔,来描心底那边家。
老师我会专心学,父母您当满口夸。
明年春季来看我,废墟开朵小红花。
纯用白话,不事雕琢,余吟咏再三,不禁唏嘘不已,泫然出涕。是可知诗之动人心者,不在雕词琢句,实在抒真情发实感也。纯情入诗,诗之幸甚也。
压宋成唐及其他。“辛卯秋,余与诸子应邀出席福建船政初创145周年庆典。晚在下榻之卧龙山庄茶苑欢聚。忽某君问曰:“压宋成唐,‘典’出何处?”君作正色,而黠笑隐于眉目之间也。座中寂然,一时无人能对。诸君才高,多广见闻,然则“压宋成唐”者,实“僻典”中之“僻典”也。究出何处,颇费脑汁。果然无人能对乎?非也非也。
俄倾,有蔡老厚示者,抚掌而起,嘿然笑曰:“此‘典’系吾家事。”蔡老字佛生,海内诗词名家也。据其云:“某年,适江西诗社成立志贺,与余邀诗,吟成一绝:‘靖节诗风万古香,欧王山谷并名扬。西江文藻今承统,定有新声压宋唐。’至某报编辑处,以为宋后唐前,‘宋唐’之称不妥,径将尾句改云:‘定有新声压盛唐。’遂呈总编定夺。总编以为不削为上,援笔于‘盛’字圈之,恢复原稿之意也。惜其圈圈小了,只圈掉个‘皿’字。拙作见报,尾句即成‘定有新声压宋成唐’,28字绝句遂成29字绝句。”诸君闻言,粲然笑翻。
无独有偶。顷读高昌先生近日发表之《醉花阴•偏偏某》,发现醉花阴从52字赫然“创格”为54字矣,颇为惊诧。询其来由,第二句原作“切莫如烟走”。至清样时改作“往事如烟走”,编者遂将“切莫”圈掉了。而录入者把“往事”加上,“切莫”则手下留情,遂成“往事切莫如烟走”矣。
刘彥和曰:“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久而久之,什么地方、哪些字容易错,遇到时十分注意,大抵可以做到尽量少留遗憾。校对如校讎,慎之又慎,忽视不得。
“文革”中一同学把“毛主席”误写成“毛主度”,几乎被打成“反革命”。十多年前,某省一印厂为某企业印商标,将“乌鲁木齐”误印成“鸟鲁木齐”,赔款16万元。民国时,冯玉祥手下某军参谋传令,将“沁阳”误电告成“泌阳”,以至援军走错方向,贻误战机。因电文多此一撇,该军参谋少彼一头矣!手民之责,岂等闲哉? ”
蔡老言谈诙谐幽默,留给我许多美好的记忆。仅以如上诗话,可见一斑。
他所有出版的诗集都寄给我,在我做责任编辑期间他创作的诗词都是用信件的形式寄我。2015年在首届白岩山诗词文化节活动中也留有合影。戊戌年《中华诗词》杂志社上杭金秋笔会期间,我还询问卢先发兄蔡老近况,他说还好。本想给蔡老打个电话问候,回京后,诸事繁杂,一直蹉跎至今,不想今成永诀。痛心也。谨以此文怀念蔡老,蔡老一路走好。
2019年2月24日于京华白雨庐
宋彩霞,笔名晓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中华诗词》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