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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啊金庸,本是天生一对,何苦意难平

夭夭酒/小两岁 破词儿 2020-08-31





逝者如斯夫,那些照亮长夜的星辰,终究陨落。


伴随金庸先生溘然长逝,中国的武侠江湖从此没了声音。


1972年,自先生封笔于《鹿鼎记》,所有的江湖故事似乎盖棺落定。


只是,总有些遗憾让故事外的我们心有戚然。


读者们始终记得,青石桥上死于降龙十八掌下的阿朱,绝情谷里为杨过赴死的公孙绿萼。


又或是周芷若诘问张无忌时的一句“问心有愧”,李文秀出走大漠后所言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03版《倚天屠龙记》,“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看客们总觉得时间还长,有生之年总能等到先生还江湖一个圆满。


而直到昨天才幡然醒悟,原来所有的遗憾,终成了意难平。




作品:《天龙八部》

人物:乔峰和阿朱


金庸说他喜欢乔峰这个角色。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赋予他一身盖世神功,一腔热血男儿的真性情,和一段生死相依的爱情。


到头来却又生生拆散。


青石桥上,阿朱乔装成生父段正淳,接下乔峰的降龙十八掌,前几日刚许下的塞外牛羊之约,空了。

 

©1997年黄日华版《天龙八部》,乔峰怀抱阿朱


阿朱死后,《天龙八部》的书中写道:


小镜湖畔、方竹林中,寂然无人,萧峰似觉得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抱着阿朱,呆呆的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从午间又坐到了傍晚。


他想随阿朱而去,阿朱偏留下照顾阿紫的遗言,让他活。


即便是多年后,乔峰在大辽加官晋爵,辽朝皇帝赏赐他女人时,也毫不犹豫地拒绝说:


我既误杀阿朱,此生终不再娶。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阿朱。


金庸在最喜欢的男子汉心里埋下深情的刺,始终未再拔出来。




作品:《神雕侠侣》

人物:郭襄和杨过


十六岁那年,风陵渡口,郭襄对杨过一见倾心。


明知没有结果,却爱的义无反顾。


跟杨过出入险境,逼迫他打消轻生念头,绝情谷上,杨过跌落深渊万丈,毅然纵身一跃。


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95版《神雕侠侣》,郭襄和杨过


那夜,杨过与龙女离开襄阳,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凝望背影,郭襄哽咽。


往后岁月,她一直在找寻杨过身影,一不小心,从《神雕侠侣》找到了《倚天屠龙》。


40岁那年,郭襄终于放下执念,登顶峨眉,开创门派。


世人言她此举仍皆因杨过。


或许吧。为徒儿取名风陵,开创招式“黑沼灵狐”,立下功夫只传处女身的门规。


一切不过当年风陵渡口之遇,和他飞掠黑沼捕捉灵狐之欢,为其延误终生之憾。


又或许,峨眉山上的云雾和彩霞,像极了那年十六岁生日,他亲手为她放的烟花。




作品:《天龙八部》

人物:无崖子和李秋水


在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间,无崖子娶了李秋水。心里却惦记着李秋水的胞妹。


无崖子55岁那年,李秋水为他生下一女。此后二人收罗天下武功秘籍,想要创出一门天下奇功。


不想他得一玉石,雕成李秋水妹妹的玉像,终日沉迷,不再理睬李秋水。


渐渐只剩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了。


©2013年钟汉良版《天龙八部》,无崖子与李秋水成亲


于是便有这样一段:


李秋水失望之余,更将无崖子的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丁春秋突然发难,将无崖子打落悬崖,生死不知。


