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的音乐之爱,超越了中世纪沉淀下来的神人对立与宿命似的悲哀无助丨我的浪漫的巴赫(三)
我的浪漫的巴赫(三)
1、我竟想翻译巴赫,翻译成什么?是文字、是画、是音乐还是数学方程式? 2、午夜巴赫丨他的音乐令我的精神振奋、坚定,并使我的灵魂充满尊严!3、席夫谈巴赫丨“我从来不把录音当作是在创造永恒,只有作品才是永恒的,演奏家没有那么重要。” 4、巴赫依然是天堂丨那种能使你内心安宁的音乐,亦是你的灵魂之乐!5、张卜天丨格伦·古尔德随想丨他在瞬间使你完全沉浸于他的世界中!6、你说过巴赫小时候难过,也会像我一样爬上屋顶看月光;7、“你想演奏什么吗,小家伙,你拉巴赫吗”丨我的浪漫的巴赫(一);8、“咱本来就是学音乐的,现在才明白好久没真正听过音乐了”丨我的浪漫的巴赫(二)
拿着战利品告了别出来,我再次把自己融入到蒸腾的万丈红尘之中。此时怎么也想不到,本已孤傲的我就此开始了一个甲子的流浪。到大洋的彼岸求学,再投奔到物欲横流的华尔街,再回到香港寄人篱下,最后竟然又重返故乡成了个金玉其外的小商人。其间生活的起落,好像是一部快进的电影,疯狂但仍不乏戏剧性,只是仓促得让人忘记了一切背后的因果。焦虑妄图填充进无论繁忙还是清闲的每一个瞬间,平庸的枯燥变成一种奢侈,但那份异乡的孤独和落寞却并未因此而稍有消减。
紧张的商学院课程和那一派清教文明的单调已让我这个初出国门的书生有些不堪,而静夜里隔墙传来室友鱼水相戏的欢叫更让情窦初开的少年心猿意马。接踵而来繁华的纽约生活和丰盈的物质享受,并没能减轻压力带给我的烦躁和频繁被训斥的惊悚。漫漫长夜里,开始怀疑生活中的痛,是否是因为心中对自我有着太多的执著与敏感,假如把自己看低看贱,应了那时的一句俗话:别把我当人看,在他人挥拳之前先让自己鼻青脸肿,似乎更能适应孤独,羞辱与毫无目标的生存。
每每此时,米尔斯坦的巴赫降临到我的斗室,带来的是我素未谋面的两个陌生人对人性的爱恋与嚣张。这是大师在他五十三岁时录制的单声道版本,生命未到回首之时,但仍是演奏家用一曲以贯之的滥觞,或者套用那位老兄在香江边的诡秘之言,用来给人生伴奏的音乐。
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同音律有所应和的,命运犹如调性,多数人愿意遵循着一贯的安排,或听天由命,或茫然不知,或无可奈何地奏罢全曲;有人则会在中途调性突变,甘以残生冒一场宏大的历险。生命的起落并不比韵律来得简单,它往往出人意表,却又有迹可循。而巴赫这位有着虔敬之心的人,似乎要用音符发现爱的规律和造物的深切之美;而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生命的一场华丽探险?
据说世上有的人,要破釜沉舟之后,方显大无畏的冒险精神,敢以全部身家性命一搏;而另一种,却是在有了安稳的精神寄托后,才可义无反顾地踏上旅途。巴赫显然属于后者。他的确想通过自己的音乐创新,让宇宙间更宏大而神奇的力量得以彰显,以成为世间可以感知的灵。然而,巴赫的音乐献礼,却又不同于同时代的亨德尔,格鲁克和海顿。
巴赫的神性,乃存于世间生命的痴迷,就如同那童颜的天使,翩然降临在夜阑人静的你我的房间,轻轻地俯身下来,温柔地亲吻挂着泪珠的凡人的脸颊,把无言的爱和祝福,幻化成沉睡中的圣境,和梦醒时分那一声感恩的祈祷。
巴赫的音乐之爱,超越了中世纪沉淀下来的神人对立与宿命似的悲哀无助。在他的世界里,万物生灵正在进行一场永不止息的舞蹈,天上的神亦在邀请之列。这又如何不让人提及“浪漫”这个词哪?据正统的音乐史的分界,浪漫时代,是从巴赫后五十年的贝多芬开始的。看来,巴赫是出生得早了那么几年。可一颗诗意的心灵又如何能被时代所圈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