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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2013年译诗选

周琰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1

周琰。独立策展人、诗人、译者。从事中英文学作品翻译十余年。



旅行的问题

毕肖普


O dar-vos quanto tenho e quanto posso,

Que quanto mais vos pago, mais vos devo.


给你我所有和我所愿,

给你越多,欠你越多。


献给Lota



这里有太多瀑布;纷拥的溪流

太匆匆疾奔向大海,

而山顶这么多云朵的压力

让它们在柔和缓慢的运动中流溢过山侧,

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变成瀑布。

——因为如果那些条缕,那些数里长,闪亮的,泪渍

还不是瀑布,

或许在很快的一个世代,就像这儿的世代之逝,

它们可能会是。

可是如果溪流和云朵继续旅行,旅行,

山脉看起来像倾覆的一艘艘船的壳子,

挂着泥,贴着藤壶。


想想归家的长路。

我们该呆在家里还是想着这儿?

今天我们该在哪里?

在最奇怪的一个戏场的一幕戏中

观看陌生者合适吗?

那是什么样的孩子气当我们的身体中

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我们决定冲出去

用另外的方式到处去看看太阳?

世界上最小的绿色的蜂鸟?

盯着某种难以言表的古老石工。

难以言表不可穿透,

不管怎么看,

瞬间见得并总是,总是令人愉悦?

哦,我们定要梦着我们的梦

并也拥有它们?

而我们有空间

给有一个收叠的落日,还很温暖?


可是当然没有沿着这条路

看到这些树会是遗憾,

确实在它们的美中被夸张了,

没有看到它们像披着粉袍的

华贵的哑剧演员般做着手势。

——不用停下来加油并听到

无以比拟的木底鞋

悲伤的,两个音的,木质的音调

漠然地啪嗒响过

一个油污的加油站的地板。

(在另一个国度木底鞋全都会被检查。

每一双都该有同样的音高。)

——没有听到过

另外的,肥胖的棕色鸟儿不那么原始的音乐的遗憾

它在破加油管上方唱

在一个巴洛克式的竹子的基督教堂中:

三个塔楼,五个银十字架。

——是的,没有模糊地,难以决定地

思量过是个遗憾,

关于什么联系可以一个个世纪存在

于最简陋的木鞋

和,仔细而讲究的,

一个个木笼子削去的幻想之间。

——从不曾在歌鸟的笼子

微弱的书法中研究过历史。

——从不曾要听雨

那么像政客的演说:

两小时冷漠的堂皇之辞

然后是一阵突然的金色的沉默

于其中那旅者拿起笔记本,写:


“是缺乏想象让我们来到

想象的地方,而不只是呆在家里?

或帕斯卡尔也可能不完全对

说只要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


大陆,城市,国度,社会:

选择从不宽广也不自由。

而这里,或那里……不。我们该呆在家里,

那会是在哪儿?



巴西,1502年1月1号

毕肖普


……刺绣的自然……织锦的风景

—风景进入艺术,肯尼思•克拉克爵士



总是一月份,自然迎候我们的眼睛

恰如她也曾迎候他们的眼睛:

每一平方英尺都填满叶子—

大叶,小叶,和巨型叶子,

蓝色,青绿,和橄榄绿,

时不时有淡些的经脉和边缘,

或者一片丝缎般的叶片从下翻转过来;

怪物蕨

银灰色的浮雕,

还有花也是,像巨大的睡莲

高高在空中——高高地,或者说,在树叶中—

紫色,黄色,两种黄色,粉色,

锈红以及白中透绿;

实在却轻盈;栩栩如生,仿佛刚刚完成

才从画框上取下。


淡蓝的天,一张简单的网

衬托飞羽般的细节:

短暂的虹,一个浅绿色的破车轮,

几株棕榈,黝黑,箕坐,却很优雅;

而剪影般栖居其中,鸟嘴惊张,

巨大的象征的鸟儿一动不动,

每一只都只半露出他膨胀充满的,

纯色或者斑点的胸膛。

而在前景中,有罪恶:

五只乌黑的龙靠近某些巨岩。

岩石遍布青苔之工,灰色迸射的月光

四溅并层层相覆,

从底下被披着可爱的

地狱绿火苗的苔藓威胁

从上面,

被藤蔓的滚烫阶梯攻击,斜而准,

“一片叶子说是一片叶子说不”(葡萄牙语)。

蜥蜴几乎不做呼吸;所有的眼睛

都在那更小的,雌性的那只身上,后背对着,

她邪恶的尾巴直挺向上并翻起,

红得像一根红而烫的金属线。


就这样那些基督徒们,硬得像钉子,

小得像开裂的盔甲上的钉子,

还闪着光,来了并找到了一切,

并不陌生:

没有恋人的漫步,没有闺房,

没有摘的樱桃,没有鲁特曲,

但仍然,仿佛

财富和奢华的旧梦

在他们离家时已经过时—

财富,外加一种全新的享乐。

直接在弥撒后,也许还哼着

“武装的男人”或其他这样的曲调,

他们撕去衣服冲进挂着的衣料,

每个人都冲出去给自己抓一个印第安人—

这些不停叫着的惊慌的小女人,

互相叫着(还是鸟儿被唤醒?)

后退着,总是后退着,在它后面。




公鸡

毕肖普


在四点钟

枪金属蓝的黑暗中

我们听见第一只公鸡的第一声啼鸣


就在

枪金属蓝的窗户下面

马上有一道回声


遥遥在远处

然后一声从后院篱笆那儿

又一声,可怕地坚持,


一根湿火柴一般刺耳地嚓嚓

从花椰菜菜地,

骤扬,然后全城都燃起。


啼鸣丰盛

来自冲水厕所的门那儿,

来自涂满鸡屎的鸡棚地板,


在那儿在发蓝的朦胧中

它们锈红色的妻子们敬仰,

公鸡们撑着它们残酷的腿


用愚蠢的眼睛怒视

从它们的喙那儿升起

失控的,古老的啼鸣。


从穿戴着金绿奖章

突挺的胸膛深处

谋划着去统领恐吓那些其余的,


那众多的妻子

过着母鸡的生活

被追求被鄙视


从粗砺的喉咙深处

一声无意义的命令飘荡

过全城。一只公鸡高高宣扬于


我们的床上

从生锈的铁栅栏

和旧床架做的篱笆那儿,


于我们的教堂上

那儿锡铁公鸡高栖,

在我们的一座座北方小木屋上,


从所有泥泞的街道

突围,

标出兰德•麦克纳利式的地图:


玻璃头的大头针,

油金与铜绿

无烟煤的蓝,茜素红,


每一个都是透视中

一个活生生的移置;

每一个都在尖叫:“这儿是我生活的地方!”


每一个都尖叫

“起来,别做梦了!”

公鸡们,你们在预测什么?


你们,希腊人选出来

好在一根杆上被射击,被献祭时

挣扎着,你们被他们标榜为


“很好斗……”

你们有什么权利

下命令并告诉我们如何生活,


叫着“这儿!”还有“这儿!”

把我们从多余的爱,自负和战争的

这儿唤醒?


红色的鸡冠

装在你的小头上

充满了你所有战斗的血液


是,那赘生物

显出最英勇的样子,

还有所有晕彩的粗俗之美


此刻在半空中

两个一对他们互斗。

落下了第一根火焰羽毛,


一只在飞

怒奋的英雄主义甚至

蔑视垂死的感觉。


而一只已经跌落

可在城市上空

它撕落的,血染的羽毛飘落下来;


他所唱过的

无关紧要。他被扔到

灰的灰堆上,躺在粪堆中


和他死去的妻子们一起

睁着流血的眼睛,

那些金属般的羽毛在氧化。


圣彼得的罪

比抹大拉的马利亚的罪更深重

她的罪只是肉体的;


精神的罪,是彼得的

堕落,在耀焰之下,

在“仆从和官吏”之间。


古老神圣的雕像

可以把它都一起放到

一个小场景中,过去与将来:


基督惊异地站着,

彼得,两只手指举向

吃惊的双唇,两人都好像惊呆了。


可是在两人之间

看得见一只小公鸡

刻在一根昏暗的雪花石柱上,


被它下面的公鸡啼鸣;

彼得哭泣解释,

还有不可避免的希望,那支点;


是,而在那儿彼得的眼泪

从我们的雄鸡侧身

滚落并珠饰他的脊骨。


泪水镶饰得厚厚一层

像是他等待的一件

中世纪的遗物。可怜的彼得,心忧如疾,


仍然不能猜测

那些鸡叫声啊也会赐福,

他可怕的公鸡前来是要宽恕,


一个新的风向标

在罗马式大教堂和谷仓上,

还有拉特兰宫外的那个


总会有

一只青铜公鸡在一根紫红斑岩

柱石上这样民众和教皇会看到


那个事件使徒们的

君王早已被

原谅,并说服


所有集合的人

“否认否认否认”

不是所有的公鸡都叫。


在清晨

一道低光飘曳

在后院,并从下面


镀金了

花椰菜,一叶复一叶;

夜晚怎么会变得悲伤?


镀金了小巧的

飘飞的燕子的肚腹

和天上粉云的丝缕,


白天的序言

像大理石中游弋的线条,

公鸡现在几乎听不到了。


太阳升起了,

跟随着“看到最后,”

忠诚得像敌人,或朋友。



一门艺术

毕肖普

 

失去的艺术不难掌握:

太多事物似乎怀有失去的意愿

因此它们的丧失不是灾难。


每天都要失去什么。丢了门钥匙

糟糕度过的时刻,这不安都要接受。

失去的艺术不难掌握。


接着练习失去的更多,失去更快:

地方,名字,还有你想要去旅行的

地方。这一切没一样会带来灾难。


我丢了母亲的表。可是看吧!我最后的,或

几乎是最后的,三个钟爱的房子中的一个没了。

失去的艺术不难掌握。


我失去了两个城市,可爱的城市。还有,更广阔些,

我拥有的一些地域,两条河流,一个大陆。

我怀念它们,可那不是灾难。


——甚至失去你(戏谑的语气,我喜爱的

一种姿态)我不该说谎。很明显

失去的艺术并不太难掌握。

尽管它会看起来(写下它!)像灾难。




冬日马戏场

毕肖普


机械的玩具掠过地面

适合几世纪前的国王

一匹白鬃的旋转木马

他的眼睛黑亮。

背上载着一个舞者。


她踮着脚转个不停。

一道斜撒的人造玫瑰

绣在她的裙子和华丽的胸衣上。

在头顶她插着

另一捧人造玫瑰。


他的鬃毛和尾巴简直从契里柯那里来。

他有一个严肃、忧伤的灵魂。

他感觉到她粉色的脚尖

沿着那穿过她的身和灵魂的细小杆子

荡向他的背


它也穿过他的身心,又从下面出现,

在他肚子下,像个大钥匙扣。

他迈出三小步,然后鞠个躬,

再迈步,屈单膝鞠躬,

迈步,然后击脚停步,看着我。


舞者,在这时,转过身来。

他要智慧得多。

绝望地看着彼此——

他的眼睛像颗星——

我们盯着说:“唉,我们都走到这么老远。”




物与幻象

致约瑟夫-科内尔


毕肖普英译自帕斯



木头和玻璃的六面体,

几乎都没一个鞋盒大,

里面却有夜的房间灯火通明。


给每一个时刻的纪念碑,

对每个时刻的拒绝,用过的:

是无限的牢笼。


弹球,纽扣,顶针,骰子,

别针,邮票,还有玻璃珠:

时光的故事。


记忆编制,又拆散回声:

在盒子的四角

没影子的女子玩着捉迷藏。


火埋于镜中,

水眠于玛瑙:

詹妮-科隆和詹妮-林德的独唱。


“一个人得要投入一幅画,”德加说,

“就像一个人犯罪。”可你构造了盒子

在里面事物迫不及待摆脱它们的名。


老虎机的视景

冷凝瓶用来交语,

蟋蟀和星座的旅馆。


微不足道,支离散乱的碎片;

历史的对立面,废墟的创造者,

从你的废墟中你诞生了创造物。


精灵的剧场:

物让身份的律法

通过重重环箍。


“德拉库罗讷大酒店”:一个小瓶里,

三个夜总会,而且,异常惊讶的,

拇指姑娘在一座座倒影花园里。


一把梳子是张竖琴

被小姑娘的一瞥弹奏

她天生哑的。


内在之眼的反射体

四散这景象:

上帝独自君临一个灭绝的世界。


幻像是显明,

他们的身体比光要轻,

和这句子一般久长。


约瑟夫-科内尔:在你的盒子中

我的词语也有片刻变得可见。




地图

毕肖普


陆地躺在水中;它被影涂成绿色。

影子,亦或是浅滩,在它的边缘

显出长长海草覆盖的暗礁架的线条

那里海草从绿色一直垂向单纯的蓝。

亦或陆地倾沉以从下面抬起大海,

拉着它浑然不惊地拥绕自身?

