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号"里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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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号"里的故事(二)
老 任我(老任),50余岁。原从政,后下海经商。某年夏,我正在住院治疗腿伤,被某市公安局以“涉嫌经济犯罪”将我逮捕,投入该市看守所二月余(经查无事被放)。 遂有以下故事:
4.生死之间天气很热,我在树荫里举起一瓶凝着细细水珠的冰凉可乐,一饮而尽,正在体味从胃里泛出的碳酸气的余凉,忽然发现瓶子慢慢地向地下落去,然后发出奇怪的碎裂声:“哗……,哗……,哗……”。张银成的双脚拖着沉重的铁镣在水泥地上发出了阵阵的响声,把我从午睡的梦中惊醒,回到了现实。
“睡吧,睡吧,睡就是幸福”,脑子深处冒出这么一句话,古人说“梦里不知身是客”——“南冠客”,我现在算是有深切体会了。在这种环境下,做梦也是一种幸福,在外面是体会不到的。
他去上厕所,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说明情绪很糟。他完全可以用布带把脚镣提起来。好梦难续,我也睡不着了,就跟了出去。
正是午睡的时候,非常安静,只听得到蝉鸣。我招呼他在墙根的阴凉里坐下,递过一支烟。南一号就因为有张银成,所以享有很多特权,允许吸烟是最重要的一条。人都要被处决了,满足不良嗜好也算是表示“仁慈”吧,于是我们烟民跟着沾光。当然,所方以此得利也不菲。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从死刑犯身上捞油水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怎么了,心里不痛快?”我问。
他用肿胀的嘴唇狠狠地吸了一口,一支烟立刻下去了有小半截“好烟!”他轻声地赞叹道。
“他又来了,站在我面前,眼里流着血,原来都是半夜来,今天白天他来了,我的罪受到头了。他来叫我走,我该死了……,我欠他的。”他悲哀 说。
尽管是三伏天的大中午,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还是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谁?!”我惊愕看着这个脸色苍白浮肿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以为他在说梦话。
“老任,是真的,那个死鬼,我刚把他送出去。”他认真地说。“你看我活得像个人吗!早死早解脱。”
这时,远处断续传来一阵女人压低的呦呦哭声。
“又找她去了,我求他不要找,非找,唉……”他无奈的说。
“她”指的是对面一排女号里关着的张的老婆。加上他老婆的弟弟,他们一家有三口都关在这里。咫尺天涯,亲人不能一见,是何等痛苦的折磨。
神秘而可怕的气氛笼罩下,阵阵寒意袭来,我一时无言。
在炎热的中午,大约三支烟的工夫,张银成给我讲述了他的悲惨故事。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他没上几天学,出事前是个体司机,开着卡车给别人拉活,用当地的话叫搞运输。他已成了家,有一个六岁的儿子。没白没黑干了几年,买车的贷款就要还清了,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却摊上这么一场泼天大祸。
由于张银成几年来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又为人豪爽义气,爱打抱不平,难免村里有些仇家,平日里就不是很对付。一年前的一个傍晚,张银成的老婆和内弟因为不大的事和另一伙人发生口角,由于仇家挑唆,演成群殴。张后加入,将一人打成重伤,不治而亡,犯下重罪。老婆内弟也都成了嫌犯。
据张说他本罪不致死,具体情节上也有一些出入,还能有“说道儿”。但他家无权无势无钱,死者又有亲戚在县公安局,是个头面人物,因此死者家属上下活动,非要买个杀人抵命不可。法院已判死刑,本人上诉,已经快半年了,尚无结果。现在两家的人都在外面活动,听说情况并不乐观,如果驳回上诉,那就是绑赴刑场立即执行了。
是啊,中国死刑掌握的尺度时宽时严,有时省里就有杀人权,再赶上说不清什么时候搞一次的“严打”,上诉的后果还真难预料呢。
“杀人抵命,欠债还钱,痛快一点算了,活一天受一天罪!”这个平日在众人面前充硬汉,表现对一切都漠然的人,现在用带铐的双手捂住眼睛,全身颤抖着,泪水沿着凌乱的胡须滴下来。肮脏的衣襟,滚热的水泥地湿了一片。
我虽然感觉他讲的故事里有些蹊跷,但交浅言深是大忌,也就没有深问。谁知这里还有很大的隐情呢?这是后话。
人活一口气,没有了气,这个人神形俱散,就是个活死人!我得给他疏导一下,不光为他,也为我,能在这些有限的日子里过的好受一点。他可是整天躺在我身边呐!
