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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 旭 | 风 流 街 ( 二十四 )

时光捡漏 您生活的笔记本 时光捡漏 2021-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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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8年10月9日开始,平台将连载凤翔县作协主席鲁旭先生长篇小说《风流街》。全书一共25章,24余万字,作者前后六易其稿,终在2017年9月修订完成。凤翔县作协非常荣幸地获得作者垂爱,与读者共享一场文字饕餮盛宴。计划分25天连载完毕,今天发表第二十四章。

编者按

往期精彩回顾


 鲁旭 | 风流街    (第一章)

 鲁旭 | 风流街    (第一章)

 鲁旭 | 风流街    (第一章)

      鲁旭 | 风流街   (第二章)

      鲁旭 | 风流街    (第三章)

      鲁旭 | 风 流 街 (四)

      鲁旭 | 风 流 街 (五)

      鲁 旭 | 风 流 街 ( 六 )

      鲁 旭 | 风 流 街 ( 七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八 )

       鲁 旭 | 风 流 街 ( 九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一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二)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三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四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五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六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七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八 )

          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九)

          鲁 旭 | 风 流 街 ( 二十 )

          鲁 旭 | 风 流 街 ( 二十一 )

          鲁 旭 | 风 流 街 ( 二十二 )

          鲁 旭 | 风 流 街 ( 二十三)

          

第二十四章

  孙成虎出外去招聘新的小姐,山羊舞厅便由马得济经营。好在吧台有林彩凤,具体事情并不要他出面。他虽然觉着干得挺吃力,也还算能应付。

  山羊舞厅被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突击检查了一次,舞厅对外的声誉也就大受影响。那些有点身份的人,花国家钱的人,便不敢再逛山羊舞厅。他们怕成了着箭的靶子,撞了茬。

  事情总有两个方面,有坏处必有好处。也正因为山羊舞厅被作为了“扫黄”的重点,在那些想在舞厅里寻找性刺激的人们心中,它的声誉反而有所提高。在他们眼里,凡是扫黄的重点对象,其开放程度一定很高。尽管在风头上,那些生死不怕的二混子和社会上的闲皮,反倒群涌而至,想在这里寻找剌激。

  对于舞厅来说,接待这些闲人,远没有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省心。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顾脸面,绝不会在舞厅里闹事;掏钱也顺当,不会为了几十块包厢费,跟吧台小姐磨半天嘴皮子。可这些闲皮混子,却正好相反。他们以能够不掏钱逛舞厅为自己的本事,到处张扬。他们不光亏老板的台费,就是那些小姐用身体挣得的小费,他们也不想掏。往往闹得逛舞厅的客人要走了,小姐追着屁股要小费。舞厅表面生意红火,实际上却在亏本。

  孙成虎走后的第三天,马得济早早地就进了舞厅办公室。按照孙成虎的安排,舞厅里的各项具体事情,都有专人负责。马得济只管接待重要客人和应付突然事件。

  这一晚的生意很不错,不到晚上十点钟,舞厅所有的包厢里都进了人。马得济正在暗暗高兴,舞厅里又进来了三位客人。

  按这三位客人的衣着气派看,应该说是吃国家饭的。但以马得济的交往,居然不认识。他想了想,就没有主动和他们搭话,而是让服务生出面接待。

  “你们老板在不在?”服务生递过茶,这三位客人中那个高个儿稍胖一点的那位问。

  “不在。你们先到大厅玩吧。包厢满了。”服务生见马得济没有开口招呼,知道他们不认识,便大包大揽地说。

  “我们不进包厢,只找小姐。”三人中稍黑稍瘦一点的人说。

  “小姐没有了,都进了包厢。”

  “他把话没说清,我们是来找一个小姐……”那个高个胖子忙插了进来说。可他的话又被同来的人打断了。

  “你们山羊舞厅的大老板,不是有一个从来不接客的小姐吗?我们就是专门来找她的。你叫她出来吧。我们给双倍的钱!”黑瘦子急着解释说。

  在舞厅办公室里,这么乱口嚣嚣地要小姐,显然是第一次进舞厅。服务生似不经意地看了马得济一眼,见他毫无表情,便说:“我们舞厅老板从来不养活不挣钱的小姐!”

