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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生”干工科事,什么样的黑科技才配得上“桥中状元”?

艺旅文化 栗子 艺旅文化
2024-09-13

谁是“天下第一桥”


不同地方的人可能会说出不同的答案。

但是在福建人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唯一的答案——洛阳桥

洛阳桥 图源:摄图网

这并非福建人的自封,而是前人认证过的,明代王世贞说:“万安桥天下第一桥”。万安桥,即洛阳江上的洛阳桥,这样的“背书”之下,洛阳桥“天下第一桥”之名定是当得的。

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曾称赞道:“洛阳桥是福建桥梁的状元”,然而洛阳桥绝不仅仅只是福建省内的桥中第一,“状元”之名的背后也不仅仅是第一的赞誉,还有数不清的故事围绕着这座“状元之桥”……

洛阳桥 图源:摄图网

考研结束,期末考试季也将来临,一览这座“状元之桥”的故事,沾一沾“状元”的喜气,新的一年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桥成须得状元生?


古时泉州地区一直流传着一句谶谣:“若要此桥成,除是状元生。”这座桥说的便是洛阳桥。

泉州人好经商,读书参加科举者本就稀少,出现一个万中挑一的状元就更稀罕得很了。用中状元比喻建洛阳桥之难,可见真是难!难!难!


洛阳江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难的根源则在于洛阳江,此江“水阔五里,深不可址”,其汇集了晋江、惠安两邑诸多溪流后更汇成“滔滔洪流,加以风急浪高,水湍舟危,时常有江中覆舟之虞”

人们为祈求万无一失地平安过渡,将渡口取名为“万安渡”。但这个名字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作用,自古以来,因搭渡翻船葬身江中者不计其数,还衍生出不少龟蛇兴风作浪残害过江者的传说。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人们急切盼望着出现一座能够平安通行的桥梁,千年的企盼到宋朝终于有了回响。

宋代的泉州“已成为中国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商贸的发展对交通运输提出了要求,扼守南北交通要道的万安渡成为了一大阻碍。“舍舟为陆,改渡为桥”被提上了日程。

泉州宋代福船复原模型 图源: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

李宠、王实等首先带领泉州人开启了造桥的奋战,然而若一下子便建成了,又怎会有“若要此桥成,除是状元生”的说法?

造桥之路困难重重,百姓们都盼望着一位“状元生”的来临,泉州地区的许多传说佳话都寄托着这种期盼,如著名的《蔡孺人许愿造桥》。

传说有一年,一位怀胎的卢氏妇人乘船过万安渡,即将翻船之际,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呼喊:“蔡学士在此,水怪不得无礼!”江上顿时风平浪静。询问之下,船上无人姓蔡,只有卢氏的夫家姓蔡。大家认为,卢氏腹中的胎儿,或许就是蔡学士。

卢氏笑着发愿:“如果我将来真的生一个男孩儿,长大后官居学士,一定让他在这里建一座能保万代平安的桥。”卢氏后来果然生下一个男孩儿,取名蔡襄,而蔡襄正是建起洛阳桥的居功至伟之人。

蔡襄雕像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至和二年(1055年),蔡襄第一次被诏知泉州,因在路上遭遇亡妻丧子的厄运,他于次年才赶至泉州赴任。此时距王实等创建洛阳桥已过去三年,桥仍未成。正当他想办法竭力襄助造桥时,一道诏令将他移知福州。


蔡襄上表请求继续知泉州,未得允准,只得赴福州就任。直到嘉祐三年(1058年),蔡襄才复知泉州,后来还流传出了蔡襄“制蚁字本地作官(蔡襄蘸蜂蜜在芭蕉叶上写字,蚂蚁爬上去后摆成字)”的故事。蔡襄与洛阳桥的缘分这时方正式开启。


昭惠庙曾是建造洛阳桥的指挥部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蔡襄莅任时,正值建桥工程的关键期,他以郡守的身份督造建桥,将洛阳桥当作官办工程,吸引了社会多方面的力量参与进来。

当时有七个桥墩尚未下基或是下基了又被潮水冲走,众多难题亟待解决。蔡襄亲临工地视察,并与王实、卢锡等施工人员进行商讨后,对难题一一提出并践行了解决方案。


图源:泉州府

首先是资金问题。工程前期资金全靠民间自筹,边施工边筹款,影响了工程进度。蔡襄以郡守身份号召百姓捐款,自己也在母亲卢氏的支持下,把家里的二百石埭田“捐一百六十石助役”。


