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电影尺度之最《缉魂》，如何牢牢抓住观众的魂儿？
【文末有福利】
科幻、灵异、惊悚、犯罪、警匪、悬疑、推理、家庭、爱情、伦理、商战……
在《缉魂》上映前，很少有电影能把这么多类型元素杂糅到一起，竟然还融合得不错，如同幽暗灵魂里长出的一朵美艳之花。作为一部国产院线片，它的题材尺度也堪称突破想象，很多网友看完点映惊呼：“惊呆了！这是我能在电影院里看到的吗？”“我竟然在国内院线看了一部阿莫多瓦？？”
这样一部看似几乎集齐午夜场噱头的电影，本意却并非停留在尺度表面。它探讨的是一个延续千年的古老命题：人是否有灵魂？肉体死亡后，灵魂该寄托何处？你爱一个人，究竟是爱TA的肉身存在，还是爱TA的灵魂记忆？它想让观众思考，你愿意为所爱之人做到何种地步，现代科技到底会给人类带来什么？
《缉魂》海报
《缉魂》的导演程伟豪是新一代华语类型片奇才，他创作初期的短片作品和《红衣小女孩》系列即备受瞩目，2017年的电影《目击者之追凶》更获得8.2分的高分评价。《缉魂》与《目击者之追凶》有共同之处：片中没有一个绝对的好人或坏人，情节复杂烧脑，不到最后一刻，你就不会猜到故事还会发生怎样的反转。
尤其《缉魂》片尾最后一幕，堪称头皮炸裂时刻。早习惯了国产犯罪片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片尾字幕作结的我们，从没想过会有导演这样结束一个故事。
《缉魂》海报
程伟豪是半路转行学导演的。在和娱理工作室的对话中，他对自己的成长路线、《缉魂》的创意脉络有着清晰的认知。
作为一名80后导演，他的导演风格深受克里斯托弗·诺兰、大卫·芬奇、奉俊昊、杜琪峰等类型片大师的影响，他希望自己未来也能成为一名既能把类型片玩出新花样，又能开创出独特视觉风格的导演。
《缉魂》导演程伟豪
东西结合，类型叠加
《缉魂》改编自江波的获奖轻科幻小说《移魂有术》。
程伟豪导演看到小说时，就觉得这个题材很新鲜，有发展成电影剧本的丰富空间：用RNA提取粉末实现灵魂转移，看起来是个比较偏西方的科幻故事，然而东方对于灵魂也有很多独到见解，那么是不是可以把两者结合起来？垂死的老人希望可以获得永生，死者的灵魂会以何种方式留在人间？
有小说提供灵感来源、主线脉络之后，程伟豪便开始着手写剧本，把自己想讲的故事、擅长的类型元素逐一往上叠加——
大概四年前的时候，程伟豪的父亲被诊断出癌症。在写《缉魂》剧本的时候，父亲的人生刚好要走到尽头，对他造成很大的心理冲击。于是他把癌症末期病人的生理、心理状态都写进了张震饰演的男主梁文超身上，而把自己和家人的情感状态则寄托到了张钧甯饰演的妻子阿爆身上。
《缉魂》人物海报，张震、张钧甯
《缉魂》首先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对家人的爱。片尾写着“献给父母”。
除癌末病人及家属的身份之外，张震和张钧甯在片中还是一对刑侦夫妻档，张震饰演一名检察官，张钧甯则是一名女刑警，替代了原著里的医生主角。跟《目击者之追凶》的男主记者小齐一样，《缉魂》里的夫妻档也承担起了一个类似侦探式的角色功能，观众将跟随他们的视角去一步步推理真凶、揭开真相。
《目击者之追凶》里出现了社会三教九流，有政界、商界、媒体界、警方、匪徒等各方势力的复杂纠葛，《缉魂》同样如此。
《缉魂》人物海报+《目击者之追凶》海报
而在程伟豪最擅长的悬疑惊悚感的营造部分，他巧妙借用了灵魂移植的特点，让一个人的身上最多可以呈现出四个人的人格，这个人物就可以串联起几条人物线。
观众在看到演员孙安可的时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李燕，什么时候是唐素贞，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其他人——这个角色就像一个抽屉，你永远不知道下次打开时里面装着什么。
《缉魂》，孙安可
程伟豪构思剧本的过程，像是画一张思维导图——先确定以阿超跟阿爆这对夫妻为中心，然后以他们为起点做角色关系的延伸：他们要侦破一起富豪命案，那么富豪的死跟谁有关？是亲密的家臣万博士，还是冷漠疏远的女管家，还是传说中的前妻？