  “嗨!都叫公安局抓住了,还想糊弄我!”黑瘦子轻蔑地说。

  “你这是小道消息吧?我们山羊舞厅真要有这事,真的要是被公安局抓住了,还能正常营业?还能不停业整顿?”

  马得济看了一眼服务生,对他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实话,当黑瘦子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已经感到没法解释了!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知道这个小姐不是卖淫的。她要是卖淫的,我们还不敢来呢!”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中等个插了进来说。

  “我们是乡下来的,是专门找这位小姐按摩来的。”胖高个急着补充。

  “很可惜,我们没有这么个人。”服务生还是不急不恼。

  “我们虽然是乡下来的,你别把我们当乡巴佬哄!实说了吧,我们干的就是专门给人找事的工作!那天晚上抓你们的,就是我们的同行!”黑瘦子显然生气了。

  “你也别怕,我们今天不是来给你们寻事的,我们确实是来找那个小姐按摩的。因为我们的同行说了,她是专门学的按摩,还有结业证呢!”胖高个怕把事情弄僵,忙着给服务生解释。

  “是有这么个人。可惜她已经走了。”马得济插进来说。听了半晌,他已经明白哄是哄不了这些人的。尽管他不认识,但这些人一定有来头。听他们的口气,说不定还真是乡下派出所里的警察!只是他们穿着便装,他一时还不能确定。

  “你就是马得济马老板吧?一进门,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胖高个带着笑容说。

  “我就是马得济。她真的走了。”马得济说。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沉默到底。要不,惹恼了这帮爷们,不知道又会出啥事哩!

  服务生见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给三位客人又续了水,便转身出去了。

  “她是啥时候走的?”黑瘦子显然心有不甘。

  “从公安局出来,她就没有再进山羊舞厅。她说她在这儿的名声被人给弄坏了,再呆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惜!她本来是可以在咱们这儿开个按摩室的!”黑瘦子惋惜地说。

  “就是!她要是一来就开按摩室,也不至于弄到这一步!”中等个子插了一句。

  马得济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这会儿,他的已经慢慢沉淀下来的心事又被搅起来了!他只觉得心里被一种说不出名堂的情绪充斥着,觉得非常难过。他说不上自己是想哭?想笑?想骂人?想呐喊?还是想唱?但他实在是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喝下了一口淡而无味不冷不热的茶水。

  “马老板,她跟你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你就没问问,她有那么好的手艺,为啥不开按摩室,而要进舞厅当小姐?”胖高个问。看得出,他是在替小茹惋惜。

  “问了。她说她领不到营业执照。”

  “为啥?”

  “为啥?因为她是个姑娘!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她不认识办事的人!因为她没有权!因为她没有钱给人塞!”

  马得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说出了这么多因为,他感到心里总算顺畅了一点儿。他还想说,一直在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走了进来,给马得济面前放了一包烟。马得济抬起头来,正碰上了他制止的眼神。

  “这狗日的!”过了半晌,那黑瘦子骂了一句,又不声响了。

  马得济不知道他骂的是谁,不好接腔,就拆开烟,给这三人每人散了一支。

  “走吧。”一直不多说话的中等个开了口。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

  “这小姐去了哪儿?”胖高个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走的,给谁都没讲。”马得济说。

  这三个人走了。服务生对马得济说:“这三个都是乡下派出所的所长。今天公安局开所长会,这三个开完会没有回去。”

  “你咋知道的?”

  “我问过了。二号包厢有位客人,在公安局有硬关系。我出去那会儿,就是去找他的。他在黑地里认过了,没错!”