沿着棕黄细沙的沙洲

难道陆地从下面猛拽着大海?


纽芬兰的影子平坦寂静地躺着。

拉布拉多是黄色的,恍惚的爱斯基摩人

给它上了油。我们可以抚触这些可爱的海湾,

在一块玻璃下它们就像要开花,

或像是给不可见的鱼一只清晰的笼子。

沿海城镇的名字奔向大海,

城市的名字跨越临近的群山

—就像当激情远远超逸了它的因缘

印刷者在这儿也体验到同样的兴奋。

这些半岛在指掌之间掬水

像女人们感触织物的平滑。


绘图的水域比陆地更安静,

借给陆地它们的浪涛自身的构型:

挪威的兔子激动中奔向南方,

侧影查看大海,哪里是陆地。

它们是被指定,还是国家能自己挑选颜色?

—怎样最体现特点或天然的水域。

地形不显示任何喜好:北方同西方一样相近。

制图人的色彩比历史学家的更加精妙。




想象中的冰山

毕肖普


我们宁愿要想象中的冰山而不是船,

虽然这意味着旅行的终点。

尽管它一动不动像阴霾的岩石般矗立

而整个大海都是活动的大理石。

我们宁愿拥有这呼吸的雪原

虽然船的片片风帆铺展在海面

就像雪落在海上并不融化。

哦肃穆的,漂浮之地,

你是否意识到一座冰山正与你一起

休憩,而当它醒来会在你的雪上放牧?


这是水手会放眼瞭望的景象。

船被忽视了。冰山升起

又沉没;它镜滑的尖顶

修正了天上的一圈圈椭圆。

这个场景谁要走上舞台

自会妙语如珠。幕布

轻飘的可以从漫卷的雪

造的最细的绳子上升起。

这些白色群峰的智慧

与太阳相争锋。在一个漂移的舞台上

冰山挑战它的重量并矗立直视。


冰山从内部切割它的各面

就像一个坟墓中的珠宝

永久保存自己并只装饰

自己,或许让我们

如此吃惊的纷纷的雪落在大海。

再见,我们说,再见,船驶离

一浪屈身于一浪浪浪相从

而云朵跑到更温暖的天空。

冰山正适宜灵魂

(两者都从最不可见的元素自造)

看着它们这般:栩栩如生,漂亮,挺举着不可分割。




不信者

毕肖普


他睡在一根桅杆顶上。— 班扬


他睡在一根桅杆顶上

眼睛紧紧闭着。

船帆在他身下飘落

像他床上的床单,

在夜空中遗漏熟睡者的头。


沉睡中他被载送到那儿,

沉睡者他蜷曲

在桅杆顶上的一个镀金球里

或爬到

一只镀金的鸟里面,或盲然地跨坐着。


“我建在大理石柱上,”

一朵云说,“我从不移动。

看见那边海中的柱子吗?”

安于自省

他端视着他的倒影的水柱。


他的翅下一只海鸥也有翅羽

并评论说天空

“像大理石。”他说:“在这上面

我飞越云霄

因我那高翔霄汉的大理石翅羽。”


可他睡在他的桅杆顶上

眼睛牢牢闭着。

海鸥探查他的梦,

那是:“我一定不能掉下去。

下面晶莹闪烁的大海想让我掉下去。

它像钻石一般硬;它想毁掉我们所有人。”




海湾

【写在我的生日这天】

毕肖普


像这样的退潮时水是这么透薄。

白的,破碎的泥灰岩骨架突出并眩视

而船只干燥,船架干得像火柴。

吸收,而非被吸收,

海湾的水并不湿润任何东西,

气体火苗的颜色变得尽可能低调。

人都能闻到它变成气体;如果一个人是波德莱尔

就可能听到它变成马林巴琴乐。

码头的尽头外工作着的小小赭石色挖泥船

已经完美地奏出干燥的弱拍响棒。

鸟儿超大。鹈鹕

毫无必要地猛冲进这奇特的气体,

对我来说,像鹤嘴锄,

很少能弄出什么来给它,

然后以滑稽的急旋飞去。

黑白的战舰鸟高翔

在莫测的气流上

剪刀一般在浪弧上张开它们的尾翼

或叉骨一般绷紧,直到它们颤抖起来。

破旧不堪的采海绵船不断地驶来

带着捕兽犬的殷勤,

稻草人般直插着鱼叉鱼钩

并装饰着海绵泡泡。

码头上有一排铁丝网

那儿,小小的犁头一般闪亮,

挂着要晾干的鲨鱼翅

卖给中餐馆业。

有一些小白船仍然堆着

摞在一起,或侧翻着,撞破了,

还没有被抢救,从最后一次可怕的风暴中,如果还会的话,

就像被撕开,没有回答的信件。

海湾扔满过去的通信。

咔嗒。咔嗒。挖泥船去了,

带起满嘴滴淌的泥灰岩。

所有凌乱的活动继续,

糟糕却欢腾。




晚空

毕肖普


从一个魔术师午夜的袖中

    收音机歌手们

传唱所有他们的恋歌

在露湿的草地上。

    就像一个算命人的猜测

他们穿透骨髓的正是你爱相信的


可是在海军大院的空中我发现

    夏夜的爱

更好的见证。

五个遥远的红灯

    在那儿持着它们的网;凤凰

默默地燃烧,在露水不能爬上的地方。




下降

威廉姆•卡洛斯•威廉姆斯



下降招唤

       如同上升被招唤

                     记忆是一种

成就,

       某种新生

                     甚至

一个起始,因为它打开的空间是新的地方

       被游民占据

                     迄今为止并不知晓,

新的种类——

       因为它们的运动

                     朝向新的目标

尽管之前它们被抛弃)。

没有失败完全由失败组成——因为

它打开的世界始终是一个地方

       之前

                     未曾预想。一个

失去的世界,

       一个未曾预想的世界 

                     招唤新的地方

而没有什么白(失去的)像记忆之白一样

随着傍晚,爱醒来

       尽管它的影子

                     因阳光照耀

的理性而鲜明——

       现在变得发困并从欲望中

                   渐渐消失

没有种种阴影的爱现在惊动

       开始了唤醒

                   当夜

前行。

下降

       由失望组成

                   并没有成就

实现了一种新的唤醒:

                   那是一个失望的

逆转

                 因为我们不能成就的,拒绝

给爱的

       我们在期望中失去的——

                   一个下降跟随

无尽并不可摧毁




十月之诗 

迪伦•托马斯 


这是我朝向天空的第三十年 

从港口和临近的树林 

还有盈池之蚌苍鹭祝圣的岸 

都醒于我的听觉 

清晨召唤 

以祈祷之水海鸥和白嘴鸭的鸣叫 

及帆船在渔网蛛布的墙上的击打 

我迈步 

那一刻 

于仍然沉睡的城市并迈步而去。 


我的生日始于水— 

群鸟与生翅的众树之鸟飞翔我的名字 

于农场和白马群之上 

于是我高举 

在阴雨的秋日 

在我所有日子的阵雨中走向异乡。 

当我上路浪潮正高苍鹭潜水 

越过边界 

和关闭的城 

的道道重门在那城苏醒之时。 


春天般的云雀在翻滚的 

云中路边树丛漫溢吹啸的 

乌鸫而十月的太阳 

夏日般 

在山峦的肩头 

这儿天气怡人甜美的歌手突然 

来到这清晨我在此漫步并倾听 

雨在拧绞 

风吹冷 

于我下边遥遥而远的树林。 


苍白的雨笼罩隐约若失的港口 

越过海面湿漉漉的教堂小如蜗牛 

它的角透过迷雾而城堡 

猫头鹰般的棕色 

可所有春天与夏日 

的花园在高大的传说中绽放 

越过边界并在云雀的完全遮蔽下。 

在那儿我能够赞叹 

我的生日 

远离可天气已转好。 


它从快乐无忧的乡野转过身去 

沿着另一种空气和蓝色改变的天空 

再次流淌夏日的惊奇 

有苹果 

梨和红醋栗 

我在这转变中清楚地看见一个孩子 

遗忘的一个个清晨当他与母亲共行 

穿过阳光的 

寓言 

和青翠小教堂的传奇 


而第二遍讲述的童稚的田野 

那他的眼泪灼痛我的面颊他的心在我的心中跳动。 

这些是那树林大河和海 

在那儿一个男孩 

在死者 

倾听的夏日时光耳语他的欢乐的真实 

给树木石头和浪潮中的鱼。 

而神秘 

仍然被歌唱而活在 

水和歌唱的鸟中。 


于是在那儿我能够惊叹我的生日 

远离可天气已转好。而早已死去的 

孩子真实的欢乐被唱着灼烧在 

太阳中。 

这是我朝向太阳的 

第三十年站在那里那时在夏日正午 

尽管下面的城被留在十月的血中。 

哦愿我的心的真实 

仍被歌唱 

在这高高山岗上这一年转变之时。 




凸镜中的自画像

阿什贝利


就像巴米加尼诺画的,那右手【1】

比那头大,逼视观者

然后轻巧地转过去,像是要保护

它所显扬的,几块铅格玻璃,老房梁,

皮草,打褶子的平纹细棉布,一个在动态中圆合的

珊瑚指环与那张脸共鸣,脸像那手

游过来又游走

只不过它是安放着的。它是那

孤隐的空间。瓦萨里说,“一天弗朗西斯科摆好自己

来画他的自画像,出于那个目的,在一面凸镜中

看着他自己,就像理发师用的那种……

于是他让一个镟工做了一个木球,

并把它分成两半,做成

镜子的大小,他让自己

以伟大的艺术复制他在镜中所见的一切,”

