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神相殴 ▎赌钱神号迷龙 ▎羊骨怪 ▎夜叉偷酒 ▎披麻煞 ▎瓜棚下二鬼 ▎介溪坟 ▎李半仙 ▎李香君荐卷 ▎…《子不语》12

敦煌  莫高窟 菩萨立像（幡）设色绢本 EO 1177a 法藏吉美敦煌绘画左 

两神相殴 ▎赌钱神号迷龙 ▎羊骨怪 ▎夜叉偷酒 ▎披麻煞 ▎瓜棚下二鬼 ▎介溪坟 ▎李半仙 ▎李香君荐卷 ▎道士取葫芦《子不语》12

原著：袁枚

陆海明等 译

两神相殴

举人钟悟，是常州人，一生做好事，可直到晚年连个儿子也没有，吃穿还不周全。他心里总觉闷闷不乐。

钟悟病危之际，对妻子说：“我死后，切勿将我放进棺里，我有不平之事要向阎王投诉，或许有灵验，也是说不定的。”随后气绝而死，胸口尚有余温。妻子听他的话，停尸守候着。

三天以后，钟悟果然醒了，说：“我死后就到了阴间，所看到的来来往往人物与阳间没有什么两样。听说有个叫李大王的，专管赏善罚恶。我请人带我到李大王衙门，准备申诉。待到了目的地，只见宫殿高大雄伟，中间坐着一位高官。我进殿求见，自报了姓名，还一一诉说了自己平生行善却没有好报的情况，责怪神不灵验。神笑着说：‘你行善还是行恶，我是知道的。你穷困，没有儿子，我就不知道了，何况这也不是属于我所管的范围。’我问，这该由哪个神管，神说：‘素大王。’我心想，李者，不就是讲理吗；素者，就是有数。我求神把我送到素大王处，神说：‘素王府向来尊严，不像本府没有人拦住你进门。不过我正好有事，要去与素王商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一会儿，就听到车马声，李王的随从吏役，全都整齐严肃，等待出发。走到半路，见有很多人跟在后面，有正在流着血，说‘受了冤枉，未得昭雪’的：有咬牙切齿，说‘奸党恶人还在横行霸道’的；有漂亮女子拉着一个丑陋男人，说‘夫妇错配’的。跟在最后的一个人，穿龙袍，戴王冠，束玉带，相貌堂堂，像是帝王，可是浑身湿透，说：‘我是周昭王。我家的祖宗从后稷、公刘算起，代代积德积仁、我祖辈文王、武王、成王、康王，一个个都是圣贤君主。为何传到我这一代，在按惯例南巡时，无缘无故地被楚人淹死？幸亏有个勇士辛游靡，手长，力气大，将我尸体捞起，运回故国安葬。不然的话，我就白白地被江中大鱼吞吃了。此后，虽然齐桓公曾借机查问过这事，其实也是装装门面罢了，到头来还是草草了事。这桩特大奇案，两千年来居然毫无报应，请神替我查一查。’李大王连声说是，一定细查。其他鬼听了周昭王的诉说，个个都有怒色。我钟某这才知道，许许多多不公平的世事中，还有如此大的冤枉事。像我贫困潦倒，实在是小事，所以气慢慢地平了下来。