  “我说错话了没有?”马得济听说这三位都是可以管上他的人,心里立即怯了,忙问服务生。

  “没有。你骂那些机关干部,骂得很痛快!这些人都是赖皮,你要是不骂,他们说不定这会儿还在这儿赖着哩!”

  “别尽拣好听的说!只要没说错话就好。孙老板不在,我又是个外行,你要多操点心。也给彩凤打个招呼,让她放活络点儿。就这几天,咱们千万可不能再出事!”

  服务生答应着走了,马得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平时很少抽烟,但这会儿他太紧张了,想吸几口缓解一下心情。

  俗话说:“影儿处有鬼,痒痒处有虱。”马得济担心出事,就真的出了事。

  三位派出所长走后不久,一号包厢里有位小姐突然像杀猪一样大叫。马得济听那叫声非常瘆人,便忙叫上服务生赶了过去。

  马得济他们还没有走到包厢门口,只见一号包厢的门开了,一位名叫狄苇青的小姐,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跟着追出了两个彪形大汉。

  狄苇青边跑边喊着“救命”。她刚从马得济身边跑过,两个大汉就已经到了马得济跟前。这时,只见一直跟在马得济身后的服务生突然往前赶了一步,和马得济走成了并排。

  山羊舞厅的走廊本来就不宽,两人并行已经塞得很满。那两个追的人见道路被堵,本能地迟疑了一下,猛地推开了服务生,追了过去。但就这一迟疑间,狄苇青已经跑进了后院,关上了院门。

  后院就是马得济的住处,这门里外有扣儿。狄苇青进了门,已经从里边把门扣上了。这两个大汉到了门边,推了几下,见推不开,便到处寻找东西,准备砸门。

  这时,山羊舞厅的服务生和保安全赶来了。四个服务生,一个保安,五个小伙子加上马得济,已经是六条汉子。再不行,三个对付大汉他们一个总是绰绰有余。

  人多势重,马得济的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大喝一声:“站住!”便率着五个小伙子赶了过去。

  “站住!狗日的,你要是敢砸一下门,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马得济平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中开口骂人。有这五个小伙子在身后站着,他感到自己也变得强大起来。

  两个大汉被镇住了。他们不敢出声,互相望了一下,扔了手里的家伙,灰灰地往外走。

  “把台费交了!”专管收费的服务生喊道。

  这两个大汉在众人面前没了办法,掏出一张100元钞票来,扔在了地上。

  这时,林彩凤也赶来了,舞厅里胆子大一点的小姐,也赶来看热闹。马得济身后,已经站了一溜儿。

  “还有小费哩!”另一个服务生也追着喊。

  两大汉中的另一个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了四十块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再扔,拿着递给了身边一位服务生。

  “让他们走吧。”马得济发话了。众人让开了一条路。两个大汉戒备着,从这长长的人巷中间,低着头,快步走过。

  马得济心中,感到一阵满足。

  两个闹事的一走,马得济让管招呼客人的服务生,叫开院门,去安慰狄苇青,他问林彩凤:“一号包厢里派了几个小姐?”

  “两个。另一个是小白。”

  “你让她到办公室来,你也来。”马得济很有气派地说。这会儿,他俨然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林彩凤打了个转身,就将小白带来了。马得济正想向她询问闹事原因,还没开口,管收费的服务生跑了进来。

  “客人全走了,一个都没有交费!”

  两个大汉在舞厅里闹事,其他包厢里的客人便卸了胆。他们怕因为有人在舞厅里闹事而招来警察。警察进了舞厅,一定是要检查的。真要这样,他们也就不明不白地带了稗子,最起码,也得把他们带到公安局去做一回证。

 逛舞厅的人,特别是进包厢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他进了包厢。因此,他们趁着舞厅里的人忙于围攻两个闹事的大汉,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就先开溜了,那些没头没脸的人,为了省钱,也溜了。