主要是他的像,这其中画像

是那像,而这个像中画像是

曾经被去除的像。

玻璃只选择反射他所看见的

这足以满足他的意图:他的形象

光彩熠熠,永存,从一个180度角展示。

附着于那张脸上的

那一天的时光或光的强度

让它在周而复始的抵达的浪潮中

生动而完美无缺。灵魂确立它自己。

可是它能通过眼睛游出多远

并仍然安全返回它的巢穴?镜子的表面

是凸面的,距离显著地

增大;也就是说,足够让灵魂所是

的那一点成为一个俘虏,被仁慈地对待,保持

在悬停中,不能比你的观看

更加近前因为它阻截了画面。

克里蒙特教皇和他的教廷【2】被它

“惊呆了”,据瓦萨里说,并允诺了一笔

从没有兑现的佣金。灵魂不得不呆在它所在的地方

尽管烦躁不安,听着窗玻璃上的雨滴,

风鞭打的秋叶的叹息,

渴望能够自由,到外面,可它必须呆着

在这个地方摆好姿势。它必须尽可能

少移动。这是肖像所说的。

可是在那凝视中有种温柔,

有趣,和遗憾的混合,在它的克制中

那么强烈让人不能看得很久。

这秘密很显然。它的怜悯刺人,

让热泪涌出:这灵魂不是一个灵魂,

没有秘密,是小的,它完美地

适合它的空洞:它的房间,我们关注的时刻。

那就是曲调可并无言语。

言语只是推测

(从拉丁语词speculum而来,镜子):

他们寻找却不能找到音乐的意义。

我们只看到梦的姿态,

在傍明的天空下运动的骑手们

将脸荡向视野中,没有

虚假的纷乱作为真实的证据。

可那是生命置入球体。

人想要把自己的手

伸出球体,可是它的维度,

载着它的事物,不会允许。

无怪乎是这个,而不是反射

要藏起什么,它微微向后,

让这手硕然浮现。没办法

像建一堵墙一般把它弄平:

它必须加入一个圆的弦,

游荡回那看起来它根本不像是

其中一部分的身体,好围拢并托起这张脸

在它上面这个情形的努力看起来

就像微笑的一个尖儿,一星火花

或在黑暗再次笼罩时一个人并不确信

看到了的一颗星。一种有悖常理的光

它的非巧妙不可事先注定了

它要熠熠生辉的梦想:微不足道却一心所志。

弗朗西斯科,你的手大得足以

摧毁这圆球,而且人们会想

它太大了,用来编织精细的网眼

只有争论是它再深入的扣留物。

(大,却不粗壮,仅仅是在另一个尺度上,

像在海底的一只打盹的鲸鱼

同一只海面上小小的,自以为是的船

的关系。)可是你的双眼声言

一切都是表面。表面是在那儿的事物

除了在那儿的事物没有什么能够存在。

房间里没有隐蔽处,只有壁龛,

窗户并不很重要,或者那

窗户或右边的镜子的薄条,即使

用作天气的衡量物,它在法语中是

Le temps,时间那个词,而且它

遵循在其中种种变化只是整体的特征

的一个过程。整体在不稳定之内

稳定,像我们的星球一样的一个球体,

呆在一个真空底座上,一只乒乓球

在其喷射的水上安然无恙。

而且正像没有词语描述表面,也就是说,

没有词语来说它到底是什么,它不是

表浅的而是一个可见的核心,那么

就没有悲悯与经验这个问题的出路。

你会继续呆着,坐立不宁,沉静于

既不是拥抱也不是警告的你的手势中

可它在不肯定任何事物的纯粹的肯定中

把握着这两者中的某些东西。


气球爆炸,关注

乏味地转去。水坑里

的云朵被搅动变成锯齿状的碎片。

我想着来看我的

朋友们,想着昨天

是什么样。侵犯在画室的

寂静中做梦的模特的记忆的

一个独特的倾向当他琢磨着

向着自画像举起铅笔。

多少人来了并呆了一段时间,

说出已成为你的一部分的轻松或暗黑的话语

像风吹的雾与沙背后的光,

被它过滤并影响,直到剩下的

没有一个部分一定是你。那些黄昏中的声音

已经告诉你一切可故事仍然

以存放在不规则的水晶块中的

记忆的形式继续。弗朗西斯科,

他环起的手控制,转换的季节和剥落

并以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速度飞走的想法

像最后的固执的叶子被从潮湿的树枝上

扯下?在这之中我只看见你的

圆镜的混乱,它围绕那空空的,

一无所知,做梦却不流露任何的

你的双眼的北极星组织一切。

我感觉旋转木马缓慢地起动

并越转越快:桌子、纸张、书本、

朋友们的照片、窗户和树木

都融合在一个四面八方、我看的每一处

围绕我的中性的乐队。

而我不能解释这抹平的行动,

为什么全都要归结为一个

统一的实体,种种内在的一种岩浆。

在这些问题上我的指引者是你的自我,

坚定,拐弯抹角,带着同样的

微笑的幽灵接受一切,而当时间加速于是很快

就很晚了,我只能知道出去的直路,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久以前

散落的迹象意味些什么,

那没有风度径自继续的一天

的小小的意外和欢愉,

一个家庭主妇做着杂务。现在不可能

去恢复在银色的朦胧中就是那

你坐下来而成就的记录的那些特性

“以伟大的艺术复制你在镜中所见的一切”

以使其完美并排除所有无关之物

永远。在你的意图的范围内某些争吵

保留着它以自我使自我的魔力不朽:

眼光束,平纹细布,珊瑚。并不重要

因为它们就像它们今日一样是东西

在一个人的影子前永远

从田野中长出长到明日的思想中。


明天容易,可今天是未探知的,

荒凉的,像任何风景抗拒

给出透视的法则

毕竟只有对画家深刻的

怀疑,一个不怎么管用的仪器

才是必须。当然有些事物

是可能的,它知道,可它不知道

是哪些。有一天我们会尽可能

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或许我们能完成

个别,可是这和今日许诺的

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的

风景从我们这儿漫延出去消失在

地平线上。今天一个磨亮的盖子足以

让允诺的猜想在一个表面

呆在一起,让一个人

从它们那儿游荡回家这样

这些更强大的可能性能够

不经检验而保持完整。事实上

泡泡屋的皮肤硬得像

爬行动物的蛋;每样事物都在那儿在适当的时候

被“调训”:更多不断被包括进来

却没有增进总数,正像一个人

适应了一种曾一直让人醒着

现在却再也不能的噪音,

因此这房间包含着流动像一个沙漏

不随气候或质量而变化

(除了也许阴惨惨地并几乎不可见地

显亮,在一个向着死亡而清晰的焦点中——以后

更是这样)。应该是梦的真空的东西

变得持续饱满因为各个梦的源泉

被汲取以便这独一的梦

会渐渐丰盈,像一朵夕阳玫瑰般盛开,

挑战限制淫奢的律法,让我们

醒来并设法开始生活在

现在已经变成赤贫的事物之中。

悉尼•佛雷德伯格在他关于

巴米加尼诺的著作中谈到它:“这幅画中的现实主义

不再产生一个客观的事实,而是一种bizarria (奇异)……

然而它的变形并没有产生

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形式存留了

理性的美的一种有力的尺度,”因为

由我们的梦喂养,那样无足轻重,直到有一天

我们注意到它们留下的那个洞。现在它们的重要性

就算不是它们的意义是显然的。它们是要滋养

包括它们所有的一个梦,当它们

最终在一直聚集的镜中被反转。

它们看起来很奇怪因为我们并不能真的看见它们。

而且我们只在它们跌落的那一点意识到这个

像一道击碎在一块岩石上的波浪,

放弃它的形式于一个表达那形式的手势中。

形式存留理性的美的一种有力的尺度

当它们在秘密中翻寻我们对扭曲的理念。

为什么要对这样的安排不快,既然

当它们被吸引迷住而梦延长了我们?

像活着的某种事物发生,一个从梦

而出的运动进入它的法典编篡。


当我开始忘了它的时候

它再次呈现它的范型

可那是一种不熟悉的范型,那脸

驰来泊停,勇出险阻,不久

就会接近他人,“是天使而不是人”(瓦萨里)

也许天使看起来像每一个

我们忘了的事物,我是说那遗忘的

事物当我们再次碰到它们时

似乎并不熟悉,失传于讲述,

那曾经是我们的。这可能是

侵入那“涉猎于炼金术”的

男人的私密的地方,可是在这里

他的愿望不是以一种超然、科学的精神

去研究艺术的精妙:他期望通过它们

传授给观看者新颖和惊叹的感觉”

(佛雷德伯格)。后期的肖像比如

出于风格派的紧张的乌菲茨的“绅士”,

鲍格才家族的“年轻主教”和那不勒斯的 

“安西娅”,可是这儿,如佛雷德伯格指,

惊奇,紧张在观念中

而不是在它的实现中。

文艺复兴盛期的和音

体现出了,尽管被镜子变形。

新颖的是描绘变圆的反射表面

些微意愿的极致用心

(它是第一个镜中肖像),

这样有那么一会儿你会被愚弄

在你意识到那像

并不是你的。然后你感觉就像

霍夫曼那些被剥夺了像的

人物中的一个,除了整个的我

眼见被在他的另一个房间的画家

严格的差异性取代。在他工作时

我们已经让他吃惊了,可是不,他工作时

让我们吃惊了。画差不多要完成了,

吃惊几乎过去了,就像当一个人朝外看去,

为即使是现在也在雪的斑斑晶晶中

结束着的降雪突然一惊。

它发生在你在里面,睡着的时候,

没有什么理由你应该

为它醒着,除了白天

在结束而今晚你会很难

入睡,至少会很晚。


城市的影子注入它自己的

紧迫:罗马,佛朗西斯科

工作的地方,在洗劫期间:他的发明

让闯进去的士兵惊叹;

他们决定留下他的命,可之后他很快就离开了;

现在画在维也纳,在那儿

1959年夏天我和皮埃尔一起看它;纽约

我现在的所在,是其他城市的

对数。我们的风景

同亲缘关系、班车一起活着;

业务通过脸色、手势,

道听途说进行。对城市来说那是另一种生活,

不能确认却精确描绘的

工作室的窥镜的背衬。它想要

虹吸走工作室的生命,瘪缩

它绘制的空间为演出,让它成为孤岛。

那运作暂时被熄火

可是某种新的东西正在途中,风中的

一种新的精雕细琢。你能忍受它吗,

佛朗西斯科?你能坚强得受得了它?