又走了一会儿，听到路上有开路喝道的人来到，说：‘素王来到！’李王上前迎接，二车并排而行。李王与素王各自坐在车上交谈起来。开始是轻声轻语，接着争吵起来，彼此的抢白谁也听不懂。最后，两个神索性下车，拔拳打了起来。李王有点败阵的样子，众鬼上去相助，我也奋不顾身地前去相救，结果还是打不过素王。李王怒气冲冲地说：‘你等跟我一起到玉皇大帝处上诉，听候发落！’随即腾云而起，二神都不见了。不久，二神又从空中而下，云中还有两位披着彩衣、身穿宫廷服装的仙女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金尊玉杯，传玉皇大帝的诏书说：‘玉皇大帝管理着三十六重天上的大事，没有时间来处理区区小案。现在赐你二神天酒一樽，共十杯，谁能饮得多，谁就有权处理这些案子。’李神大喜，自以为酒量向来很好，赶忙上去拿过杯子就喝，不料，饮到第三杯便捧着肚子想呕吐了。素王连饮了七杯，一点也没有醉的样子。仙女说：‘你等别走，让我回复天帝后再定。’隔不多久，仙女下来宣读玉皇大帝诏书：‘理不胜数，从古就是如此。试看刚才二神的酒量，你等就该明白。要知道世上所有的一切神鬼、圣贤、英雄、才子、鲜花、美女、珠玉、锦绣、名画、法帖，有的机遇好，得宠了；有的却运道坏，遇害遭殃。素王掌管七分大事，李王只掌管三分。素王因酒量大，所以吃醉了酒，就要颠倒是非，胡来一通。我三十六重天的日食、星陨等事，现在都由素王掌握，连我也不作主，更何况你李王呢？但是，李王毕竟还能饮三杯，所以世上的人心天理、美恶是非，到底还有三分公道。千秋万世，这种状况还得绵绵不断地继续下去。尽管钟某阳寿已终，但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如果不让他到阳间去对大家开导开导，恐怕以后来告状的人会愈加多了。所以特地开恩，增加他十二年阳寿，放他还阳，但今后永远不许再开此例。’”

钟悟听完了玉帝的诏书，还魂醒来，又活了十二年才死。钟某生前常对人说：“李王眉清目秀，好比世人所塑造的文昌神。素王外貌丑陋，团团浑浑，看上去连耳目口鼻等五官也不怎么清楚。他们的随从人员，大概也差不多。在这千百人当中，也有长得清秀可爱的，只是在他们中间不受尊重罢了。”

钟某本来名叫护，经历这件事后才改名叫悟。

赌钱神号迷龙

缙云县令李某，因赌博被革了职。可他生性好赌，不能一天不赌，甚至病危时，还用胳膊肘在床上拍打、作出种种赌姿，嘴里还吆五喝六地叫着。他的妻哭着劝他：“你又拍又叫，气喘吁吁，太劳神了，何苦这样！”李某说：“一个人是赌不起来的，我有好几个朋友在床前与我一道掷骰子，只是你们看不见而已！”接着，李某气绝而死。一会儿，又醒了，伸着手对家里人说：“赶快烧纸元宝，好替我还赌钱。”妻子问他，是在跟谁赌输赢，李某说：“阴间的赌神名叫迷龙，他手下有几千个赌鬼，全听他派遣。赌鬼们一旦打听到其他鬼将托生人世时，就请迷龙签名画押，然后放进托生人的天灵盖中。这种人一出娘胎，生性就好赌，虽有严父管教，贤妻劝阻，也不可救药。据《汉书·公卿表》记载，因赌博而丢掉侯爵封号的就有十几个人，可见迷龙赌神，在古代就有了。有种人一门心思扑在赌上，宁可丢弃美食让别人吃，抛弃美丽的妻子陪他人睡，这全都是迷龙在兴风作浪。但是，阴间的赌法与阳间不一样，阴间的赌法是十几个鬼聚在一起，轮番掷同样的十三颗骰子，谁能在骰盆里掷到有金色底、五彩花纹的，便是全胜了。赌鬼往往将赌赢的纸元宝积起来，然后全部上交赌神。赌神迷龙坐享抽头，成为大富翁。赌输的群鬼实在穷得没法子，就到阳间去传播瘟疫，用这种方法骗人祭祀的酒食吃。你们现在只要烧满纸钱一万，赌神就会放我还阳。”