  辛苦了半天,舞厅的收入却只有两个大汉交的那一百块,连电费都不够开!马得济气得七窍冒烟,却一点办法都用不上。

  生了半天闲气,马得济把一号包厢的两位小姐都叫了进来,询问发生冲突的经过。

  狄苇青知道,大汉闹事,她脱不了干系,便不敢开口。因为孙成虎对舞厅小姐有规定,如果因为小姐的挑剔,而引起客人不满,对舞厅造成损失的,一律追回她们自进山羊舞厅以来的伙食费和住宿费,然后赶出舞厅。真要这样,她这几个月就白受苦了。因此,当马得济追问时,狄苇青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马得济没法。只好让她去休息,把小白留下了。但小白也不说。马得济看出她有顾虑,就让所有的服务生关好了大门都去睡觉,他也回了后院,而让林彩凤去追问。

  马得济和服务生一走,小白便讲了真相。原来,狄苇青在侍候那个黑脸大汉,那大汉要和狄苇青亲嘴。狄苇青嫌他嘴太臭,说了一句笑话。那黑脸大汉恼羞成怒,便招呼过和小白在一起玩的另一个大汉,两个人要扒光狄苇青的衣服,轮奸狄苇青。狄苇青急了,这才出声大喊。没想到她这一喊,那两人急了眼,竟要掐死狄苇青。还是小白开了门,把狄苇青放跑的呢!

  问出了事情真相,林彩凤便去请马得济。马得济正给自己冲好了咖啡,便一边喝一边听林彩凤说。正说着,小白也进来了。

  这个叫小白的小姐和狄苇青是同乡,两个人平时也很合得来。她听林彩凤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便一个劲地向马老板求情,求马老板饶了狄苇青。

  马得济想不出这有什么可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孙成虎定的规矩。见小白说得可怜,就说:“没啥!你让她好好干就对了。”

  “谢谢马老板!马老板,你真好!”小白说着就跑了出去,立时把爬在床上流眼泪的狄苇青叫了起来,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小白一走,马得济对林彩凤说:“天天让你半夜回家,今天你就早点回吧,省得老公给你提意见。”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早休息吧。”林彩凤说着,也就走出了马得济的办公室。

  林彩凤一走,马得济也就收拾床铺,准备睡觉。这时,小白拉着狄苇青跑了进来。

  狄苇青趸了这么大个烂子,听小白说,马老板竟连她说都不说一句,就饶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报信的小白就跑到了办公室。见马得济正在收拾床铺,她一下子就扑进了马得济怀里,就像是遇见了多年没见的亲人。她没有来得及擦掉脸上的泪痕,也没有整理被那两个大汉撕扯得散乱不堪的头发,只是望着马得济痴痴地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马得济被她的样子感动了。他轻轻地抚顺了狄苇青的头发,然后把她推开了。说:“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我也要睡觉了。”

  “马大哥,你千万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孙老板!要不,我就活不成了!”狄苇青稳住了情绪,幽幽地说。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马得济宽厚地说。他已经铺好了床,准备睡觉了。

  听马得济这么一说,两位小姐不知道如何报答马得济才好。还是小白脑子快,她见马得济自己铺床,突然想起专门服侍马得济的小茹走了,马得济现在是一个人。于是,她轻轻地拉了一下狄苇青的衣服,给她递了个眼色,转身向外就走。

  狄苇青没有明白小白的意思,就跟了出来。在门口,小白搡了狄苇青一下,说:“死人!你真是个死人!”

  “咋啦?”

  “你不想报答马大哥了?”

  “我想。可我没有办法报答呀!”

  “你就不想想他缺啥?”

  “缺啥?他是老板,啥都有,我就是想不起来他缺啥。”

  “他缺你!”

  “缺我?”

  “你不想想,他一直跟老婆不和,现在小茹又走了,他不缺你缺啥?”