这风带来它所不知的,是

自我驱使的,盲目的,对它自己

没有概念。是曾经认可的惰性

耗竭了所有的活动,私下或公开的:

不能理解却能感觉得到的

词语的耳语,一个寒颤,一种凋萎

沿着你神经的海岬和半岛

向外移去于是去往群岛

和沐浴着,晾晒着的开阔大海的隐秘。

这是否定的一面。它肯定的一面是

让你注意到似乎只是在离去的

生活和压力,可是现在,

当这新模式的问题,看着

从风格中仓促而来。如果它们要成为古典

它们必须决定站在哪方。

它们的缄默已经侵蚀了

城市景致,让它模棱两可

看起来任性又疲倦,一个老人的游戏。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这不太可能的

挑战者敲击一个吃惊的城堡

的大门。你的论断,佛朗西斯科,

已经开始变得陈腐因为没有一个

或种种答案将会出现。如果它现在消散

到尘埃中,那只说明之前什么时候它的时辰

已经来到,可是现在看,并且听:

也许是另一生存储在那儿

在无人知晓的隐蔽处;它

而不是我们,是变化;我们事实上是它

如果我们能够回到它,再次在想象中体验它所观看

的某些方式,把我们的脸转向那样放置的球体

并仍然一切良好:

神经正常,呼吸正常。既然它是用来

包括我们的一个隐喻,我们就是它的一部分

并且能在它之中生活就像事实上我们一直做得,

只是留着我们的心灵赤裸着疑问

我们现在看到意志并不随意

而是以一种有序的方式发生,那就是说

不威胁任何人——正常的做事方式,

就像围绕一生日子同轴心的

成长:正确,如果你想一想。


像翻动一页书页般的微风

带回了你的脸:这一刻

从它随之而来的欢愉的直觉

的迷雾中咬了多大一口。

这锁定的是“死亡它自身,”

像贝尔格谈论马勒第九中的一句;【3】

或者,引用辛白林中的伊莫金【4】,“死亡的

掐痛中不可能有比这更尖锐的,”因为,

尽管只是练习或手段,它带着

已经建造的信念的气势。

单单是遗忘不能去除它

愿望也不能把它带回,只要它仍然是

掠过我们的世界的叹息的气候中

它的梦白色的凝结,

鸟笼上盖的一块布。但可以肯定的是

美丽的东西之所以美丽只在它与一个特定的生命

的关系,不管有没有阅历,形成

沉浸在对集体的过去怀旧的某种形式中。

今天带着一种热忱沉落的光

我在别处也曾认得,并且知道为什么

它好像是有意义的,因为别人多年前

也这样感受过。我去请教

已经不是我的这面镜子

这次我的一份里将是多少

轻快的空虚。那花瓶总是满的

因为只有那么多空间

而它容纳了每样事物。一个人

看见的样本不应该只是

被那样看,而是作为每个

都可以在时间之外被想象的事物——不是作为一个手势

而是一切,在提炼过的,吸收的状态。

可是这个宇宙是什么

当它拐进拐出,忽前忽后,

那拒绝围绕我们的门廊却又是

我们可见的唯一事物?爱曾经

翘起天平可现在被影子笼罩,不可见,

尽管神秘地在场,在周围某处。

可是我们知道它不能夹心在

两个相邻的瞬间,除了更远的支流

它的蜿蜒不通往任何地方

以及这些将它们自身清空于一个

永远不能明白的对某种事物模糊的感觉

尽管可能我们每一个

都知道它是什么并能够

把它传达给他人。可是有些人

带着作为一种信号的表情让人想

往前冲不顾明显的

天真的意图,也不管

没人倾听,因为灯

已经在他们的眼睛里一劳永逸地点亮

并且在场,未损,一种永久的反常,

醒着并沉默。在它的表面

似乎没有特别的理由为什么那光

要被爱聚焦,或者为什么

掉进太空的城市和它美丽的郊区

总是更不清晰,更不确定,

应该被解读为它的过程的支持,

画架上戏剧展开

为了它自己高兴也为了

我们做梦的终结,因为我们从未曾想象

它会终结,在疲惫的日光中显现出

如画的许诺,像一个抵押物,一个盟约。

这毫无特征,永不能确定的白日

是它发生在哪儿的这个秘密

而我们再不能返回各种

收集的矛盾的声明,最初见证的

记忆偏差。我们所知道的

是我们有点早了,今天

有那特别的,宝石雕刻般的

今日样,那是阳光

在欢快的人行道投下细枝条的影子

而忠实复制的。没有之前的哪天会像这一天。

我曾经想我们都一样,

现在对每个人来说看起来都一样

可是当一个人总在昂然进入

自己的现在这困惑就流尽了。

可是“诗性,”引回到绘画的

那长廊的稻草色空间,

它变暗的对面—就是这个

某种“艺术”的虚构,不是要想象成

真的更不要说特别?它不也

在我们总是逃避并总是掉进去的当下

有自己的巢穴,当日子的水车

追寻它平庸,甚至宁静的流程?

我想它试图要说是今天

而我们必须摆脱它即使公众

现在在挤出博物馆好在关门前

出去。你不能活在那儿。

过去灰色的釉光攻击所有的窍门:

清洗并结束那个的秘密要一生的时间

学习并被缩减到一本彩版插图

寥寥无几的书里黑白插画的

状态。也就是说,所有的时间

缩减成毫无特别的时间。没有人

暗示变化;那样做需要

包括唤起一个人自己的注意

那将增大不能看完全部收藏前

就要出去的担心

(除了地下室的雕塑:

它们在它们属于的地方)。

我们的时间因那肖像去忍受的意志

将要戴上面纱,妥协。它暗示

我们自己的意志,我们希望一直隐藏的。

我们不需要绘画或

成熟的诗人写的打油诗

当爆发那样精确,那样美好。

有什么必要告知

那所有一切的存在?它

存在吗?当然纵容

高雅消遣的闲逸

不再了。今天没有边,

事件同它的边界齐平到来,出于同样的实质,

难以区别。“玩”是另外一回事;

它存在,在一个特意组织为

示范它自身的社会。

没有其他的途径,那些会把

每样事物同他们好像会加倍赌筹和机会的

镜子游戏混淆的混蛋,或

至少利用会在一阵压抑的嘲弄

的迷雾中侵蚀整个建筑的

投资光环来混淆问题,

无关紧要。他们出局了,

直到他们出去游戏才存在。

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敌意的宇宙

可是既然每个单独的事物的原则

是怀有敌意的,牺牲他人而存在

正像哲学家们常常指出的,至少

这个东西,这哑默的,不可分割的现在,

有逻辑的正当,那个

在这个例子里不算坏事

或不会是坏事,如果讲述的方式

没有不知怎么就干扰、扭曲最终的结果

把它变成一个自身的漫画。这总是

发生,就像在一个游戏中

一句耳语的话传遍房间

最终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

是原则让艺术品那么不像

艺术家想要的。常常他发现

他遗漏了他一开始要说的东西。

被花引诱,

明确的欢愉,他责备自己(尽管

暗自满意于这结果),想象着

他在这个问题上有发言权

并运用了他几乎没有意识的一个选项,

不晓得必要性规避了这样的决定。

于是为了给它自身创造某种

新的东西,没有其他途径,

创造的历史依据严格的律法

进行,事情

并不是这样完成,可是我们

着手去完成并那么热切地想要

看到的事物从没有产生。巴米加尼诺

在忙于阻碍生命的作品时

一定认识到了这个。一个人被迫

把一个意图完美可信的成就解读为

光滑,甚至也许是平庸的(却那样

神秘难解)结果。有什么

可以认真对待超越于

这包括在日常活动最寻常的

形式中的他性,略微并深入地

改变每样事物,并从我们的手

撕开创造的物质,任何创造,

而不只是艺术创造,把它安装在某种巨怪般的,

靠近顶峰的东西上,近得不能忽视,远得人们

不能干涉?这他性,这

“不—是—我们”全然在那儿要在镜中

去看,尽管没人可以说

它怎么会成这样。一艘

飞动未知色彩的船已经进入港口。

你在允许外在的事务

打破你的日子,遮蔽了

水晶球的焦点。它的景物像飘于

风中的水汽般飘散。丰富的

到现在为止都来得容易的

思想—联想,不再出现,或者很少。它们的

上色不那么鲜明,被秋雨秋风

冲刷掉,损害、污浊,

归还给你因为它们毫无价值。

可我们真是习惯的动物它们的

含义仍然一直都在,让人困惑的

问题。仅仅对性认真

或许是个途径,可是沙子

在靠近那进入已发生的大滑坡

的开始时嘶嘶作响。这个过去

现在就在这儿:画家

反影的脸,在其中我们徜徉,

以未指定的频率接收

梦和灵感,可是色调已经变得金属质,

曲线和边不是那样丰富。每个人

都有一个宏大的理论解释宇宙

可那并没有讲出整个的故事

最终是那在他之外的

才重要,对他自己并特别是对

一直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来解码我们自己人般大小的商数

并必须依赖二手知识的我们。可仍然我知道

没有什么人的趣味将会

有什么帮助,并最好被忽视。

曾经看起来那么完美—在细致

长着雀斑的脸上发着光泽,嘴唇润湿得像要张开

吐露言辞,还有人们忘记的

衣服和家具的寻常样子。

这可能曾是我们的乐园:在一个

精疲力竭的世界之内奇异的避难所,可那

不可能,因为那原本不可能是

关键。模仿自然而然是达到

内在的平静的第一步

但那只是第一步,而且常常

保持为一个僵硬的欢迎的手势

蚀刻在它后面正在物质化的空气上,

一个惯例。而对这些

我们确实没有时间,除了用它们

来点燃。它们烧尽的越快

对我们扮演的角色就越好。

因此我恳求你,撤开那只手,

别再把它当盾牌或欢迎给予,

这欢迎的盾牌,佛朗西斯科:

这屋里有给一粒子弹的空间:

我们从望远镜错误的一头的观看

当你比光速还快地跌回

以便彻底在屋子的特征中

失去光彩,一个从未邮寄的

邀请,那“这全都是一个梦”

综合症,尽管那“一切”言简意赅地

告诉它如何就不是。它的存在

曾是真的,尽管被困扰,而这

醒来的梦的痛永远不能淹没

仍然在风中被描画的图解,

被选择,对我有意义并且

在我屋子里假装的光辉中物化。

我们曾看到城市;那是一只昆虫

凸月形的反影的眼睛。所有的事

都在它的阳台上发生并在内部复原,

可是那动作是一场露天表演冰冷的,

糖浆般的流动。一个人感觉太被限制,

过滤着四月的阳光以寻找线索,

在它的参数的安逸纯粹的

寂静中。那手没有拿着任何粉笔

整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散落

并且没法知道它已知道,除了

这里那里,在记忆

冰冷的口袋中,从时间中向外耳语。




画家

阿什贝利


坐在大海和建筑之间

他享受着画大海的肖像。

可就像孩子们想象祈祷

只是沉默,他期待他的主题

冲上沙滩,并抓起一支画笔,

在画布上涂抹它自己的肖像。


因此它的画布上始终什么也没画

直到住在建筑里的人们

迫他作画:“试着把画笔

当作达到目的的手段。为一幅肖像,选择

某种不那么愤怒、巨大的东西,更顺从

一个画家的情绪,或者,也许,祈祷。”


他怎么能对他们解释他的祈祷

自然,而不是艺术,必须夺取画布?

他选择他的妻子作为一个新的主题,

把她画得硕大,像毁坏的建筑,

仿佛,忘了它自身,肖像

不用画笔而表达了自己。


得到一点鼓舞,他把画笔

在海里蘸了一下,喃喃着衷心的祈祷:

“我的灵魂,当我画这下一幅肖像时

愿是你摧毁这画布。”

这消息野火般传遍了建筑:

他又回到大海寻找他的主题。


想象一个画家被他的主题钉上了十字架!

精疲力竭都举不起画笔,

他招惹得一些艺术家从建筑中倾着身子

恶意地哗笑:“现在,我们没有

把我们画到画布上

或让大海坐着让我们画像的祈祷!”