设计好所有人物关系网之后，程伟豪习惯在情节上做两到三次的反转。这个习惯源于他对人性的看法：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坏人的动机可能情有可原，好人偶尔也会产生邪念。
《缉魂》，张震、张钧甯
张震为角色暴瘦25斤
写剧本的时候，程伟豪对梁检人选的第一直觉就是张震。他看过张震的《绣春刀》系列，里面的张震也要缉凶办案——只不过是在古代，角色也有点亦正亦邪的感觉。
写完第一稿，程伟豪马上就把剧本拿给张震看。张震认为这个故事里的人物情感羁绊远超一般悬疑推理片，所以欣然接受了邀请。
谈到角色，自然就谈到了需要瘦身的问题。
程伟豪知道张震是一个很愿意为角色付出的演员。他内心里希望张震可以瘦20斤，这对于本来就很瘦的张震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目标，张震爽快地答应了。
《缉魂》中的张震
剧组为张震配备了专业营养团队和健身教练，定制了为期三个月的瘦身计划：第一个月要吃得很多，机械运动量也很大，为了增肌；第二个月摄入量大幅减少，每天1000卡热量，并开始高强度有氧运动；第三个月每天只摄入600-700卡热量。
“第二个月最辛苦，因为体重不会一直往下掉，有时候是慢慢掉，然后停一下，再往下掉，然后又停了。所以当体重一两个星期都不大变化时，就会比较沮丧。这种极致的减肥，痛苦是一定很痛苦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蛮特别的，蛮过瘾的。”张震说。
三个月后回来，张震瘦了大约25斤，超目标完成了导演的高要求。他骨瘦如柴，脸部凹陷，再剃个光头，看起来弱不禁风。
《缉魂》中的张震
程伟豪因为父亲的关系，对每个阶段癌症病人的状态都很熟悉，比如手抖、脚麻、脸上长斑，化疗时头发掉落……但这些都是表演细节上的辅助，关键还是在于张震急剧瘦身带给人的视觉和心理冲击，“这个要完全归功于张震自己，就是在身体这么辛苦的部分”。程伟豪说。
《缉魂》中的张震
因为梁检是身体虚弱的状态，所以他的妻子相对而言要显得干练和强势一点。程伟豪对张钧甯的要求是，能不能把头发剪到很短？
“在调研时我们见到很多女刑警，都是这样一个样子，素颜，很利落的短发。所以我们更确定要这么做，对角色刻画有帮助。
阿爆有很多为另一半付出的温柔时刻，这种角色内外的反差也是我蛮想要的。我希望每次拍电影的时候，主角都可以让大家眼前一亮，可以先从外在开始。”程伟豪说。
《缉魂》中的张钧甯
程伟豪让张震和张钧甯去检察官和刑警实际工作的地方考察学习，看怎么开庭，卷宗怎么使用，工作和私下状态的不同，纸本和电子设备的使用频率……要通过很多细节让角色变得可信。
张震和张钧甯时隔十多年再次合作，饰演夫妻十分默契，病床上飙泪、洗澡等几场重场戏都是很顺利就过了。
孙安可要演四个人格，对于这位98年生的年轻演员是个不小的挑战。程伟豪要求其他演员围读剧本或者拍摄时，孙安可也要在场，去观察其他角色的表演细节。切换不同人格时，仔细观察孙安可的表演，口音、肢体习惯、动作等都是有差别的。
《缉魂》，孙安可
属于东方人的赛博朋克
程伟豪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故事设定在21世纪30年代，是现在的十年以后。“导演会需要一些视觉化设定，还有一些对于类型的想法，近未来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程伟豪很喜欢《银翼杀手》《机械姬》等科幻片的视觉风格，但《缉魂》只发生在十年后，不能过于赛博朋克。感觉比较接近的应该是《黑镜》系列，探讨科技过度使用对人类的影响。
程伟豪决定去寻找属于东方科幻的色调和线条。
他在检察机关考察的时候，看到有很多木质的东西，启发了他可以大量运用木质色系，比如棕色、咖啡色；而在命案现场，则大量运用冷色调，比如深灰、深蓝，借用冷暖互补体现一种新旧交替的感觉。
《缉魂》，张震、张钧甯影片中的办公场地
演员的服装造型方面，他希望是中低明度，甚至带一点点灰。整个城市也是一种被雾霾笼罩的感觉，只剩一些霓虹灯作为视觉氛围，去体现一种十年后的轻科幻气质。
王氏豪宅执行上比较复杂，要切分成三大块，一楼是实景，二楼其实是棚里搭建的，然后整个外观是特效合成的。
