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生诗选 || ​​像怀乡的人，得了重病

陈润生，男，仡佬族，1977年生于贵州省道真县三桥镇北园村。

| 本期约稿：小猪

   陈润生诗选   
    像怀乡的人，得了重病    

■ 习惯

遇多了乞讨者，我们忘记施舍
见多了假真相，我们选择沉默

吃多了苦，我们变得麻木
生多了病，我们厌倦医生

见多了死亡，我们不畏鬼神
遭多了失败，我们抛弃理想
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我们自我相信又自我否定
自我欺骗又自我虔诚，习惯被洗脑
被误导
被幸福

我们，明明清醒
却只能装睡



■ 弱点

天空，是用来仰望的
乌云和白云，是两张
不同的脸。

我的一生都在看它的脸色行事
反抗，不够彻底
顺从，也不够彻底。

多么无奈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两张脸。

每一次愤怒，都因为绝望。
每一次悲伤，都因为善良。

■ 送信的人走了

霜降过后，天就凉了
无法停止的阴雨下了又下
淋湿的枯草，像山里的穷人
没有痛觉

只有柿子高悬枝头，红彤彤的
忍受一场一场的霜

我望着飘浮的白雾，沉默不语
父亲温好苞谷烧，喊我共饮
镇上送信的人走了，没捎来她的信

■ 礼物

躲去山中
每日写字，打柴，种地，喂猪——
闲坐山顶望落日
下雨时捡菌
炖一锅鸡汤
夫人说，你潦倒半生
终于给了我
最好的礼物



■ 我不是小芹

在四方洗脚城
领班安排小姐给我们按摩
我碰见同村的美女小芹
“小芹，小芹”我叫她
小芹脸红了
“哥，我不是小芹
您认错人了，我叫小慧”
她说完，我脸也红了



■ 跳舞的鱼

每个月中总有那么几条鱼
会在鱼缸里跳舞
我总习惯将跳舞的鱼先抓来杀了
哪条鱼先跳舞
我就先杀哪条
这是我开烤鱼店后
总结出来的规律
所以，我真诚奉劝那些跳舞的鱼
最好给老子安静点

■ 嗨，润生

银杏叶一片片落下来，落在地上
水中。流水带走了它们
站在水边的人，正在安静抽一根烟

对岸建筑物上的灯光，倒映水中
不停摇晃。嗨，润生
你在这里干嘛？我没有回答
继续抽烟

不久后，流水又带走了我的名字
和我丢掉的烟头

■ 在水之湄

丙申冬日，艳阳
我独自一人游观山湖，斜挎割猪匠一样的帆布包
包里装着两本诗集，一瓶酒
临水，观鹤
观自己沧桑的脸
偌大一溏水，映着白云
有人在湖心弄笛，笛声凄切
像怀乡的人，得了重病



■ 街景，白

皮肤白晰的少妇
坐在折叠凳上，面前一堆青青的
苞谷。她将一只只青青的苞谷剥开
苞谷裸露白白的嫩肉，堆在一起
她快速地剥，弯腰时，白白的乳房
一跳一跳的。显得
格外耀眼



■ 听取蛙声一片

北园村的水田已全部荒废
大堰、水渠里也没了水

盛夏的夜晚，除了蚊子偶尔细声呜咽
就只剩虫子断续的呢喃

王二冬翻来覆去好一阵后，才睡着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大月亮的夜晚
和小芹坐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说一些
词不达意的话

小芹白净的手，放在她蓝色的确良膝盖上
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没敢伸手去拉

突然，稻田里的一只青蛙叫了一声
另一只青蛙也叫了一声
接着所有的青蛙都呱呱呱叫了起来，一下子

就把他和小芹说话的声音淹没了

| 编辑、排版：罗永鸿

精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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