其他人宣称那是一幅自画像。

最终所有关于一个主题的迹象

都开始消褪,留着画布

白得彻底。他放下画笔。

马上一声狂嚎,那也是一个祈祷,

从极度拥挤的建筑那儿响起。


他们从建筑的最高处把他,画像扔了出去;

大海吞没了画布和画笔

虽然他的主题已决定保留为一个祈祷。




当你把烂醉放进包船

阿什贝利


我试过每样东西,只有几个是不朽而自由的。

在别处我们坐在一个阳光透下来的地方,一阵儿就一点,

等待某个人到来。残酷的话说过了,

当太阳黄了枫树的绿……


那么这就是一切,可是模糊地

我感觉书页新的呼吸的骚动

它们整个冬天都闻起来像旧画册。

新事物在启动。可是夏天

径自行进,还没有经过中点

可是带着圆满的许诺圆满而深沉,

那时间没人能够再浪游而去

就是最漫不经心的人也陷入沉默

看着准备着就要发生的事。


看一眼玻璃让你停下来

你发着抖走去:我是那被看见的吗?

他们注意到了我,这一次,就是我的样子,

或者再次被推迟?孩子们

仍然在他们的游戏中,在下午的天空

以迅捷的不耐烦升起的云朵,消散

当清透、浓重的夕光出现。

只有在那边一只喇叭的嘟嘟声中,

有那么一刻,我想着

那伟大,正式的恋情在开始,谱成了乐曲,

它的色彩凝聚在一瞥中,在一支

吸进了整个世界的叙事曲中,现在,可是轻盈地,

更轻盈,但有着宽广的威信和机敏。

那些弥漫的灰色飞花在飘落?

它们是太阳蛾。你已经在太阳里

睡得比斯芬克斯都长,可并不更明智。

进来。我想是一个影子落到门里

可那只是她来再次问我

是不是要进去,如果不想的话不用急。


夜的辉光接管。西多会修女般苍白的月亮

已经爬到了天的正中,安置,

终于参与了黑暗的行当。

而一丝叹息从大地上所有微小的事物上举起,

书本,纸张,保存在某个地方的一只白色纸盒子中的

旧吊袜带和工作服的纽扣,还有所有在平等一切的夜晚下

抹平的城市的各种低矮版本。

夏天索要并拿走太多,

可是夜晚,那矜持的,寡言的,给的比拿的多。




静物与陌生人

阿什贝利


来吧,乌尔里希,天空

巨大的八角形正在我们头上经过。

不久世界也将前行。

你的恋爱,难道

不就是茶壶里的一场风暴?


可这样一场风暴缓缓释放奇怪的

共鸣:全能者的力量

减弱到它无穷小的根部

像蜜蜂的吟唱般悬挂,

白桦乳白的垂吊的叶子

在一个无风的秋日——


说这些是壮观或针尖之物,

像天空闪闪发光的垃圾桶般遥远,

可巨怪般的框架仍然保留,

填满悔恨,还有稻草,

或者在另一层面上迅即的

歌的恩典,下落的雪。


你擅长劝说

它们同你一同歌唱。

在你之上,马群吃着遗忘

日光在谷仓中。


攀援物悬吊贴附着岩石之脸。

尖尖的屋顶作证。

人物的全部铸模就是想象的

现在,可是在前方的上面,在阴影中,过往在等候。




在北方农场

阿什贝利


某处有某人向你狂烈而行,

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昼夜兼行,

经过暴风雪和沙漠的酷热,穿过激流,越过狭窄的关隘。

可他会知道去哪里找你,

看见你时认得你,

给你他要给你的东西吗?


这里几乎什么都不长,

但粮仓装满粗磨谷物,

一袋袋谷物堆到椽柱。

溪流奔流着甜美和肥美的鱼;

鸟群变暗了天空。夜晚

把牛奶碟放到外面够吗,

我们有时想到他,

有时并总是,带着复杂的情感?




当太阳落下去

阿什贝利


曾经有一次被某个人爱——这里头

一定有种永久的好,

即便我们不知道所有的情节

或者发生在很久以前了,都没有什么不同。

差不多就像太多阳光或又甜又粘,

焦糖状的东西的丰富——谁能告诉你那是错的?

你的队里哪一个他者能够阴暗了

那进行着的被动的旋律,自从世界开始就在进行的?


然而,一个人被束缚于自己的心态,

它像平原一般浩大,被告知

它的范围可笑地狭隘,

而所有的悲哀都从中涌出,像龙卷风

倾斜的羽毛:它难道不取代

不同形式的爱的知识,把它们简化为

一个白色的漠然的棱镜,一个上无屋顶

挺立直面自然力的爱?有人在这之中看见

缓慢地升向漠然的天空的模范,所有那苍白的魅力?


副歌像鸟歌一般散漫;它难以辨认地

渗入从这儿引出的熟悉的结构

到那仍然熟悉的外延和不那么确定的意念:

它已经有了自己的路。在晚间消遣的时候。

有些时候音乐以一个进行曲打击我们,

是突然令人迷乱地更近了,在我的手腕里流动;

是你夜夜耳语的真实的脏话

当一本书像一张叠起的床单般合起,各种从时辰中撕下

并像掷进一口井的珠宝般的言外之意的模糊;答案,同样,

对在我头脑中可我已经遗忘的问题,

除了以那特定的事物,特定的夜晚,结合在一起的方式。




代尔夫特之景

阿什贝利


这个下午迟迟,愈加迟缓

直到一个完全的停止

在有人意识到之前很久。

只有空中最轻微的刺肤

让这些市民们开始觉察到

他们的时间也在流逝,然后断断续续。


去将那些砖垒在那里。

看那马在干什么。

你周围的一切都在等候。

是现在被怀有歉意。

天空将一根手指指向它的唇。

最乐观的投影确认

泄露法。温度再降一点

是被期待的。一切都关于静止不动,

不是吗?那个以及与松散的自我

的印象保持接触:

十五岁时的自我,夜晚在外面

或者白天在一个聚会中

哦当然,我一直知道那是我。


然后喷嚏起而出奔。




格拉祖诺夫伊娜

阿什贝利


有顶红帽子

和一只北极熊的男人,他也在这儿?

看得见荫影的窗户,

也在这儿?

还有所有点滴的帮助,

天空中我的首字母缩写,

一个北极夏夜的干草?