  狄苇青终于明白了。她充满信心,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办公室的门被小白从外边拉上了。

  马得济已经钻进了被窝。狄苇青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略一迟疑,她像在包厢里一样,偎到了马得济身上。

  马得济正要睡觉,见狄苇青又走了进来,以为她还有事,静等着她开口,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不由本能地坐了起来:“你,你这是干啥?”

  “马大哥,你别看不起我。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小茹走了,你一定很寂寞。我想……”狄苇青说着,很麻利地脱着衣服。

  “你胡说!快下去!”马得济急了。一个小茹的事还没了,再要加上个狄苇青,他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放心。我这是自愿的。我只是想报答你。我明天还坐台,不会给你增加负担。”狄苇青以为,马得济害怕她会像小茹一样,白领一份工资,忙解释说。

  “我给你白给钱都行!你出去!现在就出去!听到了没有?你这不是报答我,是把我往监狱里送!”马得济吼道。

  狄苇青已经脱光了衣服。听马得济这么说,她怔住了:“你是嫌我长得不好?”

  “你好!你真的很漂亮。”马得济看了一眼裸着身子的狄苇青,口气缓和了下来,“可我现在没这心思。你不知道,现在我的心里,不,现在咱们舞厅……”他突然住了口。

  舞厅面临的危险和困境,是不能给小姐们讲的。在孙成虎回来之前,他不能做任何有害舞厅的事。

  “你回去吧。给姐妹们说,今晚的事不能乱议论,更不能对外人讲。要不,咱们就都得吃不了揣着走!”

  “呐,你也不能给孙老板讲我今晚的事。”

  “行。”

  狄苇青慢慢地穿着衣服。

  在她心里,总觉着欠了马得济的人情。如果这个人情不还上,她怕明天孙成虎回来,要是问起今晚的事,马得济会把她献出去。于是,在临下床前,她趁马得济不备,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孙成虎回来了。他是一个人进城的。他告诉马得济,接来的小姐全安排在旅社里住下了。山羊舞厅的小姐当天就得送走。

  “送啥,让她们就地散了不就成了。”马得济说。

  “不行。得想办法把她们全送出县,送得越远越好!”

  “谁去送?”

  “你去吧。你人缘好,她们听你的。我这个人脾气太坏,把她们全得罪了。出了舞厅,她们就都不听我的了。”

  马得济知道孙成虎说的是实话。于是,他租了辆大轿子车,把所有小姐叫起来,让她们把所有东西都带上,说是要到外地去旅游。小姐们高兴极了,争先恐后地上了车。

  路上,马得济一连换了两次车,才到了邻省的一个风景名胜。这时,他才给小姐们说了就地解散。有好几个人吵着不走,他不得不说出了舞厅面临的危险和困境。

  如果舞厅出事,小姐们也得跟着受拖累。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扯进卖淫事件中去。于是,小姐们也就不再闹火。他们在这个风景点吃了一次最后的晚餐,算是马老板给大家饯行。

  送走了小姐,马得济回来时已是晚上了。山羊舞厅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不知道情况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马得济很佩服孙成虎的能干。一场一触即发的祸事,就这样被消弥于无形之中了。尽管如此,马得济还是害怕了。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了一夜,他觉着自己实在不是干这一行的料。第二天,他向孙成虎提出,让孙成虎把舞厅包死,他不再来舞厅了。就是钱给得少一点都无所谓。反正是朋友,肉烂了在锅里。在朋友跟前,他马得济不计较钱财。

  孙成虎不干。他说:“咱们现在这种形式,是同洪局长说定的。你要我包死也行,得等洪局长把他的事了结了,咱们当着他的面,重新再说。”

  马得济无奈,只好这么凑合着。好在孙成虎原来的合同里,就说过舞厅经营上的事他不管。出了这次事后,他便改变了迟睡晚起的习惯,每天在孙成虎起床前,他就已经离开山羊舞厅了。唯一令他难受的是,这样一来,他整个白天都不能在舞厅里,得像个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一样,成天在大街上转悠,得成天盘算着,今天到哪儿去混过这一天!

