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木 ｜诗的年纪
古今中外的诗能不能作为一个人，也有青年、中年、老年？
年轻时爱读雨果、拜伦，
到老来才欣赏但丁、弥尔顿。
至于荷马史诗和《浮士德》，
那是老少咸宜的友人。
本世纪初期出生的中国读诗人中可能有不少人同意这种说法。为什么会这样？
从读者方面说：这类读者小时候都是念旧诗的，诗和当时干戈扰攘、革命和反动搏斗的时势很不相称。无论是李白或是辛弃疾都无法同拜伦、雨果所开辟的豪放诗相比。用不着精通英文和法文就能为原诗的庞大的气势和直截了当的警句所震服。其实拜伦的有的诗句若是汉语，往往像中国的打油诗体。雨果好些，但列入中国诗中也嫌太坦白直率。中国旧诗总是以含蓄为高的，配不上本世纪的情势。从蒋光赤（慈）的《战鼓》开始吧，所谓标语口号式的革命诗出现了。然而同时有从冰心的《春水》、《繁星》开始的另一种诗体。一个是马雅可夫斯基，一个是泰戈尔，都是东方的，和拜伦、雨果不同。年纪大了些。
从作者方面说：十九世纪的拜伦、雨果正当欧洲的革命风暴冲击反动势力的高峰，刚好是一个人的盛年。“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但丁在十三、四世纪，处于欧洲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的门槛上。弥尔顿在十七世纪，处于文艺复兴结束而产业革命开始的过渡期。他们是在返老还童的当口，“方生、方死”之间。他们的诗在中国不但古诗中没有，二十世纪的新诗中也没有。《失乐园》和《神曲》原诗的内容和形式的配合完美、格调高超，有《离骚》可比，但是诗中的“心态”（思想感情）可就大不相同了。这两部诗早已有人译出，可是还不如译得不多的拜伦、雨果的诗惊动读者。从十九世纪末期到二十世纪初期，拜伦的《哀希腊》改头换面，残缺不全，再三出现，强烈打动人心。为什么？因为中国人当时最怕亡国。后来，不怕亡国了，成长了，壮大了，心情不似少年时，就打不动了，译得好也不行了。
从没有铁锚，
不破碎于惊涛。
海上的狂风
正怒吹其号筒。
这是雨果。
没有更大的苦痛
比起回忆欢乐的时光
于患难中。
这是但丁。
那么，荷马和歌德呢？一位古希腊的行吟诗人，一位魏玛国的天才官僚。在中国也有，也没有；有同类的人，但诗不一样。荷马和歌德的诗早已译出来了。故事吸引人，诗句记不住。大学者浮士德和大魔鬼订契约，大英雄奥德修斯在一个又一个神话国土里冒险后终于回家救妻。这好像《西游记》，不像弹词、鼓词。
中国诗的“少年哀乐过于人”；欧洲有，比中国多。中国诗的“人到中年万事休”多得很；欧洲缺少。欧洲诗的老年仿佛是罗丹的雕像“思想者”；中国不多。中国诗中弥漫着“少年老成”，欧洲诗中很少遇到。这些传统好像到今天也仍未绝迹，否定不了，割不断。
选自《金克木集》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5
周恩来和尼克松在国宴上怎样喝茅台
殷人的酒文化
杨振宁如何加入了奥本海默的普林斯顿研究院
沈从文晚年书法中的童心 | 刘媛
芯片和彼此依存的世界
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长安三万里》中的李白为何是美国造出了原子弹，而不是德国？
二战中的法兰克福学派
来新夏 | 什么是龙鳞装
宋代文坛顶流的天价稿酬
大英博物馆如何错误地“打开”了《女史箴图》从李时珍纪念邮票谈谈《本草纲目》
英国国家图书馆里的黑水城西夏文文献
探访南半球最大的博物馆之一的坎特伯雷博物馆
如果你想了解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哈贝马斯……
“历史不是叫我们哭的，也不是叫我们笑的，乃是要求我们明白它的。”
坦桑尼亚何以成为“人类的摇篮”
王韧丨古画中的消夏文化
《长安三万里》之后：宋代诗人的谪仙梦与功名心
“非洲温暖之心”马拉维的渔民生活
姜义华 | 追寻“考古学上的中国上古史”赵琦 | 阿基琉斯的愤怒与希腊共同体的秩序
沈丹森 | 中印研究的兴起、发展与现状南非是如何列入“金砖五国”之一的
郑家馨 | 南非钻石矿业的发现和争夺往事
怀念学术书苑
听“苏联楼”诉说往事
中苏友好大厦（现上海展览中心）为何选址在哈同花园？
汪耀华 | 上海曾经的专业书店
徐静波 | 神保町的旧书店街
南宋时期浙江的医政令和医药律令张幼仪：去德国以前，我凡事都怕；去德国以后，我一无所惧
李雪涛 | 不凋的智慧之树——怀念周珏良先生
成都大运会上的“太阳神鸟”有多少神秘故事
电梯狂想曲：在钢筋混凝土中，人是匿名的，又有短暂亲密的联系
“社会科学”一词的发明
赵珩 | 炝与温拌
老舍：可爱的成都怎样读懂“不明觉厉”的《本草纲目》
郑逸梅 ｜西瓜美学家施昌东的传奇人生 | 陈允吉 高曜
齐白石 | 从雕花匠到画匠
程毅中 | 失而复得的螾庐寄妹诗与张元济先生的题诗邹怡 | 寄情沙漠的江南水乡之子高峰枫 | “披头士”与《老子》47章
叶朗 | 曹雪芹如何继承了汤显祖
“重叠金”：额黄与返照 | 孙华娟秘鲁国庆日，血的节日邓云乡 | 为邓家菜出联
蒋凡 | 漫谈《封神演义》被称作“民间神谱”的《封神演义》
赵四方 | “足底曾经十二州”
周汝昌谈红楼：宋翔凤说曹雪芹性格放浪，不拘常理
郭立暄 | 醇醴中人浓有味，大音入耳听无声——评杨成凯《古籍版本十讲》
黄可 | 郑振铎与《中国版画史图录》
王丁 | 张德彝笔下的德国三皇之年
“梅雨”何以成为我国气象学科的关注重点攀登者——记《资本论》翻译者张钟朴 | 康岩
长着胡子的岛：巴巴多斯
岱宗夫如何？——重读《望岳》| 刘摩诃赵长征 | 宋襄公，“蠢猪式的仁义道德”
投稿邮箱
wenhuixueren@139.com
转载本公号文章请注明出处
喜欢今天的推送
请分享、点个赞、点个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