家里人信以为真，照他的话烧了纸钱一万，可是李某还是闭目死去，并未还阳。有人说，李某骗到了这一大笔赌本后，大概又放心狂赌，不肯还阳了。

羊骨怪

杭州人李元珪，在沛县知县韩公官署里做幕僚，负责文书事务。正好有个同乡人要回杭州去，李元珪请他带封家信，叫书僮用面粉调浆糊封信。书僮将调好的浆糊盛在碗里，李元珪用好后，那碗就留在茶几上。到夜里，他听到有窸窣作响的声音，以为是老鼠来偷吃碗中剩下的浆糊。于是掀开帐子暗中察看，见灯下有只二寸左右高的小羊，毛色雪白，把浆糊吃光后，就离开了。李元珪疑心自己是眼花，第二天专门调好一碗浆糊等候着。夜里那小羊又来了。李元珪留心细看小羊的去处，眼看小羊跳到窗外的一棵树下，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李元珪将这件事告诉了韩公。韩公派人在树下挖掘，终于挖到已经腐朽了的一条羊骨，羊骨的洞孔内还有浆糊。仆人捡出并焚烧了羊骨，打这以后，羊骨怪就绝迹了。

夜叉偷酒

传说直隶永平府的滦州河底下，龙王每年要建造宫殿。到时，就有黄色和白色的两条龙，从古北口拔了树，从水路运来。每棵树木有一百枝条，由一个夜叉专门看守。水运的树木，都是直立着漂流而下，上面还挂一盏红灯作为记号。

关外贩卖木材的商人，每年趁龙发水运木的机会，跟着运输木材。一次，龙发现所运的木材少了一根，便大发雷霆，命令夜叉必须找回，顿时风雨大作，山石飞滚。村民酿好的八缸酒，当夜就被夜叉喝个精光。村民害怕因此而惹祸，赶忙从山上伐了一株大树放在水中，这才平安无事。

这个故事是石埭县令郑首瀛给我说的。郑首瀛就是滦州人。

披麻煞

新安县曹老太的孙子登官，与某氏订婚，离娶亲日子不远，家人已将楼上新房打扫干净，留待新娘入阁。新房离老太睡处只有十步路的距离。婚前一日黄昏，老太一人独坐新房楼下，听得楼上有橐橐的脚步声，她以为是丫头在上面，不去盘问。过了一些时间，楼上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觉得不像是脚步声，老太疑心有小偷在楼上。她急忙起来堵住了通道口，推开楼门，门才开，抬头看见一个人，头戴麻布帽，脚穿麻布鞋，手里拄着桐木手杖，已经站在楼梯顶格了。一看到老太，那人转身就向后逃。老太一向胆子大，不管他是人是鬼，奋力上前捉拿。那人发疯似地奔进新房。在一阵窸窣声之后，麻衣人就像一缕烟般消失了。老太方知遇到鬼了。她本想下楼去告诉别人，又一想明天已是婚期，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合适的新房，于是把这事藏在心里不向人说。

第二天晚上，新娘进了门，里外张灯结彩，鼓乐声声。宾客散尽，老太因昨夜之事，放心不下，睡不着。她又窥视新娘，正穿着美丽的服饰坐在床上，与新郎很是亲热。老太以为太平无事，换房的念头淡了一点。但麻衣人一事终究还是老太的一件心事，所以平日家居，经常注意不让新娘一人单独登楼。

一天晚上，新娘要一人上楼去。老太问她什么事，她说要解手。老太劝她拿枝蜡烛上去，新娘回说，新房已熟悉，不必了。可是，差不多有一顿饭时间过去，新娘还不下来，老太在楼下唤她，也无应声，就派小丫头拿着烛灯上楼看看。小丫头回说不见新娘，老太吃了一惊。丫头说：“会不会在灶间？”老太说：“我一直坐在楼梯边上，从未见她下楼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新郎叫来，告诉他刚才之事，全家上下都不寒而栗。一会儿，丫头忽在楼上喊了起来：“新娘在这儿！”大家赶忙上楼去看，只见新娘团缩在一把小漆椅的下面，手脚像是被捆住了。扶她起来，她满口吐白沫，气息奄奄。忙用汤水灌她，隔了一个时辰，新娘才醒来。问她，她说：“是一个披麻衣的人在作怪。”