  马得济又去找了一次张小侠。

  得济泡馍馆这一天的生意平常,没有几桌饭。马得济进来后,张小侠把他招呼进了办公室。区亚平正在忙着,她便叫魏紫莲给他们冲了两杯咖啡。并告诉魏紫莲,马得济喜欢吃糖,让她多加两块。就这平常一句叮咛,马得济已经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上次气跑马得济后,张小侠也有点后悔。她太清楚马得济的为人了,这个人生来就缺少主见。对他,你只能挑明了说,其他办法都是白搭。那天自己虽说对他提出了警告,但就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想不出解脱的办法来。

  张小侠虽然说过只要马得济还办舞厅,就跟他断绝来往的话,但她心里还是时时在为马得济着想。因此,当马得济再次走进得济泡馍馆,她便热情接待,绝不使他觉着走投无路。可是,到了他们这种年龄,到了他们这种关系,如果不说各自的生意,不说最近各自的情况,又有多少话可以说呢?

  咖啡很快便端上来了。魏紫莲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不经意间打破了两位老板间的僵局。

  “马大哥,你最近还那么忙么?”

  “不忙。从孙成虎二次进了舞厅,我就不忙了。我不管舞厅的经营。”马得济对魏紫莲说,实际上也是对张小侠说。

  “我听人说,你们山羊舞厅好像出了点事?”

  “没有啊!”马得济不知道魏紫莲说的是他被带进派出所的事,还是前两天有人大闹舞厅的事。“不过,舞厅不像咱们饭店,争争吵吵的小事还是经常有的。”

  “还小呢!我听说你都被人家带到派出所去了!”

  “你说那事呀!那是误会。我当晚就回来了。”

  “谢天谢地!马大哥,你知道听了这话,我们都为你担心呢!你干脆别干舞厅了!干啥不挣钱,非要担这个惊!”

  “我也这么想呢!我已经给孙成虎说了,要把舞厅给他包出去,钱给多少无所谓,反正我不当这个老板了。”

  “你舍得这么干?”张小侠突然插了进来。

  “咋舍不得!我也把自己看清楚了,我不是干那事的料。”马得济说。

  “真的,你别开舞厅了,还开饭店吧。要不,就和小侠姐一起干,把咱们店再往大里扩!”魏紫莲说得眉飞色舞。

  马得济看看张小侠,她正低头喝咖啡,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令人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叹了口气,说:“我这个人没本事,开个小店还凑合,像这样的大店,我只能在里边当大师傅。”

  魏紫莲还想说什么,张小侠突然说:“紫莲,给亚平说,准备一桌饭,拿一瓶低度好酒,送到一号雅座。你们都是老马的手下,让她把工作给旁人交待一下,你们都来,咱们在一块热闹热闹。”

  张小侠留马得济吃饭,说是要“热闹热闹”,可马得济怎么也热闹不起来。他还记着张小侠说过,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也觉得自己这近一年来,做的事怪对不起张小侠,在饭桌上便没有了话。吃过饭,区亚平和魏紫莲都忙着去干自己的事,他害怕和张小侠单独相处,便匆匆告辞了。

  走出得济泡馍馆,马得济随着人流,一直走到了十字街口。他不知道该向何处去,就呆呆地站着看来往行人。这时候,他真盼望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这样,他就可以不再无所事事地站着,起码可以看人家处理事故。但是,他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些行人和车辆看似忙碌,竟都头脑清楚,连一个争嘴吵架的都没有。无柰,他只好重新混入人流,在大街上走,在大街上转。

  转着转着,马得济转到了雪中达家门口。他正在停步观望,刚好雪中达出来送客,看见了马得济,便招呼马得济进去坐坐。

  机会难得,马得济便跟了进去。

  看见雪中达桌上摆的饭菜,马得济断定雪中达送走的客人,一定是生客,要么,就是他的下属来求他办事的,一桌酒菜居然看不出吃过的痕迹。

  雪中达见马得济盯着菜看,便笑着说:“我这阵儿刚好没事,马老板要是不嫌这是残羹剩饭的话,咱们就借这现成酒菜喝上几杯。”