“你多大了?”
“三十二。”
“你自打懂事起,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
“咳,小时候不说了,长大以后,起早贪黑,为娶老婆,为养孩子,忙吃忙喝,还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
“真冤!听我一句劝,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想了也没用。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你唯一能把握的就是现在,人活得好不好,全在心态!……”他抬头疑惑的看了看我,我知道说深了,“全在个心情,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我都一样。你这么个活法,你的老婆、内弟,你外面的亲戚朋友,都会知道。那他们不更难受?”
他半天没说话。
“人要是没有气,鬼才会找上门来,你就是阳气太衰了,才会白日见鬼!”我又加了几句自己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理论”,好像是“聊斋志异”上说的。
我不知道,也没有奢望我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但我知道,号里号外还没人这么和他谈过话,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一下午,一晚上他都和以前一样阴着脸。
第二天中午,我在院里刚吃完饭,就听见张银成在屋里叫我:“老任、老任,快进来看!”我走进屋,只见他坐在铺上,地上一堆脏衣服,他刚洗完澡,小个子黄末群正在帮他换衣服。“你没见过吧,戴着手铐脚镣换衣服,可是技术呢。”
好像是最复杂的“九连环”游戏,裤衩、背心、外衣、裤子,一件一件,从手铐和脚镣靠近皮肤的极其有限的空间里穿来穿去,像变魔术一样穿到了身上。这是我从来没见到,没想到的,真让我开了眼。他的浮肿的脸绽开笑意,像孩子一样向我炫耀。午睡时他的身上发出了香皂的味道。他开始有了生气。
张银成对我的亲热劲儿,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5.“笼中虎”“牢头”单君虎也和我套起近乎。
他是个回民,三十出头,转业军人出身。五尺高的汉子,四方脸,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经常很威武的在号里发号施令,那是在管教干部不在的时候。管教干部一出现,哪怕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耸起双肩,弯下身子,低下头作老实状。有时是一场虚惊,我就开玩笑说他“胆小,松!”,他愁眉苦脸的说:“我就这个体格和长相,在这儿吃大亏了,老说我不老实。”
他常拉我避开众人,到小院的角落席地而坐,窃窃私语地“个别谈心”。
他在部队是个小干部,转业以后到市电管局搞业务,为人豪爽,爱交朋友。深受领导重视、深得同事称赞,又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和聪明乖巧的五岁女儿。单位也不错,是个人称“电老虎”的肥得流油的衙门。凡事都有两面,好的条件也养成了他不肯吃亏的火爆脾气,人们依了他的名字叫他“虎哥”。每当说起这些话题,他就无限感慨地说:“没想到,真没想到。”
他说他是栽到一个组织部干部的手里,使我格外感到兴趣。
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年前他外出检修电路,完事以后当地请他吃饭,自然免不了喝点酒。回来的路上天已黑,他开车沿公路右侧往城里走。忽然公路前边右面的小路上,倒出了一辆小轿车,倒的很急,老单急忙处置,车右方前侧和对方车的左方后侧发生了刮蹭,并不严重。
本是平常一起交通纠纷。
老单下车前去论理,对方车上下来两个人,也是出言不逊。双方由口角到拉扯,再到推搡,最后老单一把将其中一人推倒,扬长而去。
回去以后,尽管老单懊丧不已,但也没当成大事。几天以后,派出所通知他去一趟,向他出示了“涉嫌故意伤人罪”的逮捕证,他还和所长说:“老哥,你们搞错人了吧!”