当年夫妻二人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的日子,顷刻间烟消云散。


后来,他们的女儿唤丁春秋为爹,李秋水含怨嫁作西夏王妃。




作品:《白马啸西风》

人物:李文秀和苏普


《白马啸西风》不算金庸最出色的作品,却有个叫李文秀女人。


她出生中原,玉雪可爱,柔软又刚毅,命运悲情。


幼时来到塞外,父母却让吕梁三杰劫杀,她侥幸逃脱被人收养,年少时邂逅哈萨克男孩苏普,心生爱意。


然而,苏普所爱却是同族的阿曼,文秀只得藏爱心中。


©《白马啸西风》,李文秀


成年后,文秀阴差阳错成了塞外的武林高手,为挚爱幸福,救下阿曼,成人之美。


她的爱隐秘而无私,如淹没在风沙中的声音,呜咽又宏大。


故事结尾,爱她的至亲和师父个个命陨大漠,她爱的苏普仍旧不解风情,孑然一身的她和当年驮她入塞的白马回了中原。


天地孤影,形单影只,西风将夕阳吹向东方。


中原便在东方,那里有杨柳桃花,也有风流倜傥的汉族青年。


不过小说末了,文秀也只是淡然一句——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作品:《飞狐外传》

人物:程灵素和胡斐



见她除了一双眼睛外,容貌却是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


金庸笔下的程灵素,绝非美女,却聪慧过人。


她师从“毒手药王”,习得一身过人毒术,却心地善良。


其对胡斐可谓一见钟情,跟随他天南地北,默默付出,凭过人本领,助他化解次次危机。


虽如此,奈何没有袁紫衣的美貌,和胡斐也只是兄妹相称。


©07版《雪山飞狐》,胡斐和程灵素


但爱就是爱,只有程灵素自己知道。


她也明白自己仅是单恋,她爱的愈发痴狂,也愈发克制。


这压抑的爱,在胡斐中毒后达到了顶点。


程灵素为吸出他伤口的毒而牺牲了自己,用最卑微的方式,完成了爱的涅坛。


当然,金庸小说中为爱而死的角色不在少数,但程灵素绝对是最鲜活的那个。


以至于在小说后记中,金老如此写道——


她是一个可爱、可敬的姑娘,她虽然不太美丽,但我十分喜欢她。


她的可爱,不在于她身上的现实主义,而在于她浪漫的、深厚的真情,每次写到她,我都流眼泪的。




作品:《笑傲江湖》

人物:令狐冲和岳灵珊


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不辱。”令狐冲身上,有金庸希望自己达到的个性。


但令狐冲堂堂潇洒男儿,练就独孤九剑,却让师妹岳灵珊成了自己一生的羁绊。


岳灵珊是使令狐冲失去理智的存在,他的每一次消沉都与她有关,甚至可以倾其所有,以命相抵。


©2001年李亚鹏版电视剧《笑傲江湖》,令狐冲与岳灵珊共练「冲灵剑法」


令狐冲曾在心中设想:


倘若小师妹是我的妻子,她要干什么,我便由她干什么,是好事也罢,是坏事也罢,我决不会有半点拂逆她的意愿。他便要我去干十恶不赦的大坏事,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即便后来岳灵珊嫁为人妇,他也仍旧对她痴迷不已。


哪怕是肯为自己偷西瓜切成小块喂的仪琳,与他琴瑟和鸣、聪慧有趣的任盈盈,也不及死在他怀里的岳灵珊。


当时的令狐冲是: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






金庸笔下的角色,皆有一身盖世神功,赏善罚恶,快意恩仇。


唯独面对挚爱,所有神乎其技的内力和刀法,都成了一池秋水。


亦是查大侠自己,30岁那年,他为夏梦写了3年剧本,却始终爱而不得。


©金庸与夏梦讨论剧本


先生曾说:“西施怎样美丽谁也没见过,我想她应该长得像夏梦才名不虚传。


只是当年,美人已是人妇,婚姻美满,阖家幸福,落泪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望他格外原谅。


这是属于他的意难平,离开夏梦后,提笔挥墨,雕刻起了江湖光影。


此去十七年,中国武侠浩然成型,而江湖上,也总流传着意难平的故事。


然而,江湖尘埃落定,斯人是否已经释然?


晚年时候记者采访,关于夏梦,先生如此回答。


对于我来说,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自由。


我年轻的时候追求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绝对不爱我,我非要爱她不可,我便非常不自由,如果我能够不再爱她,那么我就自由了,解脱了,但这样做是很难的。


2016年10月30日夏梦去世。两年后的同一天,他也走了。


天上两颗流星滑落,轨迹之间,看见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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