  “喝酒的人只看酒不看菜。”见雪中达肯陪他喝酒,马得济哪里顾得了许多,急忙借水放船,“酒无剩酒。只要你舍得,咱们就干上几杯。”

  “话虽这样说,哪有用剩菜请人喝酒的道理。”听见雪中达要和马得济喝酒,范秋红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东西现成,我给你们再切两个凉菜。”

  “那就太感谢你了。”马得济说,“来,我先敬你一杯。”

  范秋红接过来喝了,围着饭桌走了一个风摆柳,给丈夫和马得济一人沏了一杯茶,每人满了一杯酒,又急忙进了厨房。

  马得济和雪中达是酒场上的老对手。两人相遇,也用不着客气。共同举过三杯,马得济问雪中达:“可以划拳吧?”

  “我再不行,还不至于当着老婆的面连酒都不敢喝!”

  “我是说这是在机关里,而且是在上班时间。你又是新提上来的领导,怕别人有意见。”马得济说。

  “毬!你不喝酒别人才有意见哩!说你假正经!”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得济说着,拿过一个空茶杯扣在桌上,升起了台。“咱开门见山,一拳一杯。不代不卖,不搅不赖!”

  “行!”

  立好规矩,两人便吆喝了起来。

  马得济爱喝酒,酒量却不大。和孙成虎喝,他完全可以放倒孙成虎。可和雪中达喝,他就稍有逊色。特别是这两年,雪中达当了领导以后,酒量已远非夕日可比。拳法也日渐精妙,马得济哪是对手。三打子拳还没划完,马得济的话已经多了起来。说:“你说这人怪不怪,没钱的时候想钱,有了钱又想出人头地,想潇洒,想叫人侍候!这些都做到了,反倒觉得怪没意思的。”

  “也许是吧。不过,像我们这些没钱没权没法潇洒的人,反倒没有你那种有意思。”雪中达听马得济这么说,辨不清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胁憋人,就不冷不热地说。

  话不投机,马得济便不再多说。

  雪中达的话被范秋红听到了,她正端着凉菜往出走。见马得济脸上下不来,范秋红白了雪中达一眼,说:“老雪的酒量就是不及马老板。才喝了几杯酒,就连话都不会说了。你坐一边去,看我跟马老板打杠子!”

  “咱们不打杠子。现在咱们这帮老同学老朋友,一坐到一起就抬杠,再要打杠子,就该成仇人了。我看老雪去年给我教的那个乡长婆娘拳,还挺有意思,咱就来这个。”

  “来就来,不过,你可不准占我的便宜!”范秋红说着,给杯子里倒上了酒。

  “倒满倒满!要喝就喝痛快!”雪中达也觉着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点儿,想补救一下。他也知道范秋红的酒量,三几两酒是放不倒她的。但是再有二两酒,马得济却要爬着出去了。要是让马得济从范秋红手里爬出去,那才叫过瘾哩!

  和范秋红划了一打子乡长婆娘拳,打了个平手。范秋红还要划,马得济却不敢了。他也不管人家怎样留他,还是坚持告辞了。

  从雪中达家出来。他突然想回家了。他很想知道那晚他从家里出来后,李淑萍的情况怎样。再说,他也该把自己想离婚的事情,告诉李淑萍了。这事迟早得说,早说早好。毕竟夫妻一场,他不想到法庭告了状以后,才给她说。上次回家他本打算把这事告诉李淑萍的,但她那么热情,他开不了口。这次,他打算一进门就先说这事,免得临了自己又改变主意。


—END—


作者简介   


陕西凤翔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民俗学会理事,凤翔县作协主席。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风流街》、《下乡纪事》等小说作品,《二娃审案》等戏剧作品,《凤翔民俗》(上下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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