那熊

在窗户的视线中掉下去死了。

可爱的部落们刚刚迁往北方。

在夜光闪跃的晚上紫崖燕变得密集。

翅羽的河流以及巨大的悲苦围拢我们。




水之爱

约翰-瑞波坦兹


一切自然,从融化在云的唇鼻触弄的

穿在花岗岩的防风衣中的峭壁,


到每个清晨升起并在窗台上方

舞在一个喷泉中的沙子的微粒,


一切自然想要为水。火卷曲的舌

和穿过森林结巴咬舌的风尖利的舌,


渴望溪流的奔淌。五千万年前

拘禁在大理石中的泥仍然在排练中


为终将自由它们清澈的心的亿万年

练习涓涓潺潺,佛吉尼亚爬山虎


张开指爪爬上墙壁和树干

好将自己投入瀑布群的浪花,甚至


天堂也找到湖泊在那儿它不冻的对影

起搏。还有更多让人迷醉的,水宠爱


自然的其余。雨,天空精灵的礼物,如此纯净

从色彩中戒绝的一丝蓝的结晶,


落上整个地球,而雪花留下把它们的

生命纺进去的独特的设计,消解而来


亲吻大河最白的水向海奔涌转而

翻出肚肠回波浪拍的同样的大地,


热望着爱,朝圣的水滴在它的

光的兜帽下发抖,退缩成雾,并滑入


泥土的碎屑中间的缝隙,作为

穿过根须的呼吸升起并与树木一体。


或与你,因为水也爱那是人的

自然。亲吻的唇,然后是舌,它疾奔


下喉间激流,梭游过骨头进入你至深的

骨髓,并且在一阵羞红的激情中,涌溢


淹没心脏鲜红的内室。你被击打的心

以爱回应,一生的拥抱像在抚摸


水的薄膜时的眼皮

紧贴你的水晶体。你透过它们看着


倚跨在一条溪上的一棵死树。褪色的树干

那样企望成为水,它已经放弃


树枝和树皮在从雪松变为漂浮

的努力中。现在痛穿上一件暖流的外衣


流下你的双颊。像海洋爱着所有

自然使它们变为初生,它用盐亲吻你。




帝王蝶迁徙,1943

约翰•瑞波坦兹

致奥米罗•阿瑞迪吉斯,诗人和环保主义者


那一年 在围着太阳围裙的大地 带来它渐渐苍白的

鸡豆和玉米的赭石色丰产之后 蓝色的天空裂出

火焰的盛放 千百万橘色的花瓣


比你的兄长们曾看到的还多 飘飞逍遥于

任一树枝 或无形的枝展 从一株

水般清澈的树上绽放 比大山更广阔 高过


它冷杉为冠的山峰 披丝袍的帝王们沿着

乡村街道荡漾 冲进敞开的窗扇 洒落

下粉色的灰泥墙 越过十字架

冰冷的白肤在那儿还愿烛 眨动而流泪 以欢迎

这些村庄死者的灵魂归家 降落 在瞬间的

祈祷中拢起它们的翅膀 在冷杉的宫殿


占据冬天的一角之前 支起它们

拼嵌珐琅的翅膀 以回报你在晨间

散步时呼吸的木样温暖 三岁时太小


不能理解这些食客 怎能多过一个村庄

会失去的魂灵 却在那时就聪明地感知到

一个奇迹(你的话) 在它们的到来中 你宁静的山岭


怎能 梦想到它们 从燃烧弹袭击的

欧洲城市飞来 知道从大地拔起树木的

火焰龙卷 房屋的山墙和屋顶 从焦黑的


蝶蛹而出的人的精魂 那些被焚烧的

孩子们 气息奄奄的长者 身体萎缩到那么小

心都不能寻找自由去飞 为什么他们不选择


这火焰的变形 当大教堂

被摧毁 这柔软流淌的彩色玻璃 焰燃如同

热带的水果 太阳加甜的火的音段 被最薄的


黑色乐队禁锢 同记忆一道不被烦扰 蜷缩攥紧的

幼虫遗留 脱落 在一个古老的世界

它的一场场战争 你的同名者阴郁地唱 哦低垂着脸


的歌手啊 一块尖叫的大地攻击那金属伸出獠牙的地方 咬噬

冷杉倾斜交叉的尖顶 曾经庇护了

无情精魂的 这些单薄的君王们 


哦回音的山溪的热爱者啊 团结的翅膀

的柔和的雨 唱着你与它们共享的曲调

心和蝴蝶会高举 会找到它们回家的路



奥米罗•阿瑞迪吉斯(Homero Aridjis),墨西哥诗人。




初升并停留

约翰•瑞波坦兹


在我们的婴儿期天就在我们周围

直到我们知道被掏空的说了它的谎话

把它锁起来:天上的云宫

等待金色的钥匙,死亡,去打开它。


打开你的双眼:天从此地此时的房子里

升起,就像黎明时分的黄莺般确信

向田野的黑暗或城市的瓦砾中的

秋麒麟喷泉鸣唱出朵朵歌云。


看——就是铁钉也那么一心向着天

它们刺进它们头顶的梁木,

在林中缓慢的溪流中留下

每圈涟漪都升华了的光晕。


当你心的唇只知道血的歌,

你的心墙就是天墙,这太阳的喷涌是它的金。




非树

约翰•瑞波坦兹


从碎石拼块和裂缝的沥青中

在抬起的路床下升起非树。


无枝、无叶,它们不从泥土中

获得任何,也不向天空给予什么。


煤黑,而不是青苔,镶上树皮裸露的树干,冬天般

僵硬经历所有的季节,无心木


的枝干。他们的大教堂没有窗

或墙,祭坛,在不被祝福的远处


被他们引入硝烟,没有唱诗班的阁楼

从它们支撑的拱顶下悬挂,尽管


金属的鸟儿在其上轮转,不安得

难以安巢。它们的歌瘀伤了天。




去往黄山

卢-伯森


去往黄山

即使在雨中,


一天一夜又一天,

可你没法知道你在哪儿


伴着雨和雾

和滴落着的松针尖儿—


而一只拢在雾里的蜜蜂

一只蜻蜓


还有一只长颈的昆虫

渐次栖于同一根滴落着的松针尖上


好像体现就是

穿戴者佩戴的珠宝


去往黄山

同人群和雾一道


然后又是人群

和他们无用的杖


他们的帽子和旗子

以及相同的雨衣


和友好,以及对某事

的贪婪,就像强迫行军,或一个宴会,


可是当黄山敞开它的外衣

就是群山的珠宝佩戴着


没有什么不是山的一切,

也许死亡可以被定义


就像那一刻你不再想

回到黄山。


可是去往黄山

只是问题的一半,


另一半

是回来,


山一直在动

它比你更有活力,


七十二峰和二十天

的好天气,


一年中的这些日子比起你的心灵 

可以说得上晴朗的要更多,


可是黄山的心灵

既不是你的心灵也不是


文学的,

文学是吞下它的死者的国土。


所以去往黄山吧

尽管没有多少可看,


七十二峰,

据说,


藏在变幻无情的雨

和无奈的雾中,


一些耳朵般的兰花,

一只睡着的蜜蜂,


可是当人群移去

见证另一个不可见的日出


你可以听到雾在移动,

晚间的松鼠


变成了清晨的松鼠,

餐馆养活的老鼠


悠闲地漫步

经过熟睡的服务员,


是嫉妒

或惊奇,我那时理解的,


那做了强意区分

又模糊了的事物,


给了大山一个名字

然后又窃走它们的外形—


文学什么都不搞

倘若不是名字


比如,你自己的,

它存在于


人类的声音

更广大的音域中。


并非每个早晨我都在破晓前醒来

等候日出


点燃那些雾

不管我在哪儿。


也许这就是

去往黄山的意义:


继续下去

一直到只要你还能够,


穿着你的易燃塑料的

相同的雨衣


像一件珠宝。




吹动的云

卢-伯森


有人说天空是最后的大荒野

可最后的大荒野


始终是那刚好就在门外的人。

从第一个人诞生以来就不曾


有过这样的荒野。

那个人从来没有诞生过。


我们称作宝贝蓝眼睛的花儿

甚至都不会看到我们,那么小而蓝,


它们的蓝丢失在草地中。有人

说天空


是最后的大荒野,

从第一个人诞生以来


那儿就不曾有过那个人

他从未出生到里面的大荒野,


一扇门那么小而蓝

花儿不能看到里面去,


丢了没有丢,

在家里在神奇中,


在草地不可毁坏的蓝中。




黑点

卢•伯森


在初晨

金色的帷幕中


当天空转过它的背

不在倾听


当扇贝直立在

它们的合页上


在一米深的温柔的水中

那从午夜的波浪而


翼动的光线此时在沙的下面

熟睡了


一个一直在转动的天空

和在沙的下面熟睡的光线而沙仍在航行


还有在那温柔的水中直立的扇贝

那天空


转动而不倾听

还有那些钟铃


不再在阿德罗森和黑点之间

却仍然在鸣响


而曾经是黑暗无星的清晨

现在是金色



黑点是南部澳大利亚东海岸约克半岛上的一小尖儿地。多年以来以渔钓出名,包括夜钓,通常在海岸沿线,有很多有些荒废的海滩小屋,许多现在被很多高价的渡假产业取代。这块地平而多沙,日出有种特殊的弥散的清澄。那是很多年以前一群朋友们常去的地方,他们中的一个已经过世,如今还记得这些细节,只不过给那曾经似乎久远而进入了那将来的,一个不可知的定义。




暮色时分的黄冠葵花鹦鹉

马克•特瑞迪尼克


我们感知并经验我们我们是永恒的

——斯宾诺莎,《伦理学》,第五部分



在榆树树冠的那只白鸟是比你一整天的

任何主意都好的主意;比她的名字暗示的更漂亮的


愿景。她是屈服情欲的一面旗帜,爱的爆发

在六月正中。在她后面,整个天空是一个幽灵,拱肩缩头


在他著名的灰色雨衣里,还有从他的口袋挂出的一道彩虹

像一个古老的笑话。暮色涌起并让树搁浅在碘卤灯的洪流中。


你,在你的窗边,是鸟儿的整个观众群,而她知道这个,

她从树顶落下向你飞来好像她不想


错过——直到离玻璃只有几米远她又发狂地飞走,

从手稿,就那样。世界在它错过它的痕迹时


运作最好。好主意冲袭你,却从不真的来到,留下

怀疑的空间和疑问的时间。在那里活过的一生是爱中的一生:欲望,


在努力中变得明智,从事物看起来的样子飞向它们所是

也或许是,你的身体,失去它的立足点,重新变成了你的灵魂。




大海与云雀

霍普金斯


耳复耳喧响何其古老

难以停止迫近——右边,陡扑向海滩的浪潮;

一阵洪涌或一个骤落,低沉的静籁或全然的咆哮,

在月亮损蚀或回返之际不时眷顾。


左边,远离大陆,我听见云雀高翔,

他急率的清新再度吹奏出新成缕的音调

在清脆的婉转中飞离风绞盘的漩涡,倾泻

并叠抛音乐,直到再无可泼溅或浪掷。


这两者让这浅薄虚弱的城市何其惭愧!

又如何恰从我们污脏浑浊的时间中鸣响,

那么纯粹!我们,生命的骄傲和珍惜的贵冠,


已失去大地旧日盛元的欢欣和魅力:

我们的创造与所为破碎,破坏下去直至

人那最后的尘埃,向着人最初的软泥迅速耗干。




安德洛墨达

霍普金斯


现在时间的安德洛墨达在这粗砺的岩石上

既没有她无与伦比的美也没有

她的伤害,从海岸两个崖角望出,

她的花,她一块块的存在,注定是龙的食粮。


时间流逝她被众多击打和苦难

盯上被追逐;可现在听啊从西方

比所有曾经的更凶狠的野兽的咆哮,

在她的罪过中更肆虐,更无法无天,也更淫荡。


她的珀尔修斯徘徊着把她留给她的困境?—

他一步步踩着软枕般的风并将

思虑牵挂着她,她似乎已被抛弃,


而她一直以来的耐心,一口口喂成剧痛,

升起,然后下落中解除,没有人做梦,

蛇发女妖的器具和裸喙/皮条和毒牙。




醒来吧你们九位缪斯(1850)

狄金森


醒来吧你们九位缪斯,为我唱神圣的一曲,

解开那庄重的双股线,系上我的瓦伦丁!


哦大地为恋人而造,为闺秀,和无望的情郎,

为叹息,和温柔的耳语,还有这一对的合一,

万物都会求爱,在地上,海里,或空中,

上帝不让任何一个孤单除了你在他的世界里这么漂亮!

新娘,而后是新郎,两个,还有那一个,

亚当,和夏娃,他的伴侣,月亮,然后是太阳;

生命确实印证了那规诫,谁遵从就会幸福,

不服侍至高者的,将被吊在命运的树上。

高居的寻找低微,宏大寻找细小,

没有人不会找到那在这个寰球上寻找的;

蜜蜂求欢于花朵,花儿接受他的请求,

他们举办一场欢乐的婚礼,客人是百千树叶;

风追求树枝,树枝也被他们俘获,

父亲一腔情愿为儿子索要那少女。

风暴行过海岸哼唱悲痛的曲调,

波浪带着深思的眼睛,望着月亮,

他们的灵魂相遇在一起,许下庄重的誓言,

他不再悲痛地歌唱,她也丢去她的悲伤。

蠕虫追求生者,死亡夺走活着的新娘,

夜与日结姻,清晨与黄昏相亲;

地球是一个快乐的闺秀,而天堂是一个骑士,确然,

地球风情万种,而他似乎徒然求婚。

而现在该请求,该阅读手卷,

该把你带去审判,并捣碎你的灵魂;

你只是一个人独自一个,一个冰冷的生命,孤独,

将没有任何伴侣,你将收割你所播种。

从没有安静的时辰,分钟也全都太漫长,

还有一堆悲伤的回忆,哀号而非歌唱?

这儿有漂亮的莎拉、伊莱莎、艾米琳,

还有哈莉特,和卷发的苏珊!

你的眼睛悲伤地蒙蔽,可你还能看见

六个真实,可爱的少女坐在树上;

去那树上要小心,勇敢地爬上去,

抓住你最爱的那个,别管空间,或者时间!

然后把她背到绿林,为她造一间闺房,

给她她所要的,珠宝、鸟儿,或花朵;

带上横笛,小号,敲打着鼓 —

给世界问早安,去往那辉煌的家!




他轻触我,于是我活着终于明白了(506)

狄金森


他轻触我,于是我活着终于明白了

这样的一天,就这样被允许,

我在他的胸膛上摸索

对我那是无边无际

并且静悄悄,像汹涌的大海

让条条小溪安歇。


而现在,我和以往判若两人,

好像我呼吸了至极的空气—

或刷扫了一件皇家礼服—

我的双脚也一样,它们曾四处游荡—

我吉普赛的脸—现已易容—

成了更温柔的名声—


进入这港口,如果我能,

瑞贝卡,来到耶路撒冷,

将不会这般喜极而转身—

也不会在波斯,她的神龛前苦思不解

为她帝王般的太阳

举起这样一个受难的标志。




春天存在着一种光

狄金森


春天存在着一种光

并不显现于一年

任何其他时候—

只当三月才刚刚在这儿时


一种颜色茫茫立于

孤独的田野

科学不能赶超它

只有人性可感知。


它在草坪上守候,

它显示最远的树

在你知道的最远的坡上

它几乎都对你说话。


然后,当多少天际举步,

或多少正午报告离去

没有声音的配方

它去了而我们停留—


一种失去的特质

侵袭了我们的内含

就像交易突然侵犯了

一场圣礼




最悲伤的喧闹,最甜蜜的喧闹

狄金森


最悲伤的喧闹,最甜蜜的喧闹

那生长的最疯狂的喧闹,—

鸟儿,它们在春天造出来,

在夜美妙的闭合之时,


在三月与四月之际 —

那神奇的边界

在其外夏天在徘徊,

几乎天境般近。


它让我们想所有死去的

陪我们一起在这儿漫步,

但是分离的巫术

却更残忍地贴心。


它让我们想我们有什么,

现在我们又痛恨什么。

我们几乎都希望这些塞壬之喉

快走别再歌唱。


一只耳朵可以破碎一个人心

就像一柄枪矛般快,

我们希望那耳朵不曾有过心

这么可怕地近。




群山矗立于薄霭中—(1278)

狄金森


群山矗立于薄霭中—

众谷在下止步

去留随意

河流与天空。


悠闲的是太阳 —

它对火的兴趣

有些少言寡语 —

暮光说着螺旋,


温柔地向这景致

夜晚的一幕落下

我们感觉它那般近邻

不可见之物




传记

路易丝•格丽克


我的出生是谨慎安排的,在金牛座标记下。

我在一个岛上长大,很富足,

在二十世纪的下半叶;

大屠杀的阴影

几乎没有触及我们。


我有一种爱的哲学,一种信仰的

哲学,两者都基于

在一个家庭中的早年经验。


而要是当我写的时候我只用少数词语

因为时间对我来说总显得很短

尽管它可能在任何时刻

被剥去。


而我的故事,不管怎么说,并非不同寻常

尽管,和每个人一样,我有个故事,

一种观点。


几个词语就是我所需的一切:

滋养,支撑,攻击。




心田

默温


从开始它就属于远方

就像山的青色一般


尽管它只存在于某处的一张地图

也许会偶然被发现

甚至会被认出

在一个奇特的时刻


它比在时间那儿

可能知道的存在得更久

在它古老的

未受熏陶的

把蜜蜂带给迷迭香的语言中


它被发现多年以后

它的真名仍然留在

知识的另一岸


可它仍然在那儿

就像一个已经改变的季节

却在光中显现


在不可言说的清晨




这时辰与那死去的

李立扬


今夜我的兄长,穿着沉重的靴子,在走过

我头顶上的一间间空屋,

打开并关闭一道道门。

他在一间空房子寻找什么?