郡守的捐款,使更多人加入到捐款行列中。对一些不愿捐款的豪绅,蔡襄以巧智向他们集资,民间甚至出现了“观音襄助造大桥(观音化作美女引得财主掷钱,将钱送给蔡襄)”的故事。

万安桥碑记记载:建桥工程共用款一千四百万两银子。能够筹集起如此巨额的款项,蔡襄在其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其次是技术问题。蔡襄虽为文官,却也有“理工”思维,他与施工者集思广益,运用“浮运架桥法”和“殖蛎固基法”,解决了七个桥墩墩基址难甃和桥梁板难架的问题,使这座跨海石桥在1059年得以竣工。


图源:摄图网

此外则是护桥问题。洛阳桥建成后,蔡襄率众在桥两侧广植松树,自福州到漳州,绵延七百里。这些松树既可以防止水土流失,又能使行人免受太阳暴晒之苦。


“夹道松,夹道松。问谁栽之我襄公。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摇青松”的歌谣在泉州百姓中流传了近千年。蔡襄爱护生态的远见卓识也让人不得不佩服。

图源:阳旅游 曾宪平/摄

蔡襄本为进士出身,在后世的故事中被美化为状元,可见蔡襄正是泉州人心中让洛阳桥建成的“状元生”,洛阳桥也因此成为一座“状元之桥”

神奇的是,洛阳桥建成后,泉州及第者甚至中状元者频频涌现,好似有魔力一般。魔力的来源其实是蔡襄及泉州后来的主政者不仅建桥护桥,还推行德政,发展教育,出“状元生”自然就不再困难了。


泉州历史上唯一的状元宰相 梁克家 图源:福建学习平台


技术成就状元实


蔡襄主持建造的洛阳桥原长约1.2千米,宽约5米,有46座桥墩,500个扶栏,上面还有28只石狮,7座石亭,9座石塔,规模不可谓不宏大。这样一座大桥近千年未毁,桥体不可谓不坚固

茅以升“洛阳桥是福建桥梁的状元”的说法,更多是出于对打造这座如此坚固之桥的建桥工艺的赞叹建造者们将聪明才智发挥到极致,创下了桥梁史上的三大奇迹

图源:阳旅游 曾宪平/摄

第一是筏型基础。筏型基础就是沿着桥梁的轴线往江底抛满大石块,抛石范围向两侧展开相当宽度,从而形成一条横跨江底的大石堤。这样做是为了分开水势,减少水流冲击的能量,保护桥体。


但是当时没有办法围堰导流,为了保证石块不被海浪冲走,建造者采取了“睡木沉基法”。就是把一根根松木纵横结成网状后扎紧,在退潮时将其放在桥墩处,再在上面堆积石块。随着重量的增加,筏型基础就会挤压淤泥下沉,不断加固。

根据估算,古代洛阳桥筏型基础宽约25米,长约500米,平均厚度3米。现代桥梁采用筏型基础不过一百年历史,而洛阳桥早了八九百年,1953年修建的厦门集美海堤正是借鉴了筏型基础“睡木沉基法”。


图源:阳旅游 曾宪平/摄

第二是浮运架桥法。垒好桥墩后,在上面架设桥梁板也十分艰难。蔡襄和施工者们在设置筏型基础的桥墩时,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考虑将墩面的条石向左右挑出,以便承接桥梁板。


图源:福建纪检监察 杨小玲/摄

架在桥墩上的数百条大石板,每条长11米,宽1米,厚1米,重约20多吨, 那时又没有现在的吊装设备,怎样进行铺设呢?


蔡襄和施工者们最终想出了利用潮水的“浮运法”,即退潮时把石板装在船上,载到两墩之间,等到涨潮时,潮水的浮力就会“帮忙”将石板架上去了,省工省力,安全巧妙,别具匠心。