老太听说后，哭着说：“是我错。”就把前几天所见一切详细讲了一遍，还说明了为何不早讲的原因。这时候，正是半夜，换房也来不及，新郎就抱新娘上床休息。新郎手拿蜡烛坐着，两个丫鬟分立左右。到五更时分，丫鬟睡着了，新郎也疲劳不堪。霎时间，只觉灯前有个披麻衣的人开门而入，直奔到床前，用手指甲在新娘头颈掐了三五下。新郎赶忙上去营救，披麻人一耸身，就从窗口逃走了，速度比飞鸟还快。新郎连呼新娘，不见反应，拿灯靠近察看，新娘已气绝身亡。

有人说，这是因为婚期没有挑准，正好撞上了披麻鬼。

瓜棚下二鬼

海阳县城中有个姓刘的女子，夏天在瓜棚下刺绣。天色将晚，一家人在瓜棚下铺了草席乘凉。忽然，好端端坐着的刘女看着自己的影子，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起来。大家嫌她荒唐，呵斥她，不料她大声地说：“唉，我哪里是刘家女儿呢！我本是某村的某家媳妇，几年前因气愤悬梁自尽，现在想找个替身，所以到此。”刘女说完，又哈哈大笑，拿起一根带子就勒自己的头颈。全家人无不惊怕，取来米、豆驱邪，一边诅咒赶鬼，可是鬼还是不走，于是只得再苦苦哀求，说：“我家的姑娘一年到头为他人压金线、绣衣裳，赚几个钱换几斗米，家里穷得可怜。她与你一向无冤无仇，求你放了她吧。不然的话，待张天师一到，我们一定去投诉。”鬼有点怕了，说：“不要吓人，不要吓人。不过，我不能白跑一趟，你们考虑一下，该拿什么东西送我。”大家说：“用香和纸钱祭祀怎么样？”鬼不吭声。“再加一斗酒，一只鸡好不好？”鬼高兴了，点头答应。家人照说的办了，刘女果然醒来。

才不过三天，家里人正庆幸驱鬼免灾，不料刘女却又甩着衣袖翩翩起舞，昏头昏脑地说：“你们太亏待我了，我回去一想，还是不肯罢休，所以再来讨替身。”说着，变本加厉地作出一副恶相，用带子直往头颈里套。众人细辨这鬼的声音，与前个鬼不一样。正在惊疑的时候，听得瓜棚下传出一阵窸窣脚步声，仍旧借刘女的口叱责说：“鬼丫头，胆敢冒充我的姓名来诈骗钱物，真丢脸。快走，快走！否则，我要找城隍爷告你。”一边又安慰刘家人：“你们不要害怕这个无赖鬼，我在这里，她不敢作恶。”说完，刘女的脸颊泛起一阵红晕，像害羞、畏缩的模样。一顿饭光景，两个鬼悄悄地退走了。第二天，刘女和平日一样梳妆打扮。问起她昨日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像是做了一个梦。