后来家里请了当地一个年轻的律师,据他的律师说,诉方指控他那天晚上酒后开车,造成事故,还挥拳打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该市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干事。
律师看了起诉书以后,发现对方提供的伤情的有关证据中,最重要的一个证据竟是在出事前一个月的验伤报告。因此对老单表示很乐观,准备做无罪辩护。第一次开庭,他不知天高地厚,非常自信的要求法庭的法官等回避,理由是他们都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而这个案子的审理涉及到组织部的干部。
法庭忙乱一阵后,宣布休庭,从此再无音讯。一拖就是几个月,把老单拖得心力交瘁,在狱中患了高血压。那个年轻律师也不见了踪影。家里万般无奈,又请了律师。这次律师一来,竟先谈民事赔偿,对方开价二十万人民币,让老单斟酌。如果同意,在委托书上签字画押,认错认赔,并委托他老婆办理,然后再谈刑事问题。老单一听就火了,虎目圆睁吼道:“这是敲诈!”律师走时语重心长地说:“你呀,惹谁不行?单惹组织部的,哎哎,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老单这可犯了大难。
民谚: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这年头官场上谁不想年年有进步!随着进步,你可以几乎不受约束的满足你任何高尚的抑或卑劣的动机……,人家削尖了脑袋,巴结还巴结不上组织部的人呢。在那些执法人手里,这可是没有成本的大礼呀!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拿钱让他们得好处,即使出去了,欠一屁股债,至少白干十年。什么他妈的世道!我和他们干到底了!”老单狠狠地说。“但是一想起老婆孩子,真要是判个三年五载,这个家、自己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中国人身上不甘屈服,据理抗争的精神和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传统在老单脑子里交互占上风。
激烈的思想斗争使他常常紧皱眉头,一圈一圈沿着小院疾走。像是“狮虎山”笼子里的老虎,时而低吟,时而长啸。真是一个万分痛苦的抉择!
他常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希冀从我这里得到点拨和支持,我只能狼狈的避开他的目光。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慨叹,地方上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干事,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这样鱼肉百姓,谋取私利,置国法于不顾。而官员们还要竞相巴结,唯恐落后。可见一斑!权力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是多么诱人啊。
我感到悲哀,“管理众人之权”早已异化为“统治众人之权”。而这个权力在使用的时候竟可以不讲任何规则,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就是我们的父辈为之奋斗终身的结果吗?这就是我们呕心沥血几十年工作的结果吗?
老单终于屈服了,十天以后,他见完律师回到号里,拿起卫生纸发狠的拼命地擦他的右手食指,好像要擦去他的耻辱。残存的印油像血一样,怎么擦也擦不掉。以后,他再也提不起精神发号施令,对号里的事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惴惴不安的等待最后的结果——他怎么能踏实呢?万一人家钱照收、刑照判,那可就全完了。
一天,他拿出新买的一个笔记本,让我在扉页上写几个字。我沉思了一下,把他的名字隐在里面写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虎归山林,来日方长。”
算是鼓励他面对未来。他珍惜地把本子包好放在褥子下。
我至今感到内疚。以我当时和他的关系,是可以给他一些规劝的。我应当给他以支持,让他坚定和丑恶的东西作斗争的信心。从道理上讲,需要用斗争取得自己的权利,忍让只能使坏人更猖狂。可是我没有,我只给了他廉价的同情。在一定意义上讲,我也是帮凶。
但是,如果他的抗争招致更大的风险怎么办?
可是,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而且和他心照不宣,现在虽然忍了,但仇是结下了,在等待时机爆发!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6.母亲的心一天下午正在学习时间,远处传来了一片叫骂声,哭喊声,厮打声。黄末群低声告诉我,南八号出事了。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号里进来了一个新人,像一个备受欺负的孩子,在墙角的尿桶旁蜷缩了一夜。(封门以后,厕所被封在外面,十几个人的拉屎撒尿就靠墙角的一个铁桶,大热的天,味道可想而知,特别是如果有人闹肚子,那……不提也罢。)
早上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看到的竟是一个深目高鼻的二十左右岁的“老外”!手上缠的绷带渗出鲜血。原来他是维吾尔族人,住在南八号,因为受同号人的欺侮,忍无可忍,一拳击碎厕所小窗户上的玻璃,用碎玻璃自卫。所方在问明情况后,立即把他调到南一号。之所以调到我们号,我想可能是由于号里有老单这个回族人,再加上最近以来号里比较平静,一直没闹什么事的缘故吧。(很快,所里为了消除隐患,把所有小窗户的玻璃全部卸掉。)