他在天堂那儿会需要什么?

他记得他的大地吗,他被火炬燃烧的出生地?

他对我的爱感觉像泼洒的水

流回它的容器。


在这个时辰,死去的不得安宁

而活着的在灼烧。


有人告诉他他现在该睡了。


我的父亲让一盏灯一直在我们床边亮着

并为我们的旅程做好准备。

他在膝盖上缝着

五条男孩的裤子的十个洞。

他对我的爱像他的缝纫:

各种颜色以及太多的线,

针脚不匀。可是针随他的手

每一个动作清楚穿过。


在这个时辰,死去的怀着忧心

而活着的在逃避。


有人告诉他他现在该睡了。


上帝,那古老的火炉,不停

用他牙齿的嘴说,

欢宴上染污的胡子,还有他煤油味的

呼吸,飞机,人的灰烬。

他对我的爱感觉像火,

感觉像鸽群,感觉像河之水。


在这个时刻,死去的孤零无助,善良

而无助。而主活着。


有人告诉主让我自个儿呆着。

我受够了他的爱

它感觉像灼烧、飞翔和逃走。




博尔赫斯


下午终又亮了起来

因为雨在下,骤然,细细

落着,或已落下。不用争辩:

雨,只落在昨日。


谁听见它落而唤回一段已逝的时光

莫名落下的果子

为他显现一朵名曰玫瑰的花

它的红艳里那令人迷惑的红。


落呀落直到它模糊了所有的窗玻璃

在一个遗忘的郊区

这雨让枯黑的葡萄重生


到某个不再存在的露台中的葡萄枝上

一个久候的声音穿过倾斜的大雨

是我的父亲。他从没有死去。




浮生一瞬

博尔赫斯


哪里是世代,哪里是鞑靼人

乐在其中的刀剑相争之梦,

哪里是他们夷平的座座巨垒?

哪里是十字架之木,哪里是亚当之树?


现在是单数的。是记忆

设定了时间。持续和错误

都随钟的常轨而来。一年

不比历史更少虚妄。


在黎明和夜幕降临之间

是苦恼、幸福和操心的深渊。

从那被虚置的,夜的一面面镜中

往回看的不是同一张脸。

飞逝的白日既脆弱也永恒:

不要期待另一个天堂,另一个地狱。




赫尔曼•梅尔维尔

博尔赫斯


他一直被先辈的大海围绕,

萨克逊人,他们给大洋命名

鲸鱼之路,由此联结了

两种巨大的事物,鲸鱼

和它无尽耕犁的大海。

海洋一直是他的。在他的双眼

第一次摄取公海的浩浩之水以前

他已经在写作,那另外的大洋上

以及种种原型的轮廓中

渴望它,占有它。

一个人类,他将自己投身给地球的海洋

和在海上精疲力竭的一日又一日

他知道了被列维坦染红的

鱼叉和涟漪般的沙

一个个夜晚和清晨的味道

以及埋伏着等候的地平线上的机遇

勇敢的快乐

和最终的欢欣,发现伊萨卡。

海洋的征服者,他阔步走过

群山从中生长的坚硬的大地

并在其上画出不精确的航线

像用了一个沉睡的罗盘,在时间中一动不动,

在承继的花园的阴翳中

麦尔维尔穿越新英格兰的一个个夜晚,

可大海占有了他。那是皮廓德

被肢解的船长的耻辱,

不可解读的海洋和它的狂飑

以及骇人的白。

那是本伟大的书。那是蓝色的普鲁塔斯。




原本会是

博尔赫斯


我琢磨那些原本会是却从没有出现的事。

贝德略去未写的撒克逊神话的专著。

但丁修改完神曲的最后一行之后

他立刻念头闪过的不可想象的作品。

没有两个下午的历史:毒芹酒和十字架的下午。

没有海伦的脸的历史。

没有那双赐给我们月亮的眼睛的人。

葛底斯堡的三天,南方人赢了。

我们从未分享过的爱。

维京人不愿去寻找的广大帝国。

约翰-多恩对莎士比亚的评价。

独角兽的另一只角。

爱尔兰寓言中同时在两个地方降落的鸟。

我从没有过的孩子。




极限

博尔赫斯


月亮默默的友情

(我误引维吉尔)一直与你相伴

自从那消失在时间中的

一个夜晚或傍晚,当你难眠的双眼

总是在一个庭院或花园变成尘埃以来

初次在其中认出她来

总是?我知道有一天有一个人

会找到告诉你这个真实的办法:

“你将再也不会看到月亮辉耀。

你已经到了命运为你设定的

极限。在世界里到处打开

每一扇窗户没用。太晚了。你永远找不到她。”

我们度过一生发现并遗忘

夜晚那轻柔的修士袍。

好好看一看。那可能是最后一次。




兰波

写于一堵墙上

维托里奥-塞雷尼(Vittorio Sereni)


骤然袭来他名字的刺痛

那名字滴滴答答

清晰的字母刻写在炙烤的墙上。


而后他会鄙视我

竟然相信那墙

有着风的脚跟的人


可不管影子是狐狸还是老鼠

古老的埃及石墓室中的幽灵

在我们的注视下飞遁

无牵无挂,在沉落的光中浑然忘记我们……


消失了。滑脱

去到他石头的流沙的房子

当沙漠重又活过来

一阵持久的战栗中它将那名字掷向我们。




英格尔-克里斯滕森(Inger Christensen)


1


再一次我认出了

语言中的一种光

封闭的词语

在那儿等待被爱

被重复知道它们是简单的

一只在蛋上面

拢起自己的天鹅

仍然是在我们内心的

创造的一个回声

而天鹅飞翔

你的眼向着太阳

却仍还是惊奇

的预示


我们设法认出

词语中的光

从男人到女人

难以察觉的行动

将你的心灵

变为天鹅的一个词语

就足够

给一个蛋以形状

而将自己关进

那蛋中的语言

有承担从诞生

到光的翅欲

而太阳在那儿等着被爱


2


我想出一个太阳

一只天鹅和疯狂

一种非物质地闪耀

的物质

它无限地摆荡

机遇的灯

如此可触的一个奇迹

是光

当永恒简写

踏步靠近

并不杀戮


我想出一个

大理石太阳的面具

一个僵硬羽毛的伪装

和大脑中的白物质

让死亡冰冷

我想出了一个奇迹

心是一盏灯

被机遇摆荡

在这个自我

和一无所有

在疯狂和光之间


3


我想一种光

庄严地我领悟

太阳是更强大的

身体的坠落

光纷飞的雪花

围绕着它自身


我想一个诺言

平等上的纯洁

光给我们

比空中的太阳的

更强大的翅欲

为了这死去


其他不过是身体

微不足道地

被它不确定的诺言点亮

从来不是一堵墙

而永远是这个:

我想一种光


4


也许这种成长

是一样的

我想出一棵树

想象和一只鸟

越过所有的界限

翅羽写出

成长的梦

以及你入睡的

地方有其他深度

并从那扯开的

敞开风


我想出一种悲伤

它坠落的地方

鸟儿又悬挂起一个鸟巢

天空一般大

好让我的心灵居住

也许这成长

是一样的

就像活在梦中

没有悲伤可以阻止

想象和鸟


5


对我重复它

这已足够

这是身体的

光之云朵

这是现在


尘埃没有

令人沮丧的回声

我们唯一的生命

是我们爱的

生命的一朵玫瑰


我的爱对我重复:

你摆荡的灯

如此无声地围绕我

却还是

一个在他的开始的孩子


第一个清晨后我寻找

哑默的语言的大地之烟


一次又一次我亲吻唤醒我

这记忆!唤醒我!太阳和飘飞的

翅羽在清晨青铜的薄雾中


你给我的思想的是抵抗

刺痛,躲藏在我萦回的

花朵中


你给我的是纯洁的清晨


我的激情:去唤醒


在棕色的时辰

我的爱是绿的

在坚硬的岩浆上

海草,冰凉而修长


其余,大洋的

遥远的歌




秋日商籁

波德莱尔


你的眼睛,水晶般澄澈,它们对我说:

“对你来说,古怪的爱人,我有什么好?”

——乖,就这样子迷人!我的心啊,为万般恼怒,

只除却这古老兽欲的率然,


不想给你指出渊深的秘密,

它的手将诱我进入长眠,

也不想让你知晓用火写的黑传奇。

我憎恶激情,智识只是我的毒害!


让我们柔情相爱。隐藏着的爱神

幽暗中,潜伏下,拉紧他致命的弓弦。

我太清楚他古老的武器的机能:


罪,恐怖和疯狂!——哦苍白的玛格丽特!

难道不正像我,你,另一个秋阳,

哦,我如此苍白的,我如此冰冷的玛格丽特?