海阳县有个老人李某，一天傍晚，从县城回家。他走着，走着，觉得有件重东西缠在腰间，解开衣服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只得勉强拖着步子负重而归，这时已明月当空。家里人听到敲门声，走去开门问安，老人却瞪着双眼，不说一句话。端上酒菜，他也不吃。家里人愈加觉得奇怪了。接着李某取一布条，挂在梁上，作出上吊自尽的动作，说：“我是吊死鬼，现在捉你家老头作替身。”家里人一惊，问起前因后果，鬼借李某口说：“我姓李，借住在县城里，曾经到刘家瓜棚下找他家女儿作替身。由于刘家人苦苦哀求，我也可怜她太柔弱，所以放了她，另外找替代。可是我奔到城门口，有两个大人看管极严，不让出城。从此以后，我天天受苦，一言难尽。”大家又问：“既然有城门大人拦阻你，那么今日怎么又出来了？”鬼笑嘻嘻地说：“说来也巧。今天早上，有个乡下人把一担粪桶寄放在城门边上，管城门的大人很讨厌这股臭味，两人商量说：‘昨天晚上下过一阵雨，城头上的山景一定很美，何不一起去登临眺望？’于是结伴登山去了。我趁这空隙出了城，路上碰到你家老头回家，就搭在他腰带上，承蒙他将我带来。我急于托生，所以还是想借用一下李老作替身。”众人听这鬼说话口气比较软，似乎能用感情打动他，就哀求他说：“公公年老，如活普通人的岁数，墓地上的树木也有一围粗了。你不忍心刘家的弱女子，难道就狠得起心肠害死一个老人吗？如果你放过他，我家一定请高僧为你超度，让你升入天人境界，怎么样？”鬼拍起手来，开心地说：“我前次在瓜棚下，本想叫刘家作一次佛事，看着他家贫困，所以没有说。现在，各位居士既然能如此慷慨，我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尽管世人常常耍些哄骗鬼的手法，可是我请各位居士别这样，不要忘了答应的诺言。”大家连连说是，鬼作出顶礼拜谢的动作。一顿饭的时间，李某已能从床上起来，要汤水喝了。第二天，李家请了不少和尚，连做七天道场，瓜棚下从此清静太平。

介溪坟

严嵩为他的妻子欧阳氏选择墓地，招来他门下几十位擅长风水的宾客，关照他们说：“我的富贵算是到顶了，还能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诸位替我选一块风水宝地，使我的子孙能像我一样富贵，我也就甘心了。”这些门客连连答应。不到一个月，有一位门客来说：“某山有块墓穴，葬在那儿，明公的子孙一定富贵长寿，与您一样。”严嵩吩咐这些懂风水的门客一起去考察。其中有一位客人说：“如果葬在这地方，子孙虽然能富贵，可是气脉不长，最多只能保到六七世光景。”大家都认为这客人说得对。

严嵩就将这块墓地买下，在开挖墓穴时，见穴中已有一块墓碑，刷抹干净一看，就是严嵩七世祖的墓志铭。严嵩大惊失色，赶忙封土填穴，作上标记。打此以后，严嵩家族顿时衰败下去，直到最后落个抄没家产的下场。

这件事是严嵩的后裔严秉琏讲述的。

李半仙

甘肃参将李璇，自称李半仙，只要看一看某人所指的一件东西，便知吉凶祸福。

少詹彭芸楣和翰林沈云椒一起到李璇住处占卜。彭芸楣指着一方砚台求卜，李璇说：“这方砚石，石质厚重，八角形状，这是八座尊位的象征，官可做到尚书、仆射的高位。可惜只是舞文弄墨的材质，不是封疆大吏的料子。”沈云椒指着房内挂着的一条手巾，请李一卜。李璇说：“绢素清清白白，当然是朝廷中的品格高洁之官，可惜手巾边幅太小，格局不大。”

三人正在说说笑笑，云南的一位地方官也来占卜，随手拿起一根烟管问卜。李璇说：“烟管是由三节材质镶合而成，老兄做官莫非也是三起三落，可对？”对方答说：“对。”李璇又说：“老兄今后为人应当闻过即改，不可再像烟管。”对方问其中道理，李璇说：“烟管是最势利的东西，用得着时浑身火热；一旦用不着，立刻冰冷。”对方大笑之后，自觉惭愧，怏怏而去。

过了三年，彭芸楣学政任满回到京师，李璇到京师述职。彭故意再拿出烟管问卜，李璇说：“老兄又要外放做学政去了。”彭问这是什么道理，李说：“吸烟不像吃饭可以饱腹，学院及主考也不是肥缺。烟管一天到晚不过为别人呼吸，学政一年到头不过是提携提携天下寒士。所以，老兄一定又要连任学政了。”不久，果然如李璇所说。