图源:福建纪检监察

第三是殖蛎固基法。那时还没有使用水泥砂浆,普遍运用的白灰砂浆所需凝固时间比较长,但是海水日日涨潮,根本来不及。


蔡襄经过走访,从沿海百姓搭石养蛎中得到启发,想到利用牡蛎繁殖迅速、附着力强的特性,把桥基和桥墩胶合凝结成牢固的整体,使其惊涛难摧。


图源:摄图网

殖蛎固基这个世界上首次将生物学运用于工程的创举历来备受赞誉,被认为是洛阳桥能够长久的关键因素,但也存在一些质疑的声音。


现代科学的发展让更多人意识到牡蛎在固基方面的作用并不大。洛阳桥之所以拥有如此好的联结性和长寿性,主要还是得益于其整体设计、建造材料、历代维护及地理位置

图源:福建纪检监察

洛阳桥的“身怀绝技”,实打实地撑起了“状元”之名。


第一桥增状元名


杰出的建造工艺只能让洛阳桥成为桥梁史上的“状元”,不能让它成为人们心里爱戴的“状元”。


洛阳桥之所以在泉州人甚至福建人心中具有无可取代的地位,在于其切切实实造福了一方百姓


图源:摄图网
有了洛阳桥,人们过洛阳江就没有了葬身鱼腹的忧患,这世上从此少了无数生离死别。


洛阳桥的建成,使泉州和福州之间的交通不需要再远绕崎岖的山岭,极大地扭转了福建的传统行旅、商贸交通路线福建沿海的交通路线自此定型,此后九百年没有发生大的变动。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洛阳桥自此成为福建南北交通大动脉的枢纽,泉州与全国各地的联系都密切起来,泉州港的腹地范围大大扩大,进一步促进了其对外贸易的繁荣
独特的地理位置还使洛阳桥拥有了十分重要的军事价值,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明嘉靖三十七年,倭寇进犯泉州,佥宪万民英将军在洛阳桥大败倭寇;郑成功曾断万安桥以抗清兵;抗战时期,国民政府也曾断桥以抗日寇。


图源:摄图网
除了在经济、军事上的巨大贡献,洛阳桥还成为泉州人信仰的承载地。


泉州古称佛国,佛教本就兴盛,僧人在洛阳桥的建造和维护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洛阳桥上及周边建有不少佛教建筑,使其成为一个重要的佛教信仰传播地


图源:摄图网
此外,洛阳桥附近还成为双忠信仰、通远王信仰、玄天上帝信仰等众多泉州民间信仰的庙宇聚集地。各种各样的信仰渗入到泉州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增进了泉州人和洛阳桥的情感联系。


图源:洛阳旅游 曾宪平/摄
除了前面提到的众多有关洛阳桥和蔡襄的传说故事,还产生了很多与洛阳桥有关的诗词、文赋、戏曲、歌谣,共同塑造了洛阳桥的文学形象。


“跨海飞梁叠石成,晓风十里渡瑶琼。雄如建业虎城峙,势若常山蛇陈横。脚底波涛时汹涌,里中烟景晓分明。往来利涉歌遗爱,谁复题桥继长卿”洛阳桥的美丽图景被凝结在一篇篇杰出的文学作品中。
图源: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蔡襄亲自撰写的《万安桥记》,以区区153字记述了建桥的起止时间、意义、资金来源、主要参与者和郡民的欢乐场景,文辞洗练,是一篇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


《万安桥记》文才之绝、碑文书法艺术之绝、洛阳桥建造方法之绝,成为千百年来人皆所慕的蔡襄“三绝”。


《万安桥记》碑文 图源:中国政法大学法律古籍整理研究所

在泉州人心中,经过近千年历史风霜的洛阳桥,不仅是一座石桥,还是一个寄托了情感、拥有丰富内涵的文化符号


泉州人本自河洛地区迁徙而来,挥之不去的故土情节使其不舍“洛阳”之名。当初蔡襄命名为“万安桥”,但当地人皆称之洛阳桥,一向敬重蔡襄的泉州人只在这一件事上“违拗”了他。


图源:千图网
正如泉州人常说的“站如东西塔,躺似洛阳桥”,经历各种灾害仍屹立不倒的洛阳桥已成为泉州人风骨的象征。


一座洛阳桥,在千年的时光里,不只便利了交通,更无孔不入地深入到泉州人的日常生活中,山川因之增秀,江海因之生色,无怪乎王世贞称为“天下第一桥”。


图源: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状元生”造的“天下第一桥”,“状元之桥”舍洛阳桥其谁?


参考文献:
【1】郭艳红《穿越古今的古桥古道》

【2】吴声石《蔡襄与洛阳桥》

【3】周晶《繁华落尽古桥间——泉州洛阳桥探析》

【4】余海涛《洛阳桥与古代泉州社会》

【5】张荣华《水利史上的奇迹——洛阳古桥建造三奇》

【6】郑金顺《再议洛阳桥种砺固桥说》

【7】梁少金 吴安《浅议洛阳桥的历史格局与价值》
【8】余海涛《泉州洛阳桥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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