瑞典诗人Goran Sonnevi 诗选译


夏日现已经转变 我

在我的母亲之中进入更深 她

生养我,无休无止,更

深地进入生长之势

野玫瑰在山上开放

鸟儿的声音已转变,喊出警告,

她们的雏鸟的声音,更纤细 玛丽

的枫花已开放,沿着

夜芬芳了的兰花,那里

在狭窄的林中空地 在湖中

女孩们穿着白泳衣游泳 我

穿着木鞋走过,我的脚步犹疑

我想着未完成的,存在的

构造,那也是

世界,就像这个建筑物的一面

它也从我母亲中诞生,而她

也是生长的,还有死亡的

一部分;因为如果死亡不是

一切很快都要结束



30


我们谈论死亡 还有上帝 有人问过你

是不是你不该想要发生什么

你起而反抗 如果我遇到上帝,你说,刚好

在死前的那一刻,我会有话对他说

那将把他疾吹而去穿越亿万年 不管怎么说

就像那样;我记不得确切的词语 看见你的

头,它的脸,有着你听音乐时

同样的表情 我看见它在你之中出现 我谈论

希望,那我们并不知道的,还有现在癌症

越来越多可被治愈 我看到你不再

相信这个 我们一起倾听语言的共鸣,它的

音乐 然后你累了 抱怨你的舌头

部分麻痹了 我要走了,我说 走向悬崖边,

走向阿斯彭,灰色,里尔克曾经朝外看去的湖,

更可能的,当他完成《俄尔浦斯》.《欧律狄克》.《赫尔墨斯》 我们

去年秋天走去那里过,一起。我可以看出你

病得厉害;尽管那时我想是你的心脏的问题 想着

你不会再活过一年 现在还剩一个半月


你仍然能应对 死亡种种直觉的来临;它们是生命

的一部分 在悬崖顶,在秋叶之中,天鹅绒般的牛肝菌生长,它们的

茎闪着红 这个夏天,独自,我低头向水

在我回返之前,从死亡中,回到仍然活着的你那里

突然你精疲力竭;克斯廷和我离开了,驶回

大海的方向,越过错误的线的界限 我感受极度的欢喜

我的愿望:你死在你的湖边,靠近你的悬崖,在你的

音乐的极限,因为它是你自己的 甚至你没有写的音乐

没人可以把它从你那里拿走 它的声音在重生中



36


雪落在黑暗上 落在两个

走上伦得的彻空山的人身上

在1958年的10月 他不曾相信那是真的

那也不是真的,除了

一刻,出离时间之外 世界

闭上它巨大的眼睛,它的内部是炫人目盲的星星

然后睡眠来了接着是疼痛 世界是奇怪的

世界是一个奇怪,一个疏异的地方 社

会是包裹的,射离 没有任何

可以被预测 未来是海岸上

另外的波涛的汹涌 冬天


我仍然在寻找精确 那曾经是我的他

已不复存在 曾走在我身旁的她也一样


如果我们截断彼此的大脑……而不是

帮助彼此成长 我看见苦涩

的黑暗蜜一样流淌 它的味道

穿透一切 把它全部带走

一切都被崭新创造 在每一个时刻

从世界的清晨 而那时强大的多的

是责备 你在说什么?


我们寻找秩序

那也拥抱创造的神秘的

哪怕它持续不懈


世界的深渊迅速敞开 我们朝里面

盯视,就好象带着上帝的惊讶 很远

很远我听见明亮的声音,像在一个加速的

磁带上,或许高出半个音调 它所说的

在其他一些智性中移动 与我自己的相似


所有的生命朝向死亡都如此脆弱 可死亡

没有机会 死亡什么都不是


我们该怎样照顾彼此?而如果我们不想

被照顾?如果我们只想在平静中死去?

灰的黑暗增长 仍然我们点燃蜡烛 死人的数字

也在增长 有些人被抢回;一种在增长的奇迹

好像这些是手艺活的纯粹构造,起源于上帝:

羽毛状,叶状 舞蹈;也在它的镜子状中



44


你生命的织毯的色彩

脆弱的编织现在失

色了,眼泪

从内里分离 仍然

你的灵魂完整地

活着,肉与血


两种转移酶在你的肝脏,一种

在你的两肺,我听到你说 是的,我说

那么再没什么

可说的,在词语中 可仍然词语

径直穿过温暖而来 关于值得 关于你的词语,

它们的重要 我总是在那里看到

感谢,你说,而我觉得有点尴尬


我知道的人中没有别人

有你一样的善,羽毛一般轻盈,

谨慎,鸟儿一般羞涩 而那时

你的声音出现,传递,完全清晰,

波动着,像是从所有

存在的核心而来 好像所有

你的悲悯,所有你的恐惧都被吹走

现在这也会发生,在你的死去中

你的声音彻底扎根,你的温暖完好无损

在你的此在中我从不孤独



58


朝下去往那条溪流,它的水流,我吹奏一只木笛

我吹奏悲伤 音调很难平衡,需要

很强的压力;我降了音符,触碰别的音阶 在这个音调里

也是刺耳的声音 这只鸟飞动得快


安娜•瑞德斯蒂特现在安眠在阿尔瓦脚下她的墓中,

在凡特林格的教堂钟塔的南面,她的头朝向

卡拉马桑德 在那里她安眠在她的旅程中 我是一个护柩人,我抬着

灵柩从教堂的侧门出来,走入炫目的阳光中

那时我在想:现在我们抬着你的脚先出去

当我们把灵柩放下到墓中,雨燕飞来,在广阔的弧线中凄鸣

灵柩躺下一头偏低,于是你有点靠着你的左边

可是我想象这让你的头直挺,在你游出进入光的旅程中

就这样我们道别,我们所有人 很多人远路而来,然后我们走向不同的方向

在你的灵柩上放了一块带着黄色苔藓的石灰岩片,石黄地衣,一小块

黑色页岩,花园蜗牛的壳,鸟羽 还有

精心布置的野花,而我还相信有,草

蓝、黄、棕黄的色彩 最接近的是石灰岩 土铺上

我想着大地的旅程 我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教堂里

壁画上的那艘红船从西方驶向东方 你的旅程

现在朝向西方 我们都在日落与日出之乡里



65


仿佛除了的真正的无限曾经存在,其余一无所有

那超越我们所能理解的是

白色海洋的风暴,我阅读,却臆想得略有

不同,在康德的一段中 关于这个

我早都知道 也关于风暴中

那黑色的点 关于大和小

我曾经处于极端,不只是在一个梦中 那爆发的

我拥有多么微小的现实

那是很久以前 现在我有什么?

围绕我们的社会,像一个相异的

现实;一个巨大向量的结果

总是相异;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很难

理解 这朝内里看去也变得有限

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 我们是变化的行家

好像我们总是有孩子的头脑,直至死亡


我听到孩子气的音乐 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的

歌;它的元音。它的摩擦,在这个复调中


的爆破 我对社会的所作所为就是

我触摸那些离我最近的人的生命 歌触摸

每个人,哪怕是外语 我们被区别

我们不应当是集合体,即使在上帝迥异的眼中也不是

社会混乱地运动,趋向越来越简单的控制

而本地的不同抹消彼此 它是

不稳定;这是我们的自由存在之基;彻底

超出控制 像海洋的风暴,白色 或者黑色 每一个事物

都与其他每一个互换所在 我感觉你柔软的双唇,闻着你的

芬芳,在无可比拟的熟悉中 你是不相异,或

不管怎样所有一切中最不陌生的 我们彼此争论

我们相互做爱,轻柔地 我们爱着彼此 窗帘

吹拂过窗户,一阵强风揭开它们间的一道缝

树叶拍打彼此,草穗摇动 一只花蝇

静立于空中 远处的一只鸟又可听闻 哪个

鸟?不可能听见!那是与我们相异的生命的一部分

暮色中画眉歌唱 轻柔地,轻柔地 在莫扎特

旋律的片段中,那像它们的 此时几只鸟 一只啼鸟?

落在桥边的小鸟?在闪烁的蓝蜻蜓之间……

昨天我为那死去的女人吹奏木笛 朝下去往那奔流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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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晚又一次月亮静静的,神秘的光

月亮在森林里的树中,没有一丝风 没有人看见它

除了我,从沉睡的房间里面

这时一阵轻风拂动热气中倔强的树叶

人的光与我有什么关系?要是我

转身而去,曲高和寡;尽管这从不是我的选择

我不知道 我不能宣布放弃内在的主权

那也是外在的 我尝了血

在我口中,在我唇上 我为谁牺牲?

为谁我将成为献祭?也许没有一个人 甚至为了那个

我也不会有什么用 可是我将用生命触摸你……



71


倔强的树叶金属般在风中

彼此摩擦,在升起的热度中

一只远处的鸟 一只花蝇嗡嗡

宇宙的盛开怎么会是可能的?

此处的生命怎会

在母亲一列的超循环中传递,在一个生长的

宇宙的夏天 在夜晚我看到云杉树顶之上的那颗星

森林中潮湿升起 溪流中的小瀑布,

它的奔流,现在却只像涓涓之泉

像罗马圣克莱蒙德下密特拉神庙里的

我们怎能触及一个个星系的源泉?

在白天我看着草地上的蜻蜓,不只是

朝生暮死的生命,大棕鹰蜻蜓,它的

翅膀闪烁着铜,它棕色和淡蓝色的腹部

带着帝王金环的蜻蜓,黄黑色 金蜻蜓

蜻蛉,蓝色宽翅的豆娘,一只红色的豆娘

还有一只巨大蓝蜻蜓,我想它会不会是

皇帝;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蝴蝶

今年很少 蚱蜢聒噪 你看到一条棕色的毒蛇

在房子的地基下消失,你在那里浇灌玫瑰

在把它们从荆棘中释放出来之后 龙虾陷进了鳗鱼陷阱

我们怎样照料活着的?我母亲说她在收音机里

听到今年夏天热得80年未遇

像1914年的夏天,我想,伴随森林大火,宇宙的征兆

我的母亲那时是一岁多一点;后来她染了

西班牙流感,几乎没活过来;直到她的呼吸又恢复

而死亡的门槛退后 太阳升起来炙晒着

照料活着的很艰难 死人仅仅是显得容易些

我的爱中缺少了什么?孤零零的灰山柳菊还在,闪耀着黄白。


1

余光中 余怒 余像 余笑忠 余秀华 余刚 余小蛮 余真 余幼幼 宇向 宇舒 痖弦 哑默 哑石 杨佳娴 杨牧 杨克 杨黎 杨炼 杨泽芳 杨庆祥 杨献平 杨键 杨四平 杨宗翰 杨子 杨绍武 杨争光 杨拓 杨平 杨然 杨远宏 杨小滨 杨方 叶维廉 叶延滨 叶世斌 叶匡政 叶辉 叶舟 叶玉琳 叶丽隽 也斯 也牛 羊令野 羊 俞平伯 俞心焦 俞昌雄 应修人 袁可嘉 袁永苹 于赓虞 于坚 于小韦 于怀玉 于贞志 寒烟 于之雅 伊沙 伊蕾 伊路 严力 严小妖 姚振函 姚风 依群 依尔福 依珞 颜彦 颜溶 夜林 燕窝 燕晓东 雁西 阳子 阳阳 尹马 尹丽川 远观 远村 殷常青 殷龙龙 雨田 雨倾城 岩上 岩鹰 弈江南 易行 炎石 炎阳 胭脂小马 亚拉河 衣米一 衣米妮子 羽微微 野子 一行 一江 游子衿 游金 游太平 月岛 颖川 云垂天 亦来 玉珍 鹰之 郑愁予 郑文斌 郑单衣 郑敏 周伦佑 周作人 周梦蝶 周涛 周伟驰 周公度 周瑟瑟 周泽雄 周瓒 周鱼 朱自清 朱英诞 朱湘 朱朱 朱文 朱周斌 朱永富 杨唤 张默 曾卓 曾曾 曾蒙 臧克家 臧棣 臧海英 钟鼎文 钟鸣 钟玲 钟硕 宗白华 邹荻帆 邹洪复 张曙光 张执浩 张光昕 张远伦 张敏华 张志 张远山 张真 张祈 张永伟 张小美 张进成 张小云 张二棍 张海峰 张岩松 张进步 张玉明 张小静 张定浩 张定浩 张巧慧 张志民 张枣 张香华 张烨 张耳 张学梦 张新泉 张错 翟永明 章德益 庄宗伟 祝凤鸣 赵丽华 赵树义 赵野 赵红尘 赵卡 赵野 赵卫峰 指纹 紫藤晴儿 紫薇 中岛 泽婴 走召 仲诗文 扎西才让 茱萸 666


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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