破烂的衣衫,遮不住他强健的肌肉,深眼窝里那双淡黄的眼睛,总是带着忧伤的眼神。单君虎称他为“穆斯林兄弟”,我们则叫他的名字——阿卜杜(其实他的名字叫阿卜杜勒,为了顺口我们省去一个勒字)。
他的案情是这样的:
他和他的老婆在此地做小买卖,收留一个新疆来的朋友给他打工,同时还雇了两个不满十六岁的小伙计。一天,趁阿卜杜不在,这个朋友对他的老婆,维族美人阿依古丽非礼,遭到阿依古丽的痛殴,他知道后也怒不可遏,依了“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把那个维族登徒子打得半死。临出门还让两个小伙计再“给他点教育”。
这下可闯了大祸,当他回来时,两个小伙计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朋友躺在地上只剩了出气。他们两口子赶快叫了急救车将朋友送往医院。终因伤重不治,抢救无效而一命呜呼。他们也双双进了看守所。
阿卜杜很快就成了“南一号轻声合唱团”的成员,也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的声音浑厚悠扬,唱起前苏联歌曲韵味十足,和号里那些五音不全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当他唱得忘情时,还常常自由发挥,即兴加上一些维族歌曲的歌词和曲调,非常优美动听。
当夜幕降临,各号的铁门在封门时,发出了由远及近的沉重的轰响,很快又归于沉寂。没有了白天的蝉噪,只听见蟋蟀在断续的低鸣,更显得格外安静。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就靠在我身边吟唱。我常常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好像我们是在辽阔的草原上,无垠的星空下,燃烧的篝火旁,一个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如歌如颂,如泣如诉。犹如一个小伙子,用歌声召唤他心上的姑娘。这时,阿卜杜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痴迷的微笑,忧郁的眼睛里也闪着金色的光。
“想阿依古丽了吧?”我问。
“想妈妈!很想!”他用生硬的汉话轻轻地说。
啊,他唱的是怀念母亲的歌。
他说他的故乡在南疆,妈妈六十多岁了,生了七八个孩子,爸爸早已离家而去。妈妈对他们非常好,不论男女,不论排行,把儿女抚养长大。他是最小的一个男孩,他说他不希望妈妈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否则妈妈会很难受,但是他非常想念妈妈。
吃号里那些无法下咽的饭时,他经常说:“我妈妈做的饭最好吃!”
咳!整个是个孩子!
“阿卜杜!你妈妈来啦!”
一天中午,在大院跑号的小令狐(所谓跑号,是所方用一些情节轻微的关押人员,在各号之间做些服务性工作,比如吹哨、放水等,信息自然要比我们灵通)趴在南墙高高的窗户上激动地说了一句,又匆匆溜掉了。
如晴天霹雳,把阿卜杜震得张着大嘴,半晌说不出话。
“不会,不会。我家到县城,走路要一天多,还要坐两天汽车,到乌鲁木齐,再坐火车到这里。我们都要用一个礼拜,六十多岁的人,从来没出过门,也不懂汉话。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欺骗我,拿我开心……”他拉住我,像给我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直到监管人员叫他出去,他还不敢相信,十分疑惑的走出号门。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吧,当铁门再打开时,进来的阿卜杜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光头上戴了一顶绣花的新疆小帽,上身穿了一件绣着花边的绸衬衫,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得十分英俊。他背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哼着歌进来,竟好像是刚刚逛商店归来。这样的包袱有两三件。当他打开包袱时,我们全都目瞪口呆:
就像变魔术,眼前出现了:
铺床用的,厚被子、薄被子、褥子、枕头、花床单、花枕巾……;
还有穿的,夏天的衣服、秋天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外衣内衣大衣应有尽有,满满堆了一地……;
还有吃的,上百个烤得焦黄酥脆的馕,一小纸箱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牛肉干、羊肉干……;
最后让全号人发出欢呼的是一大口袋“莫合烟”,足足有好几斤!(后来烟被所方拿去保管,每次只给他一小袋,算是定量供应。)
他像小朋友回到幼儿园,带来家里的好东西,慷慨的向大家施舍。“老任,尝尝肉干,妈妈做的,好吃,我没骗你!”
我实在不愿意吃他的东西。我看着号里的其他人在大吃,真是感到心疼。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宝贵的,是几千公里外一个母亲给他受难的儿子背来的。我在他再三催促下,只拿了一小块肉干,慢慢地咀嚼,体会着那难言的滋味。
他没有见上他妈妈一面,据小令狐私下和我说,他妈妈跪下乞求所方让她见上儿子一面,所方也被感动了,作为特殊情况报到上面,但终被拒绝。她哭着走了……
以后,每当阿卜杜唱起歌来的时候,我就好像看见一个年迈的母亲,背着沉重的包袱,踟蹰在漫漫的长路上……
母亲,让儿女日思夜想的母亲啊!
(未完待续)
文章由作者授权发表
图文编辑 | 張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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