片中出现很多电子设备，设计时也花费了一番心思。十年后的电子设备肯定跟现在不同，但又不能做得太超前，取一个中间值最难。程伟豪查阅很多文献，推测十年后除了VR、AR技术以外，最多的可能是语音智能，所以片中出现了很多声控家具。
《缉魂》，桌上有影片中的相关电子设备
AR技术多应用到浮空投影、浮空操作，电脑、手机的UI界面也都需要全新设计，这一部分就制作了约400个特效镜头。
“其实一开始我的设定更复杂，很像阿汤哥的《少数派报告》，可是我担心感觉离现实太远，所以后来都取消掉了。”程伟豪说。
未来科技与伦理悖论
如何理解张震最后的选择？
“就好像在剧情中段，有一次阿爆对梁检说，你知道死去的人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她还有很多事情要独自面对”，从这时候梁检才开始了解到另一半的真正需求是什么。
既然没有办法从法律上定罪，他最后就选择了一个……也不能说是两全，但他可以为爱人做最后一次付出。就是之前说的，你可以为爱的人付出到什么程度，不管灵魂以什么形式留下来，他都会在她身边这样子。”
《缉魂》，梁文超（张震饰）和阿爆（张钧甯饰）对峙
《缉魂》探讨的命题很像多年前那个经典的高考作文题——《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这种技术未来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程伟豪第一次见到原著小说作者江波，就问了他这个问题。江波说是有可能的。
后来程伟豪做剧本调研，又跑去研究院问了专家们这个问题。专家们也表示，按照科学论断是有可能的，只不过RNA技术应用到人体的时候，消耗很快，不够稳定，没办法持续很久。所以片中的李燕也一会变成唐素贞，一会又变成了其他人。
《缉魂》，孙安可饰演李燕
美剧《黑镜》里也有人死后通过技术手段“重生”的桥段，只不过采用的方法是收集和解析死者生前产生的大数据，然后输入到仪器里。无论古今中外，长生不老、或是灵魂永存都是人类共同的梦想追求。
而这些科技犹如双刃剑，也可能带来令人恐惧的后果。如果影片中的王世聪被无限复制，世界上出现了无数个王世聪怎么办？灵魂移植后，那个人依然是你可以信任的吗？一个王世聪杀死了另一个王世聪，这种悖论又该如何解释？
《缉魂》，孙安可
犯罪悬疑片导演成长之路
程伟豪大学本科不是学导演的，学的是广告公关，涉及少许影像创作。他发现自己对于影像创作十分感兴趣，在选修了一门导演美学课程之后，他毅然决定去考电影研究生。在疯狂吸收了世界各地大量经典类型片、作者电影后，更坚定了要走导演这条路的信念。
“作为一名新导演，首先要让大家认识你，让人家知道你会讲故事。我个人觉得，类型片是最好的尝试，类型片里既有史诗级大制作，也可以有小成本电影。像犯罪片、悬疑片、惊悚片，可以很快让大家知道你讲故事、营造气氛的能力。
而且，悬疑片很适合在叙事上进行一些创新。你可以拍得很公式很套路，但观众不可能买单，那么你就要找一些新鲜的东西，不断思考除了高概念、强情节之外，叙事是不是可以作为创作上的重点？然后我就一直花比较多的时间在悬疑犯罪类型片的开发上。”程伟豪说。
程伟豪代表作《红衣小女孩》系列海报
他喜欢看东野圭吾、伊坂幸太郎等推理小说家的书，也受到诺兰、大卫·芬奇、奉俊昊、杜琪峰等大师导演的影响。
每年华语电影都能诞生若干部不错的犯罪悬疑类型片，其中很多都来自青年导演，这的确是一名新导演展现自己叙事能力、争取被业内注意的聪明选择。像程伟豪导演，他从《红衣小女孩》《目击者》到《缉魂》，一部比一部投资大，步步升级，稳扎稳打。
“很多事情就是等比放大，比如从几百万人民币成本，升级为5倍、10倍成本，加入科幻背景，你只需要等比放大制作的每一个环节就好了。”程伟豪说。
比如另一名以犯罪悬疑片被业内注意到的导演忻钰坤，在《心迷宫》和《暴裂无声》之后，也向娱理工作室透露，接下来想拍一部科幻背景的类型片。
程伟豪的下一部电影也有了眉目：“下次想挑战的东西有点不一样，是一部喜剧，但也会有一些灵异、悬疑、犯罪元素杂糅在里面，就是翻完那些公式套路，最后是一个喜剧。目前只能讲这么多啦。”
《缉魂》电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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