李香君荐卷

我的朋友杨潮观，字宏度，无锡人，以举人资格做了河南固始县的知县。乾隆十七年乡试，杨潮观担任同考官，负责分房阅卷。阅卷结束，即将发榜，杨潮观便将落选的试卷汇总一起，加个批语。由于过度疲倦，他不脱衣就睡着了。梦中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化淡妆，眉清目秀，身材短小，着青衣红裙，用一条黑头巾束着额头，一副江南人的仪态。那女子掀开帐子，对杨潮观低声地说：“拜托房官老爷，千万留心那张有‘桂花香’句的试卷，恳请拜托。”

杨潮观被这梦惊醒后，就将此事告诉了其他考官。他们听完，都笑了，说：“这不过是个吓吓人的梦而已。哪里会在即将发榜的时候还会有推荐试卷的事情？”杨潮观也觉得大家说得有理。不料，他在随便翻阅一份落选的试卷时，正有“杏花时节桂花香”的句子，这年二月举行的乡试是庆祝太后寿筵的恩科，所以有这样的话。杨潮观见后很吃惊，特别留意地审读一遍，见谢表写得词意华美，五道策论尤其详实明晰，真是一个博学的书生，可惜八股文写得不太好，所以才名落孙山。

杨潮观一方面觉得这试卷正应了梦中之事，另一方面却又很难向主考直说此事，真可谓是进退两难。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恰好主考钱东麓侍郎对这一场考试中的策论都不中意，希望各房考官再仔细从落选卷中选拔一下。杨潮观心中暗喜，就将这份“桂花香”的卷子推荐上去。钱主考如获至宝，录取为第八十三名。待拆开试卷填写榜名时，方才知道作者是商丘的老秀才侯元标，他的祖上就是侯朝宗。杨潮观这才猜测那个梦中来求托的江南女子就是李香君。他自以为有幸见到李香君，所以常在人前夸说此事，作为他生平一大奇事。

道士取葫芦

秀水人祝宣臣，名维诰，与我同是乾隆三年的乡试举人。他的父亲祝某，是个财主。

有一天，有个长髯道士敲门求见，祝某问：“法师有什么事吗？”道士说：“我有一位朋友，现在住在你家，所以来拜访他。”祝某说：“我这里没有道人住，请问哪位是你的朋友？”道士说：“我的朋友现在就在尊府的观稼书房的第三间里，你若不相信，烦请先生与我一起去寻访。”

祝某与道士到了第三间书房，见墙上挂着吕纯阳的像，道士指着像，笑着说：“这是我的师兄。他偷了我的葫芦，好久不还，所以特地来问他讨还。”说完，道士伸手向画上做出取葫芦的动作，画上的吕纯阳竟然笑着将葫芦投还给了道士。祝某再仔细瞧画面上，果然没有了葫芦，不禁大吃一惊，问道士：“你要那葫芦有什么用处？”道士说：“此地一府四县，夏天将有大瘟疫流行，连鸡狗怕也难保性命。我取回葫芦去炼仙丹，救这一方的百姓。有做好事的人，如肯用一千两银子买了我的药备用，不光能救活自己，还可以救世上的人，积无量的功德。”随即从囊中取出几粒药丸给祝某，药香芬芳扑鼻，又说：“今年八月中秋明月当空时，我还要到你家来，别忘拿瓜果招待我，恐怕那时这里的百姓已减少了一半呢。”祝某的心有点被道士说动了，说：“像我这样的人，可以立功立德吗？”道士说：“可以。”祝某就唤家僮取一千两银子给道士。道士将银子束在腰里，像是缠了一幅布，一点不觉得有分量。他留下了十粒药丸，拱一拱手就走了。从此，祝某全家上下就把道士留下的十粒药丸看成是神丹灵药，早晚叩头礼拜。

这一年夏天没有发生瘟疫。中秋节那天，不但没出月亮，而且风雨交加，那个道士也踪影全无。

石膏治瘟疫 ▍鬼托人情 ▍挑逗狐妻遭报复《阅微草堂笔记》因果故事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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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t Mat LXD师关于 X知 化身 神明 教导汇集（2022年11月19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